“我自然是出不去的,那道青石门我能打开,但我不能出去,我若出去就会灰飞烟灭。但是你们可以出去啊!只是,看我想不想。”
“那你会不会真的放了靖儿?”
“你让我放,我自然要放的,我要的不过是你在这里陪我罢了。”
“那你说话要算数,若你骗了我,我就算死,也不会再留在你的身边。”
“我不会骗你的。”沈婥眯着眼睛笑。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阵里还有谁?况离你知道吗?”
“这——”沈婥显然知道,但她似乎有些不愿意说。
“你必定是知道的,带我去。”
“不行,不行啊。”沈婥忽然焦急地道;“不能去看他。”
“为何?”
“他情关难过,要与灵珠合一,你现在去,会连累你的。”
“那我更要去了,我要看看,他要如何人与灵珠合一?”
“这——”沈婥还是很为难。
“带我去。”曹炟道。
他的语气坚定,再加上有王者之威,沈婥最终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沈婥怯生生地看了他一会,终于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只许看,不许做其他任何事,而且你也不是风水大术方面的行家,可千万别冲动呀,要知道一旦卷进去,难以出来了。”
曹炟心里想的是,若找到况离,说不定也能找到尉迟靖,当下点头答应,“好。”
二人穿过数条甬道,在一面石门前站住,只见石门上刻着很特殊的符纹,乍然看起来很是古朴纷乱,仔细一看却也是一个八卦图形的样子,只不过一般的八卦图形都是圆形,而这个图形却是以各种字符为边界,勉强组成了一个扁圆形,而且其中的两条阴阳鱼也是画的极为可怖,好像在浅水里挣扎缺氧,眼睛突出快要死去的样子。
若看清这门上的符纹,应该很少有人愿意踏进这扇门,然而曹炟见之,却迫不急待想要进入,这符纹越是特别,那么况离在门外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婥有些忐忑地看着他,“真的要进去吗?”
“况离在这里面?”曹炟问。
“嗯。”沈婥点点头。
曹炟于是道;“一定要进去看看。”
沈婥磨蹭了好半晌,终于把自己的手掌按在那符纹上,青石门就发出沉重的声音,往旁边打开。其实曹炟已经数次发现无论去开什么门,只要沈婥手一伸就能把门打开,这时候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查看她的掌心,却赫然发现她的掌心与众不同,手掌中的皮肤光滑异常,没有平常人掌中所见的那些纷乱掌纹,光滑的手掌中心,有一点朱吵似的血红,仔细一看,血红上面还有隐暗的花纹,大概这就是这个灵珠阵内所有门的“钥匙”。
沈婥抽回了自己的手,脸色红红的,“你,怎么忽然这样盯着人家的手看?”
曹炟这才挪开目光,不自然地道:“就是觉得你的掌心很特别,与众不同。”
沈婥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石门彻底打开,沈婥和曹炟一起踏入石门。
入目便见这个房间里,有一蹲人像,此人像看起来非金非玉,周围却被一种淡金色的透明胶着,因此曹炟一眼认出了这个人像正是况离,他盘腿坐在那里,捏着手决闭目养神的样子,而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红色衣裳的女子,却是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火公主,她的模样看起来悲惨极了,红着双眼,垂头丧气地倒在那里,一只手伸向况离,眸子里是又气又恨又爱又怜的情绪,周身散发着几近崩溃的气息。
曹炟连忙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扶一下火公主,却看到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身体,好似火公主依旧只是个虚影。
曹炟又试着去摸况离,赫然发现况离也是个虚影。
沈婥走过来,道:“他们就要与此灵珠合二为一了,实体化虚,很快他们就会消失,成为灵珠的一部分。”
曹炟的心一冷,“是不是陷入这里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这灵珠的一部分?”
沈婥却又一笑,“当然不是,我和你就可以长命百岁,我们不会变成他们一样的。”
“我如何才能救他们?”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参与他们的事情。”
“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无法见死不救。”
“你,说话不算数!”沈婥的眸子里忽然涌上泪水。
虽然曹炟知道此人并不是真正的沈婥,而是一个杀不死的妖怪,但是自己的确是说话不算数,此刻便有些尴尬,觉得脸有些发烧。人常说,为君者,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么能够出尔反尔呢?
又见沈婥的眸子里渐渐地染上怒意,他终于道:“你莫要这样,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办法救得了他们,你若能救得了他们,我定当非常感激你。你若不告诉我如何救他们,我也奈何不了你,大不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他极郁闷地叹了口气,话虽说的漂亮,心里着实焦急得很。
按照沈婥的说法,这况离与火公主时间再耽误久点,便要与灵珠合二为一,到时候这世上,大概就没有这两个人了吧?
如果这世上没有况离了,那么找到尉迟靖更困难了。
想到这里,他如同坚定了什么信心似的,道:“好,不救就不救,我们走吧。”
说着,当先往这个房间外面行去,沈婥的神色顿时和缓,笑逐颜开地跟在他的后面出来,道:“其实我们何必管他们的死活?他们死了,灵珠更强大了,我们在这里才更安全,活得更快活。”
曹炟心头非常难过,这时只是不说话,却也不愿离开此门太远,只在附近徘徊,然而沈婥始终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并不会因为他不开心而去顺从他的心意,曹炟无奈,只好靠着墙根坐下来,“我累了,要休息会。”
沈婥用自己的手,轻轻握住曹炟的手,原本又饿又累的曹炟,一会儿功夫竟不觉得饿了,也不觉得累了,不由诧异地看着沈婥。
沈婥只是笑了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曹炟的注意力却又落在她的手上,刚才他明显感觉到,是沈婥手心里的一股热量传到了他的身上。
想了想,他道:“婥儿,你是司母布给我的情关吗?”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婥儿,沈婥高兴到不行,点点头道:“应该是吧。”
曹炟道:“那到底怎样才能过你这个情关呢?”
沈婥的眼珠转了转,“和我在一起便好了,便是过关了。”
若是过关了,自然不会被困阵中,曹炟很明白这一点。只是杀又杀不死她,跟她在一起又不可能,这情关难道是个死结?隔了半晌,他又道:“司母却是错了,这世上能够难住我的情关,就只有靖儿,这世上也只有她可以成为我的情关,对于别的人,我只有对不起。”
沈婥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道:“你爱的难道不是沈婥吗?你不是因为,以为她是沈婥的化身,才爱上她的吗?”
曹炟觉得这事情很难解释,很多感情的发生,虽然有初始的原因,但在过程之后,原因是什么反而不重要了。
他只道:“能再看看你的掌心吗?”
沈婥点点头,缓缓地伸出了自己手掌。
掌心里果然就是一颗血红的朱砂痣般的东西,因为刻有暗纹,更显出几分妖异。
“沈婥下山来的原因,便是要寻找手握朱砂痣的人。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反而你的手掌心里出现这样一颗朱砂痣,你说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婥儿要自己当女皇?”曹炟半开玩笑地道。
沈婥却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道:“居然有这么件事吗?”
曹炟相信,真正的沈婥是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的,显然,眼前这个沈婥,无论她是如何出现的,她的设置中都少了这一环,因此她的茫然是真实的,她并不知道沈婥下山寻找真龙天子的这一件事。这个认知,让曹炟的心终于狠了下来,既然她根本与沈婥无关,又是要害他与靖儿的人,他到底是没有了任何理由,去阻止自己想做的事情。
眸中一点寒芒乍现,待沈婥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曹炟手刀从袖中悄然滑出,狠狠切在她的手腕之上。
沈婥惨叫一声,惊愕痛心地道:“你又要杀我!”
“曹炟,你混蛋!”她一边骂一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然而曹炟下手极狠,她挣脱不开,痛极的她一掌打在曹炟的左肩上,曹炟的身体飞了出去,然而他的手还紧紧握在那颗拥有朱砂痣的手腕上,沈婥的一只手随着曹炟一起飞出,曹炟落地吐血,沈婥看看自己断了的手臂,一双眼睛蓦然赤红。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不顾断臂滴着血,一步步向曹炟走来,“曹炟,你的心好狠!原来你爱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悲伤的眸子里忽然流出两柱鲜血,面色也变得几近苍白透明,她一步步僵硬地走向他,嘴里念叨着:“都是假的,你根本不爱沈婥,都是假的,假的,曹炟,我恨你——”
曹炟看着她这可怖的模样,也有些心惊,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后退,反而是紧紧地看着她。
☆、第515章 倾城夫人
她看到她的身体愈加苍白,动作愈加僵硬,隐隐地竟出现非金非玉质地,倒不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再看自己刚切下来的沈婥的手掌,已经失去温度,变成了非金非玉淡金色的手部雕塑。
这绝不是人的身体的一部分。
这一刻,曹炟忽然确定眼前这个沈婥,她是个什么东西了添。
“是的,我不爱你,我骗了你,因为你不是人,你只是这巫灵珠的一部分,因此你可以打开所有的门但你却出不去。你是个没有心的石头,又谈何爱与不爱?你放弃吧,不要再纠缠着我了。”
他的话,似乎刺到了沈婥的内心最深处。
她震惊地看着他,嗓子里咯咯地响,声音变得艰难而沙哑,还有几分失真,“我是石头?不,我不是——我是,沈婥——有血,有肉——”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曹炟的跟前,但她的眼睛已经像变色玻璃般浊沌,情绪渐渐消失,动作也变成了僵立,却依旧直视着曹炟,说出了她最后想说的话,“我不是石头,我——是——沈——婥——屋”
最后一个“婥”字音落,她的动作彻底停止。
她的呼吸也停止,她变成了一尊非金非玉的雕像,一个与沈婥有着同样面容的雕像,只是这雕像缺了一个手掌,看起来有些怪异。
曹炟明明知道她不是沈婥,但见她变成如此模样,愣了好半晌,还是失声唤了她,“婥,婥儿——”
说着伸手去抚她的脸蛋,却是冰凉,质感也如摸到了一块石头上。
他没有再唤她。
只是很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她只是阵中的一块石头,或许当初的潘玉儿无间间被收入到此阵中来,灵识附在她的体内,但不管她是石头还是潘玉儿,她都从来不是沈婥。她或许早已经没有了灵识,是那个布阵人让她拥有了这一切。
如今,她彻底变成了石头。
她就算是石头,也是一块无辜的石头。
曹炟是被手中的一阵蠕动给惊醒的,低头看时,只见沈婥断掌中的那颗朱砂痣,忽然像活得一样动了起来,接着出现一条长长的虫体,这虫体通身红亮,身上刻满了符纹,一双独眼动来动去,忽然定格在曹炟的脸上,那么小的一只独眼,却仿佛一支利箭直接刺入到曹炟的心底深处去,曹炟不由一惊,手一松,断掌就往地上落去。
然而断掌落了下去,那虫体却并没有,虫体反而往上一跃,一下子往曹炟扑来,曹炟本能举手遮挡,只觉得手心里一阵灼热,那虫体居然钻入到他的右裳心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只见那小东西已经钻得只剩余一条小尾巴露在外面了,他想将它揪出来,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痛,全身的骨头也痛了起来,坚强如他,也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不顾形象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好在,这里并没有别人看到他的痛苦与狼狈。
……阵内纷纷乱乱,一派恐怖景象。
阵外亦是情况复杂紧张。
黑熊和阴娃及聂玉郎从阵里出来,就立刻被接到阵外的营帐里,那里坐着的却是上官夜。
原来上官夜就像之前尹铉一样,将营帐设在阵外,时刻关注阵里的情况。
聂玉郎与上官夜本就是熟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上去拍了上官夜一掌,“上官小子,你没死太好了!有你在这里,救他们有望了!”
如今上官夜的身份可不同以往,而是与尹白玉一起涉政的顾命大臣,不过上官夜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聂玉郎过份,只问道:“他们怎么样?”
聂玉郎一脸沮丧,道:“我空有一身武功,到了那里头屁用不顶。还有凌儿……”
说着,就把自己遭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