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真相,任何的,我都愿意接受。”尉迟靖道。
杨筠松道:“既然如此,为师便送你去一程。”
……
这时的曹炟,正拿出引魂铃握在手中观看。
沈婥飒眼一看,便要抢了过去,却见曹炟将它收入怀中,道:“这不是你的。”
沈婥笑嘻嘻道;“明明就是我的。我记得,这是我的。”
然而曹炟神情固执,显然是绝对不会给她的,她便也不再勉强,又道:“你能不能让刘凌儿离我们远些,我不喜欢我们的身边有别人。况且,我是已经放她走的,只是她不愿走而已,她若死在这里,却是与我无关。”
刘凌儿听闻,气的脸都白了,不过她只低头用符旗不断地画着什么,忽然有一符旗放往前飞一段,她便紧步跟过去。
曹炟便也跟过去,刘凌儿忽然站住脚,道:“是你们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们!”
曹炟点点头道;“是啊,是我们跟着你。”
刘凌儿用符旗一指沈婥,“可是她——”
“你何必要在意她的话。”曹炟道。
沈婥也道:“是啊,刘姑娘,你莫要在意我的话,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我在这里住得久了,自然想什么就说什么,控制不住的。”
刘凌儿咬咬牙,又继续用符旗指路。
曹炟其实心里很清楚,刘凌儿很可能在做无用功。
若是她的符旗指路有用,早在前几天就应该出阵而去了。
只是如今,沈婥不愿帮忙,也只能靠着刘凌儿了。
然而沈婥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毒,刘凌儿不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和曹炟的身边。
就在刘凌儿跟着符旗走入一道窄门时,沈婥忽然往侧面推开一道门,冷不防地将曹炟拉入到这道门里。曹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马上拍墙,然而墙壁坚实厚重,曹炟转头,就看到沈婥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下,刘凌儿不会打扰我们了,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曹炟知道,沈婥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么刘凌儿毕竟是无法找到这里来的,当下便也不多说什么,只道:“现在可以带我去找尉迟靖了吗?”
沈婥笑道:“你跟我来。”
说着她在前面走,偶尔回头露出个娇俏的笑容。
曹炟只能跟在她的后面往前行去。
而此时,尉迟靖盘腿坐在一截红色的蜡烛之前,杨筠松亦是盘腿坐在她的对面,叮嘱道:“刚才为师所说的,你都记住了?无论如何,听到为师唤你,你便要立刻醒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为师只能唤你三次,三次以后如果你还不出来,大概便会沉溺在往事中出不来了。”
尉迟靖点点头,她不可能不出来的,曹炟还在这里,她不知他的生死,又怎肯一定人留在已经尘封的往事中?她对这一点极有信心。
嚓——火折子亮了,随着这团光亮,尉迟靖的眼前,渐渐地出现了以往完全没有见过的画面。
那是一个书房,房内的摆设并不华丽,却有种低调的高贵。
一个英俊的男子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什么。
尉迟靖见这男子的面容,与她通过红门献血于雕塑时的那尊雕塑果然有九分的相似,本人比雕像还要英俊些,一颗心立刻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这是——陈留王尉迟风?她的父亲?!
仔细观察,在他脸上似乎隐隐找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那人便是沈婥,原来沈婥的容貌其实是与陈留王有几分相似的,但可能沈婥是女子,所以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并且没有陈留王身上这种风华绝代的感觉,大概是没有继承到陈留王先天的风度。
一会儿功夫,有人敲门进来,果然那人称道:“王爷,夫人叫小人来问您,今夜去不去看她?”
陈留王抬起了头,道:“本王今夜有重要的事情,不过去了。”
小厮刚准备出去,陈留王却又道:“就说我一会儿过去。”
小厮忙道:“是。”
陈留王合起了书本,静坐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道:“上官兄,在吗?”
门外出现一个影子,那人并不进来,只在门口道:“王爷,何事?”
这时候,尉迟靖听到“上官兄”这三个字,已经能猜到,门外的人怕是上官夜的父亲上官敬。
“这几日,城里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又能几个少女失踪了,属下正在找人查。”
“哦。”陈留王没有再多说什么,道:“有任何的蛛丝马迹,都要迅速来禀告我。”
“是。”
叮嘱完这件事,陈留王才步出屋子,沈婥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到了一桩小院前,月形门内,一个女子身穿轻纱,正在抬头看着天空。尉迟靖观察了一下周围,大约就是仲夏的样子,天空繁星点点,美得不成话。
尉迟靖的心怦怦怦狂跳着,刚才听那小厮讲,是夫人在问陈留王过不过去,那他现在过来,眼前这女子,莫非是她的亲娘吗?
虽然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完全没有亲娘这个物种存在的,她甚至都还记得,上官夜的娘亲,却不记得自己的娘亲是何等模样。就好像在她懂事之前,她已经没有娘亲了似的,偏偏陈留一族被杀的太彻底,也没有人能告诉她更多的事情。
她瞪大眼睛,望着那女子。
只见陈留王轻轻地拥住那女子,道:“这么晚了,还不回屋去睡,着凉了怎么办?”
那女子也不回头,只是笑。
“风,这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呢!我都不舍得睡着,只怕睡着了,就是浪费了时间与生命。”
“傻话,人活在世,当然要吃要睡也要醒。”
二人喁喁说着情话,背影看起来极为合谐。
可是他们不转过身来,尉迟靖便一直看不到那女子的脸。
只见尉迟风与那女子相拥了片刻,才道:“我抱你进屋。”
那女子幸福一笑,顺势倒在他的怀里。
他抱起她,往屋内行去,这时,尉迟靖终于看清了女子的脸,只见她容颜深刻绝美,唇赤红,面容看起来极为妖娆,特别是那双眼睛,居然并不是同色的,一只眼睛是棕色的,一只眼睛是深蓝色的,看模样居然是个异族人。
尉迟靖在这一刻僵掉了,看沈婥的形貌与这女子并无相似之处,想必这女子并不是她的娘亲了?顿时失望至极。
陈留王已经抱着这女子进入了房里,灯熄灭,将要发生什么用脚后跟想也明白的。尉迟靖叹了声,虽然明白陈留王做为王爷必定不会是一个女子,可是左一个兰妃,右一个异族女子,那么她的娘亲倒是在哪里啊?
画面很快又转到府内花厅。
上官敬一身侍卫的服饰出现在花厅内,陈留王正站在一幅画卷前,盯着那幅画在看着什么。
上官敬向他施了一礼,“王爷,属下发现一个规律,就是每个月都会有三对女子在同一时间死亡,她们共同的特点是年轻、漂亮,尸身与头颅完全分开,鲜血流尽,尸身常常出现在垃圾堆上,与诸多污秽之物混杂一处。”
陈留王转过身来,表示听到了,却是半晌没说话。
上官敬又道:“王爷,属下曾经听闻,有些部族邪教曾用少女献祭,但是很少听闻有这么样残忍的,一个月三次,三次就是六个少女,再这样下去,我们陈留的少女们都要被杀完了。”
“那就从各部族入手查探,新近有没有新进入陈留的异族部落?”
“属下昨日已经派人去查,目前并没有明确的消息。”
“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上官敬从花厅里走了出来,看见院子的白玉兰树下,站着那个异族女子,他的目光有些阴沉地扫过那女子,那女子感觉到了上官敬的目光,不但不回避,反而对着他微微一笑,上官敬却冰冷地转过头,离开了院子。
后面的几日里,上官敬四处查探少女无头案,时不时地带回来一些消息,可是离案情似乎还是很远,很多消息都没有实质性的价值,这让上官敬头疼,甚至有些难以接受,原来上官敬不但是陈留王最信任的部下,也是最得力的部下,如今却在这件事上频受挫折。
从陈留王与这异族女子的数交交谈,尉迟靖得知,这女子的名字叫倾城,一个异族女子取了个如此中原的名字,或许她从小是在中原长大吧。
对于陈留王与倾城之间的爱情,尉迟靖不想多做评价,只是这个时候,尚未出现小尉迟靖,所以这应该是尉迟靖出生以前的时间,那么或许当时她的娘亲,还并未嫁给陈留王也未可知。
心里头的疑问很多,又觉得时光缓慢,陈留王与倾城之间,每日你侬我侬,日子过得极为平淡而平静,无头案虽然血腥,却似乎无法在府内染上阴影,倾城每日里都会亲自做一些好菜送给陈留王吃,而陈留王也时不时地放下公务,为了讨倾城一笑,而挖空心思。
尉迟靖心里挂着曹炟,就想着,不知道这已经过了几天了,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正在这时,便听到师傅杨筠松的唤声,“靖儿。”
“我在这里!”尉迟靖应了声,只觉得眼前一花,又回到了藏宝室。
感觉自己身体尚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忙道:“师父,这是过了多久了?”
杨筠松笑道:“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而已。”
“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数月之久呢?”
“你去探求曾经的往事,时间与现在自然是不一样的。”
尉迟靖哦了声,又道:“师父,你与我父亲曾经相识吗?”
杨筠松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却是道:“这些事儿别问我,我是不知道的。”
尉迟靖想了想,又道;“我父亲喜欢上一个异族女子,可是在我听过的所有关于我父亲的传说中,似乎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一个女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杨筠松道:“陈留王怎么说也是一个盖世英雄,长得又俊,身边有几个女人算什么?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为师辛苦将你送过去,你尽看到这些,你只关心这些事情吗?”
杨筠松的话让尉迟靖的脸微微一红,“师父,你取笑我,这还不是您让我看到的。”
又道:“看样子他们还要你侬我侬很久,师父,能不能先带我去找曹炟?还有,况离当初也陷在阵中,不知道他到底出去了没有,还有阿火——”听到尉迟靖絮絮叨叨的找这个找那个,杨筠松有些烦,看了看腊烛道:“你先莫要急,其实既然进入了灵珠阵,你又怎么知道自己如今所面对的不是情关?你先要解决好了自己的事才对。”
尉迟靖想了想,“我的情关里,能难倒我的只有曹炟,他既然不在这里,自然这里也没有我的情关。”
她对这点很是自信,见杨筠松似乎是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尉迟靖笑道:“师父不会觉得,我们师徒之间亦有情关吧?说实话,师父明明没死,却装死骗徒儿,徒儿与师父的师徒情差点绝了,更不要提什么情关了。”
杨筠松在这点上,确实是理亏,当下道:“好好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不信为师的话,为师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为师也找不到曹炟那个臭小子,但他身边有一个能打开所有门的人,只是这个人,又是他的一处情关,能否破情关,全在他,这阵就是为他而设的。”
尉迟靖实在是郁闷,“他不是术界中人,为何要针对他?”
杨筠松狠敲了下尉迟靖的头,“他是皇帝!”系
是啊,他是不是术界中人不重要,但他是皇帝,只要是皇帝,任何人便有成千上百个理由,去攻击他。
尉迟靖知道找曹炟无望,亦不想耽误时间,只道:“那我还是去看看陈留王那个色老头吧!”
她把自己的父亲称为“色老头”,完全是因为看不惯他朝三暮四,现在是有个异族女子,将来会有她尉迟靖的母亲,再后来可能还会有兰妃——不是可能,是一定,否则大月氏也不会搅进陈留一族的恩怨情仇中来。
尉迟靖越想越头大,叹了口气,又闭目盘坐,再往那前尘往事的虚空之境而去。
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有机会能够搞清楚陈留秘密的机会,她不想错过,也不能错过。
……再说曹炟,此时正在研究墙壁上的花纹。
研究了片刻,才将目光转到别处。
沈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凡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便微微一笑。
她笑得很美,曹炟却觉得有些恐怖。
“你说,这里与君山,没有关系?”他问沈婥。
沈婥肯定地点点头,“这是灵珠阵。”
“刚才,你还打开了那面墙,把他们都放了出去,那你又说,你出不去,大家都别想出去,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自然是出不去的,那道青石门我能打开,但我不能出去,我若出去就会灰飞烟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