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郎跑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转头道:“你怎么忽然这样好心,肯放我们出去?还有,公主在哪里?”
沈婥只是笑而不语,聂玉郎刚要再说什么,听得曹炟淡声道:“你们先走。”
聂玉郎道:“皇上您呢,您不走吗?”
“我不走。”
聂玉郎还想要说什么,又被曹炟打断,“你们快走,留在此处无益。”
这时,刘凌儿已经爬上绳梯,甚至都不与聂玉郎打声招呼,直接往上而去。
聂玉郎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却反而笃定了,“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公主和皇上一起走。还有黑熊和阴娃。”
曹炟道:“聂玉郎,这是朕的命令。
你们留在这里也是白白牺牲性命罢了,你们离开吧。”
聂玉郎道;“你没有权力让我走,我还要等公主!”
这时刘凌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留在这里等有什么用?不过是给公主和皇上多添上麻烦罢了!别以为你武功高强就不是会成为别人的拖累!你出去后至少还可以想办法找高人来救他们!”
聂玉郎这次却很固执,只道:“我不走!”
刘凌儿无奈地道:“随便,我要走了!”
曹炟又道:“聂玉郎你过来。”
聂玉郎走到了他的面前,只听曹炟低声道:“刘姑娘说的对,你留在这里无益,而且,朕有一句话,需要你带给上官夜。”
聂玉郎目光一凝,听得曹炟道:“你告诉上官夜,陈留一族的大仇,朕在这里偿了,让他莫要再纠结前事,好好保着邾国。并且,让他不要入阵来,他来了对我们无益,反而会使靖儿与我都对他失望。”
聂玉郎知道这短短几句话的份量,除却私人恩怨,更有国家大事,他终于点点头道:“好,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此时,阴娃和黑熊也走到了曹炟的面前,阴娃道:“皇上,此阵怪异,我与黑熊怕是帮不了什么忙了,就此告别。”
曹炟道:“二位肯入阵,朕已经很感激。此阵专为朕设下,你们也实在没有必要再耗下去,就此出战去吧。至于靖儿,朕会找到她并且救出她的,你们没有必要过于担心。”
阴娃和黑熊拜别曹炟,默默地上了绳梯。
聂玉郎和刘凌儿都极度不甘心,刘凌儿虽然嚷嚷着走,此时却反而让聂玉郎先上了,她自个则忽然向曹炟道:“我可以和你一起杀了沈婥,然后救陈留公主!”
曹炟只说了声谢谢,却丝毫没有什么动作。
而沈婥则像她说了个笑话似的,根本对她不予以理会。
这时,聂玉郎已经接近洞口,快要爬到上面的棺材洞了,却并没有发现刘凌儿没有跟上来。刘凌儿抬头往洞口看了眼,聂玉郎的身影因为光线原因显得很模糊,而沈婥已经牵住了曹炟的胳膊,“我们走吧。”
刘凌儿知道,只要沈婥一走,这扇门便又关闭了。
她在这个关键时刻,忽然加快脚步,蹬蹬蹬地跑了回来,站在曹炟的身旁。
果然青石墙如同平空出现的一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当聂玉郎发现刘凌儿跑回去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凌儿,从绳梯上跌下,可惜他已经找不到进入阵中的大门了。
曹炟倒有些奇怪,“刘姑娘,这是为何?”
刘凌儿道:“我只是想让聂玉郎那个帮不上忙的笨家伙先行出去罢了,至于我自己,我既然是答应了你要保尉迟靖的命,自不好就此离开。但是和帝,不管结果如何,我总归要叫你知道,我拜月教非邪教,我们也是有情有义,而且能够匡扶正义的大教,我们说话算数,一诺千金,却比你们有些口是心非的人强多了。”
曹炟见她目光坚定,终于道:“可是,朕帮不你了,朕可能出不了阵。而且朕绝不能让拜月教被曹煜利用。”
刘凌儿冷笑一声,又道:“曹煜曾对拜月教大力支持,拜月教如今知恩图报有何不对?”
“没有不对,只是不能而已。”
刘凌儿冷了脸不再说话。
沈婥却忽然轻笑着道:“她定是受上那位聂参领了,否则为何这样做?她是怕她这样逃出去了,聂参领虽然不至于责怪她,却终究会看不起她。”
“你——”刘凌儿似乎被揭到痛处,怒视着沈婥。
沈婥笑道:“我为情而生,你的这点小九九,瞒不了我。可惜不知道聂参领知道不知道你为他,居然能够做到如斯地步?若知道了,怕是感动得很。”
刘凌儿已经懒得和她说话。
曹炟却道:“你即为情而生,那你会为情而死吗?”
沈婥一笑,“我不会死的。”
曹炟哦了声,神情漠然,是啊,她是杀不死的妖怪,怎会为情而死。
如今,倒是清静了,至少该出去的人出去了,只是,要如何找到尉迟靖呢?
沈婥笑牵着他的手,“你看,我都按你的要求做到了,你说你要在这里陪我一辈子,你要说话算数。”
“靖儿还没有出去,她还在阵里。”曹炟淡然甩开她的手,“你知道,她若不安全,我是无法心安的。”
沈婥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凝,好半晌才道:“你居然还叫她靖儿,好亲昵啊!我不许你这么叫她。”
曹炟从刚才走出阵的人就知道,尉迟靖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她有可能正独自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这时候真是没有心情与沈婥应对,当下只对刘凌儿道:“你当初答应我要护尉迟靖安全,为何你会与她分开?现在我要求你找到她。”
刘凌儿神色冷冷的,“我自会找她,不过,想必只有这位沈婥姑娘才知道她在哪
里,你不如再施展一下你的美男计,从了她算了,介时,想要知道尉迟靖的下落,发那还不是简单得很。”
“你——”曹炟气得说不出话来,刘凌儿这张厉嘴,他也算是领教了!大概只有聂玉郎那样会哭的人,才能压得住这个刘凌儿,心中倒隐隐有些后悔,若聂玉郎刚才没被赶走,或者刘凌儿就不敢这样对他说话。
刘凌儿冷哧了声,又接着道:“你一边睡着别的女子,一边又深情款款的来陪尉迟靖一起死,你这样的男子真可怕。”
对待刘凌儿语气里的嘲讽,曹炟无言以对。
然后刘凌儿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脸上啪啪被打了两下,火辣辣的疼,原来竟是沈婥忽然到了她的面前,伸掌打了她两个耳光,以刘凌儿的身手,居然完全没有防备住。
刘凌儿袖中符旗滑出,便要出手,却被曹炟一把扯住。
“莫要杀她。”他道。
“心疼了?”刘凌儿嘲讽地道。
“你杀不死她。”曹炟觉得,她每死一次,就会以新的,更接近沈婥的模样和更高明的身手出现,面前这个沈婥是打不死的妖精,而且会升级,死一次就升一次级,若不死,停留在这个级别上,可能反而好对付一些。
刘凌儿还想说什么,听得曹炟道;“我确信我已经杀死她三次。可她依然活着,你现在杀死她,谁知道下次她以什么样的模样出现。”
刘凌儿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终究只能受这辱,硬生生地咽下了被打两耳光的恶气。
但也因此,不再对曹炟毒舌了,毕竟不想再被打上几耳光。
☆、第514章 朱砂现(万字更)
而此时,尉迟靖正在一间熟悉的屋子里,这个地方她来过,一望无际的各类架子,架子上摆着无数的珍宝、藏书。
“师父,这是,君山藏宝?”尉迟靖诧异地道。
“徒儿,眼力不错。”杨筠松道弛。
尉迟靖一边惊讶于君山藏宝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一边却又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杨筠松是带她来找曹炟的,如今却只看到这个君山藏宝,虽然藏宝很迷人,但是在这样的地方,也是无用的东西罢了。
大约看出尉迟靖的失望,杨筠松道:“徒儿莫急,你想见曹炟简单得很,但不是现在,曹炟若想见你,必能堪破情关,否则你急也没用。”
尉迟靖不知道曹炟所遇情关到底是什么,但听闻杨筠松如此说,心头却忽然一松,“那么他至少应该是活着的吧?师父,您是世外高人,当然知道每个人的命运是什么,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吧?”
杨筠松只道:“他现在还活着。”
尉迟靖秀眉拧了拧,这才回到正题,“师父,君日藏宝当日被地下之水所毁,如今怎会完好无损的在这里出现?还有,似乎外面的青石墙壁上也绘有君山大阵的情形,此阵与君山大阵,是有什么联系吗?”
“自然是有联系,徒儿,为师若说君山大阵,从未真正破去,你会有什么想法?嗄”
尉迟靖愣了下,接着却道:“果然。当初从君山大阵出来时,我便知道此阵并未破去,不过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从阵中侥幸逃出而已。后来我利用一年的时间,漫山遍野去寻找此阵入口,却再没有寻着,但我知道,此阵还是存在的——啊,师父,难道此处——”
“果然是我杨筠松的徒儿,见识果然不凡。其实,君山大阵之所以未能破去,乃是因为巫灵珠的原因,君山大阵与此刻的巫灵珠阵,本就是都同源于巫灵珠,巫灵珠是有记忆的,并且通七窍,懂人情,识得天下至宝。当年你们大破君山,阵虽未破,此阵却已经残了,巫灵珠以自己之力,借助地下之水,将此藏宝移至巫灵珠内,而巫灵珠现在又被司母所夺,司母利用巫灵珠布下此灵珠阵,因此这藏宝才又出现。不过这也证明了,巫灵珠并未落入到司母的手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拿不走此珠,因此硬生生将此珠与灵珠阵合二为一,这样一来,破了灵珠阵,此巫灵珠便会毁了。”
这又是尉迟靖没有想到的,当下道:“巫灵珠如果厉害,果然是术界至宝中的至宝,怪不得大家都想得到它。只是此阵一破,它便毁了,也是相当的可惜。”
听了她的话,杨筠松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
“师父,您在笑什么?”尉迟靖不解。
“我在笑你,好徒儿,你聪明是聪明,这次却是轻敌大意了。若耽耽只是灵珠阵,合你我师徒之力,再加上霓兮那个老怪物,倒当真是有可能破去的。然而现在巫灵珠被司母迫与此灵珠阵合体,巫灵珠乃是上万年的珠灵,你我凡人,怎有可能破去它?我与霓兮二人都后悔冒然闯入进来呢!说不定哪天,你我师徒及这灵珠阵内所有的人,都会成为灵珠内的又一灵力,此珠功力大涨,你我师徒却永远不必出去了。”
尉迟靖没想到,连杨筠松都说出了这种话,一时心中极为震惊,继而却又想,若能找到曹炟多好,就算是这样的环境,只要二人能在一起,不出去面对那些错宗复杂的爱恨情仇,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徒儿,你别胡思乱想了,你那点小九九,根本瞒不了灵珠阵。”尉迟靖想到自己的想法有可能被谁窥探,不如脸微微地红了下。
又道:“师父,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陈留一族,与这灵珠阵、倒阴阳八卦阵,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父到底如何蒙冤?与先帝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件事,说实话,为师也查过一些日子,可惜没有头绪。不过,无外乎一个情字罢了。”
杨筠松说到这里,便住了嘴,很明显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听得尉迟靖愤愤道:“师父所说的司母,定是桑日娜娜了!那位天烬皇后,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我陈留一族与她之间怎会有什么情字?”
然而杨筠松只是意味深长看她一眼,并不多说。
只是信步往藏宝室中而去,诺大的藏宝室内,杨筠松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尉迟靖问不出什么,只得从后面追上来。
一会儿,杨筠松停在其中一个架子前,从上面取了一个盒子出来。
拂去上面的灰尘,打开盒子,只见里头躺着一截红色的蜡烛。
“这截蜡烛,是当年我利用巫灵珠布君山大阵的时候,找来放在这里的。这蜡烛是你父亲陈留王书房里的蜡烛,因为曾经无意间溅上了陈留王之血,因此被我保存在这里,如果你想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师倒可以借由这根蜡烛,将你送到当年那个时间去,让你自己去看清楚真相。”
尉迟靖微微地睁大了眼睛,“真,真的!”
要知道,她虽然恢复了身份,但对自己的父母却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是陈留王尉迟风,这位父亲在她心目中如天神般的存在,然而她却不记得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能不说是个非常大的遗撼。
当下点点头道:“师父,我愿意去。”
杨筠松沉重地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愿意去吗?要知道,这真相未必是你能够接受的。”
“只要是真相,任何的,我都愿意接受。”尉迟靖道。
杨筠松道:“既然如此,为师便送你去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