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天的安歌,不知怎地也犯了执拗脾气,疯了似的扑到那担柴上,向他们吼道:“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
姬宝禄咦了声,撸了撸袖子,“小贱蹄子,你反了?”
安歌嘲讽地笑道:“你该叫我姐姐!”
“啊呸!”姬宝禄向她啐了口,的确,安歌比姬宝禄早出生几个月,按道理他是该叫她姐姐,可是若是有人知道他有这么样一个整天做苦工的姐姐,他的脸面还往哪放?当即扑上去,亲自抓起安歌的衣领,把她拽倒在地上,踢了一脚,说:“你脸还真大,还想要当我姬宝禄的姐!你去问问,姬家的列祖答应吗?”
说着又是几脚,安歌痛地蜷起了身子,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姬宝禄怒目而视。
姬宝禄边打边说,“快,把柴给我烧了!我今天还偏就要把它给烧了!”
几个家丁三下两下将柴点燃了,看着那燃起的熊熊火光,安歌忽然绝望了,如果需要一直这样悲惨的活下去,不如就被打死了的好。
她忽然抱住姬宝禄的腿,狠狠地咬了下去,都说血缘亲情,她倒想尝尝这亲人的血是什么滋味儿,因此死死地咬住不放,任凭姬宝禄痛得杀猪般叫,任凭他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她就是不放开,直到嘴里充溢着铁绣般鲜血的味道。
☆、前因
看着她满嘴是血的样子,狼狈又可怕,姬宝禄跟疯了似的,唤三个家丁,“打,给我往死里打!”
他自己首先冲上去,对着安歌披头盖脸的一顿打,家丁也围上来,不管不顾的乱踢乱打,直到他们打累了才停止,却发现安歌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唇角缓缓地流出血,面色青白,目光呆滞。
主仆几个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一个家丁探了探安歌的鼻息,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向姬宝禄说,“少爷,她,她死了……”
姬宝禄啊了声,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安歌虽然是外室之女,可到底流的也是姬家的血,姬宝禄虽然是姬家最尊贵的小少爷,却又并不是大夫人宓氏所生,他与五小姐姬静姝都是三夫人所生,可怜三夫人在姬宝禄九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大夫人宓氏看在夫君的份上,对三夫人所遗下的两个孩子尚可,只是若抓住什么把柄,也会毫不留情地惩罚。
好在姬静姝颇为有头脑,也很懂事,常常叮嘱姬宝禄一些关键事宜,不至于犯在大夫的手中,但这次他打死了安歌,所谓杀人偿命,大夫人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
想到这里,姬宝禄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那堆柴也已经烧成灰烬了,姬宝禄和几个家丁在这堆灰烬前蹲守到天黑,把安歌的尸体就扔到了灰烬中,稍稍地掩盖一下,并且商量好,回府后,无论大夫人如何问,只不承认已经将安歌杀死。
之后,不知消息如何走漏了,大夫人还是听说了此事,兼安歌没有回家,安氏闹上姬府,事情瞒不住了,大夫人一边将姬宝禄关在府内地牢里,等待姬老爷回来后处置此事,一边应付大夫人,又害怕她将事情闹到官府去,最后干脆把安氏也关在柴房内。
控制住了最关键的两个人,按照大夫人的想法,只要安歌的尸体一出现,就可以杀了姬宝禄这个小杂种,谁知道派人到处找了几天,竟然没有发现半埋在灰烬里的安歌,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夫人也不好下手,最后安歌却很意外地平安回来。
大夫人见此事也做不了什么大文章了,便也懒得管了,打发了安歌母女,放了姬宝禄加以安慰,日子如常的过下去。
只是姬宝禄这口气咽不下去啊,从地牢里出来,眼见着姐姐姬静姝为了他的事儿又瘦了一圈儿,而且在地牢里的时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又以为大夫人真的会让自己去给安歌偿命,他可以说受尽了折磨,现在即知她没死,当然要把这口气给找回来。
此时,他露出令人嫌恶的奸笑,“好你个安歌,越来越奸滑了,居然给少爷我装死!害我差点儿给你这贱人偿命了!”
安歌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但她却知道,安歌是真的死了。
现在的安歌身体里,是她沈婥的灵魂。
姬宝禄是杀人凶手!
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没有半丝闪躲惧怕,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再杀我一次吗?”
“你——”姬宝禄咬咬牙,手中的扇子在手心里拍的啪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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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标注一下几个名字的读音:
曹煜(yu第四声)————释意,华彩盛茂,光辉灿烂,明亮的样子。
曹炟(da第二声)————释意,火起,爆的意思。
曹煣(rou第二声)———释意,亦有火的意思,用火炙烤,使之弯曲。
夏炚(guang第一声)———释意,同光。
☆、因为这个人,她认识
姬宝禄眼珠转了转,“为什么要杀你?你是破瓦罐,我是金镶玉,杀人要偿命,我的命这样的尊贵,怎么能给你这样的贱人偿命呢?不过,你这样的倒霉鬼总会遇见些倒霉的事情,比如,房子忽然着个火啥的,别说我不告诉你,现在跑,不至于烧死在里面。”
说着忽然将手中的火折子晃着了,扔在不远处的地上,地上早已经倒了火油,这时候轰地就着了火,见此情景的安氏吓得手中茶壶掉在了地上,啊地大叫了声,“宝禄少爷,您不能烧了我的房子!”
姬宝禄不屑地冷笑两声,带着家丁从安歌的身边走过,出了门,懒洋洋地喊,“着火了,救火!”
有人听到动静,立刻涌出来帮忙,打水的打水,喊救火的喊救火,一阵乱轰轰,姬宝禄洋洋得意地从这纷乱的人群中走出去,歪歪脖子,往姬府而去了。
安氏的腿都软了,走不动路。
安歌将她从院子里扶出来,房子里的各处也都洒了火油,此时火势已经很大,就算把火扑灭,这房子也是住不得了。
站在旁边,见火被扑灭,不会再影响到别人家,安歌才道:“娘,我们走吧,另外找个住处,让他们找不到我们,从此以后,我们要过自己的日子,与姬府再无刮葛了。”
安氏茫然又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可以吗?”
安歌沉稳地点点头,“可以。”
母女二人出了胡同,天色微沉,最后一缕夕阳眼见便要被黑暗吞噬,安氏想到今夜可能要流落街头,悲伤地又流起眼泪。
安歌带着安氏来到一间客栈,掌柜倒是认得安氏。
也似乎已经知道安氏家里着火的事儿,这时颇为为难,“住店可以,只是,只是你们——”掌柜将拇指和食指搓了下,暗示银两的事儿。安歌道:“今晚先住下,明日一并交了银子,我已经有办法赚钱,一定不会欠着您的住店费用的。”
“安小姐,我倒是想信您,可是大家都知道……你们母女的情况……”
安氏又哭起来,她蓦然跪了下去,“求求您,让我女儿先住进来吧,她是个黄花大闺女,是绝不能流落街头的啊!”
这时,一行人从楼上走下。
当先一人俊眉修目,眸若寒星,唇若点朱,一身白衣,行动间颇有些倜傥风彩,模样儿竟比姑娘还要好看几分,只是神色冷峻,双唇紧抿,因为安氏的哭声比较大,他不由地往这边看了几眼,就见安歌平静地将安氏扶起来,“娘,您不必向掌柜下跪,我们不会白住他的店,假如我告诉掌柜一个消息,他自会让我们免费住一晚的。”
掌柜也看到楼梯上的一行人,此时大概觉得这母女俩在店里捣乱,坏他面子,很是不屑地冷哼了声,显然不将安歌的话放在心上。
安歌只示意他近前来,“此消息,只告诉你一人知晓。”
掌柜无奈,也有点好奇安歌到底玩什么把戏,于是将脑袋凑过来,便听得安歌低声道:“今晚你将得一子,可是贵夫人已知小妾所居之处,你若是去晚了,恐怕您的这个儿子便要保不住了。”
掌柜脸色大变,紧惕地看着安歌,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不过她言之凿凿,使他不得不慎重对待,又觉得安歌知道他的秘密,害怕她宣扬出去,当下很是气恼地招来伙计道:“带他们上楼,按排在人字四号房,好生招待,安小姐有什么要求,你们尽量满足。”
这掌柜平日里亦是铁公鸡一只,伙计们对他现在的吩咐感到错愕,但还是带着安氏母女往楼上而去。
安歌回头,便见那白衣公子正看着她,二人目光相对,白衣公子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显然对她一句话就能免费住店的事情略微感到好奇。
而安歌心中亦是震动。
因为这个人,她认识,甚至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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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的辉煌
五皇子曹炟,这几年,她与曹炟没少交手。曹炟此人,是曹项所有的儿子中最为早慧的一个,据说七岁时便已经能够与邾国最出名的诗人斗诗,以一敌五,结果是曹炟胜,而那五个大诗人皆被斗到口吐鲜血。
八岁时便凭自己之力,制出“布阵图”,从操练到实践,都证明了此布阵图的厉害,后来这布阵图被传于军中,多年来为军队所用,屡试不爽,打了很多胜仗,所以他虽自小体弱,武功也并不出众,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却是邾国/军队中的“战神”,是所有皇子中,在军中威望最高的。
当时,他亦是夺嫡的最有力人选之一,甚至曹项也一度想将皇位传于他,只是又考虑到,此子自从研究阵法,性格又偏阴冷,有一次因为在府中丢失一只于他来说比较特殊的荷包,居然斩杀了府中三十九名奴婢与家丁。
于是沈婥向曹项进言,此子戾气过重,若是乱世,必能成就大业,只是如今,邾国境内繁荣富饶,四海升平,需要的是能够以民生为主的贤君而非以打江山为主的袅雄。
沈婥句句在理,曹项再三考虑之下,才放弃了传位于五皇子曹炟的决定。
沈婥当时以为自己是对的,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被四皇子曹煜所摆布,而这曹炟倒有可能真的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想到这里,对曹炟倒有丝愧意。
继而又想,能够因为一个荷包而斩杀府中三十九个丫头小厮的,必是心狠手辣的凉薄之人,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是贤君,那丝愧意竟又烟消云散了。但二人交手数次,安歌对于此人还比较忌惮,虽知自己此时容貌大有改变,仍然免不了低首,避开了曹炟的目光。
二人擦肩而过,安歌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儿,立刻意识到曹炟可能受伤了。
不过,这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曹炟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转过楼廊,才将目光收回。
身边的家将问道:“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曹炟淡然道:“只是觉得她的行事作风,很像一位故人。”
家将道:“公子若是想念那位故人,可以趁此游历宫外的机会,去寻找探看。”
曹炟的语气有些冷,“她已经死了。”
……
安歌其实感觉到了曹炟目光的追随,因为莫名的紧张,头都没敢回,直到进ru房间里才松了口气,听得安氏疑惑不解地问道:“歌儿,刚才你跟掌柜的说了什么?看掌柜的面色,亦并不是真的要我们免费住店,而是歌儿你威胁了他?”
安歌微笑着道:“没有,是掌柜的心善。”
她即不想说,安氏也不追问,但心里头总是忐忑。
安歌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只道:“不是免费住店,明日我会出去找机会赚回些银两,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是死乞白赖。”
安氏颇为赞成的点点头,可是想到银两哪有那么好赚的?又忧虑起来。
安歌倒不客气,按照一般水准,点了几样小菜,有荤有素,母女二人吃过了饭,已是傍晚,安氏想着明日自己也要出去找点事做,所以早早地竭息了。安歌则出门,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了此客栈的最高一层第四层,走到梯道的尽头,从窗口往外看着。
☆、是非之地
她之所以选中这间客栈,也是因为此客栈虽然不大,楼层到是附近最高的,所谓登高望远,她便是想要看看这安平郡的风水如何。
说起这安平郡,她亦是知道的。
安平郡曾经出过一股势力很强的乱党,为首者乃是一名叫做唐椿的山匪,原本是聚集在附近云山山头,靠打劫过路商客为生的小股乱匪,后来不知为何居然壮大扩充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