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邾国?”尉迟靖的心脏怦然一动。
“想去吧?”巫雅眨眨眼睛,笑着问。
“我——”尉迟靖欲言又止。
“我今天才听萧齐君说,邾国安阳城附近出事了,碧落行宫的那个大阵,有杀人的黑雾。曹炟目前贴了皇榜,在征那些懂得风水术数的高手。但我觉得,风水数术这方面的东西颇为博杂,有些贩夫走卒似乎也有懂的,还有江湖上算命的那些半仙,还有打小人玩儿厌胜术的那些人,哪个不把自己说的神乎奇神?所以应征者很多,但肯定都是草包,而我知道的高手,如此这般斗来斗去,现今都折的差不多了,不过你若与凌儿合作,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尉迟靖却只道:“看来巫灵珠对你真的很重要,你竟然想让我帮你?”
“没有一辈子的仇人,也没有一辈子的敌人,时也势也,识时务者为俊杰,尉迟靖,这些话都不必我教你,你明白就行了。”巫雅大刺刺地说。
尉迟靖并不知道清溪村的事情,只想着是不是那倒阳阴八卦阵出了什么变化?要不以曹炟的性格,应该不会发皇榜征集高人的,这应该是无奈之举。
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她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第二日,向来不信菩萨的尉迟靖,居然在夏炚的陪同下,上了伽罗山的宁慈庵,此庵立于伽罗山半山腰,周围环境很是悠美。
傅晚晴率众人出现迎接,目光落在夏炚的脸上,却是淡然无波,反而看向尉迟靖的时候倒露出了笑容,“尉迟施主,您也来了。”
尉迟靖见她穿着粗布青衣,然而面容白净,眸色清正,整个人散发着宽厚温和的气息,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晚晴——你在之里生活的还好吗?”
傅晚晴笑着点点头,“从没有这般好过。”
一众人并没有进入庵堂,而是由傅晚晴带路,四处逛逛看看风景。最后还是尉迟靖先告辞,去堂内上香许愿。
看到庄严和气的观音像,她的心却找不到一点安稳。
接过点燃的香,许了愿,又由姑子去把香插在坛内。
她低声地许愿,“求菩萨,保佑和帝能够度过难关,保佑他平安,求菩萨保佑,保佑他好好的,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
其实她心里还有许多想求菩萨保佑的人,但是到了菩萨面前,她却只想到他的名字,而没有提别人的名字,总觉得若是提得多了,菩萨一烦,便谁要不保佑了,所以她说来去,还是求菩萨保佑和帝。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晚晴进来了。
她许愿的声音虽然低,但还是被傅晚晴听到了。
“施主即是还如此担忧他,为何不离开小四河,去邾国寻他呢?”
尉迟靖吓了一跳,转头有些尴尬地看着傅晚晴,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晚晴又道:“你放心,夏君不喜人陪同,自去山上观景台看风景了。”
尉迟靖微微一笑,大概是傅晚晴陪着夏炚走觉得有些难为情,而夏炚骨子里是很骄傲的,看出了她的尴尬,因此才放过了她,自己独自去了山上观景台。这倒也好,正好尉迟靖可以和傅晚晴好好的聊聊。
二人到了静室内,傅晚晴倒了清茶送到尉迟靖的面前,看了她半晌,她忽然道:“歌儿,你回去吧。”
自从二人再度相见,傅晚晴从来没有唤过她歌儿,这个名字,似乎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名字。这一刻,很多回忆忽然从脑子里闪过,尉迟靖怔住了,好半晌才讷讷地道:“为何,为何唤我歌儿?歌儿,早已经死了。”
“歌儿不能死,和帝他需要歌儿你。”
尉迟靖摇摇头,“不,我不明白——晚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傅晚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你倒是以为,我在这山中当真过得好?你知道我们这些姑子,到了晚上如何生活的吗?每天夜里,走在走廊上,都能听见各个房间传出来的哭泣声。我之前就说过,我纵然不甘,却也必须断了红尘,因为我不能再给我的爷爷丢脸,但是你,你明明有那么好的爱情,为什么不把握?”
尉迟靖笑了下,虽然尽量装作无事,那笑容还是透着苦涩,“你让我去找和帝?可是很多事你并不知道。”
“也有很多事你不知道,你只是觉得,曹家可能与你陈留一族的冤案有关,可那是上代的事情,与曹炟何关?反而是夏君,你可知道,你的娘亲,是死于他的手里!夏君此人,连你的娘亲都可以害,深不可测,绝情无义,你千万莫要上了他的当!如今安阳黑云造成恐慌,需要帮助的是曹炟,你应该要帮助的也是曹炟啊!”
☆、第491章 老虎山与玉狮子
“晚晴,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当初,石隐祸乱后宫,夏君明明在宫里,却为了最终打倒石隐,而狠心隐瞒事实真相,他若对我有丝毫怜悯之心,我又何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至于你娘亲安氏之仇,你想报也罢,不想报也罢,这都没什么,反正根据我的了解,你对她应该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从这些事情上,可看出夏君此人的本质,歌儿,我是念着咱们以前,当真是做过朋友的,才跟你说这些。
如今,安阳城内,黑云之事,已经天下皆知,如今和帝需要的正是你能帮他,而你却在这里与自己的杀母仇人在一起,你当真是糊涂。”
傅晚晴说到这里,见尉迟靖依旧还是不太相信的模样。虽然她早就怀疑,安氏可能是夏炚派人所杀,可是事情都过去那样久了,傅晚晴是如何得知的?她又有什么证据吗?
“晚晴,我娘亲安氏,只是个小人物,夏君为何要杀她?”尉迟靖问道窒。
“这件事你心里应该是很清楚的,他杀安氏一定有目的,而此目的直接于你起作用。”
尉迟靖忽然想到,当年,安氏死去之后,她为了追寻真相,踏上了去安阳的路戛。
傅晚晴又道:“我与他做了几年夫妻,虽然感情不好,但是毕竟在一个院里住着,很多事便会无意间得知。我曾听到他和他的忠心部下说过,说自己做了件错事,如今很是后悔,便是当年杀了安歌之母的事情,如今无可挽回,因为他让他的部下去安平郡,毁灭所有的证据,甚至杀害当年执行之人。是以,我敢肯定,是他杀了你的娘亲安氏!”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是为了和帝吗?你还爱他?”尉迟靖虽然早已经猜到此真相,不过是一直没有证实而已,但猜疑和证实完全是两码事,她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傅晚晴笑得很苦,“是啊,我还爱着和帝,因为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至情至性的男子。虽然我这生只能仰望于他,但我依然爱他。反而是夏君,我虽然与他做了好几年的夫妻,但是我恨他。”
“晚晴,你若觉得这里苦,便离开吧。”
既然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又何苦远离红尘。
虽然貌似在红尘之外,却依旧于人间留一丝绮念。
傅晚晴冷笑,“我想走,但这生都没有机会,因为我不但是夏君的女人,更是他的皇后。我想活着,这已经是我能逃的最远的地方了。你可知,那些没有入此庵堂的妃嫔们,现在如何了?”
“不是说他们可以自由婚嫁吗?应该是都回到家里了。”
“若真是这样,我也不至如此寒心。那些自以为得了自由的妃嫔,在走后没多久,就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了。但是他们都被制造成意外死亡,比如上山采药的时候跌下山涯,比如打水的时候掉入井中,甚至还有在去买菜的时候,被杀鱼的刀刺死的,若是一件两件意外,那说不定是真正的意外,但是,到前日为止,是所有得了自由的妃嫔都死去了。”
傅晚晴的话,让尉迟靖也不由一阵的脊背发凉,“你是说,这些,都是夏君做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在他心中,男权至高无上,既然曾经是他的女人,怎可出宫再寻自由,怎么能够再被别的男子觊觎?当初我心灰意冷,选择来庵堂,却是无意间躲过了死劫,然而这生,也就只能在此终老了。”
尉迟靖终于明白,傅晚晴为何在现在,反而那么厌恶夏炚,并且恐惧,因为夏炚的确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好相与啊。
他的心眼儿,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而且,安氏若真的是他所杀……
尉迟靖默了半晌道:“我明白了,晚晴,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二人再走出来时,正巧夏炚已经回来,看起来还是温文尔雅,眉目如画,一身高洁的样子,若不是尉迟靖了解他,甚至不能够相信就是他,带领着军队马踏千里,硬生生的踏出自己的一片江山来。
夏炚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微笑着道:“以前你们总是不合,现在倒好,你们二人在此说话,倒将朕给冷落了。”
傅晚晴道:“施主却是多心了,不过是这位女施主想要求取签文罢了。”
夏炚哦了声,略感好奇,“靖儿,若说这能够预知前尘,卜算未来的事情,该是你自己最拿手的,现在怎么反而求起签文来?”
尉迟靖看着眼前的男子,脑海里闪过很多片刻,他们初识时的片段,还有他被曹煜软禁起来的情景,她救他出来时的模样,当初只想着给曹炟报仇,哪里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心里的情绪复杂,面上却依旧云淡风清,“夏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医者不自医。”
“也对。”夏君点点头,“那是什么样的签文呢?”
尉迟靖略微惊了下,毕竟傅晚晴只是随口说了个谎话而已,没想到傅晚晴却果真拿出一条签文,握在手中,似笑非笑地道:“施主,女施主所求签文,却是不能给施主看的,而本庵,也要尊重求签者的意愿,为其保秘。”
夏炚哈哈一笑,“朕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说着却又道:“靖儿,朕见这里景峰奇秀,不如你四处逛逛,看看这里的风水,若是有需要修整的地方告诉朕,朕总归要这里的风水好,让晚晴下半辈子能过得舒服些。”
尉迟靖点点头,“好。”
这里的风水果然是不错,很是灵秀,有福寿之相。
尉迟靖四处逛了会儿,方才想起来,大约是夏炚故意支开自己。想到这里,她便又悄悄地返回静室。
大概是皇帝下了命令,让无关人等走远些,所以她反而很顺利地到了静室门口。
听到夏炚的声音道:“晚晴,过去的事情不要再纠结了,现在你不是过得很好吗?你一直不喜欢我,现在我还了你自由,在这山青水秀的地方生活,我每月都会拨相当款额的银两过来供养你,这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情,你又何必不满足?”
傅晚晴笑道:“臣妾满足得很,并没有不满足。”
“你刚才,定是对靖儿说了些什么吧?”
“你何苦这么害怕我跟她说些什么?你又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呢?”傅晚晴虽然尽力想让自己表现的没有那么恨夏君,然而语气里还是带上了挑衅与嘲讽,夏炚忽然掩住了她的颈子,“你这个贱女人!你不想活了!”
傅晚晴被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夏,夏君——你要公然,杀了我,她,才会更加怀疑你!你维护的那些形象,都会破裂!”
夏炚蓦然放开了她,傅晚晴咳咳咳好几声。
好半晌才喘息过来,却是嘲笑地道:“夏君,那些臭男人欺辱我的时候,你定是知道的,甚至你亲眼看到了对不对?否则怎会那么巧,我跳入湖中,便偏偏是你将我救了出来?你明知道我在受着什么样的愚弄和屈辱,却任由事情发展成最后那般模样,你是个卑鄙小人!你比石隐更可怕!”
夏炚呵呵冷笑,“你向来恨我,你想恨便恨吧!你现在就像可怜的小蚂蚁,根本不值得朕向你解释什么。”
“不过——”他又提醒道:“靖儿是我这生唯一爱上的女人,你好自为之,莫要在她的面前嚼什么舌根,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
傅晚晴懒得再搭理他,只是仰天苦苦地笑。
夏炚说完,便从静室里走了出来,门口的尉迟靖却已经退出去了。
她没有立刻再回来,反而也上了山,站在观景台上。
入目,只见远处青山连绵,山下民居炊烟四起,白云悠悠处,枫树叶子还没有落尽,有几处火红很是惹眼。
想着自己一路走来,原以为凭着能窥视天机的本事,必定能少走不少弯路,而实际上,人心难测,人心比天机更加难测。
夏炚四处寻她,后来远远地看到她站在观景台上,这才稍放了些心。
他来缓步来到观景台上,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站在尉迟靖的身边,道:“靖儿,你在想什么?”
“昨天,孔雀夫人说不想和我玩了,她玩腻了,要收手,想必这几日,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