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地位。
自己曾经签应尹铉这桩交易的时候,只是抱了牺牲自我的决心,却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好的结果缤。
不但娘亲得到了一切想要得的,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若不是答应了这桩交易,甚至,她娘今日的寿辰,可能只能吃一碗寿面而已。
众人进入屋内,大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美食,曹炟居中而坐,尹凤右侧相陪,尹铉则在左侧,尹金在尹铉的下首,还有尹延寿也来了,还有几个尹家一族的官员,反而身为大夫人的寿星,最终只能敬陪末座,但是她也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一生中,能够与皇帝吃在一起的人,还是很少的。
众人才刚刚坐定而已,忽然从外面窜进来一个女人,虽然穿着锦衣丝绸,然而却是蓬头垢面,目光散乱而令人感到恐惧,好在门外早有侍卫防着,将她挡在门外,狠狠地推出去,她跌倒在地上,却是疯狂地大喊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欺负我!我的女儿是皇后,你们这样对我,她定会杀了你!”
她的脸也很脏,曹炟初时还没有认出她来,只见尹府众人都面露嫌弃的模样,又听到她说什么女儿是皇后,才明白眼前这疯女人就是尹彩玉的娘亲。
曹炟对尹彩玉并没有好感,但现在斯人已去,曹炟反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点侧隐之心。
尹金连忙指挥院中小厮,“快把她送回房间!冲撞了龙颜,你们都想掉脑袋吗?好好的看好她!再让她出来,你们都得死!”
倒是新晋的大夫人大度得很,此时道:“老爷莫发脾气,她现在这模样,自己也不晓得在做什么,我们旁人要多照顾她些才是。”说着亲自走过去,向小厮们叮嘱,“好生送回房去,让丫头们好好的哄着她,厨房里有些好吃好喝的,都给送过去,莫人再吓着她。”
这位大夫人做事倒颇有几分大气似的。
“尹大人,她这般疯癫,有找大夫诊治过吗?”曹炟问。
“唉——倒是也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惜都——大概是好不过来了,谁叫彩玉薄命,早早的去了,倒把她娘亲的心也一块带走了。”
尹金说到这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尹彩玉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不似这尹凤,他虽知道她的存在,却也与旁的人一样,嫌弃她娘是个卖艺的,对这个女儿也未曾上心。谁能想到,最终当上皇后的,却是尹凤呢?
事到如今,尹金也只能感叹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罢了。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曹炟这么问了句,已经算是给尹彩玉的娘亲面子,相信尹金至少会尽到照顾之责,不会任由她冻饿而死了。
尹铉倒是一直没说什么话,曹炟打量了尹铉一眼,发现他红光满面,这段时间君臣之间产生了隔阂,尹铉一直没上朝,据说倒是碧落行宫关心得很,整日介的守在那里,却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好事,如此红光满面?
曹炟又道:“大司马最近的气色越发好了,想必碧落行宫的邪气快要散去。”
尹铉微笑着答,“皇上此言差矣,碧落行宫的邪气倒是越来越多,密集度也越来越高,整个被黑雾笼罩,几乎要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碧落行宫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大司马却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想必是有了应对之法,或者是这其中有什么玄机?”曹炟又道。
“皇上,如同碧落行宫旧址被黑雾笼罩,行人都不敢走近,倒是守卫任务减轻了。”
尹铉如此敷衍着,并不愿意多说。
曹炟又道:“听说大司马的家眷都迁到安阳了,怎地今日没见夫人过来参加寿宴?”
尹铉笑笑道:“皇上的消息真是灵通。”
原来尹铉虽然儿女少,但却是有夫人,但是其夫人据传早在多年前就去逝了,然而曹炟却一直听说,尹铉其实还有一位夫人,一直养在房中照顾着,似已经病了多年,通常情况下都是请最信任的照顾,或者他自行照顾,是以连尹府之人见过其真容的都很少。
曹炟本以,她今日会出现。
尹铉又道:“内子已经不见他人二十几载,已经不再适应应酬这外间之事,再加上身体孱弱,前些日子迁居安阳更是舟车劳顿,因此微臣着她在家里好好休息,莫要出来。”
曹炟赞了声,“大司马铁骨柔情,令朕敬佩。”
说着举杯对着尹铉,尹铉连忙举杯,与曹炟的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皇上过奖了。”
二人举杯饮尽杯中酒。
尹金向来老实,大夫人又不过是普通民妇,对于曹炟与尹铉之间的机锋自然是不能领会,只管打圆场让众人吃好喝好,尹凤却有些明白,今日曹炟陪她回到尹府为她的娘亲祝寿,恐怕是别有目的,心里头便有些微微的不高兴,忽然想到,若是尉迟靖的话,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做法。
越想越不高兴,不由地看了眼腕上的铃当。
总体来说,君臣这一餐吃得还算是和谐,膳后,尹金招呼着皇帝、尹铉和尹延寿喝茶,而尹凤则被大夫人招手唤到外间说话。母女二人的目光对视,尹凤的眸子里并没有多少温度,大夫人却似乎已经习惯了,牵着女儿的手到了另外一间房子,扯她坐到榻上。
“凤儿,娘亲靠了你,才能够过上这般好日子,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不过比起凤儿,娘亲看起来像是乡下来的民妇呢。”说着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尹凤,尹凤对这样的打量并不习惯,漠然地道:“娘亲,你嫁进府来,倒变了性子,对那个疯子那般好。”
“凤儿,我现在是大夫人,行为做事自然不能让看着太过不去了,咱也要做大格局的事情了,不能给凤儿丢脸。”
说到这里,她忽然拉住女儿的手,“凤儿,娘亲看得出,你不开心。”
“娘亲,你自管过你的好日子就行了,我的事你不必问。”尹凤有些许冷漠地拒绝了她的关爱。
“我是你的娘亲,我怎能不管你?”
大夫人说到这里,眼圈却微红了下,“凤儿,我知道,我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尹府的大门的,定是尹铉向你许下了什么。不过现在你已经是皇后了,且勿不要被尹铉掌控,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女人即嫁了人,丈夫便是天,况且你的丈夫是个真正的天子,你更要好好待他,且莫要与尹铉穿一条裤子,反去害你的夫君。”
尹凤倒不知道,自己的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通透,一双眸子盯在她娘亲的脸上,“娘亲,你在说什么。”
大夫人道:“凤儿,娘这些年行走江湖,见过多少人,见过多少事,我看得出来,你这位天子丈夫乃是个好人。
那时候还专程为尹彩玉的娘亲说话,你可知他这一提点,可算是救了那贱妇一命。娘亲是没有大的见识,但是识人是很准的,你这位丈夫绝不是甘居尹氏一府之下之人,他与尹铉之间必要战个高低,凤儿,你可千万要站在自己的夫君的身边,你要明白,你嫁了人,嫁给了姓曹的,你现在就已经改姓曹了,你不再是尹家的人。”
大夫人这翻话,终于让尹凤些微动容,“娘——我明白。”
大夫人欣慰地道:“你明白就好。”
大夫人又叹了声,道:“娘亲在未能进入尹府之前,一直都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入尹府,不说当大夫人,便是随便是个小妾,能有一间屋子遮风雨,能有一口饭食吃便心满意足。
现在终于进来了,你瞧……”
她站起身在自己的女儿身边转了一圈,“穿金戴银,住的也是这样摆满了值钱古董我名贵家具的房间里。”
“娘,你开心就好。”尹凤道。
“娘开心啊,很开心。不过凤儿,娘只希望你开心。其实这些东西,若真得到了也就那样,吃着这山珍海味,不一定比当初咱们母女同吃一碗面条来得爽快,我倒宁愿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但是我知道,女儿,我们都回不去了。现在娘亲也没有别的侈望,就希望你能够幸福,你明白吗?”
尹凤最终点点头,“娘,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做夫君的皇后,即嫁给他,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我,我都是他的女人。”
“可是,有娘在尹府,你始终还是有顾忌。”
“娘,你别胡思乱想了。”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你的夫君,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没有自己动筷子,都是你替他夹的。”
尹凤的脸微红了下,娇嗔地道:“娘——他是皇帝,平时在宫里吃饭也是被人这样伺候着的,总不能到了别处儿,就没人照顾了。”
“我知道我知道,娘
亲明白的很。有个能爱的人,总算还是幸福的,不像你爹,当年对他也算是一见衷情,后来生了你,却还是不能进入尹府,这么多年来,没有见到过他几次,有时候远远的见到了他,总觉得他应该还是年青时的模样,或者说他老了,也至少保留着当时的一些特质,可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哽咽,“终于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了,终于也能天天见到他了,终于也能与他同桌吃饭了,却发现,他原来根本不是我多年前爱过的那个男了呢,完全不同的,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越说越心酸,又叮嘱道:“所以女儿,既然你爱着皇上,就不管发生什么,也要留在他的身边,要和他一起过日子。”
“是,娘。”尹凤此时其实不能够完全理解娘亲的心思,对于一个,追求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女人,半生的梦想都是能够进入自己的夫家,与自己的丈夫享受荣华富贵,待真的得到了,她却为何如此这般不屑得很?
下午时分,尹凤便随着曹炟回宫。
大夫人笑着送别,送给尹凤一个荷包,目光里却有些尹凤看不懂的东西。
尹凤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结果回宫当夜,便传来大夫人在自己房里,服药自杀的消息。
大夫人死了。
尹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晌,立刻扑过去到榻上,将大夫人送的荷包捧在手心里打开,里头却果然留下了一个短签,她迅速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这样的几个字,“凤儿,娘亲这辈子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该失去的也都失去,如今再也没有什么追求了,娘亲先走一步。娘亲不遗撼,凤儿没有了娘亲的牵拌,便不要再顾忌尹府之人,要好好的与夫君恩爱一生,白头携老。”
尹凤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这张短签上,听到消息的曹炟这时也赶到了,推开门,唤了声,“尹姑娘!”
尹凤一惊之下,将那张短签重新塞到荷包里去,转过身来,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地扑到曹炟的怀里,“皇上,莫要唤我尹姑娘,叫我的名字,叫我凤儿,只这一次,行吗?”
娘亲死了,这世上,也只剩余曹炟这一个,可算是亲人了。
曹炟觉得她身体颤抖得厉害,平时挺坚强的一个人,此时脆弱不堪,终于还是应她的要求,叫了声,“凤儿。”
尹凤反而哭得更厉害。
曹炟又道:“朕听到消息了,特许你出宫奔丧。”
尹凤只是哭,却将曹炟抱得更紧,更紧。
……
大夫人的丧事还算是隆重,尹金对于她的寻死,万分不解。
尹凤在尹府住了三日,待第三日棺棂下葬,尹凤才终于将自己的愤怒暴发了出来。
她将尹金堵在屋内,冷冷地道:“父亲大人,我娘亲好好的,为何会寻死?”
没等尹金回答,她又愤怒地道:“是不是,你逼死了她!你始终还是看不起她,闲弃她没有原来的大夫人那般身份尊贵!父亲大人,你可知,你这么做后果是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凤儿,这不关我的事,我怎知你娘她为何忽然寻死?她想要什么,我便给她什么,能给我的我都给了,她的女儿是皇后,我怎敢慢待她?”向来有些懦弱的尹金如此解释着。
尹凤却不信,她在房间里逛了一圈,“自从我娘亲进入府中,你怕是,从来没有与她同住一间房,一张榻。”
“这——我们老夫老妻的,有心便好。”
尹凤只是冷笑了下,便离开了。
她来到尹彩玉娘亲的屋门前,却发现屋门打开着,只见里头的疯女人,今日倒好似不疯癫了,端坐镜前,往头上插着钗,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华贵但很素净,此进笑嘻嘻地对镜匀妆,“呵,丫头,你帮我瞧瞧,这样可是好看?”
她身旁的丫头道:“好看,夫人戴什么都好看。”
“丫头油嘴滑舌,不过今儿本夫人心里高兴,不惩罚你了。”
丫头忙道:“是啊,那女人还当真是一身贱命,这才进尹府几天?便自已把自己吓死了?这尹府的大夫人,始终还得是您——”
这丫头刚说到这里,便觉得门口似乎有人影。
立刻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