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觉得并不是如此,宛城之险原本就在那里,只是和帝一时没有注意到,但这个问题终究要解决,无论是和帝还是天烬皇帝,总归还是会注意到宛城之险的。”
尹彩玉没有承认尉迟靖的功劳,这在傅婉晴听来,已经是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她笑了笑道:“不过正主尚未入主中宫,便莫名邀请一个女子住在宫内,也实在惹人闲话,妹妹就不介意吗?”
尹彩玉道:“待和帝替她翻了案,她自再没有理由留在宫中。”
“陈留王之案说翻就翻了的?再说,她即是为父翻案,何不在几年之前就开始呢,偏要等到这时候?尹妹妹,本宫见你眸内无毒,纯良佳人,因此才会忍不住提醒你,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如今又背负立劳大名,说不定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就会有另一番天地呢。”
听着傅婉晴的话,尹彩玉的脸渐渐发白,甚至连手都抖起来了,半晌尴尬一笑,“不会的,我在这邾国,就如皇后在天烬国一样,我叔叔是伊铉,我爹是尹金,没有尹家军,就没有现在的邾国,就没有和帝。”
“这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尹妹妹不必重复。只是有一点,虽本宫也承认,尹妹妹于邾国的作用,便如本宫于天烬国的作用,但是,如今本宫已经是皇后,而妹妹你呢?”
傅婉晴的话如一支长箭,狠狠地刺入到尹彩玉的心中。
就在这时候,目光瞥见不远处,一个女子站在一颗柳树下,正兴致勃勃地看戏台上的戏。此时,正唱到张生初见莺莺,那翻惊艳的模样。
而树下的女子,正是尉迟靖。
这时,傅婉晴顺着尹彩玉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尉迟靖,二人目光对视,已然交换了一翻意见。
须臾,尹彩玉走到尉迟靖的面前,笑吟吟道:“尉迟姑娘,你也来看戏了。”
尉迟靖不识得尹彩玉,见她打扮的颇为华贵,想必是哪位贵女,于是也礼貌地点点头,“我在院子里听到这里有声音,挺热闹的,就过来瞧瞧。唱的还不错,很好听,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戏呢。”
尹彩玉微愣了下,要知道前些年,邾国境内戏曲已经成为一种百姓娱乐,安阳城郊外,每逢庙会延街搭设几十个戏棚子,那是常有的事。而渝城内,虽然没有安阳的盛大,但也常有人搭戏棚唱戏,据说举国如此,自小在邾国长大的孩子,又有哪个没听过戏?尉迟靖居然说自己第一次听戏。
尹彩玉眉头微皱了下,又道:“站在这里看多累啊,不如同我坐到那里去看。”
尉迟靖看到傅婉晴也坐在那里,想到之前傅婉晴找她卜卦,一会儿一变颜色,忽热忽冷,自觉得她并不好相处,于是摇摇头道:“不去了,我在这里瞧会儿热闹就好了。”
尹彩玉道:“若是坐在台子下看呢,自是没事,站在这里偷看,事情却很大,莫要侍卫把你当歹人给抓了起来。”说着以袖轻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尉迟靖见她态度和气,人又美,当下也轻了戒心,道:“那好吧。”
二人来到,尹彩玉立刻着人新设位置,尉迟靖便坐于她的右侧,而傅婉晴居中,于尹彩玉左侧。
三人的目光又都盯在了戏台子上。
戏台上却已经换了戏,不是之前演的'西厢记',而是出来一帮武生,在那里舞枪弄棒,脚步有力,动作利落,相当之精彩。看到兴起处,台子下的贵女们都拍着手喝起彩来,尉迟靖便也喝了声好!
正在这时,台子上一武生手中的缨枪,忽然飞离手去,直往台下飞来,而且对准的就是尉迟靖。
这只是刹那的事情,尉迟靖眼见缨枪向自己来了,立刻将身体往后仰,同时一脚踢在缨枪之上,导致缨枪转了向,居然横里飞去,尹彩玉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啊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跌倒在地上,捂着脸的手上已经沾了血,她看了眼,便惊吓得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傅婉晴蓦然站起来,喝道:“来人呀,把这凶手抓起来!”接着就有人冲过来,把尉迟靖给抓了起来,尉迟靖连忙道:“不对我呀,是台上的枪冲下来,我若不踢开它,它害的便是我!”
傅婉晴道:“你可知你伤害的是谁?”
不等尉迟靖回答,她已然一挥手道,“将她看好,且不能让她逃了。”又向尹彩玉的侍女道:“还不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彩玉小姐被人打伤了脸,现在晕倒了。”
那侍女早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没了主意,这时候得了指令,连忙去找尹金了。
其实这时候尹金就在宫中,与柳溢在一起,陪着夏炚和曹炟,侍女慌忙地找到他,便跪了下去,“老爷,老爷,彩玉小姐被人伤了,脸,脸流了很多血,晕倒了——”
尹金向来将尹彩玉当成是手心里的宝贝儿,皆因这个女儿自小便孝顺,又是知书达礼,美貌无双,现在又注定是曹炟的皇后,而他就是国丈,他自是将尹彩玉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听闻女儿有可能破相,真是眼前都在发黑,“怎,怎么回事?”尹金不顾曹炟和夏炚在场,当场就跳脚发火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骂了两句,就往戏台赶去,曹炟和夏炚自然也来了,只见傅婉晴端坐于椅上,冷眼看着被缚着,硬逼跪在地上的尉迟靖,而尹彩玉的身旁已经有太医,在匆匆地处理伤口,周围有奴婢将围将起来,让人不至于看到尹彩玉破相的模样。
尹金进入内里,只瞧了女儿一眼,便喊了声“老天啊”,就崩溃地跑出来,“请皇上一定要小女做主!”
曹炟这时,也进入瞧了眼,只见尹彩玉的泪和血混合在一起,左脸颊上横着一道血口子,皮肉翻卷,看起来颇为可怖。曹炟的心也蓦然一沉,却是柔声问道:“彩玉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362章 获刑,流放三千里
尹彩玉哽咽地道:“是,是尉迟姑娘,我,我好心请她来看戏,她居然伤我……如今破了相,再无资格成为您的女人,可是我早已经是指定的皇后人选,为免皇上为难,彩玉不如现在就去了吧。”说着竟忽然拔下头上的一支钗,狠狠地往自己的颈上刺去。
曹炟劈手夺过她的钗,她却越发的激动,只叫着:“让我死,让我死!”曹炟无奈,只好一掌拍在她的后颈上,她便软倒在他的怀中不动了。
“把彩玉小姐抬到附近的章台院去好生诊治。”
太医和众侍人道了声是,便把尹彩玉抬走了,场内只剩余跪着的尉迟靖和面色冷凝的皇后及已经崩溃的尹金屋。
曹炟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尉迟靖,“来人呀,把尉迟靖带回月苑,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许她走出月苑半步。”
尉迟靖知道此时,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只是语气坚定地对曹炟说:“我不是故意伤害她的,只是为了自救。”
曹炟却没再理会她。
眼见着尉迟靖被送走,尹金扑通跪下,“皇上,难道就这样放过了尉迟靖?彩玉太冤枉了。添”
曹炟道:“此事朕会查清楚的,一定会给尹大人一个交待。”
一时在旁边的傅婉晴这时道:“这也没有什么好查的,本宫亲眼看到是尉迟靖一脚将缨枪踢飞,伤了彩玉姑娘的脸。若她自保,可以用很多方法,却为何偏偏要采取伤人之道呢?”
尹金一听,连忙向傅婉晴表示感谢,“谢谢傅皇后仗义直言。”
夏炚一直没出声,这时向傅婉晴道:“婉儿,此事即是邾国之事,你不便多言。”
傅婉晴连忙道:“是,皇上,是臣妾无状了。”
之后,夏炚便带着傅婉晴离开,尹金则还跪在曹炟的面前,曹炟将他扶起来,道:“彩玉姑娘之事,朕一定会给一个交待的。不会刻意偏坦尉迟靖,尹尚书,此事允朕一点时间。”
尹金再次扣谢,这才起身。
而夏炚和傅婉晴进入寝宫后,夏炚便道:“婉儿,你真的觉得,尉迟靖是故意伤人?”
傅婉晴道:“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伤人是事实。”
她的话刚说完,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耳朵也有些轰鸣,原来是夏炚狠狠地打了傅婉晴一个耳光,“婉儿,你太令朕失望了。朕猜,你只是觉得尉迟靖与那安歌原本有几分相似,因此才会对她起了相害之心。对了,曾经听闻你喜欢曹炟,嫁给我原本也是无奈之举,是以你心里觉得委屈吧?”
夏炚向来很是和和气气,这次忽然变脸,傅婉晴来不及拂去脸上的疼痛,便慌张地跪下了,“皇上,莫要听人胡说。婉儿自嫁给皇上那一刻起,便从心到身都是完全属于皇上的了,皇上已经给了我至高无上的地位,我怎可能再嫉妒她而行如此不义之举?此事完全是那尉迟靖——”
说到这里,似乎觉得夏炚绝不会听她解释的,眼泪便迸流了下来,反而自行站起身来直视着夏炚的眼睛,“明明是尉迟靖的错,皇上却来责罚于臣妾,皇上,是不是因为那尉迟靖与安歌相貌相似,因此您根本就是有意偏坦她!”
傅婉晴忽然转守为攻,夏炚语气冷冽,“够了,你可知,你如此做,是要坏了朕的大事的!”
傅婉晴不明所以,只是不服气地瞪着他。
夏炚道:“今晚,你就离开这里,立刻回安阳去!”
半晌,傅婉晴才跪下去,狠狠地说了句,“臣妾,遵旨!”
傅婉晴于当夜被送出宫,连夜往安阳而去暂且不表,只说尹彩玉因为面部受伤,一直伤心哭泣,至天色渐晚时,终于等到了曹炟,见他进来,尹彩玉连忙背过身去,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皇上,彩玉无颜再见皇上,还请皇上莫要到近前来。”
然而过了片刻,却觉得曹炟已经坐到她的身边,缓力而固执地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轻轻地拿开帕子,看着那伤口,道:“伤的的确不轻,彩玉,一定很痛吧。”
曹炟语声并不温柔,然而听着却是沉稳,有种莫名让人可亲的感觉,尹彩玉便要忍不住又要哭泣起来。终于哽咽着道:“皇上,彩玉现在很丑。”
曹炟拿出去痕膏,动作轻揉地往她的脸上抹,“这是尹军里独有的伤药,用之会疤痕尽去,你莫要过于担心了。”
“皇上,其实,我的脸伤成这样,我自知是无法好的了。其实脸上多一道疤痕,也没有什么,只是因为这道疤痕,恐怕我与皇上之间的缘分却是——绝了,邾国的皇后不能够是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而在很久之前,我便知道自己是定要嫁给皇上您的,如今忽然出了这种事,便只觉得生不如死,让彩玉失去皇上,不如让彩玉失去生命更好些。”
尹彩玉越说越难过发,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因为硬生生地忍住了大声哭泣,而忽然变得气促,再下一刻,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曹炟叫来太医,拿银针轻刺入她的人中穴,她才又幽幽转醒。
这时候,却是什么话也不说了,只双眼盯着穹顶看,有些木然。
她这样的状况,简直就是生不如死,而且随时都有寻死的可能,曹炟只好派人时刻盯着,下了死命令,若是尹彩玉出了事,一院子的人都要跟着陪葬。总之,曹炟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知道此事难以善了,当晚只抓住那个扔了缨枪的男子来询问,谁知道那男子刚被抓住,就口角流血,还以为是杀人灭口,让太医一验,居然是本就有心之隐疾,此时经过一吓,便猝死了。
这下死无对症,似乎尉迟靖是要背定这黑锅了。
当晚,尉迟靖一直都盼着曹炟能够来月苑,可惜直到月至中天,曹炟也没有来。
上官夜一边劝她休息,一边道:“此事定是不能善了,靖小姐,这次你伤的尹家人,可知现今的尹家在邾国是什么样的地位?所以我觉得,不如我现在立刻就带靖小姐走,至少躲过这段日子再说吧。”
尉迟靖在门口站了片刻,再转过脸时,便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同时眸子里有浓重的不服气,“我若此时走了,便是承认是我伤了尹彩玉。虽然事实如此,但也分故意和无意吧?再说,我就这样走了,以后还如何在世间立足?如何给我陈留一族翻案?我也不能给陈留一族丢这样的脸。”
又道:“上官,你先去帮我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曹炟勒令尉迟靖禁足,可是上官夜武功高强,也在此令之外,应该还是可以进出的。
他想了想便道:“好吧。”
上官夜前脚出了月苑,后脚便有一人来到窗前,一身白衣,却正是夏炚。
其实尉迟靖知道夏炚一定会来的,这时候不由自主有些欣喜,道:“我就知道您会来的。皇上,我闯祸了!”
夏炚看着她有些无措的脸,那样冷冰冰的她,在这种时候终于有些示弱的感觉,她到底还是没有恢复成原来的安歌,若是以前的安歌,不但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