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煜一摆手,冷冷道:“你们即是到了这里,不赶紧打开墓室一探究竟,却还在这里纠缠什么?”
庞鹰道:“若不是他,属下早就找到了皇上。”
夏炚却是语气平和道:“只是误会而已,庞兄担心皇上的安危,关心则乱,我不会怪责庞兄的。”
“你——”庞鹰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不过此时,曹煜可没有心情研究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何事,目光阴聿地看着那座墓,情绪复杂。
脑海里却滑过曾经与沈婥在一起时的画面……
她的音容笑容,她临死前的情景,都那么鲜明地浮现出来。
正在这时,曹煣居然也到了,亦是满身的狼狈,见此情景,马上进言道:“皇上,此处阴沉潮湿,本就是恶地,森林里又是重重的危险,实在没有必要将墓址再行迁移,不如便在这里炸掉它,一了百了!”
倒是夏炚,见曹煣也出现了,安歌却没有出现,马上问道:“安歌在哪里?你们谁见到她了?”
无人回答他,此时,安歌的性命在这些人的心里,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曹煜转头问况离,“对于八王爷的意见,你有何看法?”
况离木无表情地答,“此意见甚好。为了她的身后事,实在已经发生太多事,不如此刻将墓炸平,一了百了,以后大家都不再为此烦恼。”
曹煜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但朕要百分百确定,她是真的在墓中。况离,想办法打开此墓。”
“是!”
况离走到墓前观察了须臾,手往墓碑上按去,听到墓门沉重开启的声音,一直很从容的曹煜忍不住往前冲去,却听得嗖嗖有声,墓中射出两支利箭,况离与夏炚离得近,二人同时冲上前,夏炚徒手抓住了箭矢,只觉得手心里一阵火灼般的痛,箭又往前窜了一截,在将要刺到曹煜胸前的时候堪堪停住,曹煜目光复杂地看着夏炚流血的双手,说了声谢谢。
另一边的况离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因为离得太近没法反应,则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支箭。
箭矢从肩头穿过,箭尖还在往下滴血。
曹煜见状,凝重道:“庞鹰,照顾况先生!”
庞鹰和曹煣离得稍远,此时各自扶住了夏炚和况离,墓门也已经洞开,一行五人,却不敢再随意进ru了。
此时,其他四人都是伤痕累累,唯有皇帝曹煜精神尚可,他吸了口气道:“朕要亲自进去看一眼。你们在外面等着朕。”
庞鹰闻言,二话不说,已经鼓起最后的力气,像一阵风从曹煜的身边刮过,进入了墓里。
片刻之后,听得他在里头喊,“皇上,里头只有一具棺椁,没有机关。”
几个互视一眼,相扶持着往墓里走去。
曹煜终于到了沈婥的棺椁前,不知为何,全身的力气反而在刹那间被抽掉了似的,他扶着棺椁缓缓地坐下来,背靠着棺椁,忽然哧地一笑,“婥儿,你始终还是跑不出朕的手掌心,无论生,无论死,你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朕终于,找到你了。”
☆、休妻书
再说曹煜,此时坐在阴冷的墓穴里自嘲地笑,“六弟,你果然不错,这次你没输,我也没嬴,我从未如此的狼狈,这一次,我定是要铭记于心。可惜……”
他回头看向棺椁,“婥儿,终究是不属于你,生前不是你的,死后更不是你的。”
他站了起来,微微用力,推开外部的棺椁。
果然见到里头的琉璃棺里躺着个女子,虽然墓穴内光线昏暗,他仍然一眼看出这女子的模样与沈婥大有出入,当下不由僵住,赶紧从墙壁上取了长明灯近前仔细观察,发现里头静静躺着的女子果然不是沈婥,而是之前失踪的八夫人安歌。
他手中的长明灯落在地上,愣了须臾,才向外面喊道:“庞鹰!庞鹰!进来救人!”
墓外剩余的三人都冲了进来,往棺内一看,便也明白了大半儿。
见曹煜脸色难看,满目杀机,三人都很识趣的不敢多说什么,庞鹰一把推开棺盖,将里头的安歌一把揪了出来,随便试了试她的气息,向曹煜道:“她已经没气了,死了。”
曹煜闭了闭眼睛,努力将胸口那股浊气压下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况离,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她!”
况离从怀里取出根细长的银针,从安歌的后心刺入。
好一会儿,安歌轻轻地咳了声,努力地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曹煜担忧的脸。
她苦笑,喃喃地道:“怎么,怎么又是你,救我……”
话没说完,终是不抵体力虚耗得厉害,再度晕了过去会。
……后来安歌每每想起这次寻找沈婥墓之事,都觉得自己借失还魂后,所有事情的起源都源于这次的妃子墓事件。当初她早猜到以曹煜的性格,绝不会任由着齐王爷曹炟将沈婥的尸体带走,一定会寻来,因此她将沈婥葬在这凶险之处,为的就是让曹煜死在这里。
讽刺的是,这次的确是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进去的那些士兵就不说了,那是有去无回,从森林里出来的人,除了曹煜外,其他人都身受重伤,连她自己都差点搭上性命。
这得失,不用计算也知道是多么的不平衡了,关键是,曹煜活着,他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是他两次救了她的性命。
而夏炚,却因为在寻找她的途中遭遇意外袭击,一度处于昏迷中。她除了恨得暗暗咬牙,对于曹煜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实在是难以接受。
后来又想,如果没有庞鹰全力护他,如果没有况离忽然出现打下她的匕首,如果没有夏炚替曹煜挡箭,如果没有况离的二次护救……曹煜其实有很多被杀死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他,被他不公平对待的人都要拼死保护他?
难道这,就是天威吗?这就是皇权吗?这就是为人君者,理该得享的权力吗?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认识到,杀曹煜的困难,更想到了推翻他去扶持真正的真龙天子上位,是一件多么遥远而难以做到的事情。
第一卷《妃子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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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第四日的深夜,曹煜守在她的身边,眼睛下发青,显然他自回来,也未好好的休息过。
这让她以为是在做梦,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病了,他便这样守在她的床前。每次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他这样辛苦的亲自照料她,都异常感动,深深觉得自己这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男子,实在是幸运。
这是她曾经最大的幸福,但自从那个雨夜之后,这些都是她的噩梦,一个个充满嘲讽和戏谑的噩梦。
当她被他扶起来,并且他轻轻地拿帕子试她的额角时,她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做梦,此时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曹煜的确守在她的身边,守在她——安歌的身边。
她猛地推开他的手,厌恶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曹煜并不生气,笑道:“你这个女子,总是这幅样子,好像朕欠了你很多钱似的。我在这里不眠不休照顾你整整四天四夜,你不感激朕算了,还这样对待朕。”
安歌扫了眼房间周围,马上明白她已经从森林里出来了,而且回到了郡王府内,属于她的房间。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这个曹炟真是太可怕了,他差点要了她的命!
“既然已经从森林里出来了,想必皇上定已经找到了沈婥。”
曹煜眸光微微一暗,道:“并没有。不过没有关系,她是朕的女人,生前是,死后还是,总有一天,朕会找到她的。”
安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曹煜端过药碗来,要喂她吃药。
她冷冷地挡开,“我只是一介民女,怎敢劳驾皇上侍候。”
曹煜无奈地道:“的确,这天下能得我曹煜侍候的人没几个,而且朕侍候你也的确不妥。不过呢,如果朕不侍候你,你马上就有可能小命不保,现在郡王府的人,个个都想杀了你呢,别说一碗汤药,没立刻冲进来给你灌下毒药已经算是我这个皇帝面子大了。”
安歌不明白,“为何?”
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郡王爷呢?”
曹煜低眸,将药碗再次递到她的唇边,“先喝了药再说。”
到这时,安歌还哪有不明白的,一定是夏炚出事了,否则郡王府的人为何人人都想要杀她?
她挣扎着从榻上下来,就要往外冲。
被曹煜及时地挡在她的面前,“你不要出去,你要知道,女人发起脾气来是很可怕的,况且是一个几乎要失去儿子的女人。说实话,朕没有寻到沈婥,本该立刻回宫,就是因为担心你的性命才多耽了几天,如果你如此鲁莽去送死,倒是白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这时,有人在门外道:“皇上,八王爷求见。”
曹煜道:“进来。”
曹煣走了进来,他这次受伤也不轻,边走边轻轻地咳着,唇角还有一处淤青,发现安歌头发凌乱地站在那里像个疯婆子,他指着她笑道:“哈哈哈,你这个女人命还真大,明明被关在棺材里都死了的,居然又救活了……”
经过这几次的事情,安歌有点看不懂曹煣了,有了曾经沈婥轻信于人的恶果教训在前,现在她可不能随便臆断一个人。
是以,她没有初见曹煣时表现的那么生气了,反而是语气平和道:“是,安歌大难不死,正是托了皇上和八王爷的洪福。”
“呵呵,难道是在棺材里的时候,忽然悟出人生真谛?或者被阎王爷点化了?竟然转了性了,这话说得让人心里舒坦着呢!”
曹煜放下手中的药碗,淡声道:“八弟,别闹了,你找我何事?”
曹煣撇撇嘴,有点意犹未尽地停止戏谑安歌,转向曹煜说:“哪里是我有事,是钟老夫人,刚才忽然晕倒了。”
曹煜点点头,未加表示。
曹煣道:“看样子,就算是皇上,也没法保住这位‘八夫人’呢!”
安歌忙问,“八王爷,郡王爷到底如何了?”
“他被发现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从现场看应该是被几头大黑熊围攻了,他杀了那几头熊,但自己也遍体凌伤,体力不支虚脱了。说起来也真是怪你,本来我们都是在一起的,他担心你,说去找你,结果单独出去,弄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太医说,很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了,就像一株会呼吸的植物般,不会再醒来了,这就是事情的全部,说起来你还真是克夫命呢,你们才成亲几天,就把他弄成这样了。”
曹煣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看到安歌的脸色刹那间苍白。
“怎么可能,既然会呼吸,为什么会醒不来?”安歌简直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又问道:“他现在受伤这样的重,正该是我在他的身边侍候他,为何老夫人却要打杀我?”
曹煣看了眼曹煜,发现曹煜目光中含着威胁的意思,示意他住嘴。
曹煣往后退了两步,才快速地道:“因为皇上说是你布置了太多的机关才会害了郡王爷!”
曹煣说完,迅速地开门出去跑了。
安歌蓦然把目光转到曹煜的身上,曹煜面色尴尬地想解释点什么,“八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钟老夫人无意间听到我们的谈话而已,朕并未特意去告诉她这些事,她……”
“曹煜,你不是男人!出了事只会让女子扛!”
“你,你说什么?!”曹煜也怒了,他堂堂天子,竟然被人说不是男人?!天下间除了她可能没人敢这么说了!
安歌再不理他,一把推开他,就冲出门去。
……
这时候,曹煣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向曹煜认错,“四哥,是我不对,你惩罚我吧!”每次他犯了错求饶的时候,就称曹煜为四哥了,平时只叫皇上。
“八弟,谢谢你。”曹煜声音平和。
曹煣抬起头来,才发现曹煜不但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唇角反而浸着深沉的笑容。
曹煣愣了下,忙笑着道:“四哥,是不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事,又,又帮了您的大忙了。”
曹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八弟,你猜,钟老夫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曹煣道:“如果不是四哥你护着安歌,钟老夫人当然是立刻会杀了她!”
曹煜嗯了声,“只是我曹煜要保的人,谁又敢真的杀了她?我猜,一定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只是那是什么结果呢?曹煜却又不说了,留待曹煣自己去想。
曹煣也果然聪明,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的嘴巴都有点合不拢了,“皇,皇上,你打的主意该不是,不是……”
却见曹煜点点头,微笑着。
“可是,可是,她只是
个普通的……”
“不,八弟,她并不是普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