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炟不知道仙女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心声。
常言道,君子不信鬼神,然而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曹炟开始相信鬼神的存在,或者说这只是他自己的希望,他希望鬼神的存在。他从小邺城出来时,的确是遭遇到了伏击,但是那些人低估了曹炟的实力,根本没把他们怎么样,曹炟则趁机来到了这土丘村,只是听人传说,土丘村有个可以实现人类各种愿望的仙女,藏在芦苇荡里,一旦看到她的身影,即向她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
曹炟于是向她许下,让安歌的灵魂再次来到自己身边的愿望些。
回到土丘村,发现所有的门户都紧闭,却有人从窗户和门缝里偷看他们,当然像曹炟这样面目英俊却满头白发的后生也是相当的扎眼,而两个侍卫腰别大刀,威风禀禀,百姓们害怕他们,紧闭门户也是情有可原的。
眼见夕阳渐下,今晚是不可能离开土丘村了,一侍卫忽道:“先前过来时,看到南头有一个土庙,实在不行住在那里吧。桕”
另一侍卫道:“乱说什么,皇上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住那样的地方。只要挑看起来还行的房子,亮出名刺,看谁敢不让我们留一夜?”
两人如此争执,曹炟却淡淡地道:“土庙甚好。”
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三人便往土庙行去。
这座土庙里原本供的是哪尊神,已经很难看出来了,外观斑驳,穹顶破旧,若说它能挡风遮雨,要求似乎还高了些。不过天气看起来还是很晴朗,应该不会下雨。土庙中原本还有些供品,此时滚落在地,已经腐败生霉,依然有小老鼠在偷食。
处处都是一幅破败景象,地面也比较潮湿,两个侍卫这样观察了片刻,都摇头觉得曹炟不应该住在这里。但是曹炟似乎一点都不计较,看到一处略微干净的地方,大袖稍微拂了下灰尘,便坐了下去。
“今夜便在这里吧。”
他是不想打扰任何的百姓。
两个侍卫也无耐了,只好跟着坐了下来,一个生了火,另一个拿出干粮在火上烤了。
天色渐暗,四周俱寂,两个侍卫无聊之下,吃了东西后有些昏昏欲睡,反而是曹炟越发的警醒,这种安静他并不陌生,曾经数次都经历过,每次这种安静的后面,都藏着巨大的危险。
借着一点火光,他静静地向外面看去,庙门口似是刮过一阵风,扬起一片尘土。
透过破烂的穹顶,他发现月儿被云雾遮住了大半,已经是若隐若现的状态,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不一会儿,风更大,然而除了风声,周围却更加的安静了。
曹炟轻轻地拍拍两个侍卫的肩膀,他们也忽然警醒,都打起精神盯着庙门外面,果然,一会儿功夫,忽然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手持大刀暗器,直奔而来,他们很是安静,并不喊打喊杀,然而眼神里却有一种必杀之意,令人望而生畏。其中一个侍卫大喊:“皇上您先走!”
但其实这样的时刻,想走也是来不及了。
曹炟两指夹住一把向他砍来的大刀,微微用力,铮地一声,刀折断,持刀之人忍不住往前跌了一步,正好被曹炟扼住了脖子,只听得嚓嚓一声,这人便双眼一闷,倒在地上不动了。
两个侍卫的武功也很好,与那些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倒没人敢来围攻曹炟。他蹲下去,摸着倒地之人的衣服,想从他的身上找到些蛛丝马迹,以确定来犯之人的身份。
然而这群人是很紧慎,衣服里根本没有他们可证明身份的东西,曹炟略微有些失望,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并且双手成爪,向曹炟袭来,因为事出突然,曹炟毫无防备,居然被那人扼住了脖子,二人脸对脸,距离非常近,曹炟发现那人双眼凶戾,眼眸是一种令人可怖的不正常的灰白色,如野兽的眼睛。
曹炟抓住那人的手,想把他的手扳开来,但那人的劲力非常大,一时之间居然难以摆脱。
曹炟被扼得眼冒金星,袖间滑出一把短刀,准备将这人的双手砍下。
就在这时,忽然又闯入一群人,听得一声娇笑,有个少女道:“呵!倒是有趣得很,遇鬼了,这些儿人竟然能够死而复生!”
曹炟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就有人挥出长剑,刷地砍断了扼住曹炟咽喉的双手,没有双手的那人吼叫着往持长剑的人扑去,只见那人机灵一旋身,躲过了那个可怖的人,道:“上官,交给你了,太恶心了!”
接着她走到曹炟的面前来,此时那两只被砍下的手已经松劲儿了,但是曹炟觉得自己依然窒息,目光怔怔地看着那少女,嘴里只喃喃地唤了声,“歌,歌儿……”
少女却如没听见,自顾自地从他颈上取下那两只怪手研究着,“奇怪,这两只手被砍下来,怎地不出血?”那认真的模样,竟是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曹炟一样。
所以少女的问题还没有答案,就被一股力量扯入了曹炟的怀中,他不顾一切将持着断手的少女拥入怀里,“歌儿,歌儿你还活着!仙女显灵了,她果然有信,居然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少女被他拥入怀里,倒也没有慌乱。
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只觉得他心跳狂急,而且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极激动的状态下才会这样。又感觉到颈子里有温热,是这个男人的泪吗?他哭了。
“你定是爱极她,可惜我不是她。”
少女说着,猛地将曹炟推开,曹炟促不急防之下,退了两步,震惊地看着她。
少女看看场内情景,那些打不死的玩意儿此时都被引到土庙外去了,庙内就只有他们二人。
她看着曹炟的眼睛道:“我是陈留王之女,尉迟靖。”
曹炟张口欲言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猛地沉下去,有些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根本不必分辩。这女子的语气,他当然能分辩出来她是认真这样说的,是真话。但是曹炟不甘心,又往前走了两步企图将她拥入怀里,却被尉迟靖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请你自重!”
巨大的狂喜之后,却是巨大的失望,还有震惊,曹炟只觉得喉头一甜,眼冒金星,噗地呕出一口鲜血,几乎要倒下去,幸好及时扶住了墙壁。
尉迟靖冷眼瞧着他,问道:“你还好吗?”
曹炟好不容易将胸腔里翻滚着悲伤给咽下去,这时静静地看了少女一眼,她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
“你说,你是陈留王之女,尉迟靖?”
尉迟靖点点头,“正是。”
曹炟拿了帕子,不动声色拭去唇角的一点血迹。
尽量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淡然道;“刚才曹某失态了。”
“你是邾国现在的皇帝,不必如此自谦称呼。”
尉迟靖说了这句,“本来我见了你,该行大礼,只是我父蒙冤,直到现在未有平反,是以我绝不会向昏君行礼。”
曹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倒颇有些当年初识沈婥时的样子。
心头狠狠一痛,唇角却露出一抹笑意,道:“好,以后你在朕的面前,都不用施礼。”
又道:“朕也知陈留王冤屈,他的案子朕一定找时间召告天下,为他平冤。”
尉迟靖冷笑,“希望你说话算数!”
二人往土庙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侍卫拦住,“皇上,您还是在庙里休息片刻才好,待我们收拾干净了您再出来。”
尉迟靖继续往前走去,又有一人拦住她,“靖小姐,还请稍等片刻。”
“上官,你好多事!”
尉迟靖直接推开他,硬走了出去。
只见处眼处皆是残肢断臂,现场异常血腥。
尉迟靖道:“杀人就杀人,怎么杀成这样?”
有人答道:“靖小姐,这些人非如此,杀不死。”
在尉迟靖捂着鼻子观察这些尸体的时候,曹炟已经一下拦在了上官夜的面前,“姬烨妤!”
上官夜冷淡地道:“我是上官夜。”
☆、第348章 傻瓜一样的外地人
上官夜很冷静肯定地答道:“曹炟,靖小姐就是靖小姐,不是什么安歌!”
曹炟还是不死心,“当真?”
“曹炟,听说你把那位安歌姑娘的尸体葬于汾城郊外,还令专人守墓。你是亲眼看着她的尸体入坟的吧?你对安歌姑娘的情深义重,听者无人感动动容,不过,难道这些都是假象?你不过是制造了一个故事,来铺垫你的下次艳遇而已。”上官夜的语气里充满嘲讽。
“那你承认你是姬烨妤吗?”
上官夜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当年混入宫中,也是别有隐情,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些”
“谢谢。”
他终于说了句实话,曹炟道了谢后,便知道再多的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桕。
只是上官夜与尉迟靖一同出现,这种巧合还是让他疑惑。
之后,众人没有再回土庙中,两个侍卫建议曹炟速速离开凶地,不宜多留。因为谁知道会不会再有这种打不死的怪物来袭,不过尉迟靖在检查过那些人的头颇和躯体后,已经得到了答案。
“上官,你听说过不死神兵吗?”
借着月色,曹炟看到尉迟靖的眸子里闪着一抹狡黠。
上官夜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因此有些疑惑和茫然。
曹炟道:“据说天烬国当初打天下时,曾经出现过一支不死神兵,这支神兵战无不胜,勇往直前,天烬国的半个天下,直接为此支神兵所取。但是在天烬立国后,这支神兵却忽然消失。”
尉迟靖看向曹炟,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尉迟靖接着道:“这支神兵并不是消失了,据我推测,肯定是被杀害或者最终被累极身亡了。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不死神兵,而是吃了某种丹药,激发体内潜力,可以极超极限的利用自己的身体去战斗,他们并不是傻的,他们的脑子很清楚,只是那种战斗的欲望,使他们不能够停下来。”
尉迟靖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下,冷冷地向曹炟道:“原本以为,这种惨无人道的丹药,不会再出现在人间,没想到——曹炟,你即是邾国的皇帝,又深知不死神兵的来历,而土丘村也是在你邾国的范围之内,想必这件事,与你脱不了干系。”
曹炟做为堂堂帝王,当然不能人家说什么,他就反驳,那不是帝王之姿,况且事情发生在土丘村,他的确有权力也有责任管这件事。
尉迟靖又道:“就算你想打胜仗,也不该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曹炟,我看不起你。”
曹炟只是淡然道:“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尉迟靖只是冷笑一声,不多说什么了。
上官夜问:“靖小姐,这里危险,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尉迟靖音量不低地道;“若是曹炟这个皇帝都逃了,咱们自然要逃。若曹炟不逃,当真以他自己所说,查个水落石出,那么我们就干脆自荐当个见证人好了。我也好奇得紧,这小小土丘村,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支持下,居然能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炼药。”
意思是若没有曹炟的支持,恐怕是不会有人这样的大胆。看来若不真相大白,这黑锅曹炟是背定了。
“尉迟姑娘放心,朕不会逃。”曹炟声音不高,语气却甚为坚定。
耽误了这些时候,天色已经渐亮。
一行人再次来到土丘村内,原本已经晨起忙碌的村人们看到他们,不知道为何都匆匆躲回屋中,有些人甚至连半框子玉米豆都扔掉了,豆子滚了一地。
众人看得疑惑,上官夜道:“难道我们的衣裳上沾了血?”
其实他们在进村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个人的衣裳,确定没有血迹才来的。
曹炟向侍卫道:“去敲门。”
侍卫应声便去敲离得最近的一扇门,结果敲了后,门不但没开,还听到你们有拉动重物的声音,似乎是要把门堵得更结实些,俩侍卫也有些生气了,更加大力的敲门,“喂,开门,开门!我们不是强盗,你们怕什么?”
这样一来,便听得靠近窗口的地方,两个小孩子哇地大哭起来,似乎被他们吓得够呛。
尉迟靖道:“真粗鲁,吓哭小孩子。”
两个侍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曹炟,曹炟示意他们不必再敲,然后走到窗口,发现两个大约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孩子正在透过窄窄的窗缝往外看,脸上都挂着泪水。曹炟语气淡淡地道:“两位小兄弟,你们的父母呢?”
两个小孩瞪大着眼睛,不敢说话。
曹炟又道:“我们不是坏人。”
他语气并不是哄小孩的柔和语气,只是淡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可以稳定人心。
其中一个稍大些的道:“你的头发很白,你也是土丘后面的怪物吗?”
孩子的话惹得尉迟靖不由噗嗤笑了出来。
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