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果你身上的残片是假的,这龙形图终是缺了一块。”
“朕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最重要的一块残片,其实是在沈婥的身上。”
安歌微感错愕,接着笑道:“不可能。”
“这件事,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因为那张图刻在她的背后,因为除了朕和将图刻在她身上的人,从未有别的男子看过她的身体,是以这是个极秘密的事情。原本她死了,只要将她好好的葬了,这图就会随着她的尸体的腐烂而腐烂,可惜的是,朕没有护好她的尸体。。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开启这君山之门,结束我朝几百年来的为君者的恐惧,因为这君山之门,我朝数代皇帝都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传说,开启君山之门,便会失去半壁江山,甚至是整个江山。朕不知道这世上有几个龙形图,朕不想这样的恶梦继续下去,这次,定要结束这件事,况且,这里头的宝藏的确能解朕的燃眉之急。”
安歌看了看沈婥的尸体,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为了验证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她将沈婥的尸体翻转过去,使她爬在泉池边。
“你,转过去。”
曹煜果然转了过去。
安歌用匕首割开沈婥后背的衣裳,渐渐地,背心里一个如同鸡蛋大小的图案出现在眼前,虽然尸首已经有腐烂的迹象,不过刺青时所用的药水应该很特殊,所以这图案依旧相当的清楚。
“这图案,是谁,刺上去的……”
“当初,她在燕苍山学艺,她虽然下山助我父皇阻三子夺谪之事,不过她一定不知道,她的师父杨公乃是当初邾国开国时的燕门之后。燕氏一直都想将先祖曾经许诺给他们的半壁江山拿回,此心从未死过。”
这个秘密,安歌已经听说过了,但从未想到会与三子夺谪之事扯上关系。
听得曹煜又道:“是以,朕的皇妃,虽是朕最爱的女子,朕却不得不杀她,因她是燕氏一族夺取江山的棋子。而那个预言,说沈婥选中的男子,便是真龙天子,也不过是为燕氏一族夺取江山而设下的铺垫,因为那个能夺取半壁江山的龙形图最重要的一块地图,就刻在她的身上。
她选中的男子,至少能够坐拥半壁江山,而将她如同朱砂痣般捧在手心里的男子,才有可能获得她的芳心。因此,所谓的手握朱砂的男子,其实就是深爱沈婥的男子,沈婥就是他手中的朱砂痣。”
经过曹煜这么一说,安歌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道:“当初,沈婥下山,杨公的确有叮嘱,她的良人便是真龙天子。而这龙形图残片不过是杨公给自己的弟子的嫁妆,若是皇上好好待她,或许如今便没有这君山一役的杀戮。”
“安歌,你是女子,你还是太天真。也低估了世人对权力的欲~望,当初若不是朕从中干预,完全采取主动,使沈婥无法与自己的师父联系,完全获得了她的信任,你认为,她会老老实实的顺从朕吗?
沈婥不知自己是棋子,只会遵从师命去寻找劳什子真正的真龙天子!介时天下依旧大乱!只有她死,一切才能平息!”
☆、第246章 血灵成熟
安歌听闻这番话,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若是师父杨公真的是为她好,为何要将那龙形图残片纹在她的背后?她从不知自己的背上有刺青。
这是为何?
曹煜道:“安歌,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开启君山之门,它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只有开启了它,才能结束这一切。”
曹煜说着转过身来,发现安歌面色苍白,目光怔然,不由微愣了下,“安姑娘……”
“转过去!否则我立刻把她的尸体推入池中!汊”
曹煜马上转了身。
“安歌,你冷静些。”
安歌看着眼前的沈婥的尸体,这是她,这又不是她,她原本是佐君奇女子,她应该是最有资格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的女子,可是如今,她的尸体也能造成杀戮,她实在已经没有存在的理由。
若她不存在,齐王爷也不会没了求生的意志。
想到这里,她从曹炟身上解下一只匕首,匕首出鞘,锋利的光芒刺伤了她的眼,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偏头。目光再次落在沈婥的尸体上,不再犹豫,稳稳地刺下去,因为尸体失去生机过久,匕首割在皮肤上就有一种仿若割在皮革上的感觉,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具尸体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虽然它曾经承载她的灵魂,那么活生生地站在风口浪尖过。
但是现在,它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饶是如此,在匕首刺破皮肤的时候,她依旧感觉到了疼痛,就好像那匕首刺在她现在的身体上,就好像她正在残忍地自杀。
终于,她将那块刺青完整地割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曹炟蓦然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安歌正在破坏沈婥的尸体,掌风立刻扫了过来,安歌的匕首则及时触到沈婥的脖颈处,禀然看着曹炟。
曹炟的掌风在即将扫到安歌时,蓦然停了下来。
袍袖因为极度的忍耐在微微地颤抖,“安歌!你想干什么?!”
“把另外的十五个龙形图残片交出来!否则,我将她碎尸万段!”
曹煜此时自然也已经转过了身,看到了这一切,不知为何竟被安歌的目光震慑住,一时并没有异动,只静静地观察情况。
曹炟咬牙道:“好,我交给你,但是你得把沈婥还给我!”
安歌冷笑道:“这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
安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曹炟已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子,蓦然往空中一洒,十五个龙形图残片皆被甩到半空,若按照一般的人,定是要抬头看这十五个残片,从而松懈于眼前之事,然而安歌的匕首一直抵在沈婥的脖颈上,目光冷静地穿过这些碎片盯着曹炟。
曹炟也盯着安歌,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从来没有看懂过安歌。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个从安平郡出来的小丫头,机缘巧合才会遇到这些事,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安歌看着他的目光,让他似曾相识,很久,很久之前,似乎也有人,这样冷静地看着他。
安歌这时道:“曹煜,把这些龙形图残片捡起来,请辩别它的真假。”
曹煜神色极度不自然地走过来,现在,在安歌和曹炟的眼里,哪有将他当成皇帝,战争倒似乎是安歌和曹炟之间的,他却成了个跑龙套的。
不过曹煜并不计较这事,立刻弯腰捡拾龙形图残片。
待全部捡起来,一一验证过,向安歌点点头,“这的确是龙形图残片。”
安歌的目光深深地落在曹炟的脸上,透着冰冷和残忍。
曹炟意识到什么不对,忙道:“安歌,你想干什么?”
“齐王爷,沈婥已经死了,彻底的死掉了!她再也不会复活,不信你看!”
她蓦然举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刺入去,匕首没入到沈婥的尸体内,曹炟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响,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猛地刺入。眼前也一黑,差点就跌倒在地,然而安歌的动作还没有结束,她疯了似的一刀刀狠狠刺入到沈婥的尸体内,转眼间她就将沈婥刺的像个破碎的娃娃,她甚至毁了她的脸。
曹炟因为突如其来的极度痛苦而无法动作,好不容易脑中那疼痛过去,他才奋力举掌向安歌拍来。
安歌当然躲不开,生生地挨了他一掌。
噗——
喷了口鲜血出来,然而她并没有后退,而是红着眼睛继续用匕首割着沈婥的头颅。
曹炟因为伤情,这时本来力气不汲,打了安歌一掌后,安歌没有倒下,他却单膝跪地,再也无力起来。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歌割下了沈婥的头颅,然后掏出火折子,将那头颅点燃,皮肤和干燥的油脂见火即着,转眼变成一只火球,安歌潇洒地将那着火的头颅扔到一边的空地,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已经崩溃吐血,却无力反抗的曹炟道:“你看清楚了?她死了,她已经死了,现在,我连她的尸体也毁了!这世上,再没有沈婥了!”
说着,她将沈婥残破的躯体一脚踢到泉池里去,曹炟本能地往泉池里栽去,似乎要追着沈婥的躯体而去。
安歌哈地一声冷笑,“听说人的灵魂是装在脑袋里,曹炟,你是不想要沈婥的脑袋了吗?”
曹炟犹疑了下,回头看向沈婥着火的头颅。
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已经烧得剩余一点残骨了呢!
曹炟蓦然将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保护着的沈婥,最后会被安歌如此的对待。
连在一旁的曹煜也都看呆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曹炟忽然捂住了胸口,一缕血迹由唇角溢出,俊眉紧紧是蹙在一起,眼角的泪水缓缓流下来。
“婥儿……”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绝望。
之后,便蓦然跌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一时间,洞里很是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曹煜拿出帕子,将沈婥的头颅残渣包起来,往泉池而来。
安歌的眼眸微动,终于也有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神情却是淡漠冷厉,“站住,曹煜,若你敢害我与齐王,那么你这生都将打不开君山之门,而在我手里的这些龙形图残片,我也会毁去。”
“没有你,朕是没有办法找到君山之门的。而曹炟,就算朕不杀他,他也已经废了,朕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只是,沈婥毕竟曾经是朕的皇妃,朕希望她至少不会头体分开,朕只是想将这头颅残骸也扔进泉池。”
安歌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两秒,才从他手中夺过那帕子,“不用,想必她不愿最后送她一程的是你。”
她走到泉池边,将帕子打开,将头颅的残骸倒进泉池里,却将曹煜的帕子扔回到曹煜的面前。
泉池的水波纹很快就平静下来。
安歌似乎看到了沈婥的面容,她如同刚刚下山时的模样,眼里带着纯真的笑容。
安歌冲着那幻影笑了笑,心里却是与曾经的自己,彻底的决别。
*
熊熊的火光,将黑暗的山洞照出大半的光亮。
安歌坐在火堆旁,面色青白。
曹煜坐在她的对面,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他曾经熟识的那个影子,然而她们又是完全不同的。
其实今日之事,曹煜的心绪也是复杂万分。
他实在没有想到,曾经倾心帮助他,深爱过他的女子,最后居然落得个尸骨分离,被人鞭尸的下场。
安歌感觉到他的目光,却视若不见。
她看着不远处昏睡着的曹炟,眼底都是让人摸不透的悲哀和冷漠。
“安歌,你有没有想过,君山之后,会如何?”曹煜问道。
安歌想过,但她不想深想这个问题。
人生在世,变幻无常,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现脱离常轨的事。
她又何必多想?
她站了起来,走到山壁前,仰着小脸对空气道:“秦神医,你能看到我们吗?今夜已经是最后一夜了。秦神医一定能够找到我们所在的地方吧?请秦神医快点过来。”
在她说话的这一刻,背后忽然有东西突起,并且那东西还诡异地在她的衣服下行动。
这一幕看在曹煜的眼里,不由惊了一跳,“安姑娘!”
随着唤声他走过来拔出了短刀,想将那东西给挑出来。
安歌连忙转过来,将那东西护在背后,“曹煜,你不要过来!”
“可是有东西在你的衣服里!这洞里阴湿,恐怕是毒虫!”
“不用你管!回到你的位置!”
“安歌——”
“走开!”
因为血灵在皮肤下游走,使她异常痛苦,又怕最后被人破坏,前功尽弃,因此崩溃地让曹煜离她远一点。
曹煜自然已经看出她的不对劲儿,这时哪肯退开,只道:“安歌,朕可以帮你,你告诉朕,如何才能帮你?”
“不需要你帮!你走开!你什么都不做,就是帮我了!”
安歌生怕他将她体内的血灵给挖了出来……
因此不断地后退,再后退……
曹煜只好不再往前走,“安歌,你冷静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说着,他往后退去。
安歌心神一松,体内的痛苦却又愈发明显了,她滚倒在地,如同野兽般嘶吼着,而血灵似乎也非常的焦躁,越发活动的频繁,曹煜只见有个东西在安歌的皮肤下,一会儿到了这里,一会儿又到了那里,情形非常可怖和诡异。
曹煜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只见此情此景依旧使他有些毛骨悚然。
见到安歌如此痛苦,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某个地方,也在狠狠地疼痛。他捂了下自己的胸口,
心想必是被割伤的胸口在疼。
再过须臾,安歌惨叫了声,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