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比此时的风更凉,安歌不由地凝重起来。
这件事她也有疏忽之处,应该先向曹炟说明白的。
咽了咽口水,觉得喉生疼,“王爷——”只说了两个字,才发现嗓子嘶哑难听,只怕他再多用一分力,此时她已经变成死人了。
见曹炟转目,似要认真吟听的模样,她也不敢顾忌自己难听的声音了,接着道:“那巨蟾留在郡王府,自是恶蟾,因为郡王府风水明秀,阴阳调合,生生不息,而巨蟾在那里正好破坏了那里的阴阳之平衡,况巨蟾已沾染血腥,就如一块美丽的绣帕上,沾了一滴冤魂血,煞气重重,自是不能继续留在郡王府。
而巨蟾若是被送到此处,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巨蟾属阴,而墓地也属阴,不管阴气还是阳气若是到了极处,反而会生出蓬勃生机,聚集祥和,巨蟾在此,则附近的蛇虫鼠蚁不犯,巨蟾口吐恶气,每日傍晚便会如障气般升腾,不知此情况的人到了此处,也只会被巨蟾所伤。
此人对王爷如此重要,只怕不是普通的人,怕就怕王爷一走,便有人来犯,介时,王爷远水不救近火,这巨蟾却可能挡得一时。
所以说,此巨蟾就是守墓神兽。”
☆、出危险了
安歌勉强说完,就忍不住轻轻地咳了几声。
曹炟沉默地思索了片刻,忽将身上的大氅甩向她,很准确地披在她的身上,将她纤细的身体包裹住,曹炟站了起来,“莫要着凉。”
接着往帐里行去,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本王的意思是,你若着凉了,明日只怕没能力请那金蟾到此处。”
安歌有点怔然,又不由地感到好笑,她倒是没多想,是他多想了吧?
*
翌日清晨,墓已经修好,安歌进ru墓道,往里面看了几眼,四壁之上居然已经绘了华美壁画,四角有守墓童子,周围用名贵陶器装了五谷和各色金银珠宝,墓底水银青砖,干净整洁,果然有权有势就是好,一夜之间创造奇迹,现在就等墓主进来躺着了。
之后,一行人下山,晌午时分安歌随着曹炟到了郡王府内,看到安歌站在曹炟的身后,夏炚略感奇怪,和声道:“安姑娘也来了。”
安歌也施了一礼。
之后的事情,就由曹炟去搞定了。
当老夫人钟氏得知他们是要来将巨蟾请出府的时候,脸黑的如同包公一样,瞪着安歌的眼神就像利刀,如果不是看在曹炟的面子上,钟氏直接扑上来杀了她也有可能。安歌知道,这次是将钟氏彻底地得罪了。
也不知曹炟如何对老夫人钟氏说的,总之,曹炟一声令下,安歌便指挥着家将们踩桩进ru荷塘,人人手持长棍,棍上又皆绑着只活着乱飞的小鸟,对着巨蟾连打带引,往塘边缘而来。事实上,巨蟾在塘中虽然很久,但因为并不随便到边缘来,真正仔细看清过它的人很少。
如今离得近了,才觉得此蟾着实丑陋至极,眼缘泛红,一张一合之间尽现贪婪嗜血之意,身体上的红绿条纹艳丽到吓人,再加上口喷毒雾,真正让人难以接近,虽然众人都拿汗巾捂住了口鼻,依旧无法抵挡腥臭之气,而且巨蟾似乎随时会向人攻击,其中一个家将眼见巨蟾似要向自己来,居然吓得扔了棍子,匆匆往旁边退去。
而安歌恰好暴露在巨蟾的眼前,安歌立刻喊了声,“大家都别动!”
她便被点了穴般,定定站在原处,其他人想要救她,也不敢稍有动作。却在这时,忽然听闻一声惊叫从安歌的背后响起,巨蟾忽然跃起,这一跃竟有二丈之高,从安歌的头顶飞过,直奔那个尖叫着奔跑的声音而去。
安歌回头,便见那女子赫然正是姬静姝,此时已经花容失色,眼见着巨蟾张口吐舌将要活吞了她。
便在这时,忽然一条白色的身影向她疾去,搂着她的腰,迅速后退,安歌同时配合放声大喊,“放鸟雀!”
早就准备好的鸟雀被齐齐放开,一群鸟往天空中飞去。
果然转移了巨蟾的注视力,安歌则带家将,将巨蟾团团围住,笼车也推到近前来,众人大声呦喝同时高举棍棒,终是一点一点将巨蟾逼入铁筑笼车,黑布及时盖下,咔嚓一声,巨蟾被牢牢锁在笼中,众人才松了口气。
这一切,当然都被曹炟看在眼里,刚才出危险的时候,他无动于衷,任凭事情发展,这时冷冷地看向夏炚怀里是瑟瑟发抖的姬静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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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姐姐(二更)
“这女人是何人?”曹炟问。
大概他的目光过于冰寒,姬静姝被吓得脸色苍白,更向夏炚靠近了几分。夏炚眉头微微拧住,却是笑着说:“这是姬姑娘,家母的朋友。”
“今日请巨蟾,一般人等不可近前,难道此女子不知此事吗?”没等姬静姝回答,他又道:“我相信她一定知道,却还是敢近前来,该死!”
姬静姝的小手不由揪紧了夏炚胸前的衣裳,“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救我……”
夏炚想了想道:“她是安歌姑娘的亲姐姐。”
姬静姝怔了下,脸色略微难堪,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要依靠“安歌的亲姐姐”这种身份,企求别人放过自己。
曹炟狭长的凤眸微眯,问安歌,“是吗?”
安歌上前一步,不悲不喜答道:“正是。”
曹炟点点头,一挥手,“此事即发生在郡王府,便由郡王府处理吧,我们走。”
安歌于是跟在曹炟一众人后往府外而去,便听得姬静姝在身后喊道:“安歌,你不要再骗人了吧!你快点告诉大家,你只是一个替人家挑菜挑柴洗衣服的姬家外室所生的普通女子,你根本不会驱赶什么巨蟾,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免得把事情闹大啊。”
她倒是语重心长的,似乎真的是为了安歌好。
安歌转身,向她微微地福了下,表示感谢,唇角却都是不屑,姬静姝演戏的功夫她已经领教好几次了。
再准备走时,又听到钟氏唤道:“安姑娘,慢着。”
安歌只好停下脚步,向齐王看了眼,见他面无表情,只好乖乖地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来,只见老夫人咬牙切齿,用极底的声音说出极愤怒的话来,“你这个骗吃骗喝骗银子的小践蹄子,如此大胆居然敢请走我的金蟾,我会记住你的,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安歌向她施了一礼,“不劳老夫人如此掂念,告辞!”
之后便又低首回到曹炟的身边,曹炟挥了挥手,家将道:“走!”
一行人,带着笼车,出了府。
姬静姝看得暗咬银牙,问夏炚,“他是谁?”
夏炚道:“姬姑娘,此时天色已晚,姬姑娘也该回府了,否则被人看到你这么晚还在郡王府出入,会传出于姑娘清誉不利的谣言来。”
姬静姝知道从夏炚这儿问不出什么,便也乖巧打住话题,想到刚才他救她的情景,面上出现一抹娇羞,“王爷,刚才谢谢您救了我。”
“这里是郡王府,若是你在这里被巨蟾吃了,我对姬府实在不好交待。不过姬姑娘且要谨记这次教训,下次莫要什么地方危险就往什么地方去了。”夏炚说完,便转身离去,反而是钟氏走过来,笑着牵起了她的手,“静姝,刚才吓着了吧?”
姬静姝的眼圈红了红,“还好……可是,刚才那个人好凶。”
“唉,那是齐王爷,皇帝的亲弟弟,我们郡王府当然要给他面子。不过没关系,他不是也没把你怎么样吗?”
☆、这口气咽不下
是没怎么样,只是,她从未在安歌的面前落过下风。
只不知安歌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攀上了如此尊贵之人。
又听得钟氏道:“齐王爷虽地位尊贵,我们小小郡府是不敢得罪他,但他也在这里留不久,总会走的。到时候且看那小践蹄子如何再威风。”
这样一来,倒教姬静姝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
被人说闲话,安歌的耳朵有点痒,又听得家将向曹炟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炚这个小郡王一点长劲都没有,还是那么听他娘的话。府中上下事皆由一个妇人处理,也就是他的马技不错,否则王爷根本不必交这个朋友。”
曹炟只道了声,“背后说人是非者,该切了舌头下酒!”
说着话竟真的扭头,一捏家将下颌,家将的舌头不由自主伸出,随着一声惨叫和一条血线飙出,家将的舌头被割下,随便地扔在路上。
安歌素知曹炟残忍,视人命如草芥,但亲眼看见他如此,还是吓了一跳。
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曹煜用她的生命给她上了那样生动的一课,使她深深地明白了一句话,还是自扫门前雪,别管他人瓦上霜为妙。
他的家将,他自己都不怜惜,还需要她这个女子来怜惜吗?
倒是曹炟,看到安歌如此镇定若素,反而有几分奇怪。
他冷冽的目光又向周围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继续往前走。
安歌暗想,难道他割了家将的舌头,害怕被人看到?但是,她马上就又想到,齐王爷的残忍人所共知,他杀人根本不怕人看到,只怕他是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并且齐王爷正好害怕那人听到家将的话,可是,那个人会是谁呢?家将所说的,不过是个小郡王的闲话,至于如此严重吗?
这小小的安平郡,竟有齐王爷害怕的人吗?
此时,那个家将捂着流血的舌头,面色苍白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巨蟾被运到墓侧一个浅水洼里,水是由四处的高地聚集而来,安歌利用阵法术数,将巨蟾的活动场地困在墓地附近,反正这么大的森林,绝不会饿死了它。
运完巨蟾,安歌真的快要累垮了。
因为此事就快要到尾声,需要更加的保秘,安歌还是不能够回到客栈。深夜,忽然听闻院子里有打斗之声,她一个激灵起身,悄悄地将窗户开了道缝儿往外面看去,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许多蒙面黑衣人,个个都拿着长剑大刀,与齐王曹炟的人混战。
安歌略微一想便也明白,定是皇帝曹煜派来的杀手,堂堂一国之主,皇妃的尸体居然被曹炟从宫中抢出,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正在想着,却忽然看到另外一侧的窗开了,曹炟在窗前向她招手。
她赶紧跑到了窗前,曹炟一伸手,将她提了出来,之后二人来到另外一处暗门,进ru房间里,推开书架,后面居然还有一个暗门,二人匆匆地走下去,是个暗室,暗室中果然放着那具琉璃棺,沈婥的面容诩诩如生,丝毫没有因为这么远的路程奔波和数次挪动安置而有所改变。
曹炟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此时更缓缓地坐在棺前的石阶上,漠然地看着石棺内的沈婥。
☆、碎尸万段,魂魄不存(二更)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沈婥,若你在天有灵,看到你曾经最爱的人,想方设法定要你尸骨无存,你会伤心和难过吗?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吗?如果,所有的事情重来一遍,你会如何做?”
他虽问着,却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安歌发现刚才外面一会的功夫,曹炟居然又受伤了,一边的衣裳已经染红。
安歌连忙将裙裾撕下一块,要替曹炟包扎伤口。
却被曹炟推开,冷冷喝道:“走开!”
一直以来,安歌所知道的曹炟都是稳如泰山,从未像此刻这般,已经掩饰不住焦躁,甚至是有些许的绝望。
一时间她只好乖乖地站在一边。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在暗室中的他们,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曹炟似乎也并不担忧。他只是默默地靠在棺上,耐心地等待……
曹炟的面色越来越苍白,然他的目光却也越来越深沉。半晌,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握在手中如同握着珍宝,唇角竟浮上略微的笑意。安歌对那个荷包很是好奇,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还是取消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
过了很久,安歌靠在墙角下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看见曹炟依旧靠在棺材之上,眸光也依旧盯在沈婥的脸上,看起来他应该是整夜没有合眼,眼睛里布满着血丝,再加上苍白的面色,委实让人担心他下一刻,会忽然倒下。
“时间到了。我们走。”他忽然道。
安歌站了起来,有点不明白,如何走法?
外面的人打斗结束了没有?
曹炟也站了起来,伤口的流血大概是自行止住了,他的身子依旧笔直,修长的影子印在房间的墙壁上,莫名更添几分悲沧。
曹炟马上给了安歌答案,他向棺中的沈婥说:“沈婥,这道门打开,若冲进来的是他的人,那么此地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处,恐怕从此以后,你我二人都会被他碎尸万段,魂魄不存。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