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五人却只是站在一处,毫无办法邾。
眼见着一柱香即将燃完,五才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围观者中已经有人打定主意看好戏了,低低的窃笑声不绝于耳。
柳溢稳稳地站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们,等待时间过去。
就在众人以为五才子一定得行拜师礼的时候,忽然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这对子倒是有何难?我来对上一对如何?”
随着说话声,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走了出来,只见她手中握着一串刻有奇怪纹路的珠子,全身上下并无多余饰物,那张脸也并没有如何画上浓妆,然而却自带艳光,明明是如此素净的女子,却给人艳光四射的感觉犍。
这人却正是之前从药店里出来的潘玉儿,只见她此时笑嫣如花,向旁边一神色冷凌,容貌清俊的男子道:“您让玉儿对,玉儿就来对上一对,倒瞧瞧这柳先生服是不服。”
这男子只是略微点下头,并不多说什么。
安歌的心却怦怦跳速加快,这一男一女,正是齐王曹炟和潘玉儿。
夏炚的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据他所知,这柳溢正是曹炟的门客,而这东西南北中五才子在今年新科才子中的确有些名气的,虽然不是三甲热门人选,却可预见这几人有可能考中前二十名,到时候亦会安排职务,若是运气好的,他们便是将来的朝廷中的“钉子”,插哪儿都管事的人。
若是柳溢将他们收归门下,自然他们以后就要以柳溢马首是瞻,而柳溢又是曹炟的门客,利益不相冲突。
这曹炟却为何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了?
难道……
夏炚的目光蓦然在人群中搜索起来,但并未发现什么。
他略微沉吟了下,有些不死心,装做无意间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自己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分明是皇帝曹煜,夏炚的目光从曹煜的脸上漠然闪过,仿佛只是无意间扫了眼,并没有看清是谁,之后便转过身,继续向场内看去。
心中已然明白,这柳溢的确是曹炟的人,而曹炟正是为了此原因,才让潘玉儿来为五才子解开这僵局。
这一举,定会使五才子归来曹炟门下,成为曹炟的门客之一,而且也使曹煜误会柳溢并不是曹炟看好的人才,以柳溢这样的才华,曹煜必不会放过,但若柳溢对曹炟忠心耿耿,那么曹炟等于安了颗大钉子在皇帝的身边。
曹炟,终于还是行动了,他到底不愿束手待毙。
想通了此局,他轻轻地向安歌道:“人多口杂,你莫要再乱说话了,免得让人误会你是哪一派的,到时候惹来莫名灾祸。”
然而安歌的目光只盯在曹炟的身上,根本没有听到夏炚说什么。
她所想到的,却是曹炟此人,在她还是沈婥的时候,便知道曹炟此人其实是才高八斗,不但七岁时就画出延用至今的布阵图,而且于其他方面亦是过人。在宫中每年的大宴中,每逢对对子,曹炟根本就没有输过。
潘玉儿若是能对出柳溢的对子,必也是曹炟对她授意的,告之她答案而已,为的便是让他所爱的女人在人前风光,赢得喝彩吗?
安歌心里有些酸酸的,像喝了一坛陈年老醋般难受。
众人各有想法,事实上,事情只是发生在须臾之间。
潘玉儿双唇微启,声音悦耳动听,“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这对子实在是紧扣齐王曹炟的身份,在强调他的地位,也符合他一贯冷漠的自恃态度,在场若是还有人没有认出曹炟和潘玉儿,只能说他要么实在是没有什么前途别人懒得将有些事告诉于他,要么就是真正愚顿之人,围观之人中不少脑袋明晰的,此时都不再说话了,现场很是安静。
柳溢自然不是愚顿之人,这时道:“姑娘,你胜了。”
五才子当然也认出,眼前之人可能是齐王和潘玉儿,投靠他总比拜在柳溢的门下好,当下便齐齐地施下礼去,“姑娘既然替在下等对出此对,在下等愿意拜在姑娘门下!”
说的是拜在潘玉儿门下,实际上已是厚着脸皮自荐于齐王府了。
曹炟不动声色地向潘玉儿点点头,潘玉儿道:“各位才子请起,师父可不敢当,不过有空可以来齐王府做客。”
她对自己的来历倒不隐瞒,立刻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曹炟也不介意,适时牵起潘玉儿的手,走出了人群。
倾刻间,原本围于一处的人都散开,安歌便想要上前与柳溢打个招呼,被夏炚及时地扯住,“歌儿,人多眼杂,莫要随意行事,你现在身份亦是特殊,莫要给柳秀才带去麻烦,扰了他科考之路。”
见夏炚说的很认真,而且也颇有道理,她最终打消了与柳溢相认的念头,随着夏炚往烟雨桥的另一边去了。
然而这一日,却没有再高兴起来,心仿佛被某人带走了,风景再好,再热闹,安歌却提不起精神来,脑海里总是曹炟静静地看着潘玉儿,为她做后盾的那种稳定的画面。
倒是夏炚,到了桥的另一边后,偷眼往曹煜所在之处瞧着。
却发现曹煜已经带人混入人群中,朝另外的方向走了。
……
当夜雷声隆隆,倾盆大雨倾泄而下,雨打芭蕉声分外扰人,曹炟独自坐在书房里,心头有些思绪不自禁地冒了出来。
白日里他的确看到了曹煜,因此才就着时机与柳溢演了那场欲擒故纵的戏,将五才子收归他的馕中。他当然也看到了安歌和夏炚,甚至安歌穿过层层人群盯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也能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她这样看着他,是以事后赶紧牵着潘玉儿走了。
对啊,已经有沈婥了,还要想些什么呢?
曹炟微微地叹了声,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是潘玉儿端了碗莲子粥进来,把粥放在曹炟的面前,潘玉儿笑着走到他的身后,替他轻轻地揉着肩,“王爷,这么晚了,你怎地还不休息?”
“玉儿,你怎么来了。”曹炟不答反问。
“我看到你书房的灯亮着,我又如何能睡得着,所以特意给你熬了粥,你吃点吧,胃暖了,人舒服了,自然也就想睡觉了。”
曹炟端起了粥,笑道:“既然是玉儿熬的,本王一定要吃。”
粥是温热的,正好入口,曹炟将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只见潘玉儿笑得很是妩媚,“王爷,为什么你不愿真正纳了玉儿呢?”
“皇上没有答应赐婚,因此……”
“这只是借口罢了,不过,玉儿也并非真的在乎名誉位份的,只要王爷喜欢玉儿,要玉儿怎么样都好。”
她怕热似的,轻轻地扯了扯领口,两瓣嫩唇却轻轻地贴上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下,“王爷,我的味道好吗?”
那软糯的感觉,便曹炟心跳加速,感觉到心底深处有种欲~望喷薄而出。
他轻轻地拥住她,“婥儿,我可以唤你婥儿吗?一直以来,我多么想这么唤你……”
“王爷,我就是婥儿……”潘玉儿的声音充满诱~惑。
看到曹炟目光迷离,渐渐地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深深地笑了起来,然而就在她将自己塞入到曹炟的怀里,仰起脖颈,打算献身的时候,曹炟却猛地推开了她,并且在她还没有站稳的情况下,将她推出门外,砰地一声,门又紧紧地关闭。
门内曹炟克制的声音有些喑哑,“玉儿,对不起,等你恢复记忆,我才可以占有你,否则,对你我来说都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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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被绑架
“王爷,你——”潘玉儿咬着唇,气得直跺脚。
曹炟只觉得自己全身冒虚汗,就好像已经饿了十几天没有吃饭,重心不稳,头晕眼花,偏偏又想做点什么。因为过于克制,终于靠坐在椅子上晕了过去。
……翌日,安歌总觉得心神不宁。
过了一会儿,便有小厮送来一张贴子。
安歌把贴子打开来看,原来是潘玉儿在齐王府内设陪罪宴,请安歌过去邾。
姬宝禄走过来向贴子看了眼问道:“是之前设阵欺负姐姐的那个潘玉儿吗?她这么坏,姐姐还是不要过去了,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安歌点点头,觉得姬宝禄说得有点儿道理,因此决定不去犍。
再说了,也不一定她潘玉儿陪罪,她就得接受她的陪罪,她还没有办法原谅她呢!
没想到潘玉儿契而不舍,居然连下四道请贴。
居然还派了马车过来……
安歌最后决定去了,就凭潘玉儿如此明张目胆,不顾她的找连发四贴如此嚣张,她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女子也是有尊严的,女子也得为自己的尊严奋战的。从静园出来,就见门前果然停着辆青皮马车,她走到车前向马车夫问道:“是齐王府的马车吗?”
马车夫连忙点头,“是,是。”
安歌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安歌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是因为她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居然还没有到齐王府,连忙打开车帘往外看了眼,没想到入目所见景致陌生,连忙问马车夫,“这是哪儿?”
马车夫并不理会她,一个劲儿地把马车往前打。
安歌知道上当受骗了,连忙提起裙子跳车。
她跳下去正好被两个人接住,不等她做何反应,已经把她的嘴里塞上布条,头上蒙上麻袋,他们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将安歌抬上另一辆马车,马车飞奔一阵,安歌被带了下去,进入一个幽深小院,正当她努力想要把头上的麻袋取掉的时候,有人很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地,然后把她头上的麻袋扯开,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厅中只有几张椅子,别无他物。
而眼前站着几个面容冰冷的男子,正像看死人般看着她。
“你们是什么人?干么抓我?”
几个青年男子并不回答,安歌又大声问了两遍,然而他们都像聋子和哑巴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安歌想要外外面冲,他们则立刻亮出手中锋利的大刀。
安歌最后只能留在原地,无奈地等待。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随着笃笃的脚步声,终于厅里又走进另外一人,是一个看起来微胖留有黑色长须的中年男子,肤色发红,面皮有油,看着就像是一个油头滑脑儿的商人。
“安姑娘果然非同寻常,见此情景依然镇定如故。”
安歌冷冷地盯了他一眼,“你是谁?把我抓到这里有何事?”
“呵呵呵,安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这人说话语声缓慢,透着虚伪。
“是这样的,我们请安姑娘来,是向您借一件东西。若是安姑娘肯借,助我们度过这一关,那么我们将感激不近,届时必会好好答谢安姑娘,安姑娘但凡有事也可以随意差遣我等。”
“行了吧,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如何差遣?你说要借东西,就是这种借法?想必我的东西必会一去不回,所以你不必说客气话,也不要拐弯抹角,你就直说好了,到底要什么?”
“是这样的,听说安姑娘当初得了一个金书铁券,因此……”
安歌暗忖,又是一个为了金书铁券来的人。做为安歌的父亲,姬成可以明抢,而这人安歌即不认得,自然是陌生人,只能来暗夺了。
“金书铁券乃是皇帝赏我的保命符,但是说实话,我安歌亦是本份人,即不作奸,也不犯科,对我来说倒当真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们想要,倒也可以给你们,只是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实在让人不甘心。交易在于自愿,彼此有一定的了解,否则这个交易是很难成功的呀。”安歌如是说。
“你真愿意把金书铁券给我们?”因为得来太容易,中年人反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歌点点头,“不如说说,你们家人,犯了什么罪,竟需要这金书铁券?”
中年人却是叹了口气道:“我的儿子为人正派,从小到大从未做过逾越之举,他是个很乖的孩子,但是现在居然背负杀人罪名,实在是……”
“原来是您的儿子出了事,怪不得您会如此甘冒大险。”
安歌脑子迅速地转着,要说金书铁券若真要拿来,倒也简单,只是这样一来,势必姬成便知道自己所持的金书铁券是假的了,那么又会一番胡闹,不放过她。
安歌想了想道:“这位先生,其实金书铁券的确是皇上赏赐于我,要我保命之用的,但是俗话说,其人无罪,怀壁其罪。自从金书铁券到我手中,我就没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想想,只怕我要先为了这金书铁券失去宝贝的生命,它不是保命的,而是催命符。”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到,或许曹煜本意正是如此呢?
“所以先生,我之前就已经把金书铁券毁了,现在市场上所售卖的都是假的,想必先生您已经知道了。”
“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