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老爷。。。。。。”周夫人及娥皇姐妹哭叫着,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娥皇。。。。。。”周宗哆嗦着向娥皇伸出瘦削的手。
“爹爹。。。。。。”娥皇奔过去握住父亲的手,哭得成了个泪人儿。
周宗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将娥皇的手与从嘉的手放在了一起,由衷地说:“爹爹希望你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记住,立即。。。。。。成婚,不要为我守孝。。。。。。”
眼见着丈夫就要撒手人寰,周夫人几乎崩溃。
想到丈夫未尽的遗愿,她一下扑到床头,急急对从嘉说道:“恳请郑王殿下完成我家老爷遗愿!”
从嘉会意,与娥皇相视一眼,然后便双双跪于周宗床前三叩头后,诚心诚意地向他保证:“爹爹,您老人家放心吧,我与娥皇一定谨记牢记!”
听言,周宗终于心无牵挂地笑着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爹爹。。。。。。”
“老爷。。。。。。”司徒府上下顿时陷入一片哀伤当中,哭声震天。
沦落的能臣
消息传到皇宫,李璟震惊了。
他实在不能相信,那个一生披肝沥胆、尽心尽力辅佐他父子,为他李家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老臣,会如此不明不白的去了。
当下,他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谁也不见。
御书房,有太多周宗还是宰相时的影子;李璟抚摸着周宗曾坐过的椅子,递过的折子。。。。。。
一切仿佛还是昨日之事,怎就要成为过去了呢?李璟还是不信,他不信周宗会连个招呼也没有,就丢下他这个老朋友,独自走了!
燕王府里亦是一片惊涛赅浪。
孙晟、萧俨等人心惊胆战地跪着,任暴怒的燕王李弘冀,将书房里的一切东西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们说,谁干的,是谁?”当再无东西可砸时,李弘冀终于停了下来,厉声喝问他的部下。
孙晟等人面面相觑,最后道:“殿下,真不关臣等之事,我们只是听从您的吩咐,掳了人,可不敢伤人性命啊。”
“好啊,那我问你们,是谁干的?”李弘冀咆哮如雷,恨不能一刀一个了结了这几个办事不力的家伙。
孙晟理亏不语。
萧俨此时则道:“殿下,此事必定有另一只黑手在从中作梗;其实这样于殿下来说也并非坏事;起先的法子,只能拖一时而非长久之计,如此一来。。。。。。”
“是啊,殿下,您现在有三年时间,还怕征服不了一个小小女子么?”孙晟不失时机地搭话。
李弘冀没有再发火,沉默了片刻,让一干人等退下了。
可笑一帮被人称作‘能臣’的朝廷命官,竟沦落至此。
只是,令李弘冀不曾料到的是两个月后,正当他在江淮要地与后周的兵力苦苦周旋的时候,贴身侍从突然告诉他说六皇子与周家长女娥皇的婚礼定在三日后。
李弘冀当下就蒙了。
周宗刚死,娥皇不是要守孝吗?怎能与从嘉成婚呢?
娥皇大婚
想来,这一切都是刻意瞒了他进行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弘冀只觉得被人狠狠耍了一回,这种憋屈的滋味当真比死还难受。
“走,回朝!”他大喝一声,高大的身形已上了马。战马载着他往金陵皇宫奔驰的时候,他跟自己说:“看来我平生唯一的一次优柔寡断,终于让自己尝到了一败涂地的滋味!可是,我不甘啊!”
当初萧俨使计掳走周宗一事,他虽怪萧俨先斩后奏,但见如愿让从嘉与娥皇的婚礼停了下来,他便也认可了;之后,他索幸将周宗藏了起来,要的就是让娥皇在心灰意冷之时,亲自来找他。
他下定了决心,只要娥皇来找他,他便会趁机以‘下嫁’为条件,换取她爹的安全;他还想过,就算她不同意,他也要将这生米煮成熟饭,到那时,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坏就坏在,萧俨那般草包竟连个人也看不住。之后,他也暗暗查过究竟是谁在自己背后下毒害人,可由于一切毫无头绪、查无可查,他也只得悻悻收手。
又想着娥皇刚丧父,这段时间就让她静静疗伤,不愿去打扰她,影响她的心情,未曾想。。。。。。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
按照婚礼成规,经过一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之礼,很快便到了亲迎大典这一日。
司徒府终一改悲凉景象,换来鼓乐声连绵不绝,鞭炮轰鸣震耳欲聋。一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喜庆之光。
周夫人满面红晕,笑得合不拢嘴,忙得不亦乐乎。
娥皇一身大红喜服,看着梳台上那顶凤冠,久久不肯戴上。
“娥皇啊,你准备好了没有啊?”周夫人笑着进入了房内,却见娥皇脸上无半点喜意,正满面哀愁地盯着那顶凤冠看。
“女儿,事已至此,你就将一切放开吧!这女儿家出嫁,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要开开心心的才好!”边说边拿过凤冠戴到了娥皇的云髻上。
大婚之心事了了
娥皇只觉得这顶凤冠似有千斤重般,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时不禁悲从中来,说:“娘,爹爹尸骨未寒,女儿就急着出嫁;如此不孝失德之事,女儿能得到幸福吗?”
一语激起周夫人无边的伤心事,周夫人笑意顿失,险些落下泪来。
好不容易压下所有酸楚,周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幸福是一种感觉,它不取决于人的生活状态,而取决于你的心态,所谓知足常乐,对于一个穷人来说,突然有了一锭金子便是他的幸福;对于一个久病于床的人来说,健康便是他的幸福!女儿,此生能嫁与一个志同道合的男子为妻便是你的幸福,相信你爹、相信你娘,也相信郑王,你会幸福的!”
“娘,女儿舍不得您、舍不得爹爹、舍不得小妹!”
周夫人这才抱着娥皇流了泪:“乖女儿,为娘也舍不得你啊,今后离了家,你要懂得照顾自己啊?”
只因一时的贪念,造成了今日的困境,周夫人深觉悔罪。可是事已至此,她只望女儿能从此平安。
“娘。。。。。。”娥皇抱住自己的母亲伤心地哭着,以往母亲对她的严厉、苛责也一并忘记了,满屋子的丫环下人们也陪着哭作一团。
突然屋外传来一片吵闹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娥皇!娥皇。。。。。。”竟是消失已久的林仁肇,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
吉时就快到了,被人这样吵扰,周夫人一脸的气愤。她担心林仁肇这一出现,会扰乱娥皇的心思,从而改变她的心意。
娥皇也不做多的解释,她只想趁着出嫁之前,将玉佩返还,再跟林大哥解释清楚她与他之间的关系。
她拭了泪,镇定自若:“娘,您让我与林大哥说几句话吧,女儿自有分寸,求您了!”
周夫人为难,左思右想,终是应了:“该有个了结了,环翠,去带林公子进来!”
周夫人又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娥皇一眼,挥手带着满屋丫环离开了。
大婚之深沉
明明刚才还是满满一屋人,凤冠霞帔光华流转,现忽一片寂静,连那些珠玉华彩亦静了下去。
娥皇一身华服,珠环翠绕,坐在绣凳上,目光些许迷离,她亦不知从何说起啊。
门外,脚步声渐渐清晰。
林仁肇就那样呆呆立在门口,看着华服寂坐的娥皇,明明一腔话却生生堵在口中。若此刻她的嫁衣为他而穿,该是怎样的幸福。
娥皇抬头亦看着林仁肇,等着他开口。
半晌后,林仁肇终道:“为什么不是我?”
似是叹息。
金步摇的光芒在鬓边摇曳闪烁,满是无力感,娥皇扬了扬嘴角,:“林大哥,对不起,其实。。。。。。”
没容她说完,林仁肇目光一变,便打断了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郑王比我高贵?还是你怕李弘冀报复?娥皇,你告诉我,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要嫁给郑王,你说啊?”
林仁肇一阵激动,几步走近娥皇,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凤冠上珠玉相击,步摇摇晃,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娥皇眼中晃动。
娥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亮,移开林仁肇的手,声音缓慢,却满是坚定,道:“林大哥,我是心甘情愿嫁给郑王的!一直以来,我都只当你是哥哥,我爱的人是郑王!”
现时这样的话,恐他是轻易不敢信的。可是娥皇没得法子,她词穷到甚至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段两小无猜的情谊。
林仁肇的身子微微一震,满脸的不敢置信:“哥哥?这怎么可能,我不信,你爱的是我,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的快乐,我曾对你许下誓言,难道你忘了吗?不,你不会忘的,娥皇,不要,我不要你为了保护我而牺牲你自己,我不许你这样做!”
堂堂七尺男儿,双眼中竟是泪。他果然是不信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自古便是。
“林大哥,你冷静一点!”娥皇突又觉无力起来,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让他相信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大婚之风华难言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她尽量平静地说道:“林大哥,你我两小无猜,这么多年来的快乐娥皇也没有忘,只是我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我们不得不面对、承担。爱,不是因时间长短而定,本就难以捉摸。郑王会不会爱我一生,我不知道。但我却肯定,你会是我哥哥,会护我一生,会爱我一生,娥皇亦会一生不忘林大哥。”
她亦知道这样的心声,林仁肇并不会就此罢休,然,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林仁肇只是看着她,嫁衣、凤冠,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娥皇拿出一个锦盒,拿出里面的蓝田玉,歉意地说:“林大哥的赠玉之情,娥皇永记在心。欠你的情,娥皇只有下世再还了。”
细细将玉重新佩在林仁肇腰带上,轻握他的手,又道:“林大哥,将这块玉留给你未来的妻子吧。你妻子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林仁肇面上已看不出喜怒,泪水渐渐在眼中淡去,低头看着娥皇握着他的手,温软如玉,欺雪赛霜。
缓缓挣开娥皇的手,没有答娥皇,只是一步步踱开。一只楠木小箱,整整齐齐放满了画卷信笺。莹白如玉的宣纸,润泽浓厚的墨,俊逸端雅的笔迹。
他从里面捡出一张来,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虽他不精文墨,亦知这是何人送来的信笺。呆呆看了半晌,他终转身道:“看来郑王亦是情深一片。只是,娥皇,为何你不对我言明?”
林仁肇虽面色平静,娥皇却看到信笺纸在他手中微微抖动,立起身走近林仁肇,低声道:“前阵子林伯父刚走,我怕提这个会让你更加伤心,这才忍了没说。”
风华难言,他的娥皇就立在那里,平静却坚决。林仁肇苍白地笑了。
“娥皇,你知道吗?这几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你要嫁给郑王的消息传来,我觉得天塌了,不顾公务在身,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可惜,却是我错了。”
蜜月花醉人1
事已如此,他无力挽回,也没有资格去挽回。这一场,像足了一场戏,自己被自己骗了。一片真情,付诸流水罢了。
将手中信笺放回木箱中,林仁肇转身,缓缓朝门口走去,一边行一边吟道:
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娥皇微愣,这是当今圣上诗作。从不好文墨的林仁肇,竟为了她读诗看词?忽觉眼中一热,林仁肇离去的背影微微模糊。
门外廊下,周夫人远远立着,林仁肇朝她遥遥行了一礼,举步往院外而去。于他,一切都结束了。
前路茫茫然,刺骨的寒风刮过面容,一如他此刻的心,没了娥皇,他的世界从此只剩下落寞与荒凉。却,从何时,他又曾拥有过?
公元954年冬,南唐保大十二年,十九岁的周娥皇与十八岁的李从嘉举行了隆重而浪漫的皇室婚礼,终结秦晋之好。
大婚次日,从嘉与娥皇前往养心殿给帝后请安。
一番大礼后,赐了座。
李璟微打量了一番衣妆得体的娥皇,亲切地笑,道:“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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