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吧,我帮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顾轻寒,看着卫青阳那木然的眼睛,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身上都是血,如何帮她处理伤口。
她上哪找水去。上哪找布料帮包扎伤品。
身上的疼痛不断袭击着她。
疼得她很想破口大骂。
什么鬼地方啊,她要手术啊,她这伤,放在现代,起码得进重症监护士了。
无声的哀嚎一声。
她真够命苦的,真够倒霉的。
莫名奇妙穿越成女皇。
以为可以享受一下女皇的待遇。
没想到这个国家,饥荒,旱灾,洪涝,贪官,还有一堆麻烦的男人。
出个宫还要被刺杀,双双坠崖了后,明明她伤得比较重,还要照顾另一个人。
这什么天理了,她也疼啊,疼得她想立刻死去。
虽然心里抱怨,手上动作却不停。
撑着身体爬到不远处,捡了卫青阳落下的碎布。
托起他的手臂,“你身上还有药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没有了,之前我俩伤得那么严重,那一瓶小药都不够我们两个人用的,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你忍着,都这么多天过去了,相信她们也快找来了,只要出了这些,就可以找大夫好好的看看了。”
卫青阳低头,木然的看着顾轻寒温柔又仔细的帮她包扎着伤口。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垂了垂首,就算这个是她又怎样。
他很累了,无力了,曾经留给他的伤痛也挽不回来了。
“好了,你这手,不要碰水了,不然会发炎的,这里也没办法打狂犬疫苗针,随时有可能恶化,还是要小心点儿。”
顾轻寒看着从头到底,几乎都木然着睁着一双眼睛,空洞的看向远方。
嘴抿抿得紧紧,风一吹,吹起他额前的些许碎发。
这山谷,两个人都不语,只有群山万壑间野兽的嘶吼声。
许是被卫青阳感染了吧,她竟也觉得有些忧伤。
伸手,想帮卫青阳包扎肩胛骨头上的伤口。
卫青阳身上一闪,躲过顾轻寒的手爪。
将头再次埋在膝盖弯处。
讪讪的收回手。
既然他不喜欢她碰他,她不碰就是了。
现在没有药,说处理伤口什么的,都是白搭。
转头再看向自己的身上。
通身上血,她想找个地方清洗啊。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咬痕。
顾轻寒往后一躺,双手无力的垂下。
上帝啊,赶紧派个人来救她们吧。
不然,真的要挂在这里了。
抬头望着天空的浮云。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静静的坐着,一坐就到傍晚。
野兽的轰鸣声又开始此起彼伏的嘶叫着。
顾轻寒微微动了身体。
“走,这里血腥味太重了,白天还好一些,夜晚,肯定要来大批野兽的,如果我们再不走,我们也要被当作盘中餐了。”
“走呀,怎么不听话。”
一把拽起卫青阳,拖着他踉跄前行,脚下留下一道道血迹。顾轻寒感觉像是在沙漠中,一路寻着绿地,寻着水源,却始终寻不到,只能迈着虚晃的脚步前行。即使为了卫青阳极力忍耐仍是“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身上的力气再也不足以支撑着她前行。
卫青阳冷冷的看着顾轻寒。
袖中,一把锋利的利刃滑了下来。
一步步的靠进顾轻寒身边。
过往的好与不好,一一的在他脑海里回旋。
“你别管我了,赶紧走,离开这里,这大荒,应该每一个地盘都有一个兽王的,如今狼王死了,保不齐其它野兽会越界抢食。”顾轻寒睫毛眨了眨,虚弱无力的对着卫青阳缓缓道。
卫青阳将手中的利刃藏在身后。
眼里,闪过一抹纠结。
杀?还是不杀?
“想杀我,就杀吧,死在你手里,总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野兽撕裂入腹吧,呵呵……”
顾轻寒无声的笑了出来,双眸有些忧郁的看着天空。
“你知道我要杀你?”
“在这里,有几个人真心想要我活的,我虽然平凡了些,但也不至于那么笨吧,悬崖上,是你拉的还是那个二当家拽的,我想,我还是能够分得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又要救我,觉得这样好玩吗?”
面对卫青阳的置问,顾轻寒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难道能说,她不是女皇,她只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灵魂吗?
就算她说了,他又会相信吗。
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对不起他们的是前任的女皇,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将头扭向一边,应了一句,便闭上眼睛,任由他宰杀,“你想杀便杀吧。”
卫青阳一步步的靠近,眼看着就在他近前了。
现在,是杀她的最好时机,错了这次,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错过了这次,等她出去了,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不,她必需得死,一定得死。
这么想了后,抽出手中的利刃,对着顾轻寒的心口就是一刀刺了过去。
这一刀,卫青阳完全没有留手的余地。
顾轻寒心里一寒,原来,不论她怎么做,在他心里也只是一个暴君,一个夺了他清白的暴君。
原来,这些日子的相处,都是浮云罢了。
颓然的闭上眼睛,罢了,既然他开心,就由她吧,她也好累,好痛……
想像中的巨痛没有袭来,而是听到“嘭”的一声,利刃刺中树木的声音。
顾轻寒睁开眼睛,就看到卫青阳睁睁的站在那里,眸中,盯着树上的一把利刃。
顾轻寒看了那把利刃,除了刀柄,整个刀身都没入古树里面。
第一个反应就是,卫青阳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功力刺进去。
抬头,就看到一袭白衣飘飘,面带微笑的路逸轩。
夕阳,将路逸轩的影子拉得很高,很瘦,黄昏下,还有一缕缕的余辉,折射在他身上,整个人,好似度了一层金光。
心里一松。
看着路逸轩,自远方,左脚轻踏右脚,身形飘闪起来。
脚尖借着古树,身形一闪。
只几个飞跃间,就到了顾轻寒面前。
顾轻寒紧崩的心里顿时一松。
这个天人之姿的路逸轩,连施展轻功都是那么的帅气。
但她这办事速度,也太不牢靠了,都过去了多少天了,才找到她们。
不过,看她脸上洋溢着笑容与关心,又在紧要关头跑来,这个账以后再慢慢跟她算。
“陛下,您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摇摇头,一句也没有吐出来,就彻底昏迷过去。
刚刚她一直撑着,是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卫青阳会出事。
如今路逸轩来了,她就不必再去担心这些了。
等到顾轻寒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被清理干净,包扎起来,甚至连头发都活清洗过了。
身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着,只是没有上次醒来那般撕心裂肺。
“陛下,您醒了?”
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温润笑脸。
看着这张笑脸,心情突然大好,这个路逸轩,长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啊,要是放在现代,国际影后非她莫属。
她很温润,嘴角总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明明是一个女的,却长得这么变态。
跟段鸿羽简直有得一拼了,一个比一个妖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醒。”
路逸轩有一时的怔愣,而后笑了一笑,将手上的水端给顾轻寒,服侍着她喝下。
这才拿起食物,“陛下多天未进食了,先填一下肚子吧。”
顾轻寒接过她手上的食物,视线扫了一扫,看到卫青阳,靠着一颗大树,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他吃了吗?”
“卫贵君,不肯吃……”
“你去,把这个拿给他吃,要是不吃,就给我强行喂进去。”一把将刚接过来的食物扔给他路逸轩。
给卫贵君强行喂进去?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他还是陛下的贵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如何敢对他动粗。
陛下这不是成心为难她吗。
将手中的食物递还给顾轻寒,“臣那里还有一份给卫贵君准备的,臣这就拿过去给贵君,陛下先吃点吧。”
起身,走到卫青阳身边。
“臣,左相路逸轩见过卫贵君,贵君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轻寒看得气结,这荒山野岭的,哪来这么多规距。还贵君,还臣呢。
拿起路逸轩准备的干粮,泄愤般,用力的咬下去。
“贵君,您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填一点儿吧。”
顾轻寒狠狠的再咬一口干粮,这个路逸轩怎么办事的,不是叫她直接喂进去吗,卫青阳那个性子,他要不吃,谁劝得动。
路逸轩看了看顾轻寒,再看看木然望着天空的卫青阳。
白衣一挥,也跟着坐了一下。
一同仰望天上的浮云。
卫青阳有些排斥的,往旁边靠了靠,跟路逸轩拉远距离。
身体传来一声声温润的声音。
“你知道,天,为什么要分白天跟晚上,月亮要分圆月与弯月吗?
卫青阳心底一动,静静聆听下去。
“我们人类啊,碰到棘手的事情,第一个想的就是祈求上天,可是我们人类很愚蠢,以为上天就是万能的,殊不知,老天爷也有无奈的时候。”
“它想给我们光明,但总会碰到这个或那个事情,这些事情,连它都解决不了,所以老天哭了,心情不美丽了,于是就黑暗了。”
“每个人都有悲欢离合,酸甜苦辣,连老天都奈何不得的。跨过这个坎,阳光,总会出现在风雨后的。而你所想要的,总有一天也都会实现的,前提是现在必需得要活下去。”
卫青阳听到最后一句,身体重重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路逸轩的眼睛,那眸子,除了温润还有鼓励,可最后一句,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纯粹的鼓励。
“不为别的,只为你所在乎的人,也要坚强的活下去,不是吗。”
卫青阳身体再度一震,眼神闪了闪。
那双清冷的眸子就这么看向路逸轩那含笑温润的眸子。
只是卫青阳的眸子没有了以往的死灰,木然,那双眼睛在顾轻寒看不到的地方,幽深深邃,甚至……有些凛冽……
伸手接过路逸轩手上的干粮,轻轻啃了起来。
顾轻寒直直的看着两人。
就这样?就这样……把他劝好了?
路逸轩刚刚说说的最在乎的人,指的是谁?
卫青阳的父后不是去世了吗?
在流国十几年,也没有任何人亲人来探望过他,更不可能认识些什么人。
脑海里闪过一抹沉思。
“陛下,臣不负使命,任务已完成。”
“行了,深山野岭的,把陛下,贵卫,臣,这三个字都去掉。”
“是……”
“其它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这个路逸轩不会告诉你她,就他一个人过来的吧?
路逸轩苦笑了一下,他能够找到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这里也不知是何地方,派了数千侍卫都寻不到人,她又不敢调动军队来这里寻找,要是真调动军队,来此寻找陛下,只怕流国也要乱了。
堂堂一国陛下,生死不知,这是个多大的诱惑力,各大番王能放过这个机会吗?
那些士兵,日夜不休,差点将整座清风寨下的玉阳山都翻遍了,依然没有任何踪影。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数十天不见影子,差点连帝师都要放弃了。
清风寨下的悬崖,只要是流国的人都知道,那是流国四大险崖之一。
掉下去,别说尸骨找不到,恐怕连渣都不会剩下的吧。
好在,她一直坚持,以陛下的身手,即便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依然可以在空中借力,将杀伤力达到最小。
所以她一直坚持着寻找。
找着找着,越走越远,最后直接在林中迷了路,寻了三天,都寻不到出路。
那天半夜里,隐隐听到狼吼声。
她本想前去一看的,但是这荒山中,野兽太多,她在当天晚上也遭到兽潮的袭击了。
九死一生中,才从兽潮中杀出来。等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鲜血,残肢断臂,狼尸遍地,那场面,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有些惊悚。
“陛下太抬举臣了,这座大荒太大,臣实在无能为力。”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进来了?”
“是的,只有臣一个人找到你们。”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出去的话,还得靠我的双腿走出去。”
“唔,可以这么说。”
天啊,她全身是伤,走出这大荒,不要了她的命。
看着路逸轩笑得有些讪讪的,不禁再问了最后一句,“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