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查的,他当年可是亲眼看到正夫拿了一笔银子给楚逸。
又看到楚逸用那么银子买了羽裳,寿宴献曲给帝师。
“你爹生前含冤就算了,你想要他死后也含冤吗?”
顾轻寒轻飘飘的一句话出来,段鸿羽身子重重一震,眼角又是一串泪水出来。他当然不想,他爹那么善良,生前已经够痛苦了,死后,怎么舍得他再含冤。
扳过段鸿羽的身子,“你若想要洗清你爹的冤,就先别激动,朕问一句,你答一句便是,知道不。”
“嗯。”
顾轻寒看了看段鸿羽,又看向低头的楚逸。
柔声问道,“刚刚说,楚逸设计,让你爹与人私会,然后通知正夫他们,是不是?”
段鸿羽听到这句,身上的戾气陡然上来,正想发作。顾轻寒陡然止住,“宝贝儿,你说过,不激动的,一件一件慢慢来,好吗?”
闻言,段鸿羽身上的戾气渐渐消退,点了点头,算是默话顾轻寒刚刚说的话。
顾轻寒将头抬向楚逸,“楚逸,段贵君说的这些,你可有做?”
“没有。”
段鸿羽又想乍毛,却被顾轻寒怒瞪了回去。
“那你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楚逸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似乎沉浸在过去,“那天,我爹生病,病得很厉害,我们没有药材,我就求着他们行个方便,给我们一些药,可是他们不肯,当时很难过,我就想着,逃出西院,去找帝师,求他救救我爹,可是没有成功,被正夫的人抓了,我向正夫求情,正夫向来都对西院的侍人还有我们这些庶子恨之入骨了,没想到我一求情,他马上就应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想拒绝,可是想到我那病重的父亲,生生忍了下来,谁知,一到西院,就看到长工在调戏浓侍夫。”
“胡说,你胡说,明明是你故意跑到正夫那里去告状的,要不然,来得怎么会那么凑巧,正夫向来吝啬,又怎么可能给你银子。”段鸿羽怒吼一声。
楚逸咽下眼泪,“浓侍夫是被人陷害的,但是陷害他的那个人,不是我。他给我银两,是因为当时陛下看中帝师府谪子,要谪子入宫为妃。当时,陛下残暴,虐杀无数侍人,正夫不忍他的儿子入宫,所以要我顶替他的身份,入宫为妃,那些银两,是他给我的一点报酬。”
原本看好戏的古公公,听到这里,立马不淡定了,无所谓的神色,瞬间一冷,什么陛下残暴,什么叫虐杀无数侍人,虐杀你们了吗,对你们残暴了吗,没看到陛下这么温柔可爱吗,怎么说话的,真是的,白疼他了。
段鸿羽冷笑,“呵,你可真够会颠倒黑白,当时选中入宫的人是你没错,但是后来,我爹心疼你,便跟正夫求情,让我代替你入宫,夺取陛下宠爱,不然你以为我会进这地狱深宫吗?”
古公公又是一怒,一个个的都怎么说话的,进这后宫,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呼风唤雨,奴仆成群,还不满足啊,多少人抢着贵君的位置都抢不到呢,又白疼他了。
顾轻寒算是大概听出了眉目,段鸿羽认为是楚逸通风报信,设计他父亲惨死一案,而楚逸却说他是冤枉的。
“楚逸,你慢慢说,到底是要谁顶替嫡子进宫的?”顾轻寒轻声道。
“要我顶替嫡子入宫,浓侍夫待我如亲生孩子般疼爱,不忍我受苦,才打算让段贵君进宫的。”
段鸿羽冷笑一声,“陛下,您听到了吧,入宫的人本来就是我,可他却收了正夫的银两,当时,入宫的人选都已经定了,正夫为什么要给银两?”
顾轻寒握住段鸿羽的手,示意他别急,“楚逸,段正夫为何要给你银两?”
楚逸眸子划过一抹痛苦,一滴眼泪应声而下,抿唇不语。
段鸿羽又是嘲讽一笑,“陛下,你看,他无话可说了吧,找不到理由可以糖塞过去了吧,他不止收了正夫的好处,还拿起刀子,一刀捅向我爹的心脏,如果不是他的那一刀,我爹又怎么会死。”
顾轻寒一惊,楚逸竟然拿刀捅死段鸿羽的父亲,难怪他会有这么深的仇恨。
略有些沉声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楚逸的声音带着一抹颤音,轻声道,“是,是我杀的。”
帝师仰天直接栽倒在地。
她最心爱的男子,竟然是她最亏欠的儿子杀的?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为什么要杀他?”顾轻寒心疼的看着楚逸,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相信楚逸会是那种人。
“他们,在凌迟浓侍夫,浓侍夫很痛苦,臣侍不忍心看他痛苦,便,挥刀,杀了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楚逸却像抽掉了全部的力气。
帝师大声咳嗽,嘴角溢出来一丝鲜血。面色陡然苍白。
她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么,她一直以为给他最多的宠爱,给了他最大避风港,却不曾想到,他在西院过得这么痛苦。
她为什么要跟他怄气,为什么……为什么……
凌迟,身怀五个月的身孕,被人凌迟处死……他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
还有她们的儿子,她最疼爱的儿子,她又做了什么,让她的鸿儿在皇宫受了那么多苦。
“咳咳……”帝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瞬间又老十岁。
“呵,你不想我爹痛苦,所以你干脆给了我爹一刀是吧。那我爹死了后,为什么你将他的尸体丢到后山,让那些豺狼野豹,啃咬他的尸骨。”
楚逸紧紧攥着衣袖,闭上眼睛,“我没想让那些野兽啃咬的,当时正夫想将你爹剖腹,剁成肉酱,我不忍心。”
“又是你不忍心,你的不忍心可真够我的啊,呵。”段鸿羽怒极反笑。“那天,我看到正夫到西院,他说,楚逸,你做得很好,你放心吧,你爹,我会以侧夫的份例给他,并且保证他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然后,你就跟他说,只要能够让你父亲衣食无忧,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段鸿羽走到楚逸面前,挑眉看着他,“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我可否冤枉你了。”
楚逸抹了一把眼泪,将头扭向一边,眼神有些闪躲。
段鸿羽心脏剧痛,他何尝不想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可那不是,那是真实发生的,他的父亲就这样被害死,就算当时设计陷害他爹与别人私会,也绝对跟他脱不了关系。
“陛下,您看到了吧,这就是您宠爱的楚贵君。”段鸿羽眼角噙着一抹泪水。
顾轻寒走近,握住楚逸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把你心中知道的,都说出来,别委屈了自己。”
楚逸闻言,身子一震,看着顾轻寒坚定的目光,突然心里一阵暖和,别人不相信他又如何,只要陛下肯相信他就够了。
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侍卫,再看向冷笑的段鸿羽,担忧的上官浩,置知事外的白若离,以及痛苦自责的帝师,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摇了摇头,“臣侍心中没有委屈,段贵君说的也没有错,事情就是他说的那样,刚刚都是臣侍的狡辩罢了。”
段鸿羽身子倒退几步,他会跟他讲这么多,无非也就是希望楚逸能够说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能够让他不恨他的理由,可是没有,没有……
帝师踉踉跄跄的走过,痛苦的看着楚逸,“逸儿,你可否有什么委屈,你告诉娘亲好吗?”
楚逸冷冷的看了一眼帝师,语气平静的道,“过去,我渴望你的爱,昨天之前,我恨你,现在,我不恨你,也不爱你,你于我,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我楚逸没有母亲。”
帝师身子一软,就欲倒下去,白若离适当的扶了她一把,有些关心的看了一眼帝师。
“逸儿……”没有恨,也没爱,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宁愿楚逸恨她,也不要楚逸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血脉之情,不可断啊。
视线转向段鸿羽,有些心疼的想握住他的手,“鸿儿……”
段鸿羽一把将他甩开,“滚,哪来的狗乱摸乱吠,离我远点。”
顾轻寒蹙眉,心里叹息一口气,她该怎么说帝师?
她为朝廷奉献了一生,她该感激她,可她却害了那么多人,那么多……
其中,还有两个他深爱的人。
紧锁眉头,看着楚逸,楚逸如果不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她们兄弟间,就无法化解。
帝师哀叫一声,“鸿儿,都是娘对不起你,你原谅你弟弟吧,好吗?”
段鸿羽眸中迸发出一股恨意,“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当我娘,我告诉你,我,段鸿羽,不仅这辈子恨你,我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段鸿羽冲着帝师怒吼。
虽是在怒吼,眼角却淌下一滴的泪水。
帝师黯然,身上的力气,似乎全被抽干,虚软无力,双眼变得浑浊,连腰都驼了一半,皱纹瞬间爬满全身,明明才五十岁,看上去,却像八九十岁。
硬咽道,“我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明日,我就带着你的哥哥弟弟们,离开帝都,此生都不会踏足帝都了,你们……”
段鸿羽不等她话说完,直接吼了一句伤人至深的话,“你死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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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六千奉上!
顾轻寒:手伸那么长做什么?
白衣美男理所当然道:讨月票啊。
顾轻寒:讨月票做什么,朕养得起你。
白衣美男:狂狂说,要是讨到月票,就把我的真身抖出来,亮瞎她们的眼,让她们倒追着着我跑。
顾轻寒仰天栽到,血喷三尺:噗,又是月票,小狂狂啊,节操啊,节操啊,掉一地了有木有
☆、第八十四章:冰释前嫌
这次帝师是真的面无血色了,仰天自嘲的笑了几声。
看看楚逸,再看看段鸿羽,心里闪过浓浓的自责,浑浊的眸子没有一丝生机,咽下那抹热泪,朝着顾轻寒动作迟钝的跪了下去,苍桑的道,“陛下,可否允许臣明日离京?”
“准了。”
“谢陛下,陛下能否看在老臣一生为国的份上,对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儿好一些?”
顾轻寒看着帝师,无端的感觉,帝师似乎在交代后事一般。
此次离开帝都,或许,这辈子也无法见面了吧。
看了看楚逸及段鸿羽,心里叹了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因果报应。
“他们两个是朕的男人,朕自然会待他们好的,帝师就放心吧。”
帝师欣慰的笑了笑,如今的陛下已不是当年那个残忍嗜杀,虐人为乐的陛下了,现在的陛下胸怀天下,仁政为民,治国有方,流国已不需要她操心了,她也相信,陛下会待他们好的。
以袖子将了眸中的泪水拭去,深深的看了一眼,楚逸两兄弟,似乎要将他们的永远烙印在心底,可惜,两兄弟,很有默契的扭头,谁也不屑看她。
帝师扭身,转头,缓缓的了开这里。
从背后看,帝师的影子是那般的孤独,寂寞,自责,苍桑,黯然……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安慰一翻。
顾轻寒叹了一口气,看着段鸿羽与楚逸仍然形如仇人,心里闪过一抹无奈,她也曾派人去查,可当年的人,似乎全部都被灭了口,那些蛛丝马迹,也被人为刻意掐断,根本查不出来,这件事,除非楚逸自己说出来,否则,解决不了她们的仇恨。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没有死,段正夫还活着,只不过被赶出府了。
“林芳,你速速派人去查段正夫的下落,务必要把人带过来。”顾轻寒突然转身对着林芳道。
“陛下,那个,段正夫自从被赶出帝师府,就被人一刀抹脖子,已经去了。”古公公小心的说道。
“什么,被人抹脖子,被谁抹的可以细查。”
“当时他是在荒山上,这个,想查也不好查,如今还在追查中。”古公公讪讪的笑着。
“嗯,退下吧。”
“咳咳,咳咳……”上官浩难忍的咳嗽出声,脸色有些苍白。
顾轻寒上前,拢了拢他的狐裘,“是不是冷了,手都冰了,朕先让下人送你回揽月阁,明日再去看你。”
上官浩咳嗽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其它方向,心里却一直打鼓,猜不透陛下现在想干嘛。
“楚逸你也先回去吧,别想太多。”
“是,陛下。”
上官浩与楚逸携手而出,只剩下段鸿羽及白若离。
白若离淡淡浅笑,“如今我只是一个被锁去武功的弱男子,连行动都有些困难,你不会那么那狠,对我重刑加身吧。”
“你说对了,朕还真就想给你加刑,不加刑,你怎么知道做人得安份守已。”
白若离的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下,瞬间又保持浅笑吟吟。
顾轻寒走近白衣男子的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腰间的洞箫一把抢了过来,随意的把玩洞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