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犹豫了一下,上前,行了个礼,就欲搭上段鸿羽的脉搏。
段鸿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狠狠的将楚逸推开,五官扭曲,嘴里怒骂道,“滚开,谁要你过来的,你这个庸医,下贱货,就算我死了,也不用不着你来救我,咳咳……”
顾轻寒吓了一跳,这是闹哪样?反应这么强烈……
☆、第五十三章:黑凤凰
楚逸黯然的垂下头,有些苦涩的道,“段贵君,身体要紧,先让奴侍帮您好把把脉吧。”
段鸿羽一把抓起身边的枕头,‘啪’的一下,扔在楚逸脸上,扭曲的五官怒吼,“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有多远给我滚多去,咳咳咳……”
段鸿羽情绪一个激动,张口吐出一口腥血,顾轻寒面色一变,赶紧他抱起,“段鸿羽,段鸿羽,你醒醒,你别吓朕啊。”
“陛下,臣侍没事。”段鸿羽的嘴唇越发苍白,讲出来的话虚弱无力,若是不挨近点,根本听不出他在讲些什么。
“陛下,你快让他走,臣侍不想看到他。”段鸿羽恶狠狠的瞪着楚逸,虚弱无力的说着。
顾轻寒抬头,刚好看到楚逸的眸子,闪过一抹担忧及痛楚。这道担忧痛楚闪得很快,快得让人把握不住,可顾轻寒还是清清楚楚的捕捉到了。
本还想劝劝段鸿羽,待看到段鸿羽憎恨的目光时,挥了挥手,示意楚逸下去,别外叫一名医术精湛的太医来。
一个把脉,折腾了许久才把好,太医只是说病情越来越严重,如果不及时配出解药,只怕撑不了多少天了。
挥退太医,命人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并亲自想将他嘴角的血迹擦干,段鸿羽艰难的往里挪去,“陛下,不要,你离臣侍远点儿,臣侍身上有瘟疫的。”
“乖,别动,朕会小心的,不去碰到血迹就好了。”
“不,不要,会染上的。”段鸿羽不听,继续往里挪去。
顾轻寒一把握住他的手,微怒的沉声道,“别去,乖乖躺着。”丫的,不知道动来动去,病情会发作的越快吗。
顾轻寒的话,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段鸿羽一时间,并不敢再乱动,只能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她温柔的擦拭掉他嘴角的血迹。
“都是朕没用,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住。”
段鸿羽抬头,看着面带自责的顾轻寒,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本平静的心湖,仿佛被丢了一块石头,波光涌动,荡漾了他一整颗心。
“宝贝儿,你别怕,朕已经在想办法办了,如今也已确定问题就出现在束河那一带,相信很快就能解开迷津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调养,刚刚太医也说了,情绪不能过份激动,不然会影响病情的,所以你要收收你的性子,知道不。”
顾轻寒依旧低着头,细心的擦拭他嘴角的每一个痕迹,温柔而细心,仿佛捧着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她的声音丝丝柔柔的,带着磁性,每一句都发自真心的牵挂,每一句都能够安抚人心,段鸿羽听得有些飘忽。鼻子一酸,眼睛一涩,忍不住落下泪来。
或许以前他不幸福,但是这一刻,他就像一个王子般,有着妻主最为疼爱的宠爱,被人如获珍宝般捧在手里。这种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暖。
陛下是一个堂堂的帝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倾天下,是流国甚至天下,最为尊贵的帝王,她的性命比任何一个人都珍贵,可她,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居然亲身犯险,甚至贴身侍候他,他们两个人的命,一个就是地上的尘埃,分文不值,而一个是天上的皓月,无法估量,陛下,真的没有必要亲身犯险的。
他一直都知道陛下变了,陛下心里也有他,也会宠爱他了,只是他没想到……没想到……陛下为了他,居然。……
想到这里,段鸿羽又是一滴眼泪下来,嘴角高高的扬起,充溢在一股幸福中。
这一滴泪水,刚好落在顾轻寒的手背上,顾轻寒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段鸿羽眸中的泪珠就像雨点般,哗啦啦的往下落。
心里一急,无措的想擦掉他脸上的泪水,“宝贝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太医,太医,马上过来,赶紧的。”
顾轻寒急得朝外大吼,段鸿羽连忙止住,“陛下,臣侍没事,臣侍只是很感动,所以……眼泪也不知怎么地,就落了下来。”说着说着,段鸿羽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顾轻寒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确定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段鸿羽,真是折磨人,每次都搞这种突然袭击,哪天她的小心脏就要被他吓破了。
伸手想给他一个爆栗,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顾轻寒颓然放弃了赏他的这个爆栗。
然而,她却不知道,就在今天,她最为喜欢的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彻底对她敞开了心扉,心里入住了她,从些魂牵梦萦。
这个时候,刚好有一个医男端着药进来,顾轻寒夺过他手中的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亲自喂给段鸿羽喝。
段鸿羽嘴角一直高扬着,连同魅惑的双眼,都带着一抹笑意,傻呵呵的笑着,这份笑,将他苍白的脸色掩盖了几分。眨也不眨的看着顾轻寒。
顾轻寒被他看得有些发悚,这个小脑袋瓜子,又开始不正常了,一天到晚,净想些什么。
不管他想些什么,顾轻寒一勺接着一勺的喂着他。
“陛下,您不怕染上瘟疫吗?”段鸿羽有些虚弱的问道。
“怕,当然怕。”谁不怕瘟疫,染上了,搞不好命可都没有了,这场瘟疫已经造成近二十万百姓死亡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陛下既然害怕,为什么还喂药给臣侍,陛下直接下人侍候不就得了。”
“朕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要假手于别人。”更何况,以他的性子,她要是不出现,东城不被他闹翻。
段鸿羽听到这句,朕的男人,为什么要假手于别人。朕的男人,朕的男人,陛下承认他是她的男人了吗?陛下心里真的装满了他吗。
好幸福,好幸福,为什么这么幸福呢。他是陛下的男人,不是陛下的侍君,嘿嘿……
顾轻寒有些纳闷的看着段鸿羽,这个男人又在想些什么,笑得一脸猥琐,奸魅。
再也忍不住,直接赏给他一个爆栗,“想什么东西呢,发疯也得看时间,赶紧把药喝了,都快凉了。”
“哦,哦,好的,嘻嘻。”挠了挠头,一脸甜蜜的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陛下,好苦啊……”
“废话,是药当然当然苦啦。”
“宫里的太医给臣侍熬的药,都不苦的。”段鸿羽撇撇嘴,有些不情愿。
“瞎说,哪有药不苦的。”
“真的,骗你干嘛,不然,回宫的时候,臣侍将那位太医带到陛下的面前,给您看看。他医术厉害了,比楚逸那个庸医好了不知多少倍。”
“行了你,赶紧躺下来,歇息一下。”顾轻寒扶着她的身子躺了下去。
段鸿羽揪住她的衣服,嘟着小嘴,一双魅惑的眼里,满是期盼,“陛下,臣侍好想吃莲子百合粥。”
“那朕命人给你做去。”
“陛下,臣侍好羡慕上官贵君,可以吃到陛下亲自监督做成的豆腐煲。”段鸿羽喝下药后,眼神有些迷离,魅惑的眸子困倦的想闭上,却生生的也逼迫着它睁开。
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乖睡一觉吧,朕去厨房看看,亲自督促御厨给你做一份莲子百合粥出来。”
“嗯。”段鸿羽羽甜甜的嗯了一声,眼睛彻底闭上,呼呼大睡起来。
等到传出他均匀的呼吸声外,顾轻寒才爱怜的摸了摸他细滑的脸蛋,嘴角微勾。
突然,身上摸到一个疙瘩,顾轻寒松手一看,只见他的脖子处,长了好几个红色的疙瘩,心里一惊,这才多久,怎么就长起红疹了。
微勾的嘴角,渐渐平缓,眉毛闪过一抹痛心。
拉了拉被角,转身对着医男道,“好好照顾段贵君。红奴若是没有感染瘟疫,就把红奴带过来,让他贴身侍候段贵君吧。”段鸿羽一直都是红奴侍候,离开红奴应该也有诸多不方便。
挑开门,看着越来越严重的百姓,心底闪过了无奈,叹了一口气,径直往厨房走去。
东城的厨房没有御膳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御膳房的各色新鲜食材,这里很简单,摆放的也都是平常最常见的食物,如同一般平民百姓的家的厨房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所有的食材都经过千挑万选,层层工序的试毒,验毒,确认没毒了,才允许放在厨房,烧给所有人吃。
此时,厨房除了守卫的人外,就只有一个身穿白衣,身形飘逸如仙的男子。
从背后看,看不出他的貌,但他通身的气质,却好得让人自卑,墨色的长发,飘散在脑后,以一条白玉丝带松散的系着,身穿纯白色的缎裳,纯白色的衣裳上,仔细一看,还绣着各种暗白色的精美纹绣,这些纹绣跟白色的衣裳很像,像得融为一体,分不出哪个是图案,哪个是底裳,他的腰间还系着一个镂空格子吉详也玉佩,玉佩上搭着精美的丝穗。
高挑的身材,清雅的气质,仅从背影看,不禁都想让啧啧称叹。
顾轻寒认得出来,那是楚逸,除了楚逸,身边的人没有一人有这样也独特的气质。
他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有些好奇的走进去。
不知道是她脚步声太轻,还是楚逸太过入神,直到顾轻寒站在他身后,他也未能发觉,只是手上动作不断,一颗颗的仔细的清洗莲子,再清洗百合,枸杞,梗米……
他每一个动作都细心有致,仿佛融入无限深情,一点点莲,百合等,洗了一盏茶时间犹未洗好。
等他洗好后,灶上的水也开了,把梗米放进去,煮到一半的时候,又把莲子放了进去,拿起勺子,轻轻的舀着,眼里,柔情蜜意。
顾轻寒越看越砸舌,她煮这莲子百合粥是给谁喝的?段鸿羽吗?应该不可能吧,段鸿羽说想喝莲子百合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场呀,他又怎么知道的。
“楚逸。”
顾轻寒突然叫了一声,把还一心扑在莲子粥上的楚逸吓了一跳。
忙放下手中的勺子,对着顾轻寒行了一礼,“奴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朕不是说了,在宫外,不必自称奴侍的吗,一切随简就好了。”
顾轻寒闻了一下,一阵阵的莲子清香溢了出来,闻得她心旷神怡,指了指莲子粥,“这是给谁的?”
楚逸布满血丝的眸子微笑起来,柔和的道,“这是给段贵君做的,段贵君自小怕苦,太医生开的药那么苦,贵君嘴上肯定不舒服的。”
楚逸边说,边将百合放了进去,再舀了几下,“段贵君喜欢喝莲子百合粥,但是他有一点跟别人不同,贵君不喜欢别人将百合与莲子一起放下,莲子在五分熟的时候,先放下去,七分熟的时候再百合,八分熟的时候,放枸杞,九分熟的时候,放冰糖,每一个步骤,快了,或是慢了,贵君都不喜欢喝的。所以熬粥的时候,要特别细心。”
说着,又将枸杞与冰糖放了下去,慢慢的舀几下,临了,又补充一句,“等到这些食材全部放下去后,再舀个五十圈就可以了,贵君不喜欢这些搅在一起。”
顾轻寒听得暗暗砸舌,第一个反应就是,楚逸跟段鸿羽之间有猫腻。
若是没有猫腻的话,楚逸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每一个动作如此温柔,而段贵君看到他的反应……那般激烈……也不像段鸿羽的性格。
虽然有时候他会无理取闹,但在她面前,至少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的。
“你怎么知道段贵君的口味。”想了一会,顾轻寒还是问了出来。
楚逸手中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很快又消失不见。淡淡的笑了一下,“奴侍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御膳房的御厨说起过。”
顾轻寒蹙眉,楚逸这是明显的不愿说实话,找的一个慌言罢了。
“那你跟段贵君认识多少了,为什么段贵君对你反应这么强烈?”
楚逸手上的动作又是一顿,垂下头,将莲子百合粥端了起来,“奴侍也不清楚,或许是奴侍手愚笨,若了贵君不满吧。”
“陛下,莲子百合粥好了,您端给段贵君喝吧。”楚逸将莲子粥放在托盘里,又在托里放了一个碗,递到顾轻寒手上,愣了一下,又吐出一句,“陛下,别跟段贵君说是奴侍做的,不然,他不会吃的。”
低头看着散发着莲香的莲子粥,对他们的恩怨很是好奇,但他们不愿说,她也不好问太多。
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楚逸,便端着莲子粥到段鸿羽的房间。
推开门,段鸿羽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苍白的脸上,如同婴儿般干净,纯洁,狭长的睫毛高高卷翘着。
将莲子粥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