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反过来一想,苏砚将她软禁在此的目的难道并不是不信她、惩罚她,而是太信她,保护她,想将她护在这里专心研究药方子,好及早脱难?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派小诺子过来说这么一番话来。
思及此,凤鸳脸上阴沉的神情终于褪去大半,可轻罗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药方子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姐姐落水后,我以为是安缘逮住了我的把柄告诉了皇上,实在气不过才在那天晚上打她的,姐姐不计前嫌想帮我脱难,我确实万分感激,可就在姐姐走后,眉贵人就过来了,她说,只要我将事情都推到姐姐身上,就能离开这里,重获恩宠。。
。。谁知眉贵人竟是在骗我,那封嫁祸姐姐的悔过信呈给皇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皇上,这时我才知自己是上了当,恐怕要在这冷宫里过一辈子了。。
。。只是我实在不服,凭什么眉贵人就能在人前装成无欲无求的摸样,得皇上的宠,而我却要受一辈子的罪,姐姐,而今能拆穿她面目的人就只有你一个了。。
想起李心珏与她说的话,她幡然醒悟过来,既然轻罗并非是她想象中的样子,那这次的事,就不能不将她考虑在内,甚至于,这一切就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60 鼎力相助
李心珏的话终于让整件事暴露出一些端倪,可在没有证据前是不能下断论的,且现在比真相更急的是,如何将身陷危险中的眉贵人救回来。
机会只有一次,凤鸳反反复复修正着药方,并派人煎出来,可棘手的是,重新配来的方子无法进行试验,如果其间出了一点点差错,便必死无疑。
“医仙姑娘……”
青远开门进来,乱糟糟的头发和衣裳显得有些落魄,凤鸳讶然,“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是怎么突破那群太医进来的?”
“我……我刚回去就听……听说你在眉贵人那里出了事,便赶过来了。”他擦擦额上的汗,“还有,我猜你一定是需要人帮忙,所以……所以就从后面翻墙进来的,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他分外无辜的眼神,凤鸳不禁笑了笑,“你是为了帮我才来的,我怪你做什么?”
青远被盯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目光一瞥,却被桌子上放着的三碗汤药所吸引,他眼睛一亮,“方子已经配好了?”
“配是配好了,只是眉贵人的状况十分危急,这碗药下去要效用明显才行,所以方子里所选药材中有许多是剑走偏锋,可又担心哪处出了差错,一时间难以抉择。”
三份药方子分别放在对应的药前,青远逐一看着,不时点头,“医仙医术果真不一般,许多药材就连我也想不到,只是确如你所说,有些药材太偏,量的多少很难掌握,如何达到足够的效用又不给眉贵人的身子造成负担,实在难以确定。”
“那青远可有什么办法么?”
听了他的话,凤鸳有些担忧地颦起眉,不成想青远二话未说,便端起其中一碗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青远,你这是做什么?”
抢过碗,药已经被喝了个干净,凤鸳杏眼圆瞠,心道他倒是想做什么?他既然知道这药效未知,好好的身子硬是灌下去这些,就不怕喝坏了?
可青远只是擦擦嘴角,朗朗一笑,“没关系,青远是男人,只是一碗药而已,还撑得过去,而且这是现在唯一的方法。”
凤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你想用自己来替我试药?”
“嗯。”他认真地点点头,“等一个时辰过后,药效开始后你再帮我诊脉,以医仙的医术,定能从我身体的变化看出端倪,多则补少则退,这样医仙再改方子的时候也好有个基准了。”
“你……”
凤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只是偶然间替他与侍卫辩了几句,而今竟能赢来这样大的回报,她看着那张笑颜,有些愧意有些庆幸,但更多是暖暖的感动。
思绪短暂的混乱后,她终是扬唇一笑,“好,那我们开始吧。”
晨锣刚响,天还未亮,新药也刚刚熬出来。
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凤鸳和青远的眼神都十分凝重,丫鬟这时从门外跑进来,道:“医仙,皇上来了,刚走到院门。”
“知道了。”她点点头,与青远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一个晚上没睡,早些回去歇息吧,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嗯……我等你好消息。”青远的呼吸有点沉重,他微点了点头,目光便突然散开,然后身子一软向前倒去。
“青远!”凤鸳赶紧抱住他,招呼丫鬟过来帮忙。
他的个子很高,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凤鸳身上,两个姑娘硬是撑住他将他挪到床边,凤鸳松了口气将他放到床上,竟将自己也甩了上去,
恰巧苏砚刚刚穿过院子,轻启木门,一抬眼就见凤鸳从榻上坐起,衣衫不整长发凌乱,而床上,竟躺着一个男人。
几乎是想也未想,便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扯下来。
凤鸳吃痛地挣扎着,可握住手腕的手那么紧,紧得腕骨发白,她不情愿地抬起头,本想抗议两句,却被男子那双有些愤怒又有些受伤的眼阻在喉咙。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明白无故地抓着她,还用这么委屈的眼神瞧着她做什么?
她别开目光,扫到床上斜躺着的青远,转过身子就帮他盖上了被子,可腕上的力道再度加重,她再一次被扯回身子,可这一次她可不能作罢了,“皇上这是做什么?小女又做错什么了?”
苏砚眼神一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一个女儿家和男人纠缠不清,还从一个榻上起来,而今是被他看见也罢,若是被人知道定会以为她是不正经的女人,他是为她着想,可她怎么是这副义愤填膺的摸样?
手腕疼到麻木,凤鸳回过意味,唇际一勾,使了个眼色让丫鬟出去关好门,方眉梢轻挑,“哦小女知道了,看来皇上和常人一样,也会因爱生嫉呢。”
苏砚眉心一折,“收起你这副样子,朕不喜欢。”他知道真正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纯净到像一汪清泉的鸳儿,被她紧关在心门中的鸳儿,他很想念。
凤鸳嗤笑一声,靠近了些,男子的呼吸明显停滞下来,她抿抿唇角,用手指轻碰他的唇,“可我怎么记得,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小女呢?”
唇上的麻感霎时勾起二人回忆,就在凤鸳与花玉容成婚之前不久,两人曾见了一面,一个是看不惯她与青远亲昵,以花玉容的名义斥责,另一个是气不过他真的将她嫁给别人,而有意挑逗,于是缠吻唇齿,借着各自为自己找到的借口,宣泄对对方的思念。
“皇上今天一大早就移驾小女这,莫不是想起此前种种,对小女回心转意了吧?”
指尖与唇摩挲出烫人的热度,苏砚逃也似地甩开她,依旧冷漠的脸,依旧无甚言语,可胸腔的起伏却暴露了他的心境,凤鸳将他的虚闪看在眼里,心下一惊,难道他真的……动了真情?
念及此,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做了,手指僵在半空中,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药若备好了,便送来吧,众太医都在候着。”
苏砚顿了顿,又道:“若是再出差错,可别怪朕没有护着你。”
第三章 人心难辨爱恨两难 161 一石二鸟
“眉贵人……”
药喂下去足有一个时辰,轻罗终是有了反应,诸位太医跪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这边的情况,心里像敲鼓似的。
凤鸳站在榻旁,轻唤女子,轻罗动动眼珠,然后慢慢地睁开眼。
阳光明亮,视线渐渐聚焦,待看清周遭一切,女子竟硬生生地留下两行泪来。
凤鸳一怔,“眉贵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轻罗淡扫她一眼,缓缓摇头,眼神里不是重新活过来的欣喜,而是一种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快备些稀粥和清淡的小菜来。”苏砚走到榻边,拉住轻罗的手,“感觉怎么样?很难受么?”
如此温声细语从他口中说出,众人不禁暗吸一口凉气,虽然早就知道眉贵人最得圣宠,却没想到看似冷漠无情的皇上,会如此疼爱于她。
那两人四目相接,似有万千话语,凤鸳退开几步,像是逃开一样,匆匆说道:“皇上,看来眉贵人有天人相助得以苏醒,小女再留下去也无甚用处,那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不准。”
步子还没迈开,两个字便将她急急叫住,她弓着身子语气疏冷,“皇上还有什么吩咐的?”
苏砚瞧着她卑微的姿态,暗生闷气,这女人,怎么一有机会就想着逃开他?难道他是什么洪水野兽,能将她吞了不成?
“不准就是不准,留在这,哪都不许去。”
你!凤鸳气得牙根痒痒,目光瞥到那两人紧紧握住的手,恍然大悟地勾唇一笑,“小女明白了,还请皇上放心,从现在起小女时时刻刻守在眉贵人身旁,决不让眉贵人有任何意外。”
苏砚一时语凝,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她就非要误解他才开心吗?还是她急着回去找那个青远?
又想起今晨看到的那一幕,他的脸色更沉了,那些只会嚼舌根的太医们就成了出气筒,当场被他罚去昭阳殿外跪了三个时辰。
其间,苏砚就一直在房里守着,轻罗早早就睡了,凤鸳坚持着坚持着,可一夜没睡的身子早就疲乏不堪,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一定是累坏了……
苏砚心疼地将她凌乱的发别到耳后,然后将她抱到床上,与轻罗挨着,然后细心地掖好被子。
她闭上眼睛的样子似乎与当年的鸳儿更像一些,褪去铅华,没有了那些虚扮的妖娆和艳丽,纯净得一如初见。
苏砚就坐在地上的绒毯上,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只是看着,便觉得平静且愉悦。
轻吻落于额头,心头开出一朵雪白的莲花。
不含任何**的,只是一个淡淡的吻而已,却像个烙印落在苏砚的心底。
鸳儿,一别经年,我还爱你。
。。
轻轻的摩擦声将凤鸳叫醒,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轻罗的床上。
她刚想开口,却见身旁女子正拧着身子埋着头,似乎正在找些什么,不一会,一个小巧的盒子被拿了出来,轻罗警觉地回头看她,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假寐。
听见盒子被打开的声音,她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可她没有想到,轻罗从盒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太医们诬陷给她本不该用的那味药材,西杆。
轻罗驾轻就熟地将药材撕成更细的条状,然后一根一根塞进嘴里,凤鸳一惊,滕然起来硬是将东西拽了出来。
“你给我!”
轻罗死命抓住不肯松手,凤鸳将之往地下一扔,吼道:“轻罗你疯了!你想害死我也用不着用这种招数吧,像那天一样,痛痛快快地和我打一架岂不是更好?”
昏睡许久,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十分明显,凤鸳早已确定,她就是在泓池出现的黑衣人。
“你都知道了?”
轻罗一顿,旋即自嘲地摸摸自己的脸,“也是,这东西想彻底掩盖也是没有办法的,而且实话告诉你,我已经下过很多次手了,你一定想不到,就连那天你在湘湖落水,都是我的杰作,不过既然你现在都知道了,那就去告诉皇上把,我在这等着你。”
她说这话时的目光十分坚决,仿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凤鸳下床将西杆捡起,问她:“你为什么要害我?是因为……他吗?”
她并没有指名道姓,可轻罗还是被吓了一跳,别过脸道:“你说的是谁,我不明白。”
“眉贵人,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其实那天你和玉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了。”
凤鸳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玉容走的时候,你一定也想送他一程,和他说一声再见吧,只可惜身份使然,不能自由。”
“……”轻罗紧抿着唇,可眼泪已然决堤,她摇了摇头,道“不,我永远都不会和他说再见的,就算他求我,我也绝不!想离开我,他休想!”
“哪怕他去了地狱,你也要跟着他?”凤鸳拈拈手中西杆,“所以,你就用这个东西一石二鸟,一来可以嫁祸于我,二来可以让你解脱?”
轻罗冷冷瞥过一眼,没有说话。
凤鸳将西杆尽数捡起,然后顺着后窗扔了出去,在纷杂草木中消失掉踪迹。
轻罗讶然,“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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