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跳跃着,她寻笑声而去。
她高兴极了,兴奋地一一喊他们的名字,可当走近之后才发现,她所以为的他们都长着别人的脸。
他们是假的,而真的他们或生或死或疏离,反正与她无一丝关系。
梦里的她想起凄厉的现实,嚎啕大哭,现实的她想起残酷的梦境,只是湿了眼眶。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连同那份酸楚也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楚轩的声音——“怎么哭了?”
凤鸳被吓了一跳,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她冷冷地回答:“只是被打了几下,哭什么。”
“哦?说得倒是轻巧。”楚轩走了过来:“你可知那位姑姑是什么角色?依我看,你未被打死已算幸运了,难道真要等到死境才知道害怕?”
“生都不怕,还怕死不成?”对现在的她来说,活着要比死了还要艰难。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波澜,可就这么在楚轩的心里翻了个大浪,他再次握了握拳头,说话声有些发涩:“红妆,白日……白日我不是不想救你,是……”
“且莫说了。”
她打断他,道:“我从未想过皇上会为我说一句话,皇上现在又何必解释?放心吧,红妆不会心存怨恨。”可不恨,是因为不爱。
“皇上还是快些回去吧,奴婢现在这副样子若吓到了皇上,那奴婢的罪过可就大了。”
“……”
楚轩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男子来去如风,霎时间房间里又重归寂静,凤鸳闭上眼睛,任回忆与思念的疼痛将自己湮没。
——
寿兴宫中,老姑姑侍候太后入寝。
华贵长袍脱下,由一个年轻的小丫鬟拿了下去,待她出了门去,老姑姑方开口道:“太后今日为何要如此严惩红妆?”她知道自己那一掌下去,平常的女子就能掉了半条命。
“轩儿在北宣做下的事人尽皆知,他是我儿子我了解,虽然生性不羁了些,却不会轻易对哪个女子痴迷。那丫头能让他如此反常,定然是使了什么妖媚的手段,一时蒙了我儿双眼。”
“我今日所做,其一便是要收拾收拾她,其二是要试一试轩儿的心意。”
老姑姑端来漱口茶,问道:“那太后所试结果如何?”
太后漱了两口吐在小罐子里,满意地笑了笑道:“轩儿果真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儿子,那丫头被打成那样他也不为所动,看来,我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恭喜太后。”
老姑姑笑呵呵地回道,可她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
第二日一早,凤鸳醒过来,竟觉得身子好了大半,昨夜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已经散去,她看着从窗外洒到地上的阳光,只感觉一阵神清气爽。
她下了床,桌上的几个药瓶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消轻轻一闻,她便知哪一个是消肿外敷的,哪一个是内服活血的,只是这药是谁送来的?
是楚轩?
她拿着药瓶想着,这时,房间门突然开了,张清楠走了进来。
随行惠儿手里托着个方盘,上面放着的也是消肿之药。
这倒是奇了,她被打张清楠应该高兴才对,居然还想着送药?
当然,凤鸳绝对不会认为这丫头是真心真意关心她的,果然,张清楠一开口就带着三分得意五分嘲讽:“昨个你也太不敬了些,竟惹得太后如此生气,挨了打也是活该。”
她该不会真以为太后是因为不敬才打她的吧?凤鸳心里暗道,看来,张清楠这丫头还稚嫩得很呢。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你,下人犯了错,我这个当主子的也有责任,这不,我来给你送药来了嘛。”
惠儿托药过来,一一地放到桌上,这期间张清楠那张嘴巴也没停下来:“这世间哪有我这样好的主子啊,奴婢受罚,做主子的还给亲自送……”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此刻惠儿放好了东西走到了她的身后,方才被挡住的视线明晰无比。
桌上那几个看起来就珍惜昂贵的药瓶像跟刺扎进她的眼里。
她的脸色顿时发青,勉强抑制住滔滔怒火,问道:“沈红妆,这药是不是皇上给你的?”
第二章 红妆歌梦醉饮芳华 085 妒心如魔
“沈红妆,这药是不是皇上给你的?”
张清楠死死盯着凤鸳,凤鸳亦是凝眸而望。只是这二者两相比较,一个是怒不可遏几欲爆发,另一个却是淡定从容冷静自持。
吵架这种事,从来就不是谁声大谁就赢的,凤鸳还未开口,身上那股气势已然掩过张清楠的跋扈,她只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是否是楚轩送来的,可一说出口就成了蔑视。
“什……什么?”张清楠瞪了瞪眼睛,走上前来:“你个贱婢还敢用这三个字来敷衍我?好大的胆子!”
她气坏了,抓起桌上的一只药瓶就往凤鸳的头上砸去,凤鸳反应迅速轻松躲开,还就势抓住张清楠的手腕。
张清楠用力挣了挣,却不能动弹丝毫,女子漠然嘲讽的眼就这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里一股恶气无处宣泄。
“沈红妆,我再说一次,在北疆我才是主子,你个奴婢做错了事情我有权惩罚你,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开你的手,老老实实地跪地求饶才是。”
凤鸳依旧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凑近了几许,低声嗤笑道:“我也再最后说一次,永远别在我面前胡闹撒泼,我这个人最没有耐性了,无论是在大宣还是在北疆,你这条小命在我面前都脆弱得很,若你想死,直接与我说,不要这样拐弯抹角。”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张清楠听得到,惠儿站在一旁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却见自家主子突然脸色煞白,颤抖着说道:“……你……你敢?”
“嘘……”凤鸳看了惠儿一眼,方故作无意地贴近张清楠的耳朵:“就算我懒得亲自动手,可你想想皇上他现在宠爱的人是你,还是我啊?”
她摸了摸她手里许是楚轩送来的药瓶,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相信你可不希望被自己的夫君亲自送下地狱吧?”
她语气一重,故作无意地推开张清楠。张清楠一个趔趄险些摔了,好在有惠儿扶着,没有倒下去。
“你……你……沈红妆……”
好可怕的女人,她心里一阵打颤也不知为何只因女子说了几句话就吓到浑身发寒的地步。
“惠儿,主子不适,快扶主子回去歇息吧。”
凤鸳神色一改,乖顺地行了个蹲礼:“红妆谢主子关心,这些药奴婢会好好用的,还请主子切莫过于劳心才是。”
她温柔一笑,即便两颊带伤却依旧掩不了绝世的美貌,如斯笑容让女人见了也免不了心动,惠儿稚嫩的小脸一红,匆忙扶着张清楠出了房门。
可这张脸落在张清楠眼里却变了意味,她拧着身子又恨又妒地看她,半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
唉,妒心如魔啊。
凤鸳暗道自己从未想要伤害她,却偏偏成了她最忌恨的人,个中缘由,无非男男女女恩宠情怨罢了。
她在桌前坐下,一边想着一边摆弄着各色药瓶,她信手拾起张清楠送来的药开瓶一闻。
这是……
她顿了顿,眉心一皱一展,到最后只能无奈地勾起唇角。
是能够毁噬皮肤的五毒散。
看来这北疆也不是个安身之所,她迟早要离开这个地方。
——
凤鸳的伤不出三日便痊愈了,就连她自己也倍感神奇,也不知是怎么了,尤甚这段时间她越发感觉身体康健,即便接连数日不思茶饭却也只是消瘦了些,却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反倒日渐精神起来。
张清楠的毒计没得逞又被她吓到了,连日来都不曾叫她伺候,太后也对她放下了心未有其他刁难,实在是清闲自得得很。
唯有楚轩日日都来扰她,可见了面也不说什么,或是拿着本书在她身旁看,或是自带碗筷和她一同吃下人饭菜,凤鸳不甚理会,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不过楚轩好歹是一国之君,公事在身也不能时时呆在她身边,每日趁他不在之时,凤鸳就一个人在北疆宫里探路,仔细观察着宫中结构与守卫情况,并将隐秘之处与守卫松懈的地方详加记录。
好在北疆宫不像宣宫那般复杂,兵力也相差颇大,以她的武功困在宣宫定无法逃出,可在这里,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她有一定要出去的理由——夜。
其实这是她自从入北疆以来就产生的想法,那一战过后情况到底如何,玉容是生是死,夜又可否痊愈,现在这一刻是不是在花尽心思救自己出去?
她担心的事情太多,出逃的想法也越来越迫切,前几日经寿兴宫与五毒散一事,她便更加迫不及待了。
哎?那是楚轩?
正走在一观景园子的小路上,凤鸳突然看见楚轩一身朝装与几位臣子摸样的人向这边徐徐而行。
她可不想被他撞见,便匆忙躲到旁边的假山之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死死屏住。
“皇上,依老臣看,宣国此次来使是有意与我们拉进关系,最近,宣国与西苗国两相对峙,急需我们北疆的上等战马以远赴沙场,依皇上之见,我们要如何处之?”
另一武将摸样的人道:“照我看啊,那宣国看似地大物博军力强盛,却华而不实,我们何必买他的面子,还巴巴地奉上战马?皇上放心,他们若是不满,我第一个冲上去杀个片甲不留!”
也不知这武将是谁,竟是个没头脑的。宣与北疆刚刚结亲,怎么可能突然兵戎相见呢?
凤鸳想着,这时楚轩开了口:“我们在宣国的探子来报,说是那宣皇私下竟还有一子,这段时间虽然销声匿迹了,可上月有信传来,说是这个神秘的皇子武学超群天下一绝,可宣皇却将他藏了起来,就连宫中都无甚人知晓。”
“一位绝世首领,足以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乃至影响两国的优劣。无论如何,宣国与我们不同,实乃大国,若再突然冒出这么一位皇子,恐怕我们的胜算就又要减掉几分了。”
“那皇上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武将道。
楚轩沉吟片刻,方笑道:“静观其变。”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凤鸳松了口气,可思绪却未从他们的谈话中脱离出来。
大宣来的使者,会是谁呢?
她一想再想,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那个人。
第二章 红妆歌梦醉饮芳华 086 我来找你
半月之后,大宣果然谴使来访北疆,楚轩早早命人布置好一切以迎使者。
凤鸳名义上虽然是楚轩的女人,却没有正式的身份,按理说是无法出席如此正式的场合的,但作为皇妃的随身丫鬟却是可以入殿。
当她话也不说就换掉惠儿随张清楠进去的时候,直把张清楠气得够呛,却敢怒不敢言。
北疆所设的洗尘宴的排场照比大宣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华贵装潢,却有北疆颇有特色的食物以及独特无二的歌曲舞蹈,让人享乐其中流连忘返。
可来使之人的心思似乎并不在于此,当那个即便一身侍女装扮却依然美冠群芳的女子踏进大殿之时,他的目光立刻呆直了,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她走去。
他怪异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凤鸳亦看了过去。
太子……?
苏浣竟然派了自己的儿子出使北疆?
若是不知情的人也许会觉得这是大宣对本次出访的重视,可凤鸳知道他是什么才资,难道苏浣就不怕事情就这么被自己的儿子搞砸了?
太子像被勾了魂似地缓缓走来,凤鸳怕他真做出什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忙用眼神劝慰他,可他仍旧不管不顾地移动着。
就在这时,站在太子身后的一名随侍抓住了他的袖子,轻声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那随侍是一岁数不大的少年,身子看上去极为单薄。太子烦躁地一甩胳膊,竟一下子将那少年推得往后踉跄一步重重地撞上一旁铁制的高架。
架子上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被这么一撞竟就如此栽了下去,按此发展,恐怕那少年与太子都不能够幸免。
可太子却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发生,也就无法躲闪,众人惊愕之下,突有一人冲了出来。于此同时,香炉翻滚而下,那人竟直接用手去挡。
咣当一声,香炉摔到了地上。
太子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瞧,但见一位随行的侍卫躺在地上抓着左手腕嚎叫不止,而他的左手手心已被热滚滚的炉身烫得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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