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的亡夫,而她的亡夫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浑身血淋淋的逼近她,一双虎目中迸出的神光,宛若利剑一般直刺向她的面门。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您定是又做噩梦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流珠,你快去主院通禀老爷和夫人,就说老夫人中了梦魇,神情痛苦,怎么也唤不醒。”
“是,紫若姐姐,奴婢这就去。”
从两个丫头的对话中,不难听出她们说得老夫人,是指吏部尚书的老母,而吏部尚书其人,姓韩,名平之,不仅是个大孝子,而且是当朝新贵,更是甚得君心。因此,别看他官职不如穆丞相高,但近年来在朝中的建树,却并不比穆丞相少。
再者,往深处说,韩平之年岁刚二十出头,现已做到吏部尚书一职,再过个几年,穆丞相会不会被他取而代之,也尚未可知。
更别说他还有个在宫里做楚帝嫔妃的胞妹。
然而,如此仕途大好的年轻才俊,却拥有着一颗卑鄙而恶毒的灵魂。
主院中,韩平之揽着夫人睡得正香,被外间守夜的丫头唤醒,得知自个老母身处梦魇,醒转不过来,急忙穿戴好,安抚夫人不用起身跟着同去,便匆忙步出屋,跟在传话丫头流珠身后,前往自个老母住的翠鸣居。
有些事,他不能让夫人知道,一丁半点也不能让其知道。
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你们都退下吧,我在这唤老妇人醒来。”
到了翠鸣居,韩平之一进入孟氏屋里,便挥退伺候在孟氏chuang前的丫头紫若。
“是。”
紫若屈膝应声,退到屋门口,然后拽着流珠至院里候着。
“娘,你醒醒,没事的,有孩儿在你身边呢!”韩平之在孟氏chuang头坐下,握住老母的手,轻声唤道。
“老爷……老爷……,妾真得什么都不知道……,求你别再找妾了,妾放心不下明儿兄妹啊……”孟氏眼睛闭阖,浑浊的泪水,自她眼角滴滴滑落着,她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到今日,她依旧处于云里雾里。
看到孟氏脸上恐惧而悲痛的神情,韩平之心口似被刀搅一般难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得,与其他人无任何关系,该夜夜恐惧做恶梦的人,是他,是他啊!
可是,没有人找他算账。
“娘,没事的,有孩儿在你身边呢!”敛回思绪,韩平之再次唤孟氏,就见孟氏闭阖在一起的双目,突然间睁开,随之,人霍然坐起身,“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她眼中神光,尽显迷茫。
韩平之脸上表情柔和,笑了笑,道:“娘,我是平之,是你的平之啊。”
“平之?我的儿子平之……”孟氏自语念叨数遍,倏地,整个人身子一颤,“平之,你爹他……他来了,他来找姨娘了,他不说话,只是定定地逼视着姨娘,你爹身上好多血,真得,他身上好多血……”慢慢的,孟氏眼里的光芒变得清明,可她的身子却依旧颤抖不已。
“娘,没事的,那只是梦,不是真得,你别害怕,有孩儿在这陪着你呢!”韩平之的手被孟氏紧紧抓着,因内心恐惧害怕,她不由手上多用了些力道,以致指尖掐的韩平治的手一阵吃痛,忍住这隐隐痛感,韩平之脸上表情依旧柔和,劝孟氏不要多想。
“明儿,娘想不明白,娘这些年来,真得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咱们娘仨与府中所有人一样,被关在大牢,等候……等候……”说到这,孟氏嘴里的话一顿,若有所思地望着韩平之好大一会功夫,才接着道:“可终了,却只有姨娘和你,还有湘儿……”听孟氏欲提起往事,韩平之脸色瞬间一变,道:“娘,以前的事还提起作甚?再有,娘若不是糊涂,就别再唤错孩儿和妹妹的名了。”
说着,韩平之从孟氏手中抽出手,拿过软枕放其背后,安置孟氏躺好,这才接着道:“妹妹现在可是皇上的人,如果娘在府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牵累到妹妹,那可如何是好?”老母疼爱胞妹得紧,希望他这样一说,能使得老母别再提那些往事,韩平之垂眸想到。
谁知,孟氏在他语落后,眼里竟又流出浑浊的泪水。
“娘,你这是怎么了?孩儿没说什么重话呀!”韩平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来,“娘,你有话就给孩儿说,别这么伤心成不?”
孟氏脸上满是悲痛之色,“你妹妹为什么要进宫?她不知道……不知道……”韩平之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孟氏张口闭口就提那些往事,提那些他一辈子都不想忆起的往事,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他顿住脚步,面相孟氏道:“能得圣上喜欢,是云国每个女子的梦想,妹妹有幸进宫,是她的福气,娘和孩儿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不是么?”
“你是不是打小就觉得姨娘身份低jian,所以现在才如此唤姨娘?”她是妾室,子女唤她姨娘才对,可自打五年前那场劫难过后,两个孩子都改口唤她娘,并且将祖姓也改了,到底为何要这样,她始终没想明白,问两孩子,他们也不说,孟氏感到她真得愧对亡夫,愧对当年对她好的老夫人!
“孩儿从没有那样的想法。”韩平之目光微闪,回孟氏道。
他是庶子,且姨娘是府中老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后来被老夫人抬举,做了父亲的贵妾。
生母身份如此卑微,他心里如何能舒服?
怨过,恨过。
是的,他怨过自己的出身,恨过生母不似当家主母一样,是官宦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
因此,打懂事后,他不仅努力好学,更是寻着一切机会在父亲面前表现自个,得来的却依旧是父亲的不器重。
既然有机会翻身,他为何不把握住?
后悔么?为当年的举动后悔么?
不,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那般做!
良久,孟氏眼里泪水止住,她眸色变得决绝,道:“有朝一日,让我知晓当年咱们府上遭的劫难,与你有关的话,姨娘定……定饶不了你!”她是不识得几个大字,更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后宅妇人没错,但她不傻,该明晓的事理,她还是知道些的。韩平之心猛地一突,面上表情却尤为镇定,“娘定是多想了,以孩儿的本事,有那么大的能耐吗?”说着,他走近孟氏chuang前落座,又道:“夜还长着呢,娘躺着再睡会,孩儿就坐在这陪你。”
“你回主院去睡吧,我这有紫若和流珠两个丫头伺候就好。”孟氏眸眼低垂,幽幽叹了口气,摆手着韩平之回他自个院里去休息,见韩平之坐在chuang边不动,她接着道:“姨娘真得没事,你去休息吧!”说完,她转头到chuang内侧,不再看韩平之。
孩子大了,心思也随之变得深沉,不是她这个姨娘能看得透的。
“老爷,妾想去陪你,可妾放不下俩孩子啊!”无声低语一句,孟氏眼里涌出的泪水滑落的更甚。
韩平之起身,注视着孟氏静静地看了一会,隐在袖中的双手紧了紧,转身步出屋门,看到紫若、流珠两个在院里恭谨侍立着,上前吩咐道:“进屋伺候老夫人去吧!”
“是,老爷。”
望着紫若、流珠两个丫头进了屋,韩平之拂了拂衣袖,这才走出翠鸣居,回主院而去。
“娘她没事吧。”
韩平之回到主院,步入屋内听到夫人胡氏的问话,摇摇头道:“没事,就是白日里思虑过多,晚间才会陷入梦魇,这会子人已经醒了过来,有紫若和流珠两个丫头在旁伺候着呢!”说完,他躺倒了chuang上。
胡氏本还想与其再多说几句,没成想韩平之双目闭阖,已然酣睡。
眉头微微皱了皱,胡氏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喉中,随之侧身躺在了韩平之身旁。
成亲两载,胡氏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总感觉对方说话行事,有着那么一点虚晃。
可要细究,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心下叹口气,胡氏不再费神乱想,因为就算她想破脑袋,进而得知自个要的答案,于现在已作人妇的她来说,半点作用也起不上。
新的一天,阳光明媚,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韩平之心情很好,下了早朝,便带着随从向城外的玉罗山进发。
山清水秀,暖阳照耀,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美好。
“你们去一旁候着,我在这山顶坐上片刻。”登至山顶,韩平之挥退跟在身后的随从,掀起袍摆,席地而坐。
☆、第086章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万+)
他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日中到日落,再到此刻夜幕即将落下。
“二弟好。”
忽然,他耳边响起这么一句,眉眼抬起,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俊朗男子,身穿青色锦衣,向他缓步走来。
男子的声音犹如暖冬之阳般温暖,其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的笑容,也如阳光般通透。
可仔细看去,那笑容,又宛若清晨的露珠,晶莹、纯粹,却夹带着淡淡的峭寒,韩平之双目发直,似是不信自己目之所见,“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他起身,望向男子的眼神,恢复淡然,语声平静道。
男子在他不远处顿住脚,衣袂飘飞,就那么嘴角挂着浅笑,注视着他。
“二弟,你近些年过得可好?”
良久,男子微启唇角,问韩平之。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韩平之强装镇定,未对男子的问话作答,反问道。
“这是咱们的府邸,大哥怎就不能来了?”男子没有因韩平之的无礼,心生恼怒,他依旧浅笑着,不过,他身形挪动,走到了一旁的椅上坐下。
府邸?韩平之心中奇怪,他不是在山顶么,怎会在府邸?
抬眸看向周围,韩平之发觉,他所处之地,是一间书房,而这书房自然是在他的府邸,哦,不对,是在他以前的府邸。
“二弟,你就是这么淘气,每次趁大哥没在,就偷溜到大哥书房捣乱。”男子斜靠椅背上,手指轻叩扶手,闲散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溺之味,尤为明显。
韩平之面上强装出的镇定表情,瞬间龟裂,气恼道:“我不认识公子,所以,还请公子莫乱攀关系的好。”
“呵呵。”男子轻笑出声,“二弟,即便你样貌有变,可大哥是谁啊?大哥可是你的亲兄弟,最为了解你,又怎会把别人认作你?别闹了,坐一旁椅上,陪大哥好好说会话。”看到男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宛若拨动着竖琴一般,轻轻叩着扶手,神色间一派闲散,韩平之的心,没来由得一阵慌乱。
他不是死了么?
为何会好端端地坐在书房?
还有他自个,怎么也到这书房里来了?
难不成他在做梦?
不对,他没做梦,眼前一切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一丝虚幻之感。
韩平之此刻心乱如麻。
抬起手,他在脸上mo了下,样貌改变这个秘密,唯有母亲和妹妹,以及那神秘人知道,外人无一知晓。
谁能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二弟,快些坐下,和大哥好好说会话。”
男子头上的墨发用一支墨玉簪束着一部分,余下的发丝,如瀑布一般流泻于脑后,将他脸上的笑容,衬得有几分阴郁。
韩平之望向他,慌乱的心,不由往下沉着。
他发觉,在男子面前否认自个不是他认识的人,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逃脱不了,他永远也逃脱不了男子施加到他身上的压力。
那压力,无形,却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
男子手指轻叩,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好似并未留意韩平之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他指下的每一声轻响,都宛若春雷,在韩平之心头炸开。
韩平之心里的惊慌加剧,禁不住想要转身从这书房飞奔出去。
男子收起面上的笑容,淡淡地看向韩平之,浅声道:“二弟,你现在很怕我,对么?”
“没有,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怕你?”韩平之身形一顿,声音中满是轻颤。
“不怕就好。”男子起身,向书房门口走去,韩平之跟在他身后,如同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就那么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走出书房。
山风拂面而过,韩平之浑身打了个战栗。
他怎么回到山顶来了?他垂眸看向自己脚下,骤时,一阵后怕。
原来,他刚才站在崖顶边上,风力稍微加大,怕就会把他吹落崖低。
从而,他会万劫不复,坠|入万丈深渊。
好在男子在那一刹那间,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崖边拽离。
“总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瞧瞧,刚差点就掉下去了。”
男子松开他的手,有些责备道。
可这责备之语,流溢出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二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子说着,未管韩平之有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