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若没看错的话,那俊美宛若神祗一般的男子,他的目光,一直凝注在场中央的青衫少年身上,他真得喜欢男子?水沐晴此刻,与云澜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收紧,她顿感整个人变得不适。
漫天夭红打着旋儿,四处飘落,广场上寂静异常。
“要本相让你几招么?”凌曦朝周围的环境环视了一圈,转身,走出数步,然后顿住脚,面向水牧文,淡淡道。
水牧文脸色变得难看,道:“夜相这是在侮辱在下么?”还没比试,便如此说,明显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好得很,等会,他就要其好好认识到,他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
凌曦望着他,淡淡一笑,道:“水大人一再曲解本相的好意,本相实在没什么话可说了,请!”眸中笑意收敛,凌曦就那么静静地看向水牧文。
她的目光极为深邃,仿若带着秘魔般的魅惑,让人一见之下,再也无法挪开。
在这淡淡的眸子注视下,水牧文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妒火、是那么的苍白而可笑。
顷刻间,他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个像个小丑,在偌大的广场上表演独角戏。
这感觉使他甚是不舒服,但又挥之不去。
“水大人,请!”良久没见水牧文出招,凌曦轻浅一笑,可就是这轻浅的笑,却宛若针一般刺在水牧文身上,令其周身陡然间打了个战栗。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且认可百姓们口中的传言。
“夜公子的武功出神入化,但凡他的流云刀发出,刀下绝无活物。”
……
越是想那些百姓们口中的传言,水牧文越是觉得自己没甚胜算,可眼下,由不得他退缩。
咬了咬牙,他再次催动真气,让那强劲的真气在周身经脉中,汹汹地运行起来。
阵阵暴响声自他的筋络血脉中发出,进而他双目中的光芒变得赤红。
“这人真得太过好强了!”凌曦暗道。
场外诸人,恍惚中,只觉水牧文的身形仿若变高、变壮不少。
凌曦身形动也不动,她盯着水牧文,好像摇了摇头,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有我在!”一缕飘渺的声音,这时传入她耳里,是璟,璟用密音入耳之术,传话于她,他关心她,凌曦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转向场外,寻找心底那抹皓雪白衣,看到他了,他独自站在一隅,银发、白衣伴风轻扬,正注视着她,“嗯。”轻点头,亦启用密音入耳之术,她对璟应了声。
其实,她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但,有他的关心,她感到一股暖暖的幸福,顿时涌入心扉。
水牧文的双掌渐渐动了,一想到凌曦的笑,想起那笑是在轻嘲他,在鄙夷他,他就来气,那气生出的狂怒,与他按捺住的妒火,霎时化为至精至纯的内力,注满他体内七经八络!
世间之人,都有自己的执着。
凌曦为爱执着,璟亦为爱执着,唐婉为她的爱执着,北堂鸣为他的野心执着,还有神秘人,楚御寒等等,他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执着。
而这些执着,有高尚,有龌龊,有伟大,有渺小,有受人赞叹,有受人鄙夷,如此看来,执着有好有坏,但看人们是为什么事执着罢了!水牧文的执着,是争强好胜,狂怒的他,妒火燃烧的他,他执着要在今日与凌曦的比试中胜出。
威远候惊住了,他没想到水牧文今个的内力,会爆发至这般强劲,仿若他体内的每一分潜力,都被他激发了起来!
倏地,水牧文嘴里发出一声怒啸,拳风凌厉,袭向凌曦。
他的身形,以及他使出的拳风,很快,如闪电雷击,如游龙出海。
似乎他的一切,乃至生命,都化在了他使出的拳风中。
凌曦依旧动也不动,她注视着袭向她的水牧文,明眸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很显然,她已看出水牧文使出周身全力,对她一击,从而在比试中胜出。
“蠢材,至于么?怎就不想想,若击不中她,他会出现什么后果!”呼出口气,凌曦敛回思绪,体内真气仅催动三成,登时,在她周围一丈之内,出现一个无形的光圈,那光圈将她笼罩在其中。
水牧文强劲的拳风,袭至这一丈之地时,生生向前再进发不了分毫。
“水大人为何不动了?是在相让本相吗?”盯住水牧文的拳头,凌曦的明眸中逐渐涌出丝笑意,语声淡淡:“水大人还有什么招式,尽管使出吧!”水牧文怔愣片刻,脸上滚烫得厉害,怒视凌曦,道:“夜相不要以为在下就这点本事。”说着,他拳风一变,猛发力攻向凌曦。
扯掉光圈,凌曦也不管水牧文回不回她话,又道 :“尽管出招吧!”轻抬手,青色的袖袍,临风舞动,似没发出任何劲气一般,迎向水牧文袭向她的拳风,红唇轻启:“本相说了让水大人使出全力,水大人却仍然与本相客气得很。”掌心接住水牧文的拳风,隔着一拳距离,慢慢旋转,化解着那袭向她的劲气,她的掌影尤为飘忽,连着人也逐渐变得模糊。
场外,威远候知晓凌曦明显胜出,但见其没有伤害水牧文之意,便站在原地,未有所动作。
有人给臭小子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免得他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争强好胜,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皇上,文弟他不会有事吧?”水沐晴看着场中央的局势,担心地问轩帝。
轩帝转向她看了眼,然后视线重新落至凌曦和水牧文身上,淡淡道:“夜相知晓分寸,皇后不必忧心。”
“轩儿,场中央那青衫少年,就是百姓们口中盛传的夜公子?”
太后看着凌曦,语声慈和,问轩帝。
轩帝笑着点头,“母后,他就是。”
太后道:“这夜公子,哦,不对,现在哀家该称他为夜相,”眼里划过一抹满意的笑容,太后接着道:“日后有夜相在朝堂上辅佐皇上,哀家这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能得夜相在朝中辅佐,实乃朕之福,我国百姓之福。”轩帝望向太后,轻颔首,笑着说了句。
懂武功的,这一刻都知水牧文没有胜算的可能。
人夜相至始至终身形都未动一下,且也没见使出多少内力,就已将对手近乎制服,知趣的,怕是已经收回内力,自动认输了。
然,水牧文却被怒气与妒火操纵,继续发力攻向凌曦。
“蠢货!”璟双手环臂,凝视着水牧文的身影,星目中染上一抹凌厉之色,无声吐出一句。
云澜站在文武百官之中,清透的目光,一直锁在场中那抹青衫上,“他果真是才华横溢,武功出神入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对方性命,却没有那么做,足见其不仅仅是武功高超,心机怕是也慎密得很!
谁胜出,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凌曦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下去,旋转的手腕微微一个用力,就见水牧文的身子向后飘出数丈。
“好高深的内力!”水牧文向后飘出的过程中,眼里充满惊愕,对方并未将自身的劲气袭向他,而是将他击发出的劲气化解去不少,再一个轻微的发力,用他自个的劲气,击得他往后飘出数丈远。
“还不认输么?”凌曦心中低语一句,随之那虚无缥缈的掌影变实,朝水牧文轻缓击出,电光火石间,水牧文这个二愣子,竟然不知道躲避,硬生生地接住了凌曦这一掌。
“噗!”
口中喷出一蓬鲜血,水牧文落至地上,踉跄着后退了数步,才缓慢稳住身形。
“文儿!”
威远候唤水牧文,希望水牧文就此罢手。
奈何,水牧文似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微调整内息,再次催动体内真气,手腕一抖,在他掌心陡然出现数枚银针。
接着,他大喝一声,朝前踏出两步,凌曦凝视着他,身形还是在先前的位置站着,一动不动。
突然间,水牧文攥着银针的手抬起,内息鼓动,扬手间,那数枚银针,齐向凌曦射去。
凌曦蹙眉,身子冲天而起,悬浮于空中。
避过了那些袭向她的银针。
袖袍轻挥,即将射向远处的银针,瞬间改变方向,紧跟着朝水牧文袭去。
逼近,再逼近。
水牧文躲避,再躲避,那些银针似是生了眼睛一般,紧追他不放。
“夜相这是在逗水大人玩么?”
“我看像,要不然,那些银针眼看着要刺入水大人身体时,又生生顿住。”
“好奇妙的功夫!”
墨发如云,青衫若莲,在空中,随着凌曦真气鼓动,凌空飞舞。
“夜相,我,我认输,我认输!”水牧文实在是躲避不开那些追逐他的银针,边躲避银针攻击,边朝凌曦高声喊道。
凌曦淡淡一笑,真气收敛,单手负于身后,缓缓落回地面。
那追逐水牧文的根根银针,在她身形站稳后,全然掉落至地,场外诸人皆舒口气,熟料,水牧文却在这时,另一只手暗中一抖,又一次向凌曦发出数枚银针,因为他出手太快,场外诸人,没有几个看到。
凌曦神色一凛,看着那即将刺向她面门的数枚银针,身形变化,素手一扬,那些袭向她的银针,在下一瞬,全被她收入掌心。
“水大人,难道你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么?”水牧文面色惨白一片,定定地看着走向他的凌曦,“若是水大人心下不服,得了空便多加修习武功,日后随时找本相切磋!像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是莫要再使得好!”摊开掌心,数枚泛着寒光的银针,豁然呈现在水牧文,及场外诸人眼中。
“与他无需说太多的话。”璟不知何时,出现在凌曦身旁,瞥了眼水牧文脚下,以及凌曦掌心的银针,一双凌厉的冷眸,直刺向水牧文面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他声音淡淡,流露出的寒意,却似冰冻。
银发飘飞,璟凝视着水牧文不再说话。
“璟王爷,下臣,下臣……”水牧文一听璟说出口的话,双腿一软,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叩头道:“璟王爷大人大量,还请放过下臣一次!”
威远候脸色阴沉,站在场外没有出声。
他只觉他的脸面,今个被水牧文给丢尽了!
打一开始,人夜相就已胜出,且在他接连进攻过程中,并未与他真正交手,不知见好就收,反倒接连暗算对方。
真是个孽障!
“皇上,求您……”水沐晴望向广场中央,眸带祈求,起身向轩帝裣衽一礼,求道。
太后坐在一旁,淡淡瞥她一眼,道:“皇后,你这个兄弟也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夜相明显没跟他一般见识,且多次饶他性命,他却恩将仇报,不时地对夜相下黑手,哀家真是担心,像他这样德行不佳之人,在朝为官能为国、为民,谋求什么福祉?”起身,太后将手搭到秦嬷嬷腕上,“回福寿宫。”
秦嬷嬷应声,扶太后登上步辇,自崇政殿外离去。
“伺候皇后回漪澜殿!”轩帝从椅上站起,目送太后的步辇走远,与候在一旁的漪澜殿的宫人们命令了句,提步走向璟,凌曦他们身边。
“皇上……”
水沐晴被宁儿和平儿扶上步辇,扭头望向轩帝的背影,暗自垂泪,低喃了句。
“娘娘放心,有侯爷在,大公子绝对不会有事。”
宁儿凑近水沐晴耳边,小声说道。
“嗯,有爹在,文弟不会有事,皇上即便不给本宫面子,也会给爹几分面子的。”捏起帕子在眼角轻拭了下,水沐晴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是说给跟在步辇旁的宁儿和平儿听,总之,为水牧文提起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话是你自己说出口的,本王可没逼你。”璟唇角轻启,冷然的目光,让水牧文打心底感到恐惧,他转头看向正在朝他走来的威远候和轩帝,脸上尽显悔意,“璟,威远候膝下就水大人这一个嫡子,这次他与夜相的比试,是莽撞了些,看在威远候的面上,就放过水大人一回,可好?”轩帝走近,看着璟,温声道。
凌曦站在璟一旁,神色浅淡,并未说话。
“璟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犬子一回吧!”威远候单膝跪地,一双虎目望向璟,抱拳为水牧文求情。
水牧文身子颤抖着,他知道刚才的比试中,自个做得有些过了,可那会子争强好胜的心,战胜了他的理智,由不得他收手。
死,他不想死!
求生的意识,致使水牧文跪爬至凌曦脚下,边磕头边道:“夜相,是我不好,我刚不该接连出手暗算你,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不知好歹地对你连出阴招,您大人大量,就饶过我这次吧!”
凌曦本也没打算要水牧文的性命,见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顾及尊严的跪地磕头相求,于是,转向璟,微微一笑,道:“水大人刚才的举动,恐怕是求胜心切,才禁不住为之,我没甚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你确定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