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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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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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锋棱,他的小人儿就这样乖顺地伏贴在他的胸前,瞳眸微闭,呼吸轻浅。在这一瞬间,宇文凌竟觉得仿佛再多的权谋堆叠都变得无关紧要,岁月静好,一瞬便可化作永恒。只要有她,便是最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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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念旧

一晌欢梦,辛瞳睡得舒爽,也不怕皇帝怪罪她晚起,直拖沓到辰时三刻方起身。昨晚历经的种种仿佛并没有那么清晰,但却又像是刻进了骨血里,意识许是还有些朦胧,心却已经由着本能率先做出了决定。
在清心殿前遇见了常顺,他像是专程在等她:“姑姑,万岁爷前头有吩咐,让您先往内殿里头稍后,大体是等视朝回来还另有吩咐。”
辛瞳点头,宁心静气在清心殿中等。纵使她再不拘细节,却还是能感受到周遭众人态度明显的改变。她从御前大宫女一跃成为了大臻准皇后,这样的突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也难怪要引人侧目。
宣正宫里当差的,个个都是通透玲珑心,再联想到之前的薛茹柳然,甚至是曾经风光无限的李大总管,谁还会有胆子触这位的不痛快。好在这位辛姑姑性子出奇平和,若真能顺顺当当晋了皇后,实在也是美事一桩。
宇文凌甫一回来,见到的就是辛瞳与御前司帐的女官相谈甚欢的场景。见他进来,那位司帐立时收敛了嬉笑规规矩矩蹲身请福。辛瞳盈盈笑着,上前几步,替他解了颈间结带,又搭手脱去他略显厚重的玄金朝服,自然而然从常顺手中接过裘氅,利利索索为他归置好。
感到有炙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周身,辛瞳略有些窘迫,等到收了手,面面相觑,更添了几分难为情。青天白日的,又是在清心殿中,她到底还是不想太过召人侧目,却听宇文凌唤她名字,很是温和地看着她,言道:“如今宣正宫总管位置空缺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要举荐,说来听听。”
未想他竟会先行提及此事让她来参与。辛瞳原就想找寻机会说这事,可碍着昨天发生的种种,她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是在担忧这样的话头提起来,会不会像是含带了功利心,哪怕一星一点这样的印象,她都不希望有。
此刻他主动提起,当真再好不过,她脱口而出:“我原还想要同您说这个。”又回身指向常顺:“常公公也伺候您许多年头了,我瞧他办事倒极为妥帖,人也正直有担当,主子要是觉得可行,不如赏赐个机会给他?”
宇文凌洞若观火,却不赘言,只难得一见地和风细雨颔首,又看向常顺:“要记得知恩图报,如此,便传令下去,准备上任吧。”
大体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遂,常顺当下泥首于地,口说自己定当不辱圣命。他向来聪敏,料想到此事瞒不住万岁爷眼界,倒不如此时大大方方拿到明面上来得敞亮。有了这般念想,他跪过了皇帝,当即便扭身朝着辛瞳结结实实给磕了头。
辛瞳抬眼瞧向皇帝,视线相及,他眉梢眼角都萦绕着清浅的笑,并不见一丝一毫怒意。她心下感念,抿唇回以笑颜,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让她心里暖意融融。
宇文凌拉了她坐下,有宫女近前侍茶,他挥手吩咐人退却,凑手亲自斟上一杯递在她手中。辛瞳咯咯笑起来,竟是一副花枝乱颤的模样。
“想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她只管摇头,抿起的唇角止不住的笑意。半晌,又想起一桩事:“您今早上让我在清心殿等,可还有事要吩咐?”
宇文凌神色微现凝重,曼声道:“既然昨晚答应了要培养默契,与其让你听别人谈及,倒不如由朕亲口告诉你。王礼病重,他原就有咳疾,自打入冬越发厉害,大概撑不到年下了。”
怎么会这样!辛瞳应声求道:“那您能不能许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宇文凌沉默,大体并不太乐意她这样做。
“主子,求您了,王世叔纵有再多不是,到底曾于我有照养之恩,我做晚辈的,理应在病榻前尽一份心意,您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明知她会有此请求,却还是选择告诉她。避免日后她知晓此事再行纠结尚在其次,最紧要的却是另一桩。她的心结若不能尽早解开,待到他日,必定夜长梦多。
他凝眸看着她,她面庞之上满满的殷切,他略显无奈,答允道:“好,你去吧。不过朕最近忙得厉害,不能陪你,朕会另外吩咐人护着你周全。”
她大喜过望,不好径直言谢,感念之情却溢于言表。
宇文凌沉声继续嘱咐:“既然要去,便定在今日午后吧,但你不能在王礼府中长久停留,申正时分须得回宫来。”
辛瞳茫茫然颔首应了,乍然听闻这样的噩耗,她心里空落落的很是怅然。宇文凌蹙眉看她:“你听到了没有?”
她敛声答应:“我知道了。”
晌午用过午膳,宇文凌便往文华殿处理政务。辛瞳回了宝华阁稍事休息,便出了宣正宫,往角门处与侍卫营的人会合。
远远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辛瞳微感讶异:“阮玉,你怎么在这里?”
阮玉小跑几步迎上前,喜笑颜开招呼她:“前些日子咱们还说起,要是能让我一直在你身边伺候着,该有多惬意。如今念想达成了,你倒问我为什么要来?”
日后有她在身边陪伴着,一处说话聊心事便再不会无处倾吐了。辛瞳很是惊喜,只出宫时间有限,总不好两人在这闲扯耽搁时间,当下拉了她上车,笑言道:“既然是我的人了,那便随我一同去,咱们路上说说话,你也好告诉我,是怎么得着了这样的指令?”
车驾疾驰,往原户部尚书府方向去。辛瞳看向阮玉:“是主子叫你来的?”
阮玉点头:“今日早朝前我奉命往清心殿听命,原还在担心,是不是因为你常来阅微坞寻我,让万岁爷不乐意了,这才要怪罪,却不想是要我往后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边,简直是意外之喜。”
原是这样,辛瞳今早贪睡,料想自己是错过了清心殿里头一番交代,复又抬脸看向阮玉:“他还说了什么?”
阮玉不着急答她,却只管偷眼瞄着她一副笑模样,轻声说道:“你这丫头,果然行市见长啊,不说万岁爷,不说主子,倒说“他”?他是谁啊,我竟听不懂。”
腰间被辛瞳泄愤一般狠捏一把,阮玉忙不迭改口求饶:“好主子,从今往后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是万万不敢开罪您。万岁爷可什么都没说,偏就这一点最让我意外。我在想,大概您跟谁交好从来就没逃得过这位爷的眼睛。不过也合该这样想,皇上日理万机,对你该是怎样的关心在意,才会连带着将咱们这些人也看在眼里?”
辛瞳沉默半晌,方开口说道:“若放在从前,我大概还会多想,觉得他是信不过我,才总派人留意着我的一言一行。如今倒真不会这样认为了,说起来,心境上的变化真的挺奇妙,一旦认定了彼此可以坦诚相待,仿佛再遥远的距离也不觉得隔山望水了。”
她能这样想,阮玉很是替她开心:“原就是这样,所以,等下在尚书大人府中,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再动摇了。”
听到这番苦口相劝,辛瞳蓦然看向她,神情之中带上了严肃:“阮玉,同你,我向来推心置腹,你可要实话告诉我,主子安排你随我一同去,是不是另外有话吩咐了你?”
没想到她竟这样警觉,阮玉原也没打算一味瞒着她:“是,万岁爷的确事先知会过我,但大体是为着什么我并不清楚,横竖你坚定心念总没有错,堂堂九五至尊这样为你牵肠挂肚事无巨细,你真是该惜福。”
辛瞳默默点头应了:“我知道了。大致是为着哪般,我好像已经猜到了几分,困扰多时,我也着实期待答案。”
两人作伴相聊着,路程便显得极快。王礼在朝为官多年,如今虽卸职在家颐养,府前却并不见丝毫凄清光景,照旧车马络绎,前来探病的大有人在。
辛瞳二人下了车舆,便有眼尖的家丁瞧出来这是宫里的体制,连忙进府通传,未多久,便见云夫人亲自出门来迎。
时间是磨平裂隙的良药,从前再多的隔阂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辛瞳急急迎上前,牵了她的手:“云姨,王世叔身子还好吗?”
云夫人止不住激动,望着她泪流满面,好一番安抚,众人方平缓了情绪往内阁而去。
大概也是先头得着了消息,王礼已然强撑着病体坐起身,病魔摧残之下,他仿似数月之间苍老了许多,此刻见了辛瞳,更是老泪横流。
有丫头搬来圆凳,辛瞳在榻前坐了。这样的氛围太过伤感,她在一瞬间忆起了从前的许多画面。那时王礼身体康健,那时自己尚且年幼懵懂,一晃十年,物是人非,惹人无限唏嘘。
正巧有药童捧药进来,辛瞳接过,坚持要亲自服侍,王礼连番不肯,她却执意如此。等到照应着重新躺好,扯了衾被替他盖好,辛瞳方嗫喏说道:“王世叔,我还有桩心事憋闷在心中,还请您替我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3000字的小肥章^_^瞳瞳凌凌之间的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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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疑情

王礼连咳数声,眸光却依旧神色炯炯:“瞳丫头,你且问,你王世叔我早已是半个作古之人,断不会再对你有丝毫隐瞒。”
辛瞳不忍心他这样说,连连劝慰了许久,方凝心开口:“我想知道,当初我爹爹疲于应对官场逢源,他明知宫中凶险,又为什么还要送我入宫?”
她面庞之上满满的困惑,王礼明知若将实情告诉与她,并不会让她比现在过得更好,只是自己如今这副光景,实在没有心力再去隐瞒。何况宫中那位肯让她来,想必也是要借自己之口,让面前这位小侄女得以释怀。
他微微叹出一口气,徐徐说道:“其实当初你父亲并没有想要送你入宫,恰恰相反,他爱你至深,毕生最大心愿就是保你周全,不想让你同皇家再有任何牵连。”
辛瞳大睁着眼睛,神情满是殷切,她并不打断,面庞之上却已是说不出的哀婉。
话已出口,便再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王礼停顿片刻,面露惭愧,继续说道:“你父亲原是要将你托付给我,就在你母亲遭遇不测的当夜,他嘱托我一定要好生将你抚养成人,不求富贵尊荣,只愿保你一世平安。到底是我不好,没能完成你父亲的遗愿。你父亲离世后不久,便有宫里人传话给我,命我在辛府一案中,不可有任何表态与妄动。”
王礼神情之中满是悔恨,半晌继续说道:“也怪我欲念迷心,那时恰逢官途上有升迁的机遇,外加圣命难以抗拒,就这样,我从此再没机会见到你,只知道你被人带进了宫,再后来,竟不知怎的,辗转变成了御前掌事宫女,人称‘辛瞳姑姑’。”
他一晌话毕,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辛瞳见他拖着病躯还要为自己的事情自责,深感不妥,当下不愿再同他谈及此事,只一味劝他多加保重身体。又转身看向归京数月的王家长子:“王大哥,世叔他身子不好,一切还需倚靠你,有你在身边,料想对于二老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这样的情境下,周遭仿佛凝聚着说不出的伤感与压抑。阮玉在一旁轻戳她手臂,是在提醒她时候已然不早,该要回宫去了。她沉默点头,回身向着云夫人及王礼父子道辞:“世叔,唯有您身体康健,才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最大的心愿。我多想能再陪您聊聊天,只可惜自由受限,我不能在外过久停留,这便须得回去了。我可还期盼着下次再来看您,所以,请您一定珍重,万事以身体为先。”
却见王礼再次挣扎着起身,像是还有话要说。辛瞳连忙上前搀扶住,专注听他还有何嘱咐:“瞳丫头,你世叔我这辈子对不住你父亲的一番信任。这十多年宦海浮沉,富贵荣宠的确是享受过了,但每每想起你,总是说不出的愧疚。只我毕竟是过来人,这么些岁数还算是能够洞悉是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瞳丫头,万岁主子是真心对你好,他待你同别人都不一样。不论他当初是为着怎样的缘由让你入宫,时至今日,一切也早就不重要了不是吗?你还年轻,凡事总该替自己着想,君心难得,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泽。”
辛瞳颔首应着,这些她都知道,尽管她还是会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意气冲动,他答允了自己要给她一个全新的开始,那么她也会倾尽自己所有的感情,去供养这份来之不易的爱。
出了王礼府门,阮玉附在辛瞳耳边轻声道:“户部尚书的名号已然不在,你可知道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探望?”
辛瞳迟疑道:“许是世叔为官端正,旧友感念恩情,故而常来探看吧。”
阮玉摇头:“我方才去往正殿给王大人立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正前悬挂的是万岁爷亲笔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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