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爬起身就跑,苏黎下马一把将我逮住:“你小命就快不保了还谈什么回京!”说罢又软言相劝:“李君蒙小人之心,他在桑儿身上下了毒,他有义务将你医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定来接桑儿回府!”
“说别人小人你才是笨蛋!我没被下毒!他吓唬你的,你瞧我好端端的……”
“是是是!你好端端的,我来接你的时候也得活蹦乱跳的,知道么?”
我正欲挣扎,却发现自己身子一点点软了下来。苏黎托住我,便往无影驾过来的马车前走去,亲自将我安置在了车上,盖上锦被。苏黎你个小人!拂了我的穴道……我不能动弹亦不能言语,只眼巴巴的看着他,眼泪簌簌掉落下来。
苏黎在我唇上吻了吻:“两个时辰后会自动解穴。等我来接你……记住了?”
我赌气闭上眼不去看他。苏黎宽厚的茧子磨在我脸上,我竟然有种诀别的错觉……
苏黎将手拿开时,我猛的睁眼,紧咬着唇瞧着他弓身,一步步退出马车……
君蒙撩开车帘朝里看了看,便轻轻拂落了帘子。听到外头有声音响起来:“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煜国的公主要远嫁了。公主聪敏,值得他送上腾尔滕做嫁妆!”
说罢马鞭声疾厉,外头君蒙驾上马车,带着我驰骋离去。
车内,躺在苏黎为我备好的软榻上,眼泪止不住的流。
苏黎你个混蛋!就这样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
苏黎你个窝囊废!只需别人只言片语就将你的士气全部打散,别人执意让你带一具死尸返京,只为这你便输得一塌糊涂……
苏黎你个小人!抓我软肋……知道林语桑还没有活够,还不想死……往后还要和苏黎过幸福快乐的日子……
苏黎,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回家你就死定了!
初醒毡帐
“姑娘醒了!塔娜和萨仁为姑娘换上美丽的衣裳!”刚迷糊着睁开了眼,便见两名着装统一的俊俏丫头走上前来。
我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这榻上垫得厚厚的毛毡,四下打量:“这儿是哪?”
“这是王爷为姑娘准备的寝帐!塔娜为姑娘更衣吧!”
王爷?路途中颠簸的疲惫还未完全退散,我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只瞬间便想了起来:君蒙是西伶王室……经过两个昼夜的颠簸,我终是被带入了西伶。
四下环视过去:这就是传说中的穹庐吧?拱圆形顶棚,阈与柱皆以金裹,厚厚的地毡精致华美。与我想象中的普通帐幕相较……我苦笑:瞧着这富丽堂皇的金帐,又想起在煜国京都那个永远一身素雅的男子……君蒙将自己隐藏得够深。
“你们都会说中原话吗?”
“对啊!”名唤塔娜的丫鬟微笑道:“西伶的百姓都能够与姑娘沟通的。”
“塔娜和萨仁蒙王爷抬爱,才得以有机会前来侍奉姑娘,其他姐妹都羡慕萨仁能够亲眼见识中原姑娘的美貌!”两名丫鬟俏生生,更是开朗健谈。
西伶女子有别于煜国女儿,少了细腻,多了豪放;少了委婉,多了耿直。
塔娜最后为我理好衣裳,别上白玉耳坠,笑起来时露出齐整皓齿:“这是王爷嘱咐奴婢们连夜为姑娘赶制的!如今姑娘穿在身上,更显丰姿绰约,该是草原上的百灵鸟,大漠戈壁的金凤凰了!”
我低头瞧了瞧这裹在身上陌生的异域服饰:团衫着身,袍长曳地,原本瘦削的身子倒难得还能像模像样地显现出几分雍容华贵。用手揉搓,我疑惑:“这是什么皮子?”
萨仁笑道:“这是以珍贵的貂鼠为材料做成的!穿上便是尊荣身份的象【炫|书|网】征。王爷待姑娘真好,等过几日萨仁就该改口叫姑娘王妃了!”
王妃?……我心一沉,顿时觉得这动物的皮毛贴在身上浑身不自在,手忙往身上扯:“给我换下来!我要穿我自己的衣裳!”
“这……”萨仁为难:“姑娘昨夜换下来的中原衣裳,王爷已命奴婢们……扔了。”
“你们家王爷呢?我要见他!”从昨夜君蒙将我送进这穹庐,便没有再瞧见他人影了。
“姑娘莫要急躁,王爷一早被大汗召去,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话间前方毡门已被撩起。君蒙胡服着身,朗目星闪,神采奕奕,微笑着朝我迈步过来。拂手间塔娜萨仁已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连日奔波劳累,昨晚桑儿休息得可好?”
我瞪着他依旧不肯开口。一路行至西伶,就再也没有和他搭过半句腔,此刻闷声不吭仍是心中郁愤。
“饿了么?”君蒙俯下身瞧了瞧我:“塔娜,去端来黄羊尾子和热马乳……”
“不吃!那玩意儿太腥膻!”我一把打落君蒙放我肩头的手。既已到了西伶,就不想再跟他耗下去,终于伸出手去,没好气地开口:“拿来!”
“什么?”君蒙疑惑。
“解药!还有我的中原行头!”
“什么解药?”
“你……”我气结。
君蒙一顿身,眉头又瞬间舒展开来,只俯身冲我笑了笑:“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塔娜将端进来的早膳放在了矮几上。君蒙拉过我,团身坐了下来。将盛有马奶子的牛角杯朝我递过来,我不肯接。被强灌下一口后,疑惑着往杯中瞧了瞧:色清而味甜。我唏嘘:那种色白而浊,味酸而膻的马奶,该是出现在寻常百姓毡帐中的吧!
放下牛角杯,君蒙朝我笑了笑:“此为黑马乳。”
说罢又亲自将盘中的肉切成小块,用刀尖取肉送到我嘴边:“再尝尝这个,是不是也没有桑儿想象的那般糟糕?……其实这些都很容易接受的。”
一听他的话我忙将脸别过去:“我吃不习惯,不想吃!我只吃苏府中御厨炒的菜!”
“好!等过几日便为桑儿请来中原掌厨!”君蒙将肉片重新放入盘中:“说说,你还需要什么?待会命人一并为你办置妥当!”
“我要穿我的那套中原行头!”
“这好说。你不愿意穿胡服,不勉强你也罢。”
“我要回家!”
“往后,这儿便是桑儿的家!待会儿带你去外头走走。不过这里的草原还不算好的,走出金帐时记得将纱罩拢上,以免有风沙打上脸……我们的腾尔滕才是最美的!四月正是牧草疯长的季节,往后咱们去看那茫茫原野……”
“我不去草原!”我一口打断了君蒙的话:“我要穿我自己的衣裳,回我煜国的家,我要回苏黎身边!”一路上从煜国行过来,眼前挥之不去的全是苏黎躬身从马车上离开的身影。心里的怨念渐渐消失后,空下的那一块便被无尽的思念与惶恐填塞。
君蒙收拢思绪,朝我望过来,只淡笑着开口:“这个无法给你!还有其他想要的么?”
“苏黎的发簪!”
前方继续摇头。
“苏黎的亵裤!”
此刻君蒙端起牛角杯凑近唇边,动作优雅,可我话一出口瞬间便将他呛住,放下杯盏不住的咳嗽起来。一旁的萨仁忙上前递过帕子。
瞧了瞧在座的反应:我语出惊人自己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症状,苦了一屋子人顿时满脸不自在。朝塔娜和萨仁看过去,两位豪放直爽的女子此刻也已憋红了脸。君蒙挥手命旁人退下。
毡帐内只剩下我和君蒙两人。我拿眼直朝他斜过去,一脸挑衅:小样儿!懵到了吧?
君蒙脸上的尴尬也只是一会儿,瞬间又恢复正常。只见他直起身子,最后紧挨着我团坐下来,凑过头笑了笑:“人说西伶姑娘直爽,桑儿倒是一点也不输这气势!”
“所以这样的女人你还喜欢?你心中的语桑,不该是娴静端庄温润婉约吗?”一个细腻的女子突然间变得这般做工粗糙,君蒙真没看出来?
君蒙抿了口酒水:“以前的你就是太娴静温婉……直到后来瞧着你再一次鲜活的闯入我视线,我开始才后怕:差点便错过了你。所以现在,只想好好珍惜。”
“桑儿,”见我不说话,君蒙继续开口:“说实话……一别三月和你再次相逢时,你的脱胎换骨让我惊喜……”
我闷笑:“也就是说:美丽的蝴蝶停驻下来你当人家是败落的残花,可当蝴蝶变跳蚤了,看着她蹦跶得欢,反而觉得有意思了?”
君蒙全当我胡扯不予理会,只说道:“我答应过,会最大限度的满足桑儿的要求。只是苏黎的任何东西,我都无法替你找来。如果你硬是要,西伶的勇士们会卸掉他的铠甲缴获他的兵器,到时候我为桑儿讨过来……”
“你做梦!玉阳关的这一仗,煜国不会输!苏黎不会败!”
君蒙好脾气,仍旧只是笑脸相迎:“大汗如今忙碌得紧,方才便是告知我,此刻苏黎已被封王,领万千兵士,挥师西进了……煜国匆忙应战而我军蓄势待发……想必不久,便可以带着桑儿入住水草丰美的腾尔滕草原了。绿草羊群胡歌篝火,桑儿两年前心中的期许,我不曾忘记。”
“我自会去大草原!我要目睹苏黎铠甲着身的飒爽英姿!我要去领略苏黎率万马千军奔腾过来的雄浑霸气!”
“我要去……”我话还未讲完便被君蒙一把搂了过去封住了嘴。
我惊恐,呜咽着却挣脱不开,君蒙大概被我刚才的话激怒了,死死困住我不愿松手:“你好好看清楚!此刻在你眼前的不是苏黎!”我拼命甩头可君蒙的唇粘上来便不愿退去。我又羞又恼血直往脑门上涌,朝那探入我唇齿间的舌头狠狠咬下去……
换得喘息机会,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下:“君蒙,你为何要将我骗来西伶!我感动过你曾说你爱我,可是你的爱就是不折手段强取豪夺吗?”
“这次我并未抢夺,是苏黎亲自将你送上马车的!如若他对你真正不舍,又怎会轻易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让人!你也瞧到了,苏黎并不是你心中的常胜将军!”
“是啊!他无选择的将我送上马车,苏黎应该很沮丧。他一生过得顺当,或许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服输过。可是君蒙你想错了!这一次,你表面赢得风光可事实是早已输得惨烈……你放我走吧!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上你,我不能够带给君蒙任何幸福……”
“我有耐心等……”君蒙将我身上的衣裳理了理:“终有一天你不再这般倔强了,总会发现其实这身胡装才真正适合你!明日我会再命人将那为桑儿赶制的狐裘送过来……方才去见大汗,元妃说要请你去宫帐一叙!”
“我谁都不见!我要回我的煜国我要回苏府!”
“好,那咱哪也不去!”君蒙直接将我后半句略过,接着对我软言细语:“连日赶路太累了,你身子弱,我放你回榻上休息一会……”
“我不休息!时辰快到了,你给我解药!”想着苏黎焦急又痛心的神情,就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瞧见苏黎了。胆小怕事并不是他的作风,可我在怨念的同时,一想到他正是因为对我的紧张而凡事变得小心翼翼,心里便五味陈杂难过得揪心。此刻我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便是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解药!”我伸出手。
“我给桑儿解药,你能答应我保证不逃吗?”
“我能答应不死。”
君蒙起身,一把将我抱起:“那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
休息?!我闭上眼了还有机会再睁开吗?听到他的话,我拼命挣扎着从他身上滚落下来,一时急火攻心,喉头一甜,猩红的血便溢出嘴角。
“桑儿……”君蒙慌忙将我抱上榻,朝帐外吼道:“来人!”
萨仁走进帐内,瞧着地毡上沾了血迹,惊讶地朝我看过来,眨眼间便匆匆走出了毡帐。
“这下如你愿了?你从苏黎手中将我骗过来,便是想留着要慢慢折磨我至死是吗?”
“你先别动怒!知道自己身上积压有毒素,你的大夫也没告诉你要平心静气吗?你心心念念的苏黎就是这般照顾你的?!”看得出来君蒙焦急是真。
“如果不是你们下的毒,我会是只小强命!我的命再轻贱我也不想死,至少苏黎从来不会拿我做赌注!而你得不到的东西却只想要毁灭!”
我一时激动就将邢大夫嘱咐我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吐下大口血后人也被抽空。身子软倒下来时绝望也随之袭来。
“我也不曾拿桑儿去赌任何东西……”君蒙紧紧将我搂住,自嘲般的笑出声来:“我怎会拿桑儿的命开玩笑!我赌的,只是苏黎对你的态度而已……”
听到这话我缓缓睁眼,塔娜萨仁已端了药箱以及水盆进来。
君蒙浅笑了笑:“我哪敢真正喂你服下毒药!那不是什么露容丸,只是颗普通的滋补丸而已……”
夜舞沉吟
“睡着了?”外头毡门被撩起的声音传过来时,我已经迷迷糊糊不愿再睁眼了。
“王爷,语桑姑娘好像烧得越来越厉害了!”塔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药已经服下去了么?”
“是的,姑娘服了药刚躺下来。”
“恩,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帕子拧出的水在盆中滴答作响,额头上被烫热的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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