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了,你要是让我把八丫头带走,她就去求老太爷和公爷,让你重回沐家。许姨娘快不行了,还有一个姨娘的位置给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太太可不象我这么好脾气,跟你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别耽误时间,快点交人。”
“八丫头病得很重,你就别折腾她了,都是养了儿女的人,何必难为孩子。”
乔姨娘蹦起来,叉着腰吼叫:“我现在可是沐氏长房的侧夫人,看着面子跟你说了这么久,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赶紧把人交出来,别逼着我抢人。
柳姨娘站起来,面色平静,“进门是客,我尊重你,你又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别说八丫头病着,就是好好的,我也不能让你们把她往火坑里推。
沐云雾摇着团扇,不时抚弄自己的小腹,一脸炫耀得意,她看到柳姨娘神情淡定,心里气愤,说:“娘,有些人就是不明事理,仗着有钱小人得志耍威风。”
“哼!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沐氏是什么人家?一句话就能把慕容居拆了。”
“谁那么大的口气呀?把慕容居拆了?哼!当今皇上都不敢说这句话。
江雪带着护卫院丁来到门口,笑意吟吟地看着乔姨娘母女,脸上讥讽欲浓。几个院丁上前,把乔姨娘母女的椅子推到一边,分开一条路,请江雪通过。
乔姨娘看到江雪,换了一张笑脸,迎上前说话,贼溜溜的目光顺便打量她。沐云雾扫了江雪一眼,挺起小腹,扶着丫头的手,一脸温和笑意不时扫过自己的肚子。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已怀孕,根本不以未婚先孕为耻,反以为荣。
柳姨娘等人看到江雪回来,都松了一口气,伺候沐云月的下人跪地求救。江雪让沐云月的下人起来,给冷香使了眼色,冷香会意,瞪了乔姨娘等人一眼,向院外跑去。江雪先进屋看了沐云月,看她病情加重,心里焦急。
“九丫头,太太说了,只要你们把八丫头交出来,她去跟老太爷和公爷讨个人情,恩准你们母女回府。许姨娘病得很重,等她死了,就封你娘做姨娘。”
“做姨娘?我看你是青天白日说梦话,不知道沐家有多重的份量。哼哼!你去告诉花太太,等她死了,八抬大轿请我娘去做正房太太,都不可能。
“你、你……”
江雪的目光触到沐云雾的小腹,一股令人恶心的痛楚自心底涌起。南宇沧接受指婚是迫于三大家族的压力,他和沐云雾行夫妻之事也是迫于压力吗?沐云雾珠胎暗结,比洛家和花家的女儿更胜一筹,这就是沐乾柱让她江东之行的目的。
沐云雾抱着肚子站起来,冷笑阴涩,“哟!九姐摇身一遍,连沐家都不放在眼里了。沐氏长房的太太是谁都能做的吗?说话行事还是要注意身份。
“我没有身份要注意,倒是你,不但要注意身份,还在注意身子。虽说还闺阁未嫁,也是快当娘的人了,说话做事要多积阴德,以免孩子出不来又长不大。”
“你嫉妒了?”
“嫉妒?呵呵,等你肚子里的东西见光之后,你再来问这句话。现在还分不清那东西是人是兽、是黑是白、是死是活呢,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沐云雾咬着牙,瞪着江雪,目光阴狠毒辣,“哼!你、你……”
江雪不想跟她们废话,高声说:“送客。”
她话音一落,便有诸多粗使的婆子小厮扑过来,连推带搡。乔姨娘母女连同丫头婆子跌跌撞撞出来,很不服气,骂骂咧咧地斥呵。看到她们出来,沐容生带着家丁迎上去,询问情况。得知乔姨娘母女受辱而归,他安慰几句,下令回府。
摆着姿态围在慕容居门口的青楼女子严阵以待,听到两长两短的咳嗽声,立刻兴奋。乔姨娘母女的车马驶离慕容居,来到街口。十几个青楼女子扭着蛮腰,晃着肥臀跟上来,把沐容生和几个家丁撞开,对乔姨娘母女发起了口水攻击。
“大家快来看呀!沐家十小姐还没过门,就怀孕了,快来看她的肚子啊!”
“不好脸哪不好脸,听说她被好多男人轮jian过,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种。”
“听说沐家十小姐嫁了皇子,哪个皇子愿意当乌龟王八呢?”
“乔侧夫人更不好脸,还跟沐家老太爷私通呢,哎哟,恶心哪!”
“这么不要脸的货,还不如去窑子卖呢,天天让她伺候男人,她保准高兴。”
……
脏言恶语不绝于耳,谤呵侮骂此起彼伏,吸引了满街的人围观。听说挨骂的人沐家长房的侧夫人和许给皇子为侧妃的十小姐,围观者热情高涨,各色眼神投向马车。有几个看热闹的登徒子趁着混乱,掀起车帘去看乔姨娘母女的金面。
沐容生带着家丁扑过来,想控制这些青楼女子,学没动手,就被跟上来的侍卫控制了。跟乔姨娘母女的丫头婆子听到这些话,想替主子出气,跟这些青楼女子对骂。没几个来回,很快就被骂得无还嘴之力了,有的甚至还厮打起来。
乔姨娘母女隔着车帘看到沐容生等人被制服,丫头婆子被打骂,不敢出面。脏言秽语入耳,她们又羞又气又急,无力也无法反驳,只能催促车夫快点回府。在沐乾柱又沐容初和花太太面前添油加醋申冤诉屈,为自己出一口怨气
重赏之下,必有勇妇,这些青楼女子见马车加快了速度,车上的人有意躲避,她们越战越猛。互相配合、轮流上阵,追出几条街,骂架声仍在持续。街上行人停住脚步,店铺的伙计掌柜也放下活计,涌到街上看热闹,街上的人越聚越多。
乔姨娘母女的马车跑得很快,青楼女子步行跟不上,落下了很远。冷香坐着马车追上来,扔给她们每人一锭银子,足有五两重,又表明勇妇重赏。雇主加了价码,这些青楼女子一鼓作气,沿着马车走过的街道,边骂边追。
到了沐府门口,乔姨娘母女下车,不摆架子,也不让丫头搀扶,一溜小跑进到院子,高声嚎哭,诉说委屈。青楼女子来到沐府所在的街道,沐府匆忙闭门,她们骂声不减,看热闹的人群堵满了一条街。看到巡城卫冲过来,冷香才示意她们退下。街上人流纷杂,便于掩护,这些女子很快就钻入人群不见了。
江雪亲自为沐云月诊脉,诊断出她脉象平和,身无顽疾,仍不放心,又让楚易把杏林观的大夫全请来,轮流为沐云月诊脉。大夫一致认为沐云月身体无大碍,只是心结过重,忧郁积聚导致肝气不舒,引起的昏迷,她才松了一口气。冷香回来向江雪禀报了十几个青楼女子一路呵骂引出的笑料,以及乔姨娘母女如过街老鼠般逃跑地狼狈模样。跟沐云月的下人摩拳擦掌,大声叫好,为没机会亲自上阵颇感遗憾。柳姨娘笑叹几声,一言未发,面色沉静。
江雪见柳姨娘不高兴,忙拉她出来问:“娘,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柳姨娘握着江雪的手,摇了摇头,说:“娘没事,只是不愿意跟沐家闹僵,说到底,我们也是沐家人。民不跟官斗,你是做生意的,有些事能忍则忍。”
“娘,我们不是沐家人了,闹僵又能怎么样?我也想忍,可她们欺人太甚了。”
“娘知道你行事有分寸,唉!沐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放过?哼!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我就不信这个邪。”
柳姨娘没说话,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女儿离开沐家去济州时,年仅六岁,不谙人事,母女分离九年是痛苦,也是庆幸。她从陪嫁沐家到被逐出家门,二十年艰险森凉的岁月,她日夜如履薄冰般渡过,每走下的艰难都深有体会。她庆幸女儿九年离京,没体尝其中的艰辛,没被如同污黑肮脏的积水般的环境污染。长大成人,仍有一片赤子之心,淳良秉性一如儿时。她太了解沐家了,沐家不知道女儿身份的时候,可以把她们母女随意践踏、弃如敝履。女儿巨富的身份大白天下,沐家怎能放弃到手的财富呢?他们派乔姨娘母女上门是一种试探,乔姨娘母女遭拒受侮,接下来,沐家会有更大的举动。
沐家的手段之阴暗,心术之狠辣,她心知肚名,要对付他们,光凭女儿毫无所惧的胆识和嫉恶如仇的性情还远远不够,每每想到这些,柳姨娘都不由担心。
江雪深知母亲的忧虑,沐家不会善甘休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知道沐家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她有所担心,却不会被此困扰,兵来将挡,手来土掩,对付沐家也一样。与沐家或明或暗较量了这么久,也该一决高下了。
沐云月搬到江雪居住的院落,吃过药,人精神了许多,江雪也宽心了。姐妹吃过晚饭,闲聊了一会儿,沐云月吃过药休息,她去看柳姨娘。
本想跟楚易深谈,探探他的口风,得知楚易被成亲王府的人请走了,她很激动,也有些担心,不知道南成远这位极品媒公第一步想怎么走。她跟柳姨娘谈起楚易,暗示有意促成他们。柳姨娘嗔怪了她几句,没有明确表态。江雪看得出来,柳姨娘有意,只是被这个时空的伪道德束缚,耐于女人的贞洁和脸面,不敢明确表态。毕竟在这个时空中,女子二嫁是大事。
江雪知道要想促成这件事,必须打开柳姨娘的心门,让她放下所有顾虑,弃捆绑她的礼法如敝履,大胆寻找自己的幸福。攻心为上,让柳姨娘完全接受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必须等南成远有了确切的消息,才能跟她挑明,说服她点头。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仔细梳妆打扮之后,带着侍卫直奔成亲王府。上午还要带沐宸钰去见金胡子夫妇,她必须一早得到南成远的消息,否则会悬着心。她还想带南成远去见影碧,让他们母子团聚,让鬼先皇的鬼毒誓彻底去见鬼。
天色尚早,王府的大门还未打开,侍卫要去叫门,被江雪拦住了。今天不是早朝的日子,这么早,南成远一定在府里。她要跳墙而入,直接溜入薄园,让南成远大吃一惊,最好能看清他昨夜召哪个女人侍寝。
到了薄园门口,几个侍卫退下了,她查探一番,薄园里没有动静,她轻手轻脚的进去。在偌大的院落里转了一圈,别说南成远,连个人影她没看到。她很扫兴地走出薄园,问打扫的小太监,才知道南成远和丫头们都在后花园练剑。
江雪召过一个小太监,说:“你去告诉南成远,就说他老娘找他。” 小太监一脸惊奇地瞪着江雪,全身上下除了眼珠,一动不动。江雪起急,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太监,小太监犹豫半天,才去传话。
她进到暖阁,坐在软榻上,翻着南成远书籍琴谱,摆弄围棋。回想去年与南成远火热的一幕,她不由俊脸飞红,眼底流波充溢着娇柔妩媚。
“你这副神情很容易惹人遐想。”
南成远一身乳黄色中衣,黑发披散,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他笑意淡然,浅麦色的脸上泛出几丝红晕,眼底别有光辉,更显俊朗。
江雪被男色所迷,呆呆地看着他,还没被迷到一塌糊涂,知道捂着嘴,谨防口水流出。南成远掩着嘴轻咳两声,脸上浮现略带讥诮的浅笑。
“看够了吗?”
“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还勉强能顺我的眼,谁想看你?”
“荣幸之至,去吃早膳。”
“算你聪明,知道我没吃饭。”
南成远笑了笑,不想跟她浪费唇舌,冲她伸出手,示意她去餐厅。江雪很痛快地抓住他的手,一步三挪跟着他去了餐厅,表情神色自然,没有丝毫羞怯。南成远挑了挑嘴角,握紧她的手,眼底流露出宠溺爱意。
一餐早膳有几十种吃食,荤素搭配,冷热均有,色味俱全,营养丰富口江雪吃得很忘情,吃完之后,又挑了十几种,让小太监打包,送回慕容居交给柳姨娘。吃完饭,南成远拉着她回到暖阁,两人才进入正题。
“我一会儿要去看师母,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我还约了六哥。”
南成远怔了怔,反问:“你怎么不关心我跟楚易谈得怎么样?”
“谁说我不关心?那可是我老娘的终身大事,我这么早出来,主要来问结果。我这人知恩图报,你帮我老娘做媒,我帮你老娘认子。”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明白吗?”
南成远目光狠厉沉寒,面如冰封,仿佛一触就会雪山坍塌。南成远眼底泛着委屈与痛楚深深刺痛了江雪的心,南成远爱自己的母亲,否则他也不会在凉荷浦多年供奉生母的灵位,可他的心却走不出被抛弃的阴影。
生母为了一个男人弃他而去,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回到京城,却是为了见另一个孩子。南成远心里严重失衡,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不提就不提,我不想说起你的伤心事,不过,有些话我也想让你明白,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给我娘找个好男人吗?“江雪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