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求救不如自救,她看到脚榻一旁有一盆降温的冰水。她扯下床帐,泡入银盆,把浸湿的床帐裹在身上,又把一盆水浇到头上,撞开门,冲到外间。冷香和暖香躺在外间的凉榻上,被火包围,仍昏睡不醒。她声嘶力竭地喊叫起不到作用,想冲过去把她们摇醒,靠近凉榻,床帐被烤得滋滋直响,火烧到了她身上。
一个人影一掌打破门窗,跳进外间,抱起她冲出去,放到小院,又冲进去救冷香和暖香。又有一条人影从院外飞来,也冲进房间,眨眼功夫,两人就抱着两个丫头出来了。人救出来之后,一些街坊邻居跑来救火,于管事也带人赶来了。
“你没事吧?”
江雪摇了摇头,看清最先进屋救她出来的人是萧十八,后来冲进去的人是南成远,她感激一笑。看到南成远一身夜行黑衣,她的心又不由咯噔一下。保护她是萧十八的习惯,而南成远一身夜行衣,象是有备而来,令她惊奇不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如此插足
商会小厮和邻居壮男提来井水、运来沙土救火,许多来看热闹的人旁观议论。萧十八裹上防火的湿布,要再次冲进卧房去抢江雪的随身物品,被江雪拦住了。他脑伤未全愈,她不想让他着急冒险,再说卧房里也没有贵重物品。
江雪隐约闻到一股火油的味道,暗哼冷笑,沐容基真是狠毒至极。江东暑季潮热,不易起火,纵火的人洒了火油,迷昏冷香和暖香,还好她及时醒来。
两个丫头被救醒,仍处于懵懂迷糊之中,看到小院起火,惊诧慌乱。江雪见两人没受伤,才放下心,主仆三人坐在院中,互道安慰。
于管事指挥小厮救火,萧十八护在她们身旁,时刻警惕。南成远与他们保持几步的距离,双臂抱肩,目光狠厉得意,脸上冷漠讥嘲的神情耐人寻味。
两侧厢房中除了一些粗使物具,几乎是空置的,江雪让于管事把救火的主力放在卧房。厢房火势最猛,很快就烧得面目全非,坍塌成焦黑的废墟。卧房的火很快扑灭,前面木质门窗烧毁,檐顶无事,青砖烧成焦黄一片。
江雪披头散发,裹紧床帐,叫来于管事吩咐说:“去看看有没有夜间迎客的茶肆酒楼,向帮助救火的街坊邻居们道谢,让小厮们也跟着去。”
于管事看江雪的样子,不知该怎么称呼,连声答应,又问:“你们在哪休息?”
“我们……你先去招待他们吧!让我想想。”
慕容商会的宅院不小,却住满了人,知道他们要来,杨掌柜给他们腾出一座院落。同萧十八、于管事还有带来的人手住在一起,江雪嫌乱,又不方便,丫头租下小院,她正好搬来,安静舒适。如今小院烧毁,她住哪里成了问题,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她不能总住客栈,即使有钱,想临时置买宅院也来不及。
戏月不知从哪冒出来,说:“慕容公子不用担心,王爷的别苑闲着十几座院落,使用人手方便,离商会也不远,公子不嫌弃,随时可以搬过去住。”
“多谢王爷盛情,劳烦戏月姑娘安排。”
南成远的别苑位于海州城正中,出入方便,环境不错。南宇沧也住在别苑,她搬去正合适,只是不知道南成远又要开出什么条件做交换。深更半夜,他带着丫头出现在小院,好象知道小院要着火、她会有危险一样。
江雪看着烧毁的房屋,微微冷笑,她扫了南成远一眼,没有跟他搭话,以免他借机生事。她在厢房的废墟旁愣了片刻,又向烧焦的卧房走去。在卧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她趟开焦灰进到卧房。萧十八拿着灯烛,紧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你什么时候来小院的?”
“入夜之后,我和两个高手在对面的檐顶上喝酒说笑,保护你们。”
“看到有人纵火了吗?”
萧十八摇了摇头,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了小院,要进卧房,我们就下来了。他们看到我们就跑了,我带一个人去追,留下一个人保护你们。我们追上去,跟他们交手,他们武功一般,溜得挺快。我们回来时,厢房都被火吞没了,正房的火刚着起来,留下的人也被打晕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纵火者的踪迹。”
有人点迷香暗害她们,被萧十八带人赶跑,两人去追的时候,火烧才起来。留下保护她们的人被打晕了,这也不象调虎离山之计。纵火者若想置她们主仆于死地,就会先把火油浇到正房,而不是把配房烧成废墟,让她们虚惊一场。
“纵火者不想烧死我们,而且和点迷香的人也不是一伙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有人想威胁你?”
江雪冷笑点头,她在卧房里转了一圈,卧房除了门窗帘帐烧毁,多数装饰摆设无碍。外间也一样,帘帐起火,冷香和暖香被火包围,她们睡得凉榻却完好无损。若不是她们被迷昏,早就应该觉察到着火了。
“两侧厢房都有火油的味道,卧房没有,江东气候潮热,火不容易烧起来。”
萧十八轻叹一笑,拍了拍江雪的肩,说:“平安无事就好。”
冷香和暖香进来,让萧十八守到门外,主仆三人换好衣服,收拾了必用的随身物品和珍贵的东西,离开卧房。三人刚到门口,戏月就迎上来,接过江雪身上的包袱。江雪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南成远,只能先住进去,再择机而动了。
江雪拿出租房的契约,让萧十八转给杨掌柜,房屋烧毁,租赁的问题让他们来处理。搬去南成远的别苑,会住得很舒服,可是应付某人还要费一番心思。
马车已备好,几人上车之后,很快就到了别苑。进门之后,无须江雪多说,戏月就把她们主仆带到了菊陌,与南宇沧居住的竹巷只有一墙之隔,而且院墙不高。江雪不由暗笑,等南宇沧回来,不用走门,只须爬墙就能做事。
菊陌栽种着多种名菊,还有一些应季开放的花树盆栽。此时正值旺夏,不是菊H花开放的季节,满院翠绿,点缀在菊丛中的花树盆栽千姿百态,竞相开放。
江雪主仆在菊陌住得很舒适,丫头婆子听说她是财神奶奶,伺候得细致周到。她去慕容商会公干或是和凤清薇出去游玩还有马车随时使用。南成远没来跟她谈条件,想要她小命的人也没有再出现,她做事休息、游玩赏景都随便瑕意。
这天,她到慕容商会召集掌柜、管事商量明天降价惠民、洒钱求财、向叶家开战的事。众人刚入座,准备议事,小厮来传报说总督夫人求见。江雪皱了皱眉,让小厮把人带到花厅,她跟杨掌柜和于管事交待了几句,就去会客了。
小院被烧已经三天,她一直在等沐容基露面表态。不成想,总督大人没露面,却派夫人来攻关,这令江雪感觉新鲜,这位二太太可真是了不起的贤内助。
二太太和一位侧夫人坐在花厅,两旁站着诸多丫头婆子,看到江雪,她们迎上来寒喧问候。华丽的衣饰、精致的妆容难以掩饰她们的尴尬和紧张。江雪当着她们的面,揭掉白玉膜,浅施一礼,恭谨问安,言行举止透出冷漠。众人落座之后,二太太连声叹气,还没开口,就装模做样地抹起了眼泪。
“九丫头,你是明白人,是做大事的人,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二太太直说无防。”
“小院失火的事你二叔第二天就听说了,他想来看你,又怕你误会。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栽脏嫁祸,就是嫉妒我们沐家出了你这样的才女,为这事你二叔都急病了。我今天才听说,就想跟你说明白,你多留心,别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
“二太太言重了,这件事我没误会,也不会怀疑是沐大人主使。”江雪暗哼一声,又说:“沐大人是江东总督,还有人敢栽脏嫁祸他吗?”
“官场上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九丫头,不如你搬去和我们一起住,十丫头也该到了,你们姐妹住在一起,我们也放心,你二叔一直为你恢复身份的事操心呢。”
纵火的主谋是谁,对江雪来说并不重要。她最初也认为是沐容基,这几天她一直思虑此事,越想越怀疑。沐家一向讲究利益,沐容基颇有沐乾柱风范,关键时刻,沐容基不会威胁她、置她死地,而是千方百计求她。这一次不是沐容基指使,上次她和南成远遇袭却是他所为,即使她不报复,南成远也不会放过他。
“不必了,我在成亲王别苑住得很好,不想住进总督府,也不想恢复身份。”
二太太勉强笑了笑,说:“九丫头,你有财力、有产业,没有沐家,你也可以过得很舒服。可是你和四皇子的婚事,没有沐家支持是做不成的,你明白吗?”
江雪暗自咬牙,倨傲冷笑,别的事情她都可以隐忍,包括刺杀她。唯独她和南宇沧的感情不能拿出来做条件,这是她的底限,任何人不能触动。
“多谢二太太提醒,请转告沐大人,我不稀罕沐家小姐的身份,送客。”
打发走二太太等人,江雪心中存着一口恶气,无心议事。沐家会拿她和南宇沧的事情做文章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不把沐家放在眼里,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她一个人在暖阁呆了很久,心里仍然不舒服,很想马上见到南宇沧。
直到归真回来,给她带来南宇沧的书信,她心里才舒服了。羽凤国的内乱已经平息,南宇沧有公事要做,晚几天回海州。南宇沧人没回来,有了确切的消息,也足够她宽心了。她想等南宇沧回来,就把沐家的事说清楚,听听他的意思。
夜色苍茫,她回到菊陌,正准备洗澡休息,小丫头拿来一包东西,说是成亲王让送来的。江雪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有几本账本,还有几封书信,都是叶青玉留下的。她仔细翻看,不禁喜形于色,这些东西对慕容商会帮助太大了。
自搬进菊陌,南成远就没露过面,也没提出她住进菊陌的条件。又给她送来账本和密信,助她跟叶家开战。南成远会无条件助人为乐吗?难道他转了性?江雪心中疑问重重。南成远不找上门,她乐得轻松,等他找上门,她再兵来将挡。
慕容商会准备充分,又有足够的财力,再加上慕容玖亲自坐阵,反攻叶家很顺利。叶青浓被家事困扰,店铺遭挤兑攻击,一直没拿出应对措施。
接连三天,慕容商会店铺惠民降价轰轰烈烈,慕容玖和一些父母官洒钱求福声势浩大。慕容商会在江东别开生面,散客如织如潮,订单接踵而来。而叶家诸多店铺因没有更好的保障措施,在慕容商会惠民之际,门可罗雀,甚至关门大吉。
许多被叶家垄断多年的行业终于重见天日,饱受叶家压迫的经营者看准势头,摆出一副唯慕容商会马首是瞻的姿态。慕容玖威名大震,人们早已忽略了她的性别,把她无限度神话,见过她或是跟她说过话的人都能把自己吹嘘上天。
原计划惠民降价、洒钱求福的活动做三天,江雪看局面大好,增加到七天,不只在海州做,她还派管事掌柜到江东十二州,轮流宣传,壮大声势。她想用这种方式逼迫叶家,直到叶家有反映为止,叶青浓也该露面了。只要逼着叶青浓露面,叶青玉留下的东西就派上了用场,她也想借此机会为叶青玉出口气。
人潮如织,欢声鼎沸,金黄色的铜板如雨点飘洒,落地有声。
海州最热闹的十字街道上有慕容商会几家店铺,江雪巡店到此,这些天惠民降价活动一直在这里举行。江雪登上高台,洒下第一把钱,海州的一些官员紧随其后,最后才是商会的管事和掌柜。人们哄抢铜板之后,又涌进店铺采买选购。
南成远坐在不远处的茶楼雅包里,看着江雪,面带笑容,眼底流露出欣赏喜悦。连带雄匆匆上忙,点头哈腰地在南成远耳边嘀咕了几句,一脸无奈。
“连知府,你除了跟本王要钱,还做过些什么?你不贪不色,百姓都夸你是个好官,本王不想多说,可你的脑子也真有问题,本王都替你着急。”
“王爷,你可以骂下官,可修河赈灾的银子确实没到,受灾的百姓都……”
“民间常说不拜真佛拜泥胎,本王就是泥胎,你还不明白?哼!”南成远写了一张字条,递给连带雄,冲江雪抬了抬下巴,说:“去拜真佛,保你有银子拿。”
连带雄接过字条,迟疑片刻,大致明白了南成远的意思。他提着气匆忙下楼,向江雪走去,是真佛还是泥胎,拜过是否显灵,就能断定。
飞花凑到南成远身边,低声说:“王爷,四皇子回来了,他写了两道奏折,还要向王爷复命。奴婢听说他昨晚就到了海州,没回别苑,却住进了客栈。”
“一个人?”
“不是,跟沐家十小姐一起,他从羽凤国直接去邺州接了十小姐,又一路护卫她来了海州。听说两人很亲密,十小姐病了,他一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