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南成远很宠她,沐家让她嫁去襄亲王府配阴阳婚,两家显然都没把南成远放在眼里。凭南成远睚眦必报的个性,看热闹无所谓,不落井下石,狠狠讽刺奚落,襄亲王已经念佛了。
“多谢十五皇弟,一点小事而已。”
“哎哟,三皇兄为一点小事就调了两千兵马,真有气魄。”
“这……”
南成远很热情,极力劝慰襄亲王,又聊了一些父子兄弟、感人至深的话题。襄亲王见南成远并无恶意,平静片刻,把事情前前后后、一字不落地告诉他,捶出一副要与沐家一决生死的姿态。南成远暗自冷笑,摇着扇子,帮襄亲王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看似现劝安慰,实则扇风点火,襄亲王越听越气。
“三皇兄,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襄亲王重叹一声,一脸懊恼沮丧,说:“有什么不该说的?父皇十五个皇子,现在就剩了我们三兄弟,我早已把恩怨付之脑后,不想再争夺,只想安安稳稳渡此余生。没想到长子惨死,家门不幸,黑发人送白发人,还惹人嘲笑,我心痛呀!”
南成远暗哼一声,嘴角弯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中透出冷厉。襄亲王要把恩怨付之脑后,安渡余生,不过是给曾经做下诸多恶事找一个台阶。不想参与朝廷争夺,就不会被沐乾柱蛊惑,死了儿子,又沦为朝野笑柄,不过是咎由自取。
“三皇兄,我觉得这件事你有欠思虑,被沐家利用了。”
襄亲王拍了拍脑门,连声长叹,“我也知道,只是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说这些与事无补,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关键是现在如何收场?这才让人挠头。”
“想收场很容易,你必须做三件事。”
“哪三件事?”
“第一,向皇上和母后上折子请罪,别让他们误解你;第二,以此事为教训,从此与沐家从此井河不犯;第三,要保住皇室的面子,必须让沐家把九小姐娶到襄王府。就算娶不到沐家九小姐,也要娶沐家一位小姐来配阴阳婚,否则会大跌颜面。你解开皇上和母后的心结,娶到沐家小姐,还没被沐家利用,不是很好吗?”
襄亲王皱了皱眉,猜测着南成远的用意,半晌,试探着说:“十五皇弟,你的主意很稳妥,可是我带了两千人马,轰轰烈烈地来兴师问罪。沐乾柱连面都不露,我就这样离开,会让沐家小瞧、让众人笑话的。”
南成远眼底闪过阴涩狡狯,襄亲王有勇无谋,很容易挑拨。沐乾柱想拉拢襄亲王,为沐氏家族增一份力,以便操纵夺嫡,优势更大。他不会让沐家得逞,还要给襄亲王一个残酷的教训,让沐乾柱和襄亲王都得不偿失。
利用襄亲王和沐乾柱逼迫沐家九小姐,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他会出面做好人,让慕容玖欠他一个人情,从慕容商会大捞一笔银子。沐云雾在他手里,他要给沐家送份厚礼,当然这份厚礼不会白送,这也是他一贯行事风格。
他要把好人做足,多方得利,当然还有南宇沧,他也会跟南宇沧说明事理,得不到好处,也能捞到人情。南宇沧肯为心爱的女子一跪,这令他汗颜感叹,自愧不如。假若当年他有这样的勇气和心胸,就不会与挚爱阴阳相隔。心结纠集着惭愧,多年不曾开解,他很佩服南宇沧,决心与南宇沧一搏,最后抱得美人归。
“三皇兄,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兵马当然不能撤,必须等沐乾柱出来谈妥条件。我所说的三件事,头两件你回府再做,第三件必须马上跟沐乾柱谈。”
“我明白了。”
听到沐府宅院里传来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南成远摇头一笑,说:“我要回去了,三皇兄,你好自为之,要保全皇家颜面,千万别被沐乾柱再次诱惑利用。”
“我明白,还劳烦十五皇弟进宫在皇上和母后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太巧了,我正要进宫,三皇兄放心。”
经南成远一番现劝,襄亲王气焰小了很多,暗自埋怨自己冲动,恨沐家自是入骨。两千兵马带回来,毫无成就地回去,他有损颜面。在此跟沐家僵持,若让皇上知道他私调兵马,定有重罚。他思虑片刻,决定跟沐乾柱要人,要到人就撤兵离开,不损颜面。南成远交待了收场的三件事,完成一件,也不会无功而返。
深红色的大门缓慢打开,沐容基和沐容松扶着颤微微的沐乾柱走出大门口没等襄亲王发怒质问,父子三人就跪下请罪,解释事情得来龙去脉,并保证给襄亲王府一个说法。襄亲王有台阶可下,装模作样地呵骂了几句、发泄了一番。
“起来吧!哼!沐家要怎样给本王说法?你们说来听听。”
沐乾柱听襄亲王语气有缓,心中迟疑,据他估计,今天襄亲王所受的气恼,把沐府拆掉也难以平消怒恨。此时,襄亲王突然转性,沐乾柱反而觉得心慌了。
“沐家揽下所有罪责,替襄亲王府澄清是非。臣已经派死士倾巢出动,严查偷梁换柱的闹事之人,不管是谁,只要查到,都交与襄亲王处理。”
“哼!算你识相,除了这些,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讲。”
“阴阳婚必须结,限沐家三天找到长房九女,送到襄亲王府。”
沐乾柱皱了皱眉,连声应承,“臣明白,三天之内,臣自会送人过府。”
“三天之内,本王不见人,就要见尸,还要让沐家血溅三尺,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臣一定做到,请王爷放心。”
襄亲王又威呵了几句,吩咐副将撤兵,他也气势汹汹打道回府。还没到襄亲王府,就看到一个太监打马奔来,送来了皇上的秘旨。他看完秘旨,暗捏一把汗,还好他撤兵早,还有台阶可下,南成远这次可帮了他的大忙。他回到王府,忙给皇上和关太后写请罪的折子,又让管家给南成远送去厚礼表示谢意。
只出来跪了跪,说了几句好话,做了一个保证,就把带着两千兵马前来问罪的襄亲王打发了,沐乾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襄亲王脾气暴躁,不好打交道,朝野闻名,今天惹出的麻烦很大,事情的处理方式却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沐乾柱回到崇威院,叫来小厮和门人询问,得知南成远曾来劝慰襄亲王。
沐乾柱对南成远百般感激,忙趁此递上拜贴,父子四人过府拜望南成远,又送上了一份厚礼。南成远给他们出谋划策,让他们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并把自己千辛万苦带人救下沐家十小姐的事表白了一番,沐家父子兄弟自是感激万分。
死氏倾巢出动,也没找到江雪,沐乾柱把她们母女逐出家门,也不便收回成命。父子商量之后,从沐氏族中贫苦人家找了一个成年女孩,让花太太收为义女,直接送进了襄亲王府,结了阴阳婚。此事办妥,沐乾柱又按南成远的意思,向皇上和关太后上折子请罪。皇上和关太后回折安慰,他们才放心。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沐乾柱松了口气,沐家大跌颜面,沦为朝野的笑柄,此后也消停低调了很多。
……
游云漫红,薰风散香,娇花含露怒放,仲夏晨光分外迷人。
柳姨娘直到现在还没醒来,江雪很担心,一早就到药圃采摘草药,给柳姨娘调理身体。她本打算昨晚就把柳姨娘接到慕容居,大夫说柳姨娘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易挪动,只好等柳姨娘苏醒之后,休养几天再搬。
她亲自配药、清洗、煎熬,弄好之后,让冷香给柳姨娘送去。忙碌了一个早晨,吃过早饭,她刚想歇口气,罗掌柜、楚易等人就来回事。她来到议事厅,处理完这段时间积压的诸多琐事,又询问了经营情况,得知一切照常,才放心。
楚易拿着账本进来,递给她,说:“公子,这几个月江东的情况不好,本来是富庶之地,这段时间的盈余越来越少,上个月还有亏损。”
“我看到了,正琢磨此事呢,依你看是什么情况?”
“江东的杨掌柜来信说官府又加了税赋,叶家对慕容商会的挤兑也很厉害,很多生意有冲突,有几家店铺还被叶家砸掉了,官府置之不理,杨掌柜很难做。”
江雪冷哼一声,对叶家无耻的行径不以为然,只靠砸慕容商会几家店铺、冲突生意大肆挤兑,就能挽救叶家各自为政、颓废腐朽的败局吗?她原计划四五月间去趟江东,接连有事情耽搁,她要重新做江东之行的计划了。
“楚掌柜,我计划近期去一趟江东,让于管事与我同行,京城的生意就劳烦你和罗掌柜。你给杨掌柜写封信,别跟他透露我要去江东,只嘱咐小心应对叶家。”
“属下明白。”
“好,你把罗掌柜等人叫到议事厅,我们再详细商量一下。”
罗掌柜等人刚聚到议事厅,江东之行的计划还没商量,冷香就气喘吁吁地在门口探头。江雪担心柳姨娘,忙跟罗掌柜交待了一些重要事情,又让楚易代她安排。她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才交与他们商量,她到门外找冷香。
“我娘醒了吗?是不是她的病情有变化?”
“姨娘还没醒,大夫去看了,说姨娘只是忧郁于心,需要静养,病情好转了。”
江雪皱了皱眉,问:“那你匆匆跑回来干什么?不在那边照应。”
冷香把江雪拉到一边,笑脸含羞,低声说:“四皇子去柳家老宅找你,还请大夫去给姨娘看病,他正在那边等你去,说有事找你。”
江雪心底泛起暖流,脸上流露浅笑,眼底别有神采。南宇沧这么快就找去了,不知找她有什么事。这几天不见他,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很想见他,跟他亲昵,赖在他身上撒娇,跟他倾诉这几天的如花柔肠和小女儿的心事。
“他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问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冷香摇头晃脑卖了半天关子,看到江雪急了,才说:“我跟他说你到外面找事做了,以后要养家糊口,所以会很辛苦,恐怕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江雪弹了冷香一下,娇嗔到,“你这丫头就会胡说,他怎么说?”
“他说不会让你找事做,也不会让你辛苦,他让我们椎到他家,还说以后你和姨娘就是他的家人,他会照顾你们,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胡说。”
“奴婢绝无半字谎言,不信你自己去问好了。”
江雪眼底含情,娇媚一笑,暖流漫延全身,心似蜜海沉浮。一个女人,不管事业如何庞大,身价如何高贵,心底总期待一种归属感。这种归属感来源于深爱的男人,就象是人出于本能的对避风港湾的向往。江雪本身就有小女人的习性,可以倾尽心思做一份事业,独立于世俗之外,但她所期待的归属感更为强烈。
南宇沧为她抛弃王爵、放弃尊严,风雨中一跪,令她心动如斯。经历诸多风雨,仍不离不弃,这份真心,早起将她谨慎小心的情怀打开,将她如冰潭般沉静的心田融化,这份痴情,早已令她放弃了前世的包袱,抹平了她所受的全部伤害。
前世有程远的关爱呵护,哪怕最后死于非命,她并无太多怨恨,只是多了心结。重生能碰到南宇沧,能与一生他相依相偎,白头老死不相离,此生足矣。
想到南宇沧那句“对不起”,她轻声一叹,为误会南宇沧深深愧疚。南宇沧跟她说对不起,并不是为放弃而跟她道歉,而是为没有意料到事情的变数、没有更好地保护她不受伤害而自责。其实他又何须自责呢?意料之外的事情总会有很多,没有谁能掌握天下诸事,她不能,南宇沧也不能。
“你去给我拿衣服,我们去柳家老宅。”
冷香点了点头,说:“九小姐,你要把身份告诉四皇子吗?”
“去看看再说,听听他要跟我说什么。”
要不要向南宇沧公开身份?她一直心存犹疑。此时,她不怕这重身份大白天下,只是怕南宇沧难以承受。南宇沧看似随性洒脱,心中的大男子情结很深重,他爱的是身份低微、有姓手机的沐家九小姐,与慕容玖不过是泛泛的君子之交。她以慕容玖的身份与他接触,也为他做了许多事,但毕竟有欺骗的成份隐含其中。
“九小姐,奴婢觉得四皇子这么好,你不能再骗他了。”
“我也不想,先见到他再说。”
两人赶到柳家老宅,没见到南宇沧,江雪心里很失落。听暖香说好象宫里有事,南宇沧先走了,给她留下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封信。南宇沧的信中只有简短几句话,全是安慰嘱咐之词,字里行间泛着浓浓的情意。他一再强调不让江雪出去找事做,也不用担心养家糊口的问题,还说等他忙完就来接她们母女。
江雪小心收好信和银票,又到屋里去看了柳姨娘,询问了情况。柳姨娘脸色红润了许多,气息平稳,只是还处于昏迷之中。女儿要配阴阳婚,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