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挣扎着下来,跟丫头和小厮解释了几句,让他们先回山
庄去。
江雪爬在萧十八肩上,边飞边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南成远已经到了沐家,要见你,你再晚一步就要露馅。”
“什么?他、他不是去慕容居吗?我明明看到了。”
“假的,他在沐家。”
江雪暗自咬牙,南成远果然阴险狡诈,还好她早有准备。她回到沐府跟南成远自有一番较量,假慕容玖和假南成远对阵,更会有好戏上演。
两人落在青芷院墙外的梅树下,萧十八早已红头涨脸、气喘吁吁。听到青芷院里传来训斥、打骂和哭泣声,江雪从萧十八身上爬下来,还没站稳,就跌趺撞撞地往青芷院跑去。萧十八一把拉住她,从雪人后面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她,包袱里面包着一套旧衣,一件棉制披风,都是她平常穿的。
她这才看到自已还穿着凤清薇的衣服,她匆忙换好,冲萧十八感激一笑,顿觉眼眶酸涩。萧十八虽说一根筋,对她却是无微不至,无论何时,都细致周全。
南成远坐在软榻上,裹紧斗篷,眯着眼睛看着残败破旧的青芷院,面无表情。沐云露站在他身旁,揽云、卧雨和王公公伺直在他身后,太医和几个精壮的太监站在三丈之外,不远处还有一队侍卫。沐乾柱与南成远并肩而坐,沐容初夫妇伺直一侧,两位侧夫人、八小姐和十小姐站在另一侧,身后堆着众多丫头婆子。
青芷院大门外面,积雪冰凌之上跪着青芷院的丫头婆子,浑身瑟瑟发抖。冷香挡在院门口,紧抓着门环,不让任何人进去。她头发凌乱、双脸肿起,双肩微耸着低泣。柳姨娘跪在沐老太爷脚下,连声哀求哭泣。
“柳侍妾,九丫头到底在不在青芷院?”
“回太太,九丫头在青芷院,只是病得很重,正在休息,不能让人进去打扰。”
“王爷带了御医来看她,这是何等体面风光的事情?她哪怕有一口气,也要出来迎接。现在可好,她不来迎接,还让丫头堵在门口,哼!还懂不懂尊卑礼数?”
花太太阴沉着脸,低声训斥,沐云露出跟风帮腔。柳姨娘无话可说,只能跪地连声哀求讨饶。众人见此般情景,也都流露出猜忌、不解的目光。
“九丫头重病卧床,并不是不尊重,求王爷开恩,恕她不敬之罪。”
柳姨娘明知女儿不在青芷院,却不能明说,一旦被人发现,女儿就是重罪。她此时就是豁出命去,也会为女儿打掩护,哪怕多争取片刻的时间。
“王公公,再给沐姑娘一柱香的时间。”
“奴才明白。”
半个时辰之前,南成远摆亲王仪仗驾临沐府,护送沐云露省亲。沐府提前没接到旨令,也没有隆重准备,沐乾柱率全族男子大门外迎接,花太太带女眷在二门外跪迎。宾主到正厅就坐,奉茶寒喧之后,南成远就命王公公带太医到青芷院给沐九小姐诊病。沐云露摆出体贴贤惠的模样,带着丫头婆子前面带路。
一行人到了青芷院,说明来意,冷香一口咬定九小姐正在养病,不让人打扰,把来人全部拒之门外。沐云露本来就妒火冲天,见冷香如此无礼,气怒至极,下令让婆子打了她,又召柳姨娘出来问话,还处罚了青芷院的下人。
冷香以死威胁,僵持了很久,王公公无奈,只好向南成远如实禀报。南成远的初步怀疑得到证实,兴奋且气愤,就要亲自带人来青芷院。沐乾柱等人不明所以,见南成远执意要来,只好陪同随侍,心中自有另一番怀疑。
南成远从怀中掏出西洋怀钟,看了看时辰,嘴角挑起冷漠的弧度。假扮南成远的人是王府的清客,与南成远相貌有几分相似,为人聪明机智、善于周旋。这人对慕容商会的生意和慕容玖其人都很了解,又有飞花和戏月随侍,前后门都安排了影卫,不会出纰漏。他们兵分两路,来时已经约定好,不论慕容居没人,还是沐家没人,都以烟火信号为令,时间一到就抓人。
去慕容居的人先行一步,现在还没发信号,证明人在慕容居。他想再稍等片刻,给自己的思绪一个缓冲的机会,只要青芷院没人,就下令那边抓住慕容玖。把人抓住,想看清白玉膜覆盖之下的那张脸,就易如反掌了。
慕容商会贿赂采买,欺瞒朝廷,已是重罪。他抓了慕容玖,看了白玉膜下那张真实的脸,也是办案需要,不怕风三少谴责他。
沐乾柱注视着青芷院,深沉精亮的目光不时扫视南成远。在他看来,南成远大动干戈,带人到沐家的家庙和祠堂附近,并不因沐家九小姐而来,或许是发现了沐家的秘密,不敢光明正大的搜查,才出此下策。所以,青芷院的下人把南成远等人挡在门外,拖延时间,大扬沐家的志气,正中沐老太爷的下怀。
“王爷,一柱香的时间已到。”
“好,进去,本王要亲自去看沐姑娘。”
王公公拍了拍手,站在几丈之外的太监快步跑来,个个身形灵敏迅捷。南成远冲青芷院挥了挥手,几个太监快步来到门口。柳姨娘忙扑上去,和冷香并肩站在门口,阻挡他们进去。太监一掌打昏了冷香,刚要对柳姨娘动手,被沐乾柱挡住了。他是沐氏的族长,南成远如此行事,根本没把沐家放在
眼里。
“王爷,九丫头不识抬举,让老臣以家规处置如何?”
“沐候爷误会了,本王只想探望沐姑娘是否平安。”
“哼!成亲王在前后门都安插了影卫,又亲自带人守在青芷院门口,就为探望一个陪嫁女子?此话传扬出去,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信。”
“哦?依沐六公子之言,本王好象有难以见光的意图。”
沐宸钰冷笑几声,毫不畏惧,“难得王爷敢承认。”
“宸钰,不得无礼。”沐乾柱别有意味的目光扫过南成远和沐宸钰,思虑片刻,又说:“宸钰,你带人到青芷院,抬也要把九丫头抬出来,拜见王爷。”
沐宸钰瞪着南成远,一动不动,直到沐容初出言训斥,他才召来几个丫头婆子,慢腾腾地向青芷院走去。到门口给柳姨娘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阻拦。
“揽云、卧雨,陪沐六公子同去。”
“不用。”
揽云卧雨快步来到青芷院门口,被沐宸钰拦住了。此时,沐宸钰也成了阻挡者,拦住两丫头,不允许她们近到院子。三人拉开架式,就要动手。这时,青芷院墙后传来一声长长叹息,打断了他们,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江雪扯紧披风,从墙后绕过,缓步走来,憔悴孱弱犹如一朵威于严寒饱受冰雪侵袭的娇花。她和萧十八绕过竹丛,正听到南成远命人进青芷院搜查,并没急着出来。她喘着口乞,跟萧十八商量了几句,她出来后。而萧十八仍躲在墙后,故意只露出了半个斗篷,修长的影子倒映在雪上,早巳暴露
了他的存在。
“男人,九姐,躲在墙后的男人是谁?”
没等众人开口,十小姐率先发难,询问躲在墙后的男人。江雪不以为然慢步走近,先到门口扶住柳姨娘,又给众人一一行礼问安。
“唉!十妹眼神真好,一眼就能看到墙后有男人。”
“你……呵呵,九姐,原来传言是真的,九姐真是敢作敢当。”
十小姐冷哼一声,目光阴毒怨愤,兴灾乐祸地看着江雪。她如此出语,不过是向众人宣布江雪不在青芷院,而是去墙后私会男人了。
“本来就是真的,我为什么敢作不敢当?”
面对十小姐栽脏,江雪并不愠不恼,也不辩白,而是很大方地承认。她之所以让萧十八躲在墙后,就是让众人,尤其是南成远知道她在沐府约会男人。她是王府的陪嫁,名正言顺的成亲王的女人,以养病为名,在沐府毫不避诲地偷人,而且让成亲王当场捉奸,传扬出去,会成为中天大陆的谈资笑料。让天下人都认为南成远绿云罩顶,这本身也是对他最好的教训和报复。
南成远同样不愠不恼,而且笑得别有意味。慕容居一直没有信号传来,证明慕容玖在慕容居,而且跟假南成远相谈甚欢。此时,已经证明沐九小姐和慕容玖不相干了,他心中的疑虑打消。可是,他堂堂九珠亲王,带人闯入南日皇朝第一名门的后院,没正当理由搜查,他也无法下台。正暗自琢磨,江雪就给了他一个并不光彩,却很实用的台阶。他借故到沐府搜查,是怀疑沐家的陪嫁偷人,理由充足,而且众人也亲眼所见。此时,峰回路转,下不来台却是沐老太爷了。
三只烟花礼炮从慕容居的方向划上天空,拉着长长的青烟震响。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一只烟花代表慕容玖不在慕容居,需仔细防备。两只烟花代表人在慕容居,却有问题。而三只则代表人在慕容居,此次见面宾主尽欢。
江雪看着烟花闪过,扫了南成远一眼,眼里闪过冷冷的嘲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南成远最终还是被她骗了,凤清薇搞假冒伪劣很有天赋。
“九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墙后是谁?”
“回老太爷,来给我送药的朋友,在济州认识的。”
“既然是沐姑娘的朋友,为送药而来,本王理当重谢,也就不追究你的失礼之处了。时候不早,本王要去接齐越的使者,沐家也该迎接雷河郡主了
“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沐府一干人等恭送南成远起驾,自是礼法周全。沐乾柱和沐容初夫妇根本不屑于追究九小姐私会男人之事,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何况还是陪嫁。合亲齐越的三小姐由齐越两位王子护送省亲,以国礼给太后祝寿,已经让沐家足够风光了。
众人离开之后,江雪耸着肩松了口乞。她让婆子把冷香扶进房间,稍做休息又涂药治伤。她陪柳姨娘回到卧房,母女互问平安,闲话家常。柳姨娘明知她这两天不在青芷院,只关心她是否安好,其它一句也不多问。
柳姨娘为难、冷香受伤、下人挨罚,全因她而起。江雪很内疚,叫来两个婆子,拿出银子吩咐她们去给冷香买药,并让她随意采买酒菜吃食,以此慰劳。
她回到卧房,刚准备换衣服,就看到冷香有气无力地扑了进来。没等她说话,冷香就扑跪在她脚下,啼哭哀求,让她到柳姨娘的卧房换衣服。冷香的举止令江雪感觉奇(提供下载…3uww)怪,她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卧房的摆设不对劲。床外几层帘幔全部垂下,床头摆着书房的屏风,床上被褥铺开,好象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原来冷香拼死阻止南成远等人进入青芷院,并不是为她,而是另有隐秘。
种种猜测掠上心头,江雪大惊,忙问: “到底怎么回事?床上是谁?”
冷香抱着她的腿低声哀求,“九小姐饶命,奴婢……”
她推开冷香,掀开床幔,高度戒备,慢慢来到床前。南宇沧苍白泛黄的脸映入眼帘,她吓了一跳。昨天岳女使被打死后,他出宫后就没见人,两天一夜毫无消息,好象凭空蒸发了一样。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南成远和三大家
族及朝廷重臣都在找他。有人说他离开了京城,有人怀疑他被杀了,原来他藏在沐府。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藏在青芷院,沐乾柱和南成远一刻钟之前就在外面,遇他仅两墙之隔。南宇沧昨天离开皇宫,一定是觉得走投无路,又身受重伤,来向她求助。她不在青芷院,冷香看到南宇沧,救下了他。
冷香为人爽快,颇重情义,拼死保护南宇沧,也等于抱住了她。可是冷香却不跟她明说,被发现还再阻止,这令江雪心里很不舒服。
“九小姐,奴婢看四皇子很可怜,他……”
“什么都别说了,去拿药箱。”
南宇沧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嘴里嚅嚅轻呼,面红如烧。将雪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手好象碰到了火碳。她又仔细检查了他身上的刀痕剑伤,冷香已经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好多处仍有红肿发炎的迹象。
“江雪……雪……”
南宇沧的呼唤很微弱,好象发自心底之间、骨血之中,声音刻骨铭心。
江雪长叹一声,抓着南宇沧的手,轻声答应。南宇沧与她五指相合,慢慢收紧,眼角淌出泪水。仅一两天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好象一叶残破的孤舟,在狂风肆虐、暴浪横涌且漆黑如夜的大海上漂泊挣扎了数日之久。仅残存着一口气息,想见她一面,感触到她的气味和温度,他好象看到了灯塔,慢慢靠近光明。
“江雪……谢谢你……救我……”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让人给你煎药。”
她本想告诉南宇沧是冷香救了她,又怕南宇沧分神,不利于恢复,只能闭口默认。冷香在一旁看着,转过头,揉着眼睛叹了口气。
“冷香,你的脸还疼吗?”
“不疼了,涂药后就消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