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不敢还手,害怕会伤到他,只希望他可以自动清醒过来。还记得我脸上的那条伤疤么?师父的武功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加上他又入了魔,我一味的躲,根本躲闪不及,身上多了许多伤口,那时我以为我会死……”
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石桌上白墨云发凉的手背,抬起头,迷惘的眼神刚好对上轻歌宁静而幽深的目光,这让无故的安下心来。
“我以为我会死的,但是我看到了师父眼里的痛苦,或许他还有一丝意识是清醒的,他让我杀了他。”白墨云逞强似的继续微笑,“所以我如他所愿跟他对决,最后是我赢了,虽然我也因此受了重伤,可是我却用这把断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轻歌,你可知道,他在死前还对着我笑,他说我已经够资格做展霖的对手,说我不愧是他选中的人……我杀了他,他却对着我笑……”
纤细的小手紧握住他厚实的大手,轻歌脸上的表情凝重却坚定。
“都过去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 读书人不打诳语
近日京城发生的一起事,又闹的沸沸扬扬。虽然此时候的京城,鱼龙混杂,每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数不胜数,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从不欠缺。到不是说这件事影响有多大,只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不同寻常。据说是近来刚出炉的,正是名声大噪之时的花魁末雪姑娘,要被人们私下里称为懦弱无能的皇帝纳为妃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一个皇帝居然明目张胆的要娶一位青楼女子,即使这位女子容貌倾国倾城,舞姿翩若惊鸿,也该阻挡不了那些拘泥与礼仪祖训的臣子才是,谁料这事却成了定局。人们猜想或许是那些臣子早已对无能的小皇帝死了心,但是这关乎天朝颜面,又有五年前秦霓衣的前车之鉴,单以这个理由并不能完全解释。所以又有谣传说这次是小皇帝铁了心的要纳了末雪,甚至顶撞了太后,对臣子们的进谏不屑一顾,一点也不顾及颜面。最后还是魏丞相出面,收了末雪做自己的义女,算是变相的依了小皇帝。
于是就有关于皇帝李禹与花魁末雪的爱情故事流传千里,各种各样的版本,从相识到相爱,最后相守,详细得仿佛都亲眼见到过似的。这让尚在相府里待嫁的末雪拼命冷笑。若是让人们知道,她跟李禹相识的第一夜便是在谈论阴谋,不知道世人会怎么想呢?那些无知的,人云亦云的,自私却又天真的世人,总是那么愚蠢的活着。
“小姐,嫁衣做好了,试试看吧。”丫鬟小苓的声音入耳,末雪缓缓转身,瞥见小苓手中红木托盘上粉红色的嫁衣,又淡淡的移开目光。
“知道了”,她淡然的回答,神智又开始飘忽。师兄啊师兄,是你对不起我在先,那么不管今后如何,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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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歌的茶楼,经过上次的一番波折,重新装修,如今更显雅致,每天进出的除了些许老主顾,新客也不少,这里相对来说,消息还是比较灵通,只要你撑起耳朵仔细听,一天下来,保证你至少收获一箩筐的八卦,只是要说哪一件绝对真实可信……您还是自己猜吧!
令魏青青比较庆幸的是,魏相再也没有派人过来找麻烦,或许是他忙着准备新收的义女的婚嫁,没空理会她这个任性的亲生女儿。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杜康仍旧安静的坐在柜台后,一旁放着书,空闲的时候就拿起来看上一看,脸上是恬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许多客人对他印象极佳,不管男女老少,基本上没一个会不喜欢他。甚至每天茶楼门口会有不少女子偷看。算起来“莫迟归”里的伙计比别的酒店茶楼里的不知道要英俊上多少倍。杜康的美丽恬淡,白墨云的冷峻气质,还有女扮男装的魏青青虽然透着青涩,却也俊俏可爱,还有时不时跑来楼里说要帮忙的尹子修温文儒雅,这些也可以算作是“莫迟归”里的第三大风景。
有人过来结帐,杜康微笑着起身,开始忙碌。余光瞥见一位青衣老者的身影走进来,不由愣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却看到那老者炯炯的双目直视着自己。
楼上的轻歌又在偷空打瞌睡;魏青青在炉火旁紧张的盯着炉上的水,水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泡个茶可真是麻烦,一旁的尹子修愁眉苦脸的捧着鼓鼓的肚子,幽怨的盯着魏青青,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喝了不下二十杯茶了。谁让他答应轻歌帮魏青青试茶呢!这可真是个苦差,就算是喝白开水,也比这个刁蛮的女人泡出来的茶要好喝!
“轻歌呢?”白墨云有些无聊的走进来,看到苦瓜脸的尹子修,不由勾起嘴角偷笑。
“不知道!你很闲么?不去跑堂来找她做什么?”尹子修不给他好脸色,他对白墨云可是充满了敌意,谁让白墨云总是跟自己抢轻歌呢!这样的话他就是自己的情敌,对情敌自然不会笑脸相迎!
“姐姐在隔壁整理帐目,说不让我们打扰!”魏青青回答着又泡了一杯茶推到尹子修面前,眨巴着双眼盯着他,“再喝看看,我完全是按照姐姐教的方法。”
“你一直都这么说!”尹子修没好气的瞪她,“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没事学什么泡茶,应该学学怎么骂人整人是对!”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一咬牙,一闭眼,一杯热茶就这么囫囵的被他吞了下去,别说仔细品了,估计他连味道都不知道。
“好茶!”尹子修为了早点脱离苦海,皱着鼻子,违背良心的称赞。
“真的?”魏青青兴奋得两眼发光,“没骗人?”
“那当然,君子坦坦荡荡,读书人不打诳语!”尹子修信口胡诌,脸微微红了起来。不过,也许是喝了太多热茶的缘故。
白墨云盯着尹子修,带着阴险意味的笑了笑,然后学轻歌平常对尹子修说话的语气,柔声开口,“子修,茶可不是你这么喝的,要慢慢的品才对!你这样不仅容易烫到,而且茶的味道也品尝不出。恩~这点你应该也清楚才是,是我多嘴了!”说完,不理会愣愣的尹子修,转身飞快的逃了出去。
魏青青的脸色变得飞快,然后板着脸一声怒喝,咬牙切齿的骂道,“死书呆!你这个小人!居然还敢自称是读书人!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泡的茶就有这么难喝?!”
“不难喝不难喝!”尹子修回过神来拼命朝她摆手,“没看到我都喝光了嘛?证明你泡的茶很好喝,简直让我意犹未尽!”
“那好!你说好喝我再多泡几杯!”
“可不可以等下次?”尹子修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行!”魏青青斩钉截铁的拒绝!
撒下了一个慌,若想圆谎便要撒下更多的谎言。若还是圆不住,最好的方法是耍赖。可怜的尹子修!他还不懂得‘耍赖’这两个词如何运用。
白墨云心里拼命奸笑,真是个傻书呆子!试茶而已,用得着每杯茶都喝个底朝天么?!
走到隔壁门前,见门没从里拴上,便直接推门进去。只见轻歌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哪里是在整理什么帐目!笑了笑,轻声的走过去也在桌旁坐下,一手托着下巴开始欣赏着她的睡容!
鬓角的一缕头发落到嘴角,轻歌睡梦中感觉到了似的勾了勾嘴角,头发却还是停在原地,痒痒的,让她不由伸出手抓挠。突然感应到盯着自己的目光,她倏然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相对,她只得尴尬的笑,习惯性的去擦拭嘴角口水留下的痕迹。
“有事?”轻歌问。
“没事!”白墨云耸肩回答。
“那你是在偷懒?”轻歌嘿嘿的冲他奸笑,“小心我扣你月钱!”
“我听青青说你在整理帐目!”白墨云好笑的说,“可你却是在睡觉,到底是谁在偷懒?”
轻歌哑口无言,只得把眼一瞪,“这里我是老板!”
昨日之日不可留 牢狱之祸
白墨云无奈的撇了撇嘴,起身往楼下走去。他只是无聊,突然想见见她罢了,谁规定一定要有事才可以找她的?轻歌被吵醒了瞌睡,一时间睡意顿消,也只得跟随他走下楼去,装腔作势的去楼下监督。
阵阵悲恸的哭声隐隐传来,大街上一片骚动,大概是哪家有亲人过世,出殡经过吧,轻歌淡然的想着。谁料哭声渐渐清晰,骚动也愈来愈明显,最后竟有一群身穿白色孝服的人堵在了茶楼门口,不再离去。茶楼内外的骚动更加明显,谁也料不到这些人来此的原由。
轻歌也一时愣住了,没发觉走在前面的白墨云已经停下,整个人撞在他的背上,险些摔交。看着面前一群哭得撕声裂肺的人,轻歌有些莫名其妙。那些人中有老小,有妇孺,她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招惹上这些人的。但,很快她便清楚了,当着孝衣的人群分开,一具没有盖上的棺材就被人抬了进来,棺材里躺着的赫然就是那日来茶楼里闹事的为首的男子,是魏相府里的家丁。那人的脸只隐约可从轮廓中看出一点原来的相貌,离面目全非只差一指之距,浑身上下不见有利器的伤口,显然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谁是这里的掌柜?”一个看起来略显强壮的中年妇人扑到棺材边上,一边大哭边大喊。
被堵在茶楼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大多一致朝轻歌看去,各种各样的眼神,有猜忌的,有担心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等着看好心的,也有自叹倒霉的,想喝个茶也能沾到死人的晦气!
“我是!”轻歌微微皱眉,从容的从白墨云身后走出,淡淡的扫了一眼从进来开始就没停止过大哭的人群。
那妇人见到轻歌,竟然迎头朝她撞过去,“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相公命来!”
轻歌闪身躲开,妇人扑了个空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又开始捶地大声哭号,“可怜我家相公,就这么被人活活打死,让我带着一家老小可要怎么活!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位大婶,你搞错了吧?”轻歌冷眼看着她,道,“你相公的死,与我何干?你怎么就认为是我打死你家相公的呢?”
楼上的魏青青和尹子修听到动静,连忙冲出来,一看这仗阵,立刻傻了眼。
“与你无关?那么多人看到你把我家相公打到吐血,可怜他回到家中就一直昏迷不醒,请遍了名医都救不过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杀人偿命,你还我相公命来!”妇人说着爬起来,又朝轻歌冲过去。
白墨云一把拉过轻歌,放在身后,自己挡着她身前,寒气一凛,周身散发的气势竟让那妇人浑身一颤,半路直直的定住,然后又瘫坐在地上开始哭骂。
整个“莫迟归”里里外外一团糟,一时间人声沸鼎,附近的人群几乎全部集中过来,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是你相公先来我这里闹事,我不过是稍加教训一下而已!”轻歌拨开白墨云毫不慌张的说,“况且现在离那天已经有了十多日,你相公若是要死,早该死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地上的妇人怔了怔,下一秒哭声却更加悲惨,“天理何在啊!有人竟然咒人早死,蛇蝎也没有这样的心肠啊!”
哭声撞人耳膜,闻者皆变色,许多人纷纷捂上耳朵。这声音也太难听了,有人小声嘀咕。
杜康不知从哪里出来,走到棺材跟前,仔细的看了看里面死去的人,然后抬头,清冷的目光看着妇人,“你说你相公是昏迷十几天然后死了?”
“是”,妇人对上杜康清逸的脸庞又有些微愣,没来由的心虚,顿生出一股退缩之意。
“是吗?”杜康笑了笑,“可是你相公的身上很多新伤,似乎就是在这两天左右留下的,还有,致命的一击应该是在脑后。请杵作来鉴定一下就可以知道你相公的死因了,只是这凶手之名,无论如何也算不到我家掌柜身上吧?”
听到杜康这一番话,一旁就有不少人附和,“对,让法医看看,是凶手还是被陷害交给官府不就好了!”
门外又是一阵涌动,有人喊道,“官差来了!”“这次官府的速度还真快!”
围观的人群分出一条道,一队身着官服,挎着官刀的人,大摇大摆的进来。
“谁在闹事?”官差一进来便大声喝问。
地上正哑口无言的妇人见势连忙扑过去,一番言过其实的哭诉,让官差们的“正义感”油然而生。
“跟我衙门里走一趟!”官差走到轻歌面前,还算是客气的说。
“凭什么?!”魏青青气势凶凶的冲过来,她总算是弄清楚整件事的原委了,不用仔细猜,肯定又是爹爹让人搞的鬼!“已经有证据说明这人的死与我姐姐无关!明显是有人陷害,难不成你们的眼睛是瞎的?!”
官差听魏青青这么一说,暴怒着道,“公差办案,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就不让!”魏青青双手叉着腰,一副泼妇的模样,“你们凭什么抓人?!不关我姐姐的事!”
“别给自己找不自在!”有一个官差凶神恶煞就要拔刀相向,被为首的一把拦住,使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