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衡山眉头一皱。
这人都死了,自己还品味个屁啊?难道冲上去鞭尸不成?
正要说话……
“桀桀桀,这天下第二的掌法,打在身上还是真疼啊。”
正此时,远处一片因轰飞骨瘦如柴还没有消散的烟雾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
还是那样弯着腰,搓着手,咧嘴笑着缓慢走来。
而他的身上……胸口中掌的位置,竟然连衣服都没有破!
段衡山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怎么可能?!
在他出掌的时候,明明已经听到了对方骨裂筋断的声音,是绝无活下来的可能,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人桀桀一笑,突然跑了起来,虽然速度也不算快,但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想要将段衡山给刺死。
段衡山眼皮跳动,猛地上前,一把就扣住那人脖颈,然后猛一拳击打在对方腹部。
嘭的一声,就像是敲了下大鼓。
那人的肚子整个就‘通透’了。
脊椎内脏全部飞溅出去,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段衡山眼角再次一跳。
也觉得自己下手有些太重了,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便是杀,也不能如此虐杀,这要传到江湖上去,怕是对他一世英名有极大影响。
可是……
才想到这里。
段衡山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一凉,转头去看,竟然是那人用手中的小匕首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
匕首应该很锋利,这一下就见血了。
段衡山猛地将此人扔下,跳向后方,惊愕的看了一眼自己依然流血的手臂,然后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再次缓慢从地上站起来的骨瘦如柴。
他胸口的骨肉,就像突然生出了无数的虫子,互相攀爬,混在一起,‘织’成一片,竟然就把那伤口给堵上了。
甚至他身上那破烂的衣服,都被这些‘虫子’给修补起来,再看之下,好似一点伤都没有受,一点变化都没有。
段衡山双眼爆睁。
“你……你是什么东西?!”
他忍不住喝问。
对面那骨瘦如柴桀桀一笑,说道:“段长老,我是什么人?现在我劝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自己?”
段衡山一愣,随后便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就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看去……
那里流出来的血,方才还是红色,而此时却变成了黑色,而且伴有一种诡异的恶臭。
最主要的,从受伤到现在,段衡山竟然都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有毒?!”
被暗算了?
段衡山暴怒起来。
他有种被人戏耍了的感觉。
啊的一声大喝,段衡山咬紧牙关就再次冲了上去。
“撕碎了你这死怪物,看你还能愈合?!”
段衡山竟然只用双手,就硬生生将骨瘦如柴撕成了碎块,嘶嘶的撕扯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阵胆寒。
不消一瞬间,骨瘦如柴就‘消失’了,甚至脑袋都让段衡山踏在地上,一脚给踩成了肉饼。
面对未知,人们会生出恐惧。
面对恐惧,有的人就会变得异常残酷。
段衡山便是这样的人。
骨瘦如柴碎尸万段,连眼睛都突出来,淌出来,然后再被踩碎,足够悲惨。
段衡山也好不到哪去,全身是血,却又蹬蹬蹬后退三步,整个身体都晃动几下。
他脸色惨白,呼吸凝重,手臂伤口出现一道道黑线,正向四周开始蔓延。
“果然是这样……”
段衡山心中想着。
其实在他发现刀子有毒的一瞬间,就想要用能量将毒给逼出去,可是内劲稍一运转,他就发现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也试图直接壮士断腕,将自己的手臂给砍了去。
可是这毒太快了,稍一犹豫,毒已经蔓延全身。
此时手臂的黑线,并非是毒性的走向,而是他肌体坏死的证明。
好狠的毒!
他深吸一口气,用能量护住自己心脉,只要神魂不灭,这种毒他还是有能力给排出去的。
但他却没有时间。
就在他看着伤口的时候,他也同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在方才被迸溅上的血迹,竟然全部消失了!
而前方,地面上,血肉一滩,竟然出现了无数的‘虫子’,那不是虫,而是肉条,一条一条的肉,来回蠕动,有生命一样。
就是它们,渐渐的‘组成’了人形。
那个骨瘦如柴,再次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真的很疼的,段长老,手下留情啊。”
“嘶!”
段衡山满头的冷汗就流下来了。
这……这到底是人是鬼?!
即便是他们这些一步入圣的高手,身体如果有重大创伤,也是会危急生命的。
不用说把脑袋砍掉,就算是喉咙被捅上一剑,怕也是死了,心肺更是轻易不能受损。
可是对面这个人,明明脑袋都被踩烂了,脑浆子瘫了一片,染了泥沙,渗进土里,这怎么还能活着?
鬼!
这个段衡山几乎从来不相信的事物,一下子跳进了他的脑海中。
是啊,除了鬼,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这样奇怪的呐?
正想着,他又是突然一惊。
他想到了一件事。
说不定……不是鬼!
他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也是御剑宗的,却是他的前辈,算是太上长老。
那个长老有一门很邪门的功法,让很多人都惧怕他。
那便是幻术!
幻术说来仿佛很小儿科的样子,就是弄出一个假的东西,好像也很容易识破的样子。
但实际真正的幻术,是要控制人心的,控制人的六识!
所见,所听,所摸,所闻,所尝,甚至神识所见,都一起控制起来,几乎就相当于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凭空的制造出一个景象来。
那种东西,对其他人来说是虚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现实’。
“难道……这也是幻术?”
段衡山猛地用力在自己头上拍打九下。
这是御剑宗清心醒脑咒的起手式,不太雅观,但绝对有效。
段衡山盘膝而坐,咒文便念了起来,因为中毒而越发迟钝的思维,也渐渐的活跃起来,清明起来。
他忍不住心中一喜。
却……
噗!
短匕入体。
骨瘦如柴一刀捅进段衡山的肩头,咧着嘴凑近了段衡山的脸,恐怖笑道:“老家伙,咱们打仗呐,你能不能认真严肃一点?”
第五百六十七章 无痕的剑
“你……你你,你不是幻象?!”
骨瘦如柴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天下第五,好个天下第五?真的天下第五!一名武者,竟然连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感觉都不相信了,你这天下第五……呵呵,还真是让人失望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从未听……噗!”
一句话没说完,一口血便直接喷了出去。
黑色的血,落在地面便呲呲一阵声响,大地都在被腐蚀。
骨瘦如柴笑道:“去吧,不要抵抗,安静的去吧,起码死的时候,给自己留一份尊严,不好吗?”
噌!
段衡山突然一抖手,从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长剑终于出手,一剑贯穿骨瘦如柴的心脏,再用力一搅,骨瘦如柴的整个身体立时化作一捧血花,飞散无涯。
噹。
长剑第一次出现,也是最后一次出现。
它落在地上,清脆声响,引人落泪。
“王八蛋!敢动我师傅?灭了你!”
无痕直接冲了过来,伸腿便是一脚,自然踢了个空。
转身将段衡山抱在怀里,紧张的问道:“师傅,师傅你怎么样了?”
段衡山苦笑一声,微弱的声音说道:“你终于肯叫我师傅了吗?”
无痕一愣,随后道:“别这么说!说的好像你马上就死掉了一样,你绝对会没事的,那么多剑招你还没有教我呐……”
段衡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正这时,前方的骨瘦如柴再次出现,呵呵笑道:“小子,你这师傅可不怎么样,跟他学能学出什么来?不如跟我学吧,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无痕瞪了他一眼,轻手轻脚放下段衡山,并拿起了段衡山的长剑,傲然而立,怒目而视。
“哟?呵呵,你师傅刚刚败于我手,你又要来送死不成?太可惜了,我此生最不喜杀的,便是孩童,我希望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孩童是过着跟我一样的童年。你们应该无忧无虑的幸福,这就好了。”
无痕不语。
一剑刺出。
出,则别出声面。
宛若晓风残月,明明见到,不留边。
剑出光影现,光在天边,影在川。剑收万物休,**燕归巢,人不还。
“这……”
一剑出,满场皆惊。
不是因为无痕的剑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他的剑太过惊艳。
剑,无痕可循,剑过就忘,任你如何回忆,也想不起方才那剑到底怎样刺出。但剑光犹在时,你却会完全被这剑光吸引,仿佛这世界除了这一剑,便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值得你去记忆。
骨瘦如柴身体未动,人头却直飞天边。
然后……幻灭。
那些‘虫子’又出现,蠕动着组成了新的头颅。
骨瘦如柴从出现到现在,第一次满脸惊讶,活动了一下脖颈,疑惑的问道:“你拜他为师?论修为,你不及他,甚至不如这里的普通士兵,但你这剑,这剑法,这剑意,足以让这老头拜你为师!”
无痕不说话。
身体在原地缓缓一转,优雅,淡然,风沙起。
剑走偏锋,旋转两周,两个圆,又似两道玄月。
忽又一剑出,一剑回。
一剑跟一剑,一步退,两步进,剑随人步走,人凭剑来进。
每一剑,骨瘦如柴身上那并不多的皮肉便少去一块。
一剑一剑,一路前行,等数十丈,骨瘦如柴全身真的只剩下骨头。
宛若凌迟处死。
但在视觉上,绝不残忍,甚至可称凄美。
肉,血,剑,行一路,如彩虹现。
一路剑招,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尤其那些大皇子手下的高手们,此时已经看的痴了。
有些已经看傻了眼,有些则是疯狂掐指,进行速记。
他们不忍心眨一下眼,也不想呼吸,只想看清这套剑法的每一个细节。
这是什么剑法?太神奇!
如今由这位修为低下的小家伙施展开来,竟然就有如此神韵如此威力,那若是……在自己手中施展开来,会有怎样的效果?!
他们不光是眼红,更是红的发蓝,如果不是现在他正在拼斗之中,怕是已经有人上去将他掳走,好好把这套剑法给逼问出来。
但……话说御剑宗真的有这么玄妙的剑法吗?
不记得啊。
此时。
场中无痕终于收剑。
身形不动,直退到原来进攻的位置,与第一剑刺出的起手式一模一样,好似他根本就没有动过,那剑招,仅仅只是幻象。
又是‘蠕虫’,骨瘦如柴再次恢复。
他晃动一下脖子,又晃动了一下手脚,才皱眉说道:“现在我真的越来越难杀你了,御剑宗的剑法我见过,你的剑法已经超过了御剑宗的范畴,虽然其中也有一些影子,但绝对不是,不是一个层级的,也不是一个境界的,你这套剑法,若是你从别人那学来,我会觉得你运气很好,一个运气好的人,是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的。但如果,我仅仅是说如果,你是因为学了御剑宗的剑法,而自创出这套剑法的话……你绝对不应该死,起码,要等到你的名声响彻整个大陆的时候,才能去死!”
“什么?!”
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叫起来。
什么叫做‘如果是他自创’的?这种剑法,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孩子自创出来的?绝对是瞎扯,绝对是胡说。
肯定是这个小屁孩受到了哪位隐世高手的教导,才拥有如此神妙脱尘的剑招。
现在,所有人都不希望他死了。
这样的天才,谁见到差不多都会去怜惜。
可是骨瘦如柴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即便殿下之后怪罪,我也冒死给你这样一个机会。你离开,甚至可以带着你的师傅,马上离开,我绝不追击。但若你再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无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没有去看剑,也没有去看对面的骨瘦如柴,还有那数十万的大军,甚至远处呼啸而来的更多的大军。
仅仅是手腕,唯有手腕。
无痕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依靠的东西很多,能够信任的人很多,但能够保住自己这一切的手段,却不多,只有一个。
便是他的手腕。
拿着剑的手,连着臂的腕!
出剑,再出剑。
本以为之前那剑招,便以是极限。
可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