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步,又补充道:“不过你要是愿意等我共进早餐,我也不反对。”
“切……”除此以外想不出别的话好说,莫光夏抓过桌上的土司示威似地狠狠咬下一口。
“光夏……”
“干嘛?”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额头总爆青筋的话,会长抬头纹的。”
“你去死!”
在一阵开怀的笑声里,莫光夏丢出的坐垫再一次不偏不倚正中关上的浴室门扇。
房间里除了隐隐的水声之外,终于恢复了短暂的安静。
莫光夏一边咬着土司叉着沙拉一边拿起肖丞卓刚刚放在桌上的报纸,就着翻开的那一版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地方性的社会新闻版面,用不小的篇幅刊载着一则政府官员任免的新文。
——原出版局副局长汪XX因被匿名举报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私生活不检点被革职,纪检部门已经介入相关事实的调查。
莫光夏的目光一沉,急忙扔了手里的刀叉将那则新文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
虽然具体犯罪事实尚在查实取证的过程中,但善于捕风捉影的媒体,已经将汪局长犯罪的事实列举得足够详细。
三天前,纪检部门接到匿名举报。不明身份的举报人用一只U盘详细记录了汪局长在任的这么多年间滥用职权,收受贿赂的所有证据,包括与相关人士往来的账目明细和电子邮件。
当然,掀起轩然大波并不是这些文字数据资料,而是一些不堪入目的性爱照片和视频。那些画面的主角,除了汪局长清一色是年轻貌美的男子。
这样的同性丑闻,显然比一般的异性桃色绯闻更具冲击力和破坏性。
最重要的一点是汪局长本人对这些私密资料遭窃的情况浑然未觉。直到纪检人员找上门,在他办公室和家中的电脑中搜出了一模一样的资料记录,他方才知道自己的犯罪行为已经败露。
对于这样的资料是怎样泄露出去的,纪检部门和新闻媒体竟破天荒口径一致,都断定是有技术高超的黑客入侵了汪局长的个人电脑系统将所有能搜罗到的证据无一遗漏地copy出去。
媒体还强调,这次举报显然是针对汪局长个人实施的报复,该黑客从未想牵连不相关的人。因为将检查部门从汪局长电脑中搜出的资料与那份U盘里记录的内容相对比,最大的不同就是那些性爱画面中的另一方当事人的样貌,都被细心地做了模糊处理。
“我来帮你搞定麻烦,但是你要给我时间。”
“在我没有头绪之前,你留在我这里可以保证安全。”
肖丞卓去香港前向他提出禁足要求的那天说出的话,这一刻终于能够理解完全。
莫光夏从报纸上抬起眼,双唇微张,面色惊愕地看向从浴室里走出来闲适地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某人。
“干什么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你在跟我索吻?”
肖丞卓已经走到他面前,沐浴后淡淡的清凉香味飘进鼻端。
“是你做的?”伸手指了指报纸上的新闻,莫光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唔,就算是吧。”
没想到对方倒是没有表现得多在意,坐下来掰开土司送进嘴里。
“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嘛,说起来技术性的问题太多……”肖丞卓抬起眼,笑眯眯地看着他,“恐怕,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莫光夏皱起眉来。
“为民除害。”肖丞卓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
“MD,你要坏老子多少好事才甘心啊啊啊啊啊——!”莫光夏隔着桌子扑过去,揪住对方的衣领拼命摇,“少爷我舍死忘生好不容易换来的图书博览会资料,因为你乱管闲事让那个老东西下台全部泡汤了!!!”
“泡汤就泡汤,那种用援助交际得来的工作机会,有什么意思?”肖丞卓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悠悠地反问道。
“援助你个头!你哪只眼睛看我援助交际了?”莫光夏蹭一下站起身,带动餐桌上的碗盘都一阵乱跳,“你才援助交际,你全家都援助交际!”
“不好意思……”四平八稳端坐在他对面,肖丞卓满脸的沉稳淡定,“和我有过类似援助交际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你一个。就是在‘爵色’你说要以身相许的那一晚。”
又提起来了。又被提起来了!莫光夏抓狂得恨不得挠墙。
代人做嫁衣,帮忙帮忙到把他自己搭进去。这件事简直可以列入他人生的三大耻辱之一。
另外两件分别是他初中一年级尿急误入女厕所和大学最后一年迎新联欢上因为打赌输掉被迫当众扮女角唱京剧。
想他莫光夏,堂堂的钻石万人迷,社会主义培养出的四有新人居然被贴上一个“援助交际”的标签。
这莫须有的污点简直毁了他一世清誉!
肖丞卓看着他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小朋友,看你这么激动,应该是青春叛逆期逆袭了。”
“逆你妹!”莫光夏嗖地射去两把眼刀,简洁陈词,“滚!”
“嗯,是该走了。”肖丞卓看看墙上的挂钟,“我顺路送你一啊?”
“呵呵。”莫光夏干笑两声,“不劳您的大驾,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比较好。”
赶在打卡时间前,莫光夏终于风驰电掣般把车停在公司的停车场空位上。
卷起的狂风把刚刚经过停车场的编辑部主编头顶上的假发差点吹飞。
已经遭遇不过不止一次这种情况的主编大人,终于忍不住询问:“小莫啊,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把车开出地铁的时速的?”
莫光夏摘掉墨镜,扬手锁车,淡淡道:“简单得很,超速驾驶。”
主编“呃……”了一下彻底无语。这孩子能把驾照保留到今天着实不易了。
其实,这不算什么。
在莫光夏方圆十里以内,什么事都在发生……
8
Eigh。 。。。
人生啊就像一排多米诺——看着彼此没什么关联,不小心碰倒一块就全都稀里哗啦。
莫光夏趴在办公桌上看着一纸翩然而至的法院传票,整个人都处于斯巴达状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主编大人居然在他的办公桌旁团团转。
“那个司朗,不是很有才华的吗?”
“你没看到吗?律师函中明明白白罗列了他抄袭人家作品的对比证据……”
莫光夏被他晃得眼晕,抖了抖手中的几张纸片。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但就是因为太清楚太直白反而让他有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复杂感觉。
事已至此,打官司是一定了的吧?
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法律条文,万能的搜索引擎显示——“在发生著作权侵害事实后,出版社应在有过错并造成损害后果的情况下,就出版抄袭制品一事与抄袭者共同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而作为到出版社来上班后,他作为责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负责著名青春文学作家司朗长篇的校对和出版工作。
当时是莫光夏力排众议给这部洋洋洒洒上百万字的作品加大力度宣传,因为司朗那种冷寂中略带残忍又余味悠长的文风真的触动了他的内心。
他其实很容易被打动。
而眼下面对着证据确凿的一纸法律文书,当初的感动都变成了笑话。
被人欺骗的感觉比什么都来得不爽,身边主编“唉,这样一来,社里岂不是要赔很多钱” 的碎碎念更是让他心里的怨气飙升至max。
啪——桌上的键盘鼠标被大力甩到地上,足以显示此刻的莫光夏已经处在暴走状态。
刚才还在他身边转悠的主编被他这一下惊得直接闭眼咬牙,捂耳朵泪奔——太暴力了,真是太暴力了……
这位莫大少,一发飙就破坏公物的恶习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勃怒生晕,他在坐回桌前喘了好一会气,手刚刚伸向一旁的手机,铃声就突然响了起来。
“喂,光夏吗?”
听筒里传来清润的嗓音让他不由得微微一愣,“学长……?”
“嗯,我在你公司楼下,方便上去吗?”
蓝添的声音总是那么温和好听。
脑子里还有方才的混乱残余,他静默了几秒才记起说话,“哦……等一下,我这就下去接你。”
隔着写字间大堂的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蓝添令人心定的微笑。
有些人,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
每一次莫光夏见到蓝添,都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当心!”
恍惚里他踩空了最后一级台阶,身体一晃,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扶住。
蓝添微微翘起的唇角多少带了了点宠溺,“你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走个路也会摔倒?”
手臂上,对方的双手并没移开。隔着衬衫的布料,莫光夏清楚感觉到蓝添掌心的温度——小时候长长抚摩他头顶的那个温度,熟悉、妥帖。
这个男人留给他的温暖和安定总是让他放不开。
“怎么了?在为了官司的事情烦恼?”
莫光夏一惊抬眼,“学长,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法律的圈子里每天打滚啊。” 指了指自己,蓝添倒是笑得相当谦和,“有所耳闻也不奇怪吧?”
“那你这次来……?”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试探着问。
“当然是帮你打官司。不嫌弃的话,让我来做你们社和你的代理律师吧。”换做别人请都请不到的大律师居然亲自上门主动请缨,可对方脸上还是那么淡然地笑着。
“……”
风雨故人来。莫光夏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就是说,当初他抄袭的事实并没有对你坦白。而且原作者的作品也没有公开发表过,对吧?”
出版社的小会议室里,蓝添放下仔细研究过的资料再一次确认般地问。
“是的。”莫光夏坦白回答。
“OK,我知道了。请跟主编沟通,联系各家书店,现在还没有售出的书籍请火速下架。”涉及到工作范围,蓝添的作风倒是与他这个人一向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
“学长,只要这样就没问题了吗?”莫光夏还是有点担忧。
迎着他忧虑的目光,蓝添展颜一笑,“其实,在我国的法律中,民法通则和著作权法均未规定侵害著作权适用无过错责任原则。换句话说,就是在事实证明出版单位或个人没有故意过失的主观状态,应该由抄袭者独自承担损害赔偿责任……”
见到他被太过艰深的法律术语弄得十分困惑,男人的语气又恢复了轻缓温柔,“光夏,不要担心,都交给我好了……”
有了著名蓝大律师的帮忙,官司的麻烦似乎是不用担心了。
然而为了证明清白,必要的证据还是要由他本人来提供。在办公室里埋头一下午的莫光夏将最后一件文件存盘之后,窗外的天早已经黑透了。
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站起身来,他猛然感到意识里涌起一阵晕眩。
被胃酸过度侵蚀的痛觉刺激到神经深处,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撑住办公桌的边缘稳住身躯。
从一大早接到那张倒霉的传票,他就处于心烦意乱的状态。午饭晚饭都没有吃过,现在的感觉已经不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
MD,最近的倒霉事怎么这么多。
难道真是犯了扫把星?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将桌面迅速/炫/书/网/整理好,离开办公室。
结果一出大门,就看到某位扫把星悠闲地靠在车门边上。
自从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倒霉事就没断过。
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莫光夏正想无视路过,那一头扫把星却已经风度翩翩地为他拉开了车门。
见台阶上的某人还在风中凌乱不知该迈不迈步,肖丞卓微笑着摊开掌心。
十指修长,微微躬了身——明明是那么绅士的姿态。不过……那强制性满格的奇怪气场是怎么回事?
莫光夏隐忍地叹了口气,只能条件反射地就范。
弯身钻进车里的一瞬,突然双膝一软,耳鸣声连成一片。
呃……他该死的低血糖……
“光夏……”
有人在那一瞬间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动作温和又不失力道。让他莫名其妙地觉得就算这样被抓住,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他醒过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曾经被自己破坏的水晶吊灯。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觉得夸张,肖丞卓这个人说到底也是跟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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