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有辰光给他的钥匙,任何时刻都可以畅通无阻。直到最后,当接受过一次电视台采访的辰光在凌晨一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眼惺忪的某人,以一种第一次见面的惊奇目光打量他半晌,幽幽问出一句,“你在逼我换锁吗?”
某人眨眨眼,随即躺回去,“反正你这里房子这么大,你一个人住实在太冰冷了,需要有人来温暖一下嘛……”
说就将脸埋在沙发柔软蓬松的靠垫里继续与周公约会的他自然没有察觉站在玄关冥昧灯光里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俊朗的面容因为沉入了纷乱的思绪里,眉眼便自然低垂了下来。
藏在浓密睫毛下深邃的眼瞳里的,是比窗外夜色更寂寥的落寞。
贴身监控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监督辰光尽快交稿。与第一期连载时闹得人仰马翻的境遇截然相反,第二期的连载很早就已经送到出版社审稿,随后就印刷成了铅字准时摆放到了各大书店的新书货架上。
首印的30万册在很快被抢购一空后,急于要求补档的各大书店简直要把出版社的电话打爆。
街头巷议中,随处可以听到这样的评论——“辰光这次又转变风格了啊,每一种都信手拈来写得那么流畅,真是才华横溢啊!”
“是啊,他这一次怎么变得那么感性又温柔……看到他末尾写的那段,我简直要哭出出来了。”
“……在最近这段日子里,我总是克制不住一个频繁出现的念头爆炸在脑海中——在我的世界在不远的尽头处轰然倒塌之前,还有谁愿意孤注一掷地陪着我,共享生命里倒数计时的爱……会是你吗?”
莫光夏合上书,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在过去一无所知的他眼中完全可以用一句“装十三”就被PASS的矫情句子,在了解到那个男人身上发生的变故真相以后,就完全无法继续漠视。
他抬起头,看到桌前笔耕不辍的辰光的侧脸。
俊秀的五官因为过分专注而显得有些冷漠,似乎为某一处的遣词造句烦恼,皱起眉嘴唇翕动着反复无声地诵读。
观察着对方每一个细致入微的表情,他甚至觉得要是时间能够就此停驻就好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实在不该太早消逝在这个世界里……“喂,辰光。你该吃点东西了。”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你已经熬了一个晚上又加上大半个白天了……稿子也不可能一次写完,你的身体……”
“闭嘴。灵感都被你弄没了。”条件反射性地出口拒绝,辰光头也不回,“写得不入流的话怎么跟读者交代?你以为谁都像你脸皮那样厚……”
“……”莫光夏让他的毒舌又弄到唇角一抽,禁不住在心中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果真为这样的人劳心费神真是太MD的不值得了。
“好啦,随便你。写死了也跟我没……”吐槽的话才出口,突然面前的男人颤抖着捂住额头,手中笔也跟着滑落在地板上。
愣了一下,他猛然反应过来,从躺椅上火速冲到对方身边,扶住那颤抖的肩膀,“辰光?!你又头痛了是不是?!”
短短一瞬间,血色已经悉数从男人脸上退了下去。额头也在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全身抽搐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快……卧室的抽屉里……药……”
“哦,好!你坚持一下!!!”莫光夏扶着他在躺椅上躺下来,飞奔到卧室去取药。
虽然此前已经遇到过相同的情况,他的手还是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比起十几天前生日的当晚,辰光这一次的发作似乎更为严重。
还记得十几天前,他挂断和肖丞卓的通话然后就亲眼目睹了男人愤怒地将生日蛋糕拍在执着的快递员脸上,然后重重一脚将门踹关起来的暴力全过程。
他眼睁睁看着那扇价值万金的高级防盗门在遭遇重击之下发出一声沉闷的抗议随后瑟瑟抖了两下,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辰光背对着他的身体突然摇晃了几下,突然毫无预兆倒了下去……那一次辰光的状态似乎比这回还要好一点,至少在他同样手忙脚乱的当下,还能保持理智怒吼出一句“不准叫救护车!你想闹到尽人皆知吗!!!”而不像这一次,就连要他帮忙找药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回家以后查过相关资料,很显然,这种频发性的剧烈头痛是脑肿瘤恶化的信号。
脑子里乱哄哄地响做一团,所有理智早已经分崩离析,当他把抽屉深处那个装着强效止痛药的小瓶子抓在手里时,因为焦急而用力过猛,一下子将整个抽屉掀翻在地。
里面零零散散的物品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几张貌似明信片的卡片最后翩然飞舞着落在凌乱的杂物之上。
视线不经意地掠过最上面那张的字迹,他整个人都僵硬成一具温莎夫人蜡像馆里的雕像。
确切的说,那几张卡片都是同一种属性的东西——生日贺卡。
在他视线下摊开的那张是一种由烫金质地的高贵白色特种纸制成的。上面用繁复而优美的花体英文写着一句简短的祝福——“idolae,happybirhday!”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又开始绕了。各位GN稍安勿躁,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XDDDD
38 hiry…seven
“idolae,happybirhday!”
…………漂亮的花体英文虽然很难辨别出笔迹,但几个简单的词句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写在之前的名字,更是像一种特异性的磁铁,将他的目光牢牢吸附住,难以移动分毫。
慢慢蹲□躯,他依次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六张卡片。
虽然距今最久远的一张已经是六年前,但是平整毫无折痕字迹墨色鲜亮,很显然是被悉心保存起来的。
捧在眼前,一种似有若无的甜腻香味淡淡萦绕在鼻端,应该是沾染了生日蛋糕的奶油香。
凑近最新的那张仔细嗅了嗅,他深黑色的眼瞳,微微扩张了一圈。
不会错的,就是那天辰光扣在快递员脸上的蛋糕香味——幽静中淡淡的酸涩味道,应该来自于一种著名的覆盆莓果酱。
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断对方口中“六年来”所指向的对象是同一个人。
“你在干什么?”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突然被横亘进的诘问吓了一跳。辰光单薄如一张白纸一样的脸在门口处露出半张。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他有些尴尬地错开眼神。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来,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偷看……偷看什么?”
“辰光……?”略带诧异地迎着对方眼中已经黯淡下去的光彩,他的头脑瞬间空白。
一室寂静中,他们两个都彼此交换着没有落点的目光。
迟疑了片刻,莫光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是说……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你放在抽屉里的随笔。”
“哦,那个啊……”男人似乎舒了一口气,“没关系,就是一些信手的涂鸦,看到就看到了,也没有什么。”
“莫编辑,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轻声地近似于哀求他离开,辰光小心翼翼挪到床前去,将手撑上床头柜的衣角,“麻烦你把刚才找到的药放在这里,需要的时候我好能自己拿到。”
“好。”某人赶快答应着将手里的药瓶小心翼翼放在他的手边,提醒着,“我就给你放在这里了……还有,旁边有水。”
“嗯,谢谢。”淡淡地应承着,辰光仿佛确认般将目光从他脸上划过,随即转过头去背对他,“麻烦你记得帮我吧客厅里的灯关掉。”
“哦,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走到门前的时候,他转回头看了看了卧室灯光下男人逆光而立的背影。棱角分明的肩线,虽然比初见时瘦削了很多,却依然显得挺拔而有力。
在心里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他轻轻带上门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再一次空荡起来的房间里,辰光挺直着脊背好久都没有动。
独自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牵起唇角自顾自笑了起来。
伸出手去摸起床头的电话,费了好半天的才拨通一个号码,“林医生吗?是我,辰光。我的视力……似乎又变差了……”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称是,最后道了谢挂断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来,再缓缓地将脸埋进枕间。
五分钟后,他抬起泛红的眼眶坐起身来,拉开床头的抽屉,摸出那六张生日卡片。
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一次拿起电话,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放了回去。他用微微颤抖着的手将薄薄一叠几乎被捏出皱褶的卡片塞进枕头下面。然后再躺上去,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澄澈的眼底有流光瞬间划落。
莫光夏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站在楼下,回头仰望19楼辰光房间里透出的灯光。
华灯初上的夜晚,高级住宅楼几乎每一户的窗口都投射出明亮的灯火。只有那间自己刚刚离开的房间,光线晕成一片冥昧的昏黄。
他轻轻皱起眉,露出掩饰不住的悲伤表情。
辰光一定知道他刚才说了谎,不过为什么没有像以往一样恶意地拆穿他,给他难堪呢?
虽然相处也有一阵子了,他却并不知道对方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向停车场上自己车子的方向走去。
天光大亮,卧室Kingsize大床的正中央,趴着个穿着质地丝滑的真丝睡袍却流着口水的神兽。
某人因为昨夜挂在网上“心灵鸡汤”以及肖丞卓回来后过度的“体力劳动”而直接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很多时候,用一个人有限的生命去丈量时间无限的长度是愚蠢的,而我们又偏爱将自己留在别人生命里的痕迹化作刻度,记录下那些数字,当做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明……肖丞卓晚归的深夜,他端坐在书房的桌前,面对MSN上快速闪动的窗口向那一端的“idolae”倾吐着自己关于生命早逝的困惑。
隔着连接城市间蛛丝般密集的光纤,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哪里,不过这份未知的距离产却令他感到安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偏爱将那些不足以或不能与外人道的内心想法向网络另一端的这个人合盘托出。
“不过有些东西你要是不是去,怎么会知道它的宝贵?……总有那么一天,我们都会面临自己生命的终点。我倒是希望那样一个时刻,不会觉得自己把什么重要的东西遗留在了人间……”
【炫】恍【书】然【网】间,MSN那浅蓝色的视窗背景突然变得透明起来,莫光夏眯起眼,看到网络另一端的男人专注的神情。
紧抿的唇角似乎还保留着一贯冷漠凌厉的残影,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有种温润氤氲的情绪,戚戚漫过人的心底,细水长流……几乎每天都会见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属于辰光的。
叮铃铃铃——突然响起的尖锐铃声霎时穿透在潜意识里浮游的大脑,扰人清梦。
“讨厌……”喃喃抱怨着,某人摸索着找到制造噪音的罪魁祸首不管不顾地往枕头下面塞进去。
可是打来电话的人似乎锲而不舍,导致单调的铃声持续很久,令翻身想要再一次睡过去的人终于不耐地睁开了眼。
随着跃然入目的大量光线,飘浮的意识也终于回归清醒。枕头下面高频。率响彻的点音节铃声让莫光夏一个激灵,飞快地接起来。
“搞什么鬼,你死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接电话?!”传进耳中辰光的声音比当初强迫他设定自己专属铃声方便随叫随到的时候也还显得恶劣。
像是从太虚幻境瞬间被拖回{炫}残{书}酷{网} 的现实,某人痛苦地以手扶额,“大作家,您又有什么吩咐?”
那一头的男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尊称,并飞速地报出一个地址,“去HarveyNichols先生的工作室帮我把赞助的衣服取来,12点之前务必送来我这里。
我今晚要出席该品牌首家精品店的开幕酒会。”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威胁意味甚浓的警告,“要是敢迟到一分钟,就别想拿到下一期连载的稿子!”
说罢根本不管他听没听清楚,就卡擦一声果断掐断了通话。
这种对他呼来唤去的作风还真是变本加厉哈?而且居然总是拿原稿当做威胁他的筹码,MD就好像莫小爷缺了你不能活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搞这种把戏,还真是让人越憋火越大……还出席什么品牌开幕酒会,还真当自己是娱乐圈(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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