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我是经纪公司的摇钱树。”男人轻叹一声,自嘲地勾起唇角,“我并没有把自己生病的事跟他们坦白,因为不愿意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成为被人挖到灯尽油枯的所谓‘宝藏’。”
转过脸,他笑眯眯地看过来,“你相信吗?要是我即将死去的消息被公诸于世,你们出版社的总编和我经纪公司的人保准把现在连载的题目换成‘辰光的死亡倒计时日志’。”
“……”莫光夏因为这个颇具创意的题目又默了一下。因为他知道,在所有的商业运作都极力趋近追求利益最大化的今天,辰光的病的确是最具炒作价值的卖点。
那些只认得印在粉红票票上“中国人民银行”几个大字的所谓“文化人”,还有什么下限的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咳咳……”不想再把这个话题延续下去,他清清轻轻嗓子,扯开话题,“现在跟我说说你所谓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男人回脸看了他一眼,随即回以璀璨一笑,“那就是医生最近给我推荐的新药效果似乎还不错。这几天我的状态已经明显好转,你若是不嫌弃,来当一阵我的私人助理吧。若是能够把现在的状态维持两个月,我就可以把合约期所有的文稿全部赶出来交给你。”
“私人助理?全部赶出来?”扬起眉,莫光夏不快地直视对方的眼睛,“辰光先生,对不起,我拒绝!我没办法对一个将死的人进行这种超负荷的无耻压榨,这已经超过了我作为一个人的道德底线。”
“道德底线?现在还有人拿这种劳什子说事?”晃神地打量他一下,辰光的反应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莫编辑,你不要太搞笑哦。”
“……”
不过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价值观。对他的坚持产生质疑的辰光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自己跟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计较争辩什么……最终某人只是报以一笑,将这个分歧一带而过。
“不过,私人助理的事我还是想请你考虑一下……”
辰光的话被走上前来的另一位护士小姐打断,“莫先生,林医生马上就要下班,您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他让我……”
“让你什么?”莫光夏因为护士停在半路的话皱起眉头。一个两个的都只把话说一半,是想急死他以减缓人口压力吗?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的不满。护士小姐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身边身姿高挑器宇不凡的男人吸引过去。
反复打量之后,突然一声尖叫——“哇!你是那个作家辰光吧?!差点没认出来!真人?活的?”
“这样逼真的机器人在下个世纪到来以前恐怕很难随处可见。”辰光司空见惯地对年轻小妞的大呼小叫报以招牌微笑,“是我本人没错。”
“天啊!我居然看到了最崇拜的作家!!!”护士小姐顿时化作NC粉,啧啧惊叹着挤到辰光面前花痴星星眼地就差没用鼻子把男人从头到脚嗅一遍,“偶像,能请你帮我签个名吗?!”
“没问题。”超级偶像作家痛快地答应,在护士小姐颤抖着手双递过来的护身符般随身携带的自家大作上挥毫落下大名,随后将脸贴近小妞的耳根不知说了些什么。
莫光夏听不到具体的内容,却能看到男人俊逸得有些邪恶的五官,因为刻意讨好的微笑而变得刺人眼目,以及与此相对应的护士小姐瞬间染红的脸色。
他皱了皱眉别开眼,有点愤愤。这样的男人不管是不是身患绝症,还真是一样不受他待见。随便找个对象都能放出一千两百万伏的高压电,他还真当自己是移动着的三峡水电站啊。
不过他不买账不代表别人都不买账。不管周榜月榜,还是季榜年榜……要知道书店里辰光每一本书名后面跟着的那个明晃晃金灿灿的“NO。1”,可不是靠某些畅销网络那样花个块八毛钱找人刷出来的。
“记得哦,一定要帮我保密……”
“移动着的三峡水电站”自然不了解莫光夏的内心的鄙薄,再一次贴在护士小姐的耳边微笑嫣然地叮咛道。
“没问题!我打死都不会说出去的!”护士小姐以标准军姿立正,赌咒发愿。
“嗯,那就麻烦你咯。”“水电站”斜眼看了身边的某人一下,把头又转回去潇洒挥手,“记得帮我跟林医生说声谢谢。”
“包在我身上。“护士小姐留恋地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那抹白色的纤巧身影几乎消失在走廊尽头,莫光夏方才想起一开始对方似乎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才对。
“诶!小姐,等一等!你说林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一边喊着一面想要追上去问问清楚,却被身边的辰光一把拉住手腕,“莫编辑,林医生有事先走了,大概你头上的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一下私人助理的问题吧。”
都说了不去,这个人的耳朵是拿来当摆设的吗?某人翻了个白眼,突然记起在科普读物上看到的关于一部分脑瘤也会影响听力的报导,决定与其开骂,还是再一次申明自己坚定的立场为上。
“我再说一次,不去!!!”
“真的不行吗?”辰光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轻轻的叹息似乎是在为自己惋惜,“果真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陪我走完生命最后一程的人啊……”
凉飕飕的“最后一程”让正要转身离开的某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迟疑着回过头,有点费解,“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偏偏挑中我?”
“呵~因为莫编辑你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啊。”辰光轻轻笑了一声,只不过声线有些低沉,听得人心里莫名苦涩,“我相信以你的责任感和自我要求,假如能够答应我,我最后的日子也许会轻松快乐很多……”
这是在给他戴高帽?
莫光夏狐疑地观察辰光的表情,却只见到一脸的真诚。
“……”不动声色地看了对方一会儿,他渐渐收起了冷硬的态度,刚想开口说好吧,口袋里的手机就欢快地响起来。
电话自然是肖丞卓打来的,他询问了检查的结果,得知没有异常后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你没好事就好了,光夏。我今天晚上要加班,给客户的新程序出了点小问题……对了,我帮你买了露西西饼店的芝士蛋糕,刚才顺路送回家里了……不能忘了吃啊,那可是我‘一片冰心在露西’……”
这男人还真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旁征博引,貌似文学底蕴还挺深厚……莫光夏发现自己的大脑回路与对方在这方面完全搭不上界。
他眉头一皱,捂住电话听筒对一旁的辰光示意,“私人助理的事再容我考虑一下……我先走一步。”
笑着点头目送某人讲着电话走下楼去,辰光垂下眼,笑了。
那个发誓要为自己而活的肖丞卓,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安安分分地守着一个人,在他过往的记忆是从没有过的天方夜谭。
相对于在原地守候,那个男人更擅长主动出击。
他总是一旦决定就会立刻付诸行动,就好像当初毅然离开自己一样。
“是你亲口告诉我,爱都是‘做’出来的……呵呵,你该不介意,我用你的他实践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再一次碎碎碎念起大悲咒——看了我的文,都是我的人……看了我的文,都是我的人……唉,这样分秒必争鞠躬尽瘁地码字更文,居然还被自己人BW(除了那几位比较厚道的姑娘)……这这这——让我情何以堪啊。宽面条内奔~~~~
34 hiry…hree
莫光夏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下医院的台阶。
“那个蛋糕我放在餐厅的桌上,你别忘了,芝士那东西很容易化掉的……不过,化掉了也别丢掉,还有别的用处……”
肖丞卓在那一头似笑非笑地叮嘱着。
“别的用处?”莫光夏匪夷所思地反问。
“嗯……那东西很滑的……等我回去,可以换换口味……”脸不红气不喘,电话那头的男人居然能够堂堂正正地讲出这样的下流话。
“肖丞卓,你够了!”某人有了下午在医院走廊上的那一次丢脸(炫)经(书)历(网),只得极抑制制额头上爆出的青筋,压低声音发出警告。
“呵呵,好了不逗你了……不过,光夏,那蛋糕你还是别吃了……”还是大大方方的正经语气。
“滚!!!”莫光夏终于火了,刚想开骂,却突然被插。进的插播提示音转移了注意,“那个,我有插播,先挂了啊。”
“你不是故意回避话题吧?”
莫光夏黑线,擦,这个家伙比狐狸还精。
“好了,真的有插播。就这样了,Bye…bye!”
匆匆忙忙收了线,将插播转接进来。结果刚接起来就听到自家母上在那一边哭天抹泪。
“光夏啊……呜呜呜呜……”
母上大人一向是巾帼豪杰,英雌有泪不轻弹,能让她哭成这样必定是大事。
种种不利的情况在他脑中飞速转过,他赶紧清清嗓子,强作镇定,“妈,你先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光夏,你爸爸……你爸爸他……”
“爸爸?他怎么了?”莫光夏直觉父亲出了事,混乱地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这就回去,你冷静一点,等我回去再说。”
从市中心医院到家,他一路不知道自己闯过了几个红灯,冲进公寓大门连电梯都来不及等,一路冲上六楼拼命砸着自家的房门。
“妈!开门!妈!”
家门应声而开,莫太太泪痕未干的脸出现在门前。
发布看到气喘吁吁的儿子,愣了一下,非常疑惑地问:“光夏,你又跟丞卓吵架了?这么急跑回来干什么?”
“妈?”也顾不上多问,他推开母亲走进家门,“爸呢?怎么样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什么救护车?好好的咒你爹干什么?!”莫母刚刚关好门,听到这句话立刻出言怒斥。
“怎么了这么吵?”莫先生带着老花镜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大喜过望,“光夏,你回来得正好,快快!来帮为父劝劝你娘……”
“爸?究竟怎么回事?”看着完好无损精神头十足的父上,再看看身后的母上,莫光夏的脸顿时沉下来,“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
“……”不管是莫先生还是莫太太,都沉默了。
“到底怎么回事?”莫光夏皱眉,神兽气场黑云罩顶。
“那个……你爸爸不让我去参加辰光的签售会……”吞吞吐吐把话说完,莫太太心虚地移开目光。
“……妈!”忍无可忍般,莫光夏转脸看着她,用一种既无奈又惊怒交加的目光。
“可是人家是辰光的NC粉么……我真的很萌他。”莫母委屈地眼泪汪汪,“难得有一次近距离接触本命的机会,你爸爸还不准我去……”
“本来就是嘛!你一个半老徐娘跟一群小姑娘混在一起,又哭又叫的算怎么回事嘛。”莫先生就事论事,“光夏,你说是不是?”
“毛线半老徐娘!!!我是美少妇!美少妇!你下次再叫一次我半老徐娘看看!今后你自己做饭!!!”莫太太冲着自己的老公咆哮,却在触及到儿子冰冻三尺的目光后,下一秒又恢复成小心翼翼,“光夏,你现在不是那个辰光的责编吗?
能不能帮妈要个签名?”
“……”莫光夏站在客厅中央扶额。
“光夏,你等一等啊!”莫太太抓住他难得回来的良机,转身进了卧室取来一本精装书,“你把这个带在身边,见到辰光的时候一定要帮老妈要个签名啊……要是能带一张照片就更好了……”
“……”
莫光夏沉默着。
不久之前辰光那张神色淡然的脸倏然闪现在眼前。
他笑笑地说着自己身患绝症的事,轻描淡写的口吻好像在说别人的闲事。但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像阳光之下的干冰一样嗤的一声销声匿迹。
这简直像是一场混乱的梦……站在客厅中央,他浑浑噩噩地拿着母上塞给他的那本精装书,封面上用质感十足的烫金字体印着《写给过后的纪念》,那是辰光与他们出版社签约前大热的长篇。
那本书他也粗略读过一点,大概讲的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炫)经(书)历(网)了各种爱恨情仇最后英年早逝的故事。
当时他看的时候十分嗤之以鼻,觉得这是部满足装十三的NC萝莉为卖点的作品。
而相隔不到二十天之后,他在几个小时之前亲耳听作者本人对他说起自己患脑部恶性肿瘤即将不久人世的消息,还亲眼目睹了白纸黑字的医院病历。他已经完全有理由相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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