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谷庭仪夫妇带着谷柏华转了一圈花圃林和茶林,还看了药林,晚上吃到这些味道特别的菜,谷柏华再次感悟,寻庄的魅力太大,别说父亲母亲,就是他都产生了退职种地的念头。
多年来一直努力用心做事,处处算计、处处小心,到头来还只是个七品官。威远侯爷现在署理尚书部,可谓百官之首,他虽明白威远侯爷的意思,无缘无故提升他会惹人诽议,可是汪仕来爬到了他的头上,他心里不舒坦,而且极不舒坦,不知华姿是怎么想的,他毕竟是她父亲。所以,这一次调动,让他对官场生出厌倦,渴望象父亲母亲一样归隐田园,乐得自在。
次日他走时,寻香又给他包了三包极口状元,大房、二房、三房家家都有一份,因为祖父不喜欢偏房,寻香没敢给宋氏那边包茶叶。
临别时,寻香和沛林送到竹林外,谷柏华握着沛林的手恳切地说,“沛林,大伯一定要为你捉到凶手。”
他打算好了,用心做好这一件事后,他就辞官种田。当了很多年七品官,他当厌倦了。
海涛叔陪着谷庭仪和莫氏,则是把谷柏华送到船上。
谷柏华的心意,变成了寻香的忧虑。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很怕大伯去查沛林这个案子,莫名地他担心大伯会为了查这个案子引出不幸来。
她甚至想告诉沛林,想问他,如果他知道是大伯母派人害的他,他会怎么样。
心事忡忡了几天,这天她和海涛去了茶铺对帐,回来时和他说起这事。
“少奶奶。我看谷家大伯挺可怜,一家人都坏了,他活在那个环境里恐怕是不快乐的。不过,少爷这个案子,不是那么好查的。除非是文氏自己告诉他事实。所以你别担心这事。而且我还挺好奇,若是谷家大伯查出那案,会怎么对待文氏?”
寻香在马车里直打颤,她不是不想给沛林报仇,可是想着祖父祖母要是知道真相,她心里就怕,怕祖父当时就给气死过去。
晚上,寻香变得焦躁难安,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几天又总后悔,大伯走时,没悄悄拿点水参子给他。
她闭着眼,在床上痛苦地左翻右转,终于受不了,坐起来,不料沛林竟然扶着墙来到她床前,黑暗中吓了她一跳,连忙点起灯。
沛林激动地看着她,“香儿,你看我能走这么远了。”
寻香扶着他坐下,“怎么不睡觉?”
“你这几天烦燥得厉害,虽然你掩饰着,可是我有感觉。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的事?你若不说,我晚上也睡不好。”沛林拉着她的手,柔声地追问。
寻香不肯说,只道,“恐是春天来了,天气有些变化,所以不太睡得着。”
沛林笑了,“你不是变成猫,到了春天就不安吧?”
寻香轻轻擂他一下,“你不正荆”
沛林将她揽在怀里,“夫妻之间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你不告诉我,我就只有乱猜。这事一定和大伯有关,他来之后,你就这样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大伯那里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
沛林还真仔细。寻香看着他,心中迟疑,总觉得是时候告诉他那事了,只是不能让祖父知道,便犹豫地看着他。
“说不说?”沛林威胁地看着她,把嘴向她嘴边凑去。他知道她现在最怕这事。
“坏蛋。”寻香打他一拳,沛林把他揽得更紧,改变态度,央求道,“你告诉我吧,不然我会跟着你睡不好。”
“沛林,若是”寻香怔怔地看着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你知道是大伯母派人害的你,你”
沛林两眼瞪大,朱唇张圆,脸色煞白,惊了半晌,难怪寻香如此烦恼。
“你没事吧?”寻香紧张地看着他,“我没告诉你,只是怕祖父知道了,受不了这个刺激。可是大伯回去要彻查此事,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坏人被绳之以法,另一方面我又怕大伯查到真凶,他会疯掉。”
沛林镇定下来,脸色跟着回转,“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早想明白许多事。因为祖父实在太爱我,大伯母害我无非是怕祖父把谷园给了我。现在谷园大多落到大伯母手上,她应该知足了吧?只要祖父祖母和大伯好,我可以忘记这段恩怨。”
沛林亲了亲寻香的面颊,“从前的不幸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们恩爱地过日子。”
寻香靠在他怀里,两人拥在一起,彼此相视,会心地点点头。
“可是大伯那边”寻香还是担心。
“一时间大伯查不出来的。明天我给海涛叔说,让他别叫他的兄弟朋友再查这事了。不然大伯知道真相,会难过死。”
“嗯。我扶你出去睡觉。”
83 酒茶
春光灿烂,正是采茶的好时节。
去年冬天落了大雪后,两棵野茶树长出的新叶格外鲜嫩,廖氏说往年老树行一直想收仓家野茶树的青叶,可是仓夫人没卖过野茶树青叶,一到春采时,便让人把青味采来埋在花圃林里做了花肥。
沛林和寻香经过反复辨认后,总认为这两株野茶应是黑茶。根据《木华痉里记载所说,黑茶越放越香,越放越有价值,而且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极益老人饮用。《茶痉中有介绍黑茶的制作,只是不够精细。
寻香让何庄头搭着梯子,亲自挑采了些野茶叶回来。按黑茶的制作法,阴凉法晒了两大竹筛子野茶叶。
谷庭仪见过老茶的制作法,跟制酒极相似,细细地给寻香讲解了几次。
酒是放得越久越好,书中又提到黑茶也是如此。寻香便让林商人帮忙介绍了个酒坊,由他陪同着,去仔细了解渥酒糟的过程和原理。
结合谷庭仪原来的见解,寻香在西居后院西厢房布置了黑茶房,一间专门来堆渥茶,一间晾晒,一间烘制。
然后带着人采了两百多斤野茶叶回来,晾晒、杀青、揉捻后大担地堆渥,覆盖上用灵池水打湿的布物,不时检查着湿度,撒上些灵池的水,以保持合适的湿度。
渥了两天后,谷庭仪便催她可以烘干制饼或砖了。
寻香参观酒坊后,觉得黑茶越放越香,酒越久越醇。而野茶叶渥得越久颜色越深,酒香越重,想着往年仓夫人都是把野茶当花肥了,大不了这批茶没制好。做了花肥。经过几次翻理,渥了七天七夜,才进入最后一道工序。
烘茶压砖时。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全都去了西居的西厢。为了区分,寻香在西厢当头专门设了一间野茶烘焙室。
因为是出新品类,大家无形中采纳了廖氏的作风,出新茶时,便换上新衣服,全都收拾打扮得喜庆精神讨彩头。
这早上,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全都焕然一新。寻香身上穿的,更是一身专门制茶的暗绿色新衣。
制茶的旺季,寻香他们在后院制野茶,廖氏她们则在前院制绿茶。
从卯时开始边烘边压,月鹃和莲儿在旁边帮忙。沛林他们静静地坐在一边观看,直到巳时,才制出六块大茶砖,一块半斤,另将余下的压了两块小砖。
六块栗黑的茶砖,叠放在一只大茶盘里,谷庭仪看得两眼放光,捧起一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好香的酒茶。”
莫氏和沛林一人拿着一块,都这么说。
“明晨再制了。”因为到了巳时,按《茶痉的记载,不宜制茶,寻香解下头上的布帕。这才拿起一块茶砖仔细把看。
听说黑茶珍贵,莲儿咬紧嘴巴,不也动手去碰,只瞪大一双黑潭的眼眸看着他们把看茶叶。
月鹃直赞叹,“少奶奶,这种茶制作更复杂,而且烘茶的温度更高,还要边烘边压进竹筐里,难为你第一次制就掌握得这么好。要是我,练上几回都不行。”
莫氏笑得合不拢嘴,“感觉这茶就极好。”
一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器,谷庭仪叫莲儿拎来开水,大家现场试泡了一点黑茶,谷庭仪和莫氏品了后,直叫好香,好喝,莲儿却面染酒晕,直抱着肚皮叫醉。
“哈哈。”谷庭仪轻轻拍下莲儿的头,“这么看来,这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福气吃的。”
莲儿醉得趴在桌子上,迷糊起来。
沛林笑道,“这茶水红得带褐,这就是书中对黑茶的描写。莲儿喝了茶就醉了,可见这样做对了,这样的做这茶才能越放越久,越放越醇,这栗黑的颜色,看着就舒服得很。”
月鹃去叫了廖氏来,廖氏品了茶后,看着茶砖激动地道,“巡城现在没有这样的茶。不妨拿块小的,让莲儿再去春风楼给彩凤和春桃,让她们放着,看能不能遇到识货的人,给品鉴一下。”
寻香点点头,“下午我还要请林家夫妇来品评一下呢。”
午后,寻庆陪着莲儿去了春风楼。海涛把林家夫妇请来了,大家坐在庆善堂品鉴黑茶。
林夫人直叫,“好醇好香,虽是有些醉人,却是很特别的感觉。”
林商人经商走过不少地方,品茗后,认为寻家又制得好茶了,惊喜地道,“我在南方有见过这类黑黑的茶饼,有的人称之为酒茶,的确是越放越香,越放越贵,听一些老人说,有的放上几十年的,留给子孙便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一斤茶便要上万两银。所以一些真的大藏家中,有一类人不只收藏古玩,也收藏这种茶的。”
“一万两银一斤?”莫氏激动直抖嘴唇。寻家只有两野茶树,可是树冠高大,枝繁叶茂,一年怎么都能制得十多斤黑茶,放上几十年,一斤一万两银,几十年后的确是留给子孙的一大笔财富。这么说,寻香和沛林的儿孙有这片地,往后便世代富贵了。
“除非南海佛香一斤价值上万两银。”谷庭仪见过制老茶,也听说过收藏茶,亲眼没见过茶卖到万两银一斤以上的,南海佛香价值上万两,一年只有两三斤,全是贡品,有钱人拿钱都买不到的。
寻香觉得只是这两棵野茶树的确好,却不敢想有多珍贵,直摆头, “这种茶就是越放越香,也要放很多年后才能卖得高价,若跟南海佛香一般值钱了,这两棵树恐怕要被朝庭征去御用了。而且我们这两棵野茶树,年纪尚不够老,树龄应该只有几十年。不上百年,价值难言贵重。”
林商人道,“巡城还没这种茶,妹妹尽管把野茶采回来制成茶,也别急着卖。最近我要去南方,我带点这茶出去,四方找人品品,看看外面的人怎么说。”
“那就麻烦大哥。这种野茶,只有春季可采制,我们就是有两棵树,恐怕也只制得成十多斤。这茶老年人饮用格外好,我不卖它们,专门存下来给祖父祖母饮用。”
寻香此次请他们来,就是想让他把这茶带出去,找人赐教赐教,她总觉得这种茶法尚有不精到的地方,《茶痉里对这种茶的制作不如绿茶制作法详细,这次制茶,她大多赁着感觉在把握。
老王笑道,“谷老头,寻香对你们真孝顺,你们福气好得让人眼红,你们的福气简直快天下第二了。”
众人都笑起来,莫氏直点头,笑着回他,“还好你没说天下第一。香儿对我们就是好得很,所以我大儿要带我们回去,我们都不舍得回去。回去哪有这样好的茶?”
林夫人羡慕地道,“一年就是只制十多斤,把零头给老人饮用,只存得个七八斤,或者十斤,隔三五十年后,这笔财富可是不小唔。”
寻香笑道,“这茶虽不多,待我正式制好后,还是要送一斤给姐姐的。”
林夫人喜滋滋地,笑得打颤抖,脸上的脂粉都要给抖下来了一般,“那我可舍不得泡来吃了,一定要放着,过几十年也有几十斤这茶,留给儿孙们,那可不得了。”
“听你们这么说,我决定了每年存两斤。”
寻香其实可不敢想几十年后的事,现在能这样,她已经很知足,很满足。
“这种茶到底叫酒茶更好,还是叫黑茶好呢?”寻香想给这种茶取个好名字,不想直接把黑茶叫出来。
沛林指着泡壶里展开带卷的茶叶,道:“这种茶能醉人,就直接凤鸣野仙,如何?根据叶子的品级,仍按状元、榜眼、探花分。”
谷庭仪道,“凤鸣野仙?不错。喝茶喝得飘飘然,也算半个茶仙。”
老王盯着茶看了好半天,才道,“不行。我走时,寻香得把这种茶也送些我。”
寻香笑道,“每种茶都要给你包的。”
“还有这野茶树的枝条,到时也得给我打点下来。”老王已经选好不少少见的花木,回去时,都要打条包泥走,他计划着将在浑水县也能一片王家花木园呢。
“没问题。”谷庭仪笑道。
半下午,林家夫妇离开时,寻香包了三块茶砖送给他们。
林家夫妇一走,莲儿和寻庆就回来了。
莲儿跑进庆善堂,喜悦地禀告,“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她们没吃过黑茶,不过听说一些有钱的客人说过的,说的跟你们在书上看到的一样,说那种茶越放越醇,越放越值钱,只是那茶不好制,而且极择茶叶品种。她们说那块小砖放在那,再帮我们好好向一些有见识的客人打听打听,尽量帮我们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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