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伯是个作事利落急着的人,说到此事,便想带她去看。
3 想买地
“我们回去给沛林说一下。然后就去看地。如是合适,马上买下来,好好经营,图个长远发展。”寻香眼睛一亮,精神大振。真是赶巧了,一到巡城便遇上卖田地的,而且还在自家附近。星辉闪烁,似看到了自家已拥有了一大片肥美的田地。
风伯是个务实的人,当务之急,需赶快把小两口的家业给立起来。六少爷出了事,六少奶奶需辛苦,那是没法的事。若少奶奶处处假手于人,只会张嘴,不重实务,他心里反而会凉嗖嗖地看不到未来。
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由有几分怜惜,“少奶奶,你现在吃苦些,把家业兴起了,待什么事都上路了,往后就会好过许多。”
寻香星目瞪圆,直摇手,“这不算苦,与沛林的伤比,他吃的才是大苦头,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全好得起来呢。”
风伯清厉的表情泛着笑,心中欣慰,沛林娶了个好媳妇。
大厅里。
“你这就和风伯去看地?还没吃午饭,连茶都没喝一口,又没更洗一下。”沛林有些过意不去,若是他没受伤就好了,这些事,应该男人去做的。
寻香直摆手,“不妨事。若是地好,又挨着我们家的地,得尽快去买下来,以妨人家买去。有时就在坐下来喝茶的那会功夫,便会错过大好机遇。”
她前世不曾经历这么多事,整日混沌,重生后,不到一个月,便经历了太多紧急、凌乱的事。经的事越多,脑子越灵活,性格也变得越利落。
老王大夫连声支持,“寻香,你叫上郑四跟你一起去,他是乡下人,懂地。”
吴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本来担心得极多,看眼前的院子极好,还带了些田地。才到巡城就又要置办田地了,心里的不踏实早已烟消云散,只有置身于新家的自在和欢乐。生怕错过了邻家的田地,催着寻香:“你和风伯带着郑四快去,我在屋里伺候少爷,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吃。”
郑四跟在少奶奶后边,一直笑呵呵地,乡下人最爱添置田地这样的事。他想的跟白胜一样,少奶奶买了地后,可以送信回去把家里人叫来,帮着种地,依少奶奶的为人,只要好好干活,绝不会亏待他们。
在谷家时,因为他和白胜的家离谷家太远,谷家的地一直被本地人佃种,一直没法种上一块。
经过自家的玉米林、高梁地,郑四看着玉米秆上背着硕大的玉米娃娃,连声夸赞:“风伯种的玉米和高梁都长得极好。”
“再过些天就可以收玉米了。”风伯淡淡一笑,看一眼玉米秆已现干色,玉米须和玉米壳都已经干透。
往东翻了两道山坳,沿路林木茂盛,山坳间露出一座庄院,虽无朱门华气,却有琪花瑶草香。
院子四周有若大一片青翠的楠竹林,一条蜿蜒的石径直通门前。
站在竹林入口,风伯道:“他家这片竹林都极好,瞧这些楠竹木,根根笔直,又大又圆,他们每年砍不少下来编成竹器卖,都能卖不少钱。”
郑四看得眼睛一亮,这宅子青石碧瓦,修得很方整,虽然东北角正对山的一处支角,但其实那并无影响,那支角缓缓延伸出来,倒象一倒屏障,庇护着这座庄院。
风伯半笑着考他的眼力,“郑四,你觉得如何?”
“人家说居家对山角易招恶煞。其实不妨事。这山叫凤鸣山,那转角一路呈翅膀状缓缓伸出来,其实是凤凰展翅的形状,应是极好的兆头。人家压这家的价,是不是庄主为人平时不太好,又想脱手得急,所以就想谋算他?”
风伯点头笑道,“你还真有几下。的确是这样。这家姓的极怪,姓仓,当家的叫仓昌。仓家不只有不少田地,在城里经营了个大粮行,帮官府收官粮,还有一家大茶行。当家的为人极高傲,总说他是仓颉的后代,若无他祖宗仓颉,便无后世流传的文字,又爱说他早年在海外经商的事,笑话别人没有见识。使得许多人看不惯他这种不着边际的炫耀,常常回讽他几句,他又不服,口舌总是不断。因此生意虽是不错,可是人缘却不太好。”
正说着,院门处被赶出两个衣着体面男人来,后面一个青衣壮汉拿着个木棒轰着:“你们不是来安心买地买房的,我家主人不喜欢你们,滚。”
那两人极狼狈地冲仓家抛了几个憎恶的眼色,边走边骂着,“什么子仓颉的后代?德性如此不好。仓颉若是有这样的后人,早从几千年前的地下气得蹦了出来。”
经过风伯他们身边时,瞟了一眼,丢下一句,“这房子风水不好,主人德性差。谁买这房子,谁就会变坏德性。”
风伯看一眼寻香,暗示道,瞧吧,仓家就这德性。
那青衣汉看到竹林口处又有人来,拿着木棒远远地指着他们,凶巴巴地问:“你们是来看地买房的?”
风伯远远地向他拱手道:“小兄弟,请禀告仓老爷,我家少奶奶刚到巡城,想添点田地,听说贵庄要卖,所以前来询问。”
那青衣汉脾气也不太好,冷傲地看了一下他们,看到寻香笑呵呵地,慈眉善目的,嘴儿笑得弯弯的,极和气,极年轻,不象个粗鲁的人,才略有收敛,语气略微和一些:“你们等会,我先去通报主人。”
说罢呯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两扇沉黑的大门。
“呆会谈时,你们都别说太多,我先小心地摸摸路吧。”风伯小声道。
郑四却道:“风伯,我们少奶奶是月神转世,言谈举止和蔼贵气着呢,你不必担心太多,我们少奶奶把匪头的眼睛都打得瞎,还怕个庄主?”
寻香脸一红,笑道:“还是由风伯主谈吧。呆会看地时,郑四你认得地质,多把把关。”
没一会,院门打开,那青衣汉子和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出来。
“就是他们?”
中年人身材壮实,略偏矮,穿一身枣红的锦绣衣,在院门处的六级石阶上,手上摇着个檀木骨的大纸扇,目光高傲地看着他们,一张头窄底宽的大饼脸上长着几个麻子点,眉毛开阔却短超不出那双难看的獐目。
4 仓家
两相对视,风伯并不往前走,只远远地拱手,客气道:“仓老爷,我家少奶奶听说贵庄有田地要脱手,所以前来相商。”
“这小姑娘就是你们家少奶奶?”
仓老爷冷傲的目光落在寻香笑眯眯的脸上,她才十三四岁,目光热情而纯净,气质高贵,不象粗俗的妇道人家。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仓老爷嘴角扯了扯,算是笑着回应:“正是。”
“怎么称呼你们?从哪里来?在巡城什么地方有房子?”青年汉子连珠炮般地喝问。
风伯看一眼寻香,少奶奶说了,往后不要对外人说他们姓谷。以免引起谷家几房儿孙们的误会。
寻香远远地向仓老爷行个福礼,客气道:“叫我寻香就是。我夫家姓林。”
“你姓寻?”仓老爷的短眉扬了扬,“前朝的寻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3uww'”
“正是我的祖父。”
仓老爷表情瞬变,连忙走下台阶,笑着向她拱手道,“失敬失敬,仓某乃仓颉之后,在巡城居家已有数载,早年做些海外生意。今日有幸得遇寻老将军的后人,实在是缘份。”
寻香立即明白过来,仓老爷不只喜欢追潮根源,还好吹炫。梁妈妈说过,这种人其实比老阴默更好相处,你只要和他谈得开心,他便容易让你一步。
其实就是与他说些令人愉悦的话,又不损失什么的。
连忙又行个福礼,谦恭道:“寻香有幸认识造字神仓颉的后人,小时候,祖父和父亲都教导过我,说这世间啊,当初若无黄帝、轩辕、蚩尤等,不会有今日的中土,若无仓颉造字,亦不会有现世的文明。”
仓老爷的大饼脸上绽放出喜悦,在巡城生活多年,终于有一个人相信他是仓颉的后代了。欣然热情相迎,“请林夫人进屋里叙话。”
“谢谢仓老爷。”
寻香又是一个端正的福礼。
仓老爷感慨地大笑道,“倒底是老将军之后,这礼仪处处不挪下,林夫人不只容貌高贵,谈吐更是不辱老将军遗风。老夫真是佩服寻老将军的对后人教导有方。”
“我祖父原来说过,他虽然帮着前朝皇上打了江山,可是跟上古时的各位神人相比,不过是一介凡夫。”
“老将军谦逊了。”
寻香婉转的恭维令仓老爷心情大好。
风伯和郑四跟在后边,都暗暗好笑,想不到少奶奶周旋客套的本事这么高,只几顶高帽子给仓老爷一戴,他便热情了不少。
跟着仓老爷跨进院门,里面两侧的角落,笔直站着两个执棒的青衣护院。寻香仔细留意着里面的布局。这是一幢侧二进的宅子,前堂、大厅、配房等都极分散,除了曲廊相通,另以竹木山石和幽径将各处建筑相连,进门右手面有一道山墙,中间着月亮门,内外呈左右分隔之势,显得很是清幽,若是沛林在这里养伤,比自家那边还要清静些。
“仓老爷的庄子好境界,进来就是清幽的感觉。”寻香真心赞扬了一句。
“林夫人好眼光呀。这宅子是我父亲修的,他说若是修得金碧辉煌,对不住这清幽的地方。因此,建宅时以清幽为灵魂,并不讲究奢华。所以我家的门户极为朴素。”仓老爷似遇到知己,侃侃而谈。
“清幽乃真贵,是一种清灵的华贵。人们平常说的华贵是种俗气的贵,虚华不真。我祖父说,居家当以益身为上,如是以奢华而谋欲足,那是纵欲。仓家这片宅子,可是清幽真华,益人得很,里面的空气都比外面清美许多。除了那些竹松,还种了不少稀有树木吧?”
从右边山墙内的花园里传来一股淡淡的奇香,有几株高大的植物高高耸立,枝叶稀奇,寻香叫不上名来。
“正是,正是。林夫人,客厅请。”仓老爷的麻子脸笑充满了热情和尊敬。
大厅外站着两个垂头的丫环。
厅内布置得极简淡,明窗净椅,四面木橱陈列着许多龟壳甲骨,屋里的家俱都是上等红木,显得屋里古重朴雅。
“上茶。”仓老爷把“上”字格外加重了语气,意思是上上等茶。
青衣汉连忙在外面响亮地高喝,学着仓老爷一般,“‘上’茶!”
寻香坐在侧座,风伯和郑四站在她身后。寻香眼睛落到那些龟壳上,惊讶地问:“这些龟壳是不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风伯扫了一圈仓家大厅的布置,感觉仓家不只姓得特别,布置得也很奇特,通常大厅挂的多是正门风、兴门楣,或者追求福禄寿禧的书画,可是仓家摆的龟壳甲骨这样的古董。让人以为,这不是一家有钱人的宅子,这家人学识非凡,职业高尚,若非大文客,便是大藏家。
仓老爷明显地感觉到林家主仆对他的敬重,得意地道:“正是。虽然我们不以文字赚钱,但不能忘了本,为了世世代代记着祖宗的丰功伟德,这些龟壳便是我仓家最贵重的饰品,另外还有些家神造字时留下的石刻,太笨重没有摆出来,内院设有房间专门收藏。”
风伯脸上恭敬地笑着,心中却有疑问,若真是仓颉留下来的,怎么会这么挂出来现于人前,随便一块甲壳便价值不菲。
“仓颉能够创造文字,他的子孙中应该有学识极高的吧?”寻香好奇地问。
仓老爷满脸遗憾地道:“根据家谱记载,最早几代都是极有学识,可能是老祖宗创造了文字,太过有学识,越往后越平凡,不过托老祖宗的福,每代还算过得富足。”
寻香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认真地道:“能够代代不穷,那还是老祖宗显灵。我祖父曾对我父亲说过,没有代代富,也没有代代穷,他说天理循行,穷富到一定的时候,会有转换。”
“就是就是。所以,此番我欲卖了产业,陪着两个儿子去皇都,参加科考,以期从下一代起步文途,继承祖宗遗风。”
“贵庄祖上有仓颉,只要后人一直把这个愿望坚持下去,一定会再有人才复出。”
仓老爷高兴得差点拍腿叫好,他就是这么想的。
5 仓家的‘宝贝’
一个蓝衣婢女低头托着一盘茶上来,欲往上首走。仓老爷连忙道:“先给林夫人看茶。”
婢女取了一盏茶放在寻香身边的茶几上,才端着茶盘到上首,又将一盏茶摆在老爷身边。
“林夫人,请品品我的寒三友香。”仓老爷颇得意地先端起茶,揭起茶盖啜了一口,似很惬意和享受。
寻香揭开盖,一股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仔细分辨,竟是竹香、松香梅香巧妙混成,啜一口,满口幽醇和恬淡的感觉。峨眉高扬,欢喜地赞扬,“真真是寒三友,此茶恐怕是仓老爷家独特的雅趣吧?”
“此茶正乃我仓家独创≈夫人真是好品味,好品味“老将军的后人就是不同。”仓老爷很多年没有这样高兴了,巡城的人不只不识人,也不识货,他曾用此茶招待过不少人,可是那些人说他这茶最贱,不过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