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长房的孙子明强和笙儿被莫氏带在身边,每日严加教管。元烨若是无人管束,从小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做了那么大的事,执剑杀父,还不知再大些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过此天,天气渐渐暖和,树木见碧,春花见放。寻香每日在屋里养胎,都养得有些闷了,春光灿烂,便要去地里走走,这天太皇太后却有些犯晕,懒得出园里,寻香带着莲儿和秋菊秋惠出园散心,出了内院,莲儿想起厨房炖有汤,让秋菊去厨房打声招呼,让吴妈妈这时莫送汤去逸安居。
月鹃惦着谷老夫妇的心事,莫氏不好和寻香说,月鹃在前院厨房和吴妈妈干活,秋菊跑来说:“杨夫人去园外散步,让厨房这时莫送汤去,她不在屋里。”
月鹃心中一动,笑问:“一定是太皇太后要少奶奶陪着出去晒太阳吧?”
秋菊道:“太皇太后一早起来就喊头晕,可能是昨晚在园子里坐得太久,沾了寒气,有些着了风寒。”
月鹃暗喜,端起一盘刚小点心,“我得给小哥儿和小姐儿先把点心端回西居。”
秋菊没在意。传了话便从西头的院子去地里找主子。
月鹃跑回西居,莫氏坐在后门的竹林下,正在做针线,寻香怀孩子了,她要亲手给小孩子做几套衣物。
“老夫人。少奶奶一个人去茶林散步了。”月鹃急冲冲地过来报信。
莫氏抬起头,一向红润的面庞最近消瘦不少,怔怔地看着月鹃,却没说话。
“老夫人。你去和少奶奶聊聊吧。有的事老憋在心里会出毛病。”月鹃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也去茶林走走。”
这时一个婆子端着个竹筐出来,听得此话。连忙道:“老夫人你和月鹃出去吧,我在这干活,呆会静姑看着小哥儿和小姐儿读罢书。我会盯着他们,不许他们出西居的。”
这婆子姓郭,这次莫氏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帮着她照顾明强和宝笙。
莫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线头子。月鹃把点心交给郭婆子,搀着莫氏沿着 地里的小路往茶林走去。
寻香出了寻园,在地里站了一会。见新茶林往西扩展了很大一片,新条长得很好,已经长出新叶,便往西慢慢走去,走到波斯麦竹前,停下脚步。想起第一次经过这里,金大王跳到她身上的事,掩嘴轻轻一笑。
莲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少奶奶想仓夫人和金大王了吧?仓俊回陈州了,现在国事安定,不知仓夫人几时会到巡城来看少奶奶。”
仓夫的人事说不清楚。寻香轻轻抚摸一下依然平平的腹部,挪动脚步,看着西居那边。“去那边走走。”
“老太太来了。”莲儿眼尖看到莫氏正好向这边走来。
寻香看看身后的秋菊和秋惠。莲儿停下脚步,拉着她们站在波斯麦竹前。和她们讲当年少奶奶在这发生的趣事。
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往西面的地走去,地里的麦苗随风轻摇,与远处的青山碧树相映,显得春意盎然。
月鹃跟在后边,不时盯着秋菊她们,怕她们快速跟上来。
“香儿。我们很久没一起这么走着说话了。”莫氏拉着寻香的手,怜爱地看看她的脸色和身子,“你的气色不错。”
“天天吃血参粥,气色当然好。”寻香柔声道,“祖父每天早出晚归的,他身子还吃得消吧?”
“你祖父呀,家里长房出了不孝的人,孙辈中又出了华姿这样不忠的人,谷家的脸不只早没了,以苟活在世,完全是太皇太后的恩情。所以他现在卖着老命为百姓做事,以期能心里好过些。”莫氏轻叹道。
“可是祖父就七十了,过些时候,等朝庭时局稳定后,还是让祖父辞官吧。还有沛林,他并不想当官。”寻香和莫氏才能掏心掏肺地说话,没有半点顾忌。
“太皇太后恐怕不会让沛林退隐太早。”莫氏对名利之争越来越恐惧,说着这个话题就满脸黑线,“我和你祖父现在愁啊,明强和笙儿还这么小,如果我们走了,将来没人管着他们怎么办?”
寻香眼神跟着变得肃穆,祖母说的是很严峻的事,还有元烨,这次沛林回来一定会把元烨带回来的。
莫氏又道:“我和你祖父一直为元烨的事矛盾得很。想牺牲了他吧,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若是保着他吧,将来我们不在了,他的日子怎么过?”
寻香为这事也想过几天,轻叹道:“祖母。明强和笙儿还好办,将来你们走了,我和沛林自当不遗力管束、照顾他们。可是元烨的情况的确太复杂,只怕我们将来都管不住他,这实在是个不寻常的孩子。真要保住他,只有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对周正恨得很,金指甲一案,太皇太后怀疑是周正的父亲当年干的事呢。”
莫氏眼睛一红,“那怎么办?如是把元烨抛出去,在外面作个流浪儿,只怕将来变坏得更快。若是现在就让你和沛林把他收在门下,只怕会给你们带来灾难,而且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
寻香安慰道:“祖母。元烨回来后,我们再和沛林商量吧。”
“还有太皇太后将来要你们的孩子,这事我和你祖父总觉得有些”莫氏盯着远处,莲儿和秋菊她们讲得正欢。
“这事啊,我也愁过,现在孩子还没出来呢,光愁也没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寻香平静地道。
“以前愁谷家四分五裂,败类不在了,又逢周正谋反,政局稳了,以为可以安生过日子,偏有个孽障令人不得安生。就说你和沛林吧,原来在谷家被长房赶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亲戚,有了靠山,可是自己生的孩子将来却不能留在身边…这日子真是说不出的味道,你说是不好吧,孩子没出世就在贵人喜欢,怎能说不好?”莫氏脸苦成一团。
祖母苍老了许多,脸庞消瘦不少,寻香看得心疼,劝慰道:“祖母,大风大浪都过了,将来的事也莫太过担忧,孩子们也有自己的造化,我们尽人事知天命就好。”
“尽人事,知天命。好。”莫氏豁然开朗起来。
寻香看天莫氏开心地笑了,心里也放松下来。
“你祖父说林儿他们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
“一个月两个月,我们还都是一样的等。现在我只想把家里的事搞好。祖母你别想太多,先好好教着明强和笙儿吧。”
莫氏握着寻香的手,欣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再大的烦恼你都能给我化解掉,让我心里舒服起来。”
“祖母,你都瘦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活到九十一百,你还要活几十年,到那时明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你便不用再担心。”
莫氏笑得眼角涌泪,“是呀。我愁什么呢,若是再活二十年,香儿的孩子都成大人呢。我真是得好好保重,希望将来能看到香儿的孩子长成大人。”
“我们可说好了,祖母和祖父得活到我的孩子长大以后。”寻香孩子气地冲她撒娇。
“好,好,好。来,祖母带香儿去踏青。瞧山坡上的杜鹃花开了,开得好粉映。祖母去摘朵花送给香儿。”莫氏一扫烦忧,回复往日的快乐和自在,沿着小路往山边走去,到山坡上一丛杜鹃前,摘下一枝花。
寻香在下面吓得大叫,“祖母,你慢些,小心些呀。”
莫氏稳稳地站在山坡上,举着花大笑,“我还要活二十几年,现在年轻得很呢!”
月鹃吓得追上去,搀扶着她,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却不敢打击她的快乐,跟着笑道:“老太太年轻着呢。瞧,还能爬到坡上摘花。”
秋菊她们追了来,莫氏已经从坡上滑下来,把花戴在寻香耳畔,歪着头欣赏,“你的头发再长几个月便能梳髻。”说着摸摸寻香刚刚过耳的头发,轻轻揉几下,“你现在这头发,若不是你长得粉娇玉俏,穿着漂亮的衣服,看着象个男子一样。”
寻香掩嘴笑道:“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能做好多大事呢。”
莲儿在一边不服道:“少奶奶是女的,女的不也一样做好多大事?在浑水县时,若不是少奶奶献策,怎么可能给大家拖得足够的时间等到援兵?若不是少奶奶,寻家的茶业怎么会名振四方?若不是少奶奶”
寻香笑着捂着她的嘴,“别说了。你再夸,我都要飘到天上了。”
大家都笑起来,秋菊秋惠和莲儿又爬上山坡去采杜鹃花。莫氏感叹道:“瞧这几个丫头动作麻利得象猴子一样,唉…我还是老了。”
“祖母不老,不老。”寻香笑着哄她。
“老太太真的不老,莲儿摘花你戴,要把你打扮得象个小新娘一样。”莲儿在坡上调皮地道。
坡上坡下响起快乐的笑声。
119皇上来了
三月朝庭政事稳定。十八这天,皇上终于来到巡城。
“皇上来了。”谷庭仪派人给寻园送了信来。
太皇太后算着就这几天皇上就要来了,得到消息率众人在寻园外的路口迎接。
铃儿经过精心的打扮,象一朵出众的牡丹,欢快地跟在太皇太后身边。
“皇上这次出来了,朝庭里由谁主持?”周氏担心地看一眼太皇太后。
“不可能这一次一出来,朝中又出反贼吧?”太皇太后笑道。
寻香有些慵倦,太皇太后让人拿了椅子出来,她却不敢坐,虽然怀孕在身,太皇太后都没坐着,她怎么好坐着?
莲儿已经行过及笄之礼,穿一碧翠的衣服,头上戴着太皇太后送的一套碧色珠饰,看着很是静灵娇倩,与铃儿正好一红一碧,两人象一对漂亮的珠玉一般极吸引人的视线。
“皇上驾到。”
高公公的声音比人先到了竹林口,接着大队人马整齐地走了过来,皇上高坐在二十一抬的金色大步撵上,谷庭仪和马希元走在两边。
“表兄呢?”铃儿惊呼一声。
众人都没看到沛林,以为他走在步撵后边。太皇太后轻轻打了铃儿一下,嗔道:“都这时了还没规没矩,大呼小叫?”
铃儿低下头,脸上一红。
步撵着地,皇上红光满面地走下来,快步跑过来,“皇祖母,林儿来接你回宫了。”
“君儿!”太皇太后的确很激动,孟家的江山得以保全,总算对得起祖宗。
众人跪下行礼,太皇太后牵着皇上的手走进园里。
这几天寻园早打扫得干干净净。
前堂大厅里,皇上激动地与太皇太后说着这次平反的情况。
“真是太顺利了。”太皇太后双手合十向空中作几揖。“可得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朕已把天王令供奉在了琉德宫,跟祖宗的牌位放在一起。这一次真是托天王令的福,才处处得救,得人心。”皇上感慨道,“浑水县是孟家的福地,光把桃花岭一带守护起来,似乎太狭眨”
太皇太后道:“可是桃花岭离城太近。若是把范围扩得太开,势必影响到城里的居住。”
“朕考虑过了。把城北的居民都适移开,往东面靠近谷园,还有一片好地势。”
皇上都考虑好了。太皇太后也不再反对。这时问及沛林没回来的事:“你是不是把林儿留在皇城看家了?”
皇上点点头,“是的。经历周正一事,朕不敢相信别人。所以这次朕出宫。把他和罗将军留在了宫里。待朕把皇祖母和寻香一起接进皇城,他自然得与妻子团聚。”
皇上瞟一眼寻香,只见她精色倦怠,似极不振,与如花似玉。神光溢彩的铃儿和莲儿比,显得有些憔悴,惊道:“寻香怎么了?”
太皇太后笑道:“她有喜了。”
皇上心中闪过一丝落漠,眼神无意间与铃儿盈盈流动的眼波相遇,心中立即充满欢喜,镇定地笑道:“这可是好事。沛林就要当爹了。”
总觉得寻香福气好,头胎会生个儿子,心中又有一丝可惜。这次回宫后,对宫里的女人厌倦透了,那么多女人,竟没一个能给他生儿子。
“君儿这次来,哀家备了好东西专门迎接你。”太皇太后轻咳一声。两个宫女将大厅右侧的雕花木门无声地拉开。露出一雅致的侧室,飘出清逸的茶香。
“又出什么新茶了?”皇上不经意地往右边看去。只见里面的一张檀木几前,盘跪着两个绝女子,一个着粉色纱装,一个着桃红富丽锦衣,一个烹茶,一个添水,桌前云烟淡起,竟是两个仙人在弄茶水。
皇上看得两眼发呆,原来里面竟有这样两个美人,不只色绝肌丽,举手投足七分婉然三分风流,微微抬头瞟了皇上一眼,便看得他魂飞魄散,一身发酥。
不只皇上,别的人都看呆了。原来只以为太皇太后培养了两个伺茶女,这二日极少见到她们,太皇太后搬到墨远斋后,她们被调到了原来的陶艺室住,因离逸安居远了,又在太皇太后跟前,也没人去细思为何这几日不见她们,谁想这时以倾国之颜出现,绝不只伺茶那么简单。
着粉衣的是春桃,另一个是彩凤。两人一主一次,一艳一娇,是一对销魂噬骨的风流红颜。她二人缓缓起身,各捧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盘,托着两盏茶,婀娜多姿地走过来。
“皇上请用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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