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的眼睛能永远这样干净,你的笑容总能这样清浅却带着淡淡的暖?”
龙寒暝的眉梢挑动,嘴角轻轻上扬,笑容冷冽,然而冷冽中却有着难得一见的柔和。
“妈妈说,每个人的心,不过拳头大小。我的拳头很小,所以,我的心也很小,那样小的心,装不了多少东西。小小的心里,每装一分恨,那么用来装幸福的空间就会少一分。所以,无论经历了什么,我都是淡淡的笑,不去恨,不去怨。
“七岁的时候,被抓走,活生生的人,用药物工具和心理生理调教,一点点变成只会听命行事的人偶娃娃。多可笑,我们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但是,只要给我们身上披一层隔离膜,外面在套一层生物肌肤,甚至不需要药物,几个月的折磨,就让我们乖乖的扮演一个‘假人偶、真娃娃’。假作真时真亦假,活生生的人,却光明正大地明码标价被买卖。你知道,那种被贴上标签、打上编号,当作一件商品买卖的滋味吗?你知道那种被分等分级,标注‘多功能’、‘特殊用途’,甚至让买家‘试用’、‘检验’‘功能’的滋味吗?我们不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过是比橡胶塑料布娃娃木偶,多了些呼吸和心跳的‘娃娃’,我们不过是‘生产’出来,待买卖的‘商品’……”
“哈哈,‘商品’!所以,合格的就能‘出厂’,不合格的就要被‘销毁’或者‘修理’。因为是‘商品’,所以,可以‘订制’,可以要求‘售后服务’,可以要求‘上门维修’……”
凌非扬起了头,但是一滴晶莹的泪,还是从她的眼角滑落。
“长大以后,我忍不住调查了七岁的事情,才知道,我很幸运。很幸运!因为我是凌非!因为我的妈妈曾经是凌氏的千金。妈妈不吃不喝地跪了很多天,请凌氏的人将我找回来。凌氏真的很厉害,不是吗?我被‘救’了。确切的说,是‘凌氏’将我‘买’了回去……那时候,凌氏的人认定,我是他们值得冒险的一单买卖,因为那时候的我,是一个‘调试中’的‘极品’啊。为了一个‘极品’,所以,才特意费了些周折……”
“小时候的我,对妈妈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走失了,后来被好心人收留……简单到破绽百出的谎言,妈妈却轻易就相信了。从前,我以为是妈妈过于单纯。长大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幕后有人在操纵……”
外公,不,确切的说,是那时候的老爷子。
凌家的老爷子认为,一个小孩子能在那样残酷的手段下,一直意识清醒,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
有用,所以,值得付出。
凌非出马让“神刀”张扬破例做了手术以后,老爷子的兴趣就更浓了,所以,才有了要将凌非带回“凌氏”认祖归宗的事情,也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在某些人的推动下,凌非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上了变成执掌者“凌”的道路。
“我一直认为妈妈单纯而柔弱,但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或许最聪明的人,从来就是妈妈吧。
“妈妈很爱哭,逆来顺受,但是,妈妈真的是世上最伟大的妈妈。
“妈妈说,我的心是用来幸福的。用来幸福的心,干净而澄澈。所以,我的心,不能被任何的阴霾污秽仇恨污染。”
凌非眨了眨眼睛,明澈而温润。
“我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幸福,很努力的让周围的人幸福。我努力的发现每个人身上的好,然后,让自己记得他们的好,忽略他们的不好。虽然‘凌氏’将我从‘夜色’解救的真相那么不堪,最终不过是一桩买卖,但我还是认真地记住了‘凌氏’的恩情,努力的去回报……
凌非的神色柔和散淡。
“坏的忘掉,好的记住。
“认真耕耘。付出的时候,不要想回报,时节到了,自然丰收。
“简单知足,这样才能幸福。
“妈妈就是这样教导我的,我也一直这样做。所以,在旁人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幸运儿,是最幸福的人。”凌非柔声低语,“我该知足的,我真的很幸福了。”
“……幸福吗?那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你,很让人嫉妒愤恨,让人忍不住想毁了你。”龙寒暝掐着凌非的下颌,那样的一双眼睛真的让人喜 欢'炫。书。网'不起来。
干净的让人自惭形秽的眼眸!
“正因为有人嫉妒,所以我才要加倍的珍惜。我一定要幸福的活着,让亲者快,仇者痛的事情,我不介意多做一些。”凌非挑衅地扬了扬眉。
龙寒暝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手一扬,本来被他隔绝开的水,一下子淹没了凌非的身体。
095所谓天罡
凌非踩着水,努力让自己的头露出水面。
无论是功力、心计还是手段,龙寒暝都远远在凌非之上。对上他的时候,凌非总是满满的无奈和挫败。
龙寒暝身上阴郁冷肆的气息,那种诡谲多变的性格,还有毫不掩饰的对凌非的恶念,总是让凌非清雅从容的面貌不受控制的被打破。
深呼吸了很多次,凌非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与其惶惶,不如坦然。
双手交叉胸前,凌非慢慢地调整呼吸。
“为什么要窥探我的记忆呢?为了让你能更好的戏弄我?还是,我的记忆有什么秘密是你想知道的?”
龙寒暝没有回答,眼底却一片兵锋云涌,凌厉慑人直逼心底。
那仿佛能吞噬人的目光,凌非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抿着嘴笑了笑,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转瞬,她的语调变得愠怒,“这是侵犯**权的,是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龙寒暝扬眉,神色有些戏谑,语气却一本正经:“我不知道。”
凌非无言,张了张嘴,叹息了一声,很认真地说:“御水龙君大人,天罡大人,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知道,不妨直接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以后,不要拐弯抹角的用手段行吗?”
“不是不可以,可是用一些手段对付你,你的反应真的很有趣。”龙寒暝一脸欠扁的洋洋得意。
凌非无奈。
这个家伙是天罡,或许在这个家伙的眼中,芸芸众生不过是个玩物,他饶有兴致的欣赏一场场的戏吧。
水面越来越高,全身的力量使不出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于还是被水漫过了头顶。
窒息的感觉快要降临的时候,淡淡的香气却弥漫开来……
睁开眼,就看到包裹着她的一朵虚幻朦胧的紫罗兰。
凌非的脑海里,自然就想起了,那时候紫陌单膝跪在她面前,亲吻她的手背,对她说:“紫罗兰之吻,是守护。”
守护么?
这朵给她提供了庇护的紫罗兰,是莫莫的一片心意呢。
被人守护的滋味呢,凌非的心里涌起了淡淡的甜蜜。
不过,紫罗兰之吻,出现在这里,却有些不妥呢。
要知道这是属于凌非的考验,是紫陌不应该插手的呢。
要不是她的力量被龙寒暝封印,也不会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激发了“紫罗兰之吻”。
略略有些恼怒地瞪了面前的金银色眸子的男人一眼,凌非为自己的处境默哀。
该死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弱小的滋味还真是让人不甘心呐。
“真是可惜。自始至终,你都不曾沉迷。甚至当你到了记忆里的十八岁,你自发就从‘红尘幻境’中脱离了……如果再往后,或许我就能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怎么成为‘初’,还有制定规则的另一位‘始’,又是怎样的存在了。”
龙寒暝金银的眼眸波光收敛,金银色退却,黑影沉沉,一切情绪坠入那双眼眸里便被淹没。
凌非突然就想起了云晔的眼睛。
那双银色的眼眸悠远,却同样是高高在上,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情绪的,和眼前凝重阴沉的龙寒暝不期然就共鸣起来……
龙寒暝的确很强,但是这里是考验的关卡,为什么这家伙能轻易在关卡内做手脚?
还有,他毕竟是灵人,气息与原人迥异,他身上的龙气,那么显眼,为什么能毫不惊动摩罗?
要知道摩罗从来就不缺强者呢。
“想我为什么能在摩罗的内阙来去自由吗?那一次是因为菡王香蕊掩护,这一次自然也有人帮忙。”龙寒暝不怀好意的笑:“不要把所有的罪过推到我的头上,你的殿下也有责任哦。”
“你的殿下能除掉我做了手脚的傀儡令,能认出我给你留的标记,还愿意配合我,哈哈,或许,他和我的身份一样哦。”
龙寒暝说得轻松,眼神却有些闪烁。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慢慢消失了……
凌非低头沉思,没有注意龙寒暝的离去。
云晔,也是天罡么?
印象里,云晔似乎绝大多数都是一身银白。
正式场合也没穿过黑色的袍服。
摩罗以黑色镏金为尊,以云晔的身份,黑色镶金嵌银才是最正常的,怎么可能穿白?
银色的星辰袍,那可是只有天罡才能穿的。虽然衣衫不点缀星辰,但是云晔还是选择了银白的服饰,或许云晔真的是天罡吧。
天罡,在凌非的印象里,就是类似国师一类的人物,力量强大、地位超然,但是天罡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凌非就不知道了。
毕竟凌非的学识,是云晔一手教导出来的。
云晔的博学让凌非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如果云晔刻意回避,连某些人所共知的东西,凌非都可能不清楚。
对于天罡的隐秘,凌非不感兴趣。
既然云晔不曾教导她,那说明那些知识并非她必须知道的。
非必须的东西,凌非从不放在心上。
连云晔是不是天罡,凌非都不好奇。
她在意的是别的。
幻境的经历,究竟隐藏了什么?
那不过是昔日的凌非的记忆。
如果龙寒暝不愿意直接来问凌非,那么云晔呢?
云晔明知道,只要是他问,凌非就绝对不会拒绝。
凌非永远无法对他撒谎欺瞒的啊。
为什么宁愿用阵法来试探她?
一丝丝的酸楚,不够锋锐,却慢慢在凌非心底最深处泅开,沉郁的钝痛。
泛着金光的眼睛望着那闪耀着淡淡荧光的紫罗兰,凌非的目光又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些莫名的慌乱和隐隐的甜蜜。
牙齿咬在舌尖上,尖锐的痛,还有嘴里的血腥气,让凌非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理智。
龙寒暝个性怪异,他的话最多能信三分,其余的还有待考证。
即使一切都是真的,云晔的所作所为,也从来不是凌非能干涉的。
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御王啊,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稚子’。
或许她根本就自作多情,高看了自己在云晔心中的地位。
她是凌非,她从来就只能靠自己!
与其相信镜花水月的爱恋情谊,不如努力的用自己的手,去获得一切!
被安逸的守护,从来就不是凌非能享受的!
守护的紫罗兰,由于力量的不足渐渐波动着消散了。
大水又向凌非袭卷而来。
凌非屏息,双臂划动着水,借助她对水性的熟悉,游泳前进。
就算力量被封印,她还有手,有脚!
她是凌非啊!
凌非从来就不是会沮丧等待的人,无论处境怎样恶劣,她都会坚韧刚强。
手脚越来越僵硬,凌非望着毫无边际的大水,眼睛越来越晶亮。
她的力气快用完了,但是龙寒暝的封印也渐渐解除了。
慢慢等待力量恢复,凌非的目光却坚定地望着前方。
第三关!
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通过第三关!
096孪子凛冽
漫漫大水拦路,凌非跃到空中,手掌高高扬起,夹杂着雷霆的雄浑霸道的掌击了出去,一条道路被硬生生地开辟出来。
从强行开辟的道路飞速穿梭而过,空旷的地域出现的时候,凌非喉咙里强忍了很久的腥涩终究难以遏制地从嘴角溢出。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陛下的招数霸道雄浑,果然不是她能模仿的吗?
是啊,凌非擅长的是灵巧清逸多变,不是那样的硬碰硬啊!
从大水里穿出来,有的是法子,为什么用了自己最不该用的办法呢?
是想用那样的恣意任性的掌,将胸中的郁气倾泻出来吧。
可是,她是凌非,她不是陛下啊。
凌非从来就没有任性的资格。
看,仅仅是小小的任性了一下,就受教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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