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被寄生体抓咬——当然据我所知,寄生体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以外的动物,或者咬了一只寄生体,那么它会在数分钟内,由于大脑功能紊乱而立即死去。寄生菌全面爆发以后,实验室里曾经有十只实验用黑猩猩,其中只有一只,在感染冯氏菌死去之后不久,出现了局部肌肉抽搐、眼球震颤的现象,但它始终无法像人类寄生体那样站起来并作出攻击性行为。这种现象持续了不到二十四小时便彻底消失,黑猩猩寄生体真的‘死’了。这是已知最接近人类寄生体状况的动物。”
“懂了。这冯索伦寄生菌,就是专门来消灭人类的,简而言之,就是世界末日到了吗。不过既然旧的世界毁灭了,那新的世界也要建立起来了吧!”范剑卷了卷袖子,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手脚,好像这就打算要出去大干一番。
“这个末日将持续很久。这些寄生体,也就是被冯氏菌支配的人类尸体甚至不会全面腐烂——因为自然界中参与尸体分解的细菌,其中绝大部分都被冯氏菌成株裂殖时所释放出的有毒物质抑制了,腐烂只会在感染者死亡前的一小段时间内,以及死亡后个别局部组织内发生,比如消化道壁。也就是说,受伤的人在垂死前会发出腐臭——对,很残酷。寄生体的消亡,基本上唯有依赖大自然风与水的物理作用。”
“核辐射能杀死寄生体吗?连同它体内的寄生菌成株?”张城问。
“可以,只要辐射量达到足够浓度。但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要杀死(一个寄生体,只要破坏它的(炫)神经中枢大脑,就可以使其(书)失去行动能力,然后放火烧掉(网)解决后顾之忧。生物无法抗拒火焰的温度。如果你问是否能利用核辐射治疗感染者——不可以。因为早在活人体内的寄生菌被全部杀死之前,组织细胞就会优先受到核辐射破坏,虽然去除了感染,但伤患也会死亡。”
“我们来这里之前,在路边树林里看到白布裹着的尸体。”马青海说。
“那些大部分都是我在这里工作的同事。”
“他们怎么也会被感染?你们隔离得那么好。”
“科学家也有家人,很多人出去寻找家人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剩下坚守岗位的,我们需要活体菌标本来研究。虽说我们大部分人都拥有军衔,但实战能力却不怎么样。城市里很危险,而且除了致命的寄生体,还有趁乱抢劫的暴徒,我们的伤亡很大。另外一些人是在实验过程中牺牲的,我最后一个同事于两个月之前去世。”
“我们……”联系到自己的职业,田璐有些共鸣的伤感。
“我们都经历了许多。”研究员说道。接着,他像众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转身从桌边走开,从一个架子上拿下一个格子状的浅容器,拿出一大把药片吞下,最后还给自己打了一针注射液。
“你……生病了吗?”田璐有些紧张地站到玻璃前。
“不用为我担心。”姜一衡露出了微笑,而这个温暖的笑容却在这一刻让他的脸孔看起来无比虚弱。
“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说过,万物相生相克,所以,这种致命的寄生菌在地球上也并不是无敌的。我们已经找到了一种具有放射性的霉菌,它可以分解冯氏菌毒株。我认为这就是终结末日的关键所在。”
“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来的路上,曾经在一个加油站内见到过一具发霉的丧尸,当时还奇怪,它脖子后头长霉的地方肌肉已经全部塌陷了呢,就像尸体腐烂久了一样。这是不是你说的那种?”袁茵急切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吗,你们也看到了?那么我想我们说的就是同一种微生物了。”
“那太好了啊!”范剑鼓掌,“那你只要多花点时间研究,就一定能制造出解毒剂来,那我们就不用担心死后要变丧尸了对不对?”
“理论上是这样的,如果有一支科学团队帮助的话。”
“噢!那好办吖,我们虽然不是专业的,但你让我们干点什么,抓抓丧尸什么的,我们早就锻炼得杠杠的!在灭顶的灾难下也能战胜存活,我们人类是不可战胜的啊啊!”一听到这个消息,范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研究员苦笑了一下,他看着玻璃外面的人影,考虑着是否要在这种时候给他们泼冷水。
“这的确是场灭顶之灾,地层下的古生物被自然灾难的火山爆发带出,这种情况谁又能阻止?可地壳由层层的岩石构成,岩石中间填充着矿藏资源,煤、石油、天然气、金属……地壳浮在岩浆以上。当某个地区的矿藏被持续抽取,那个地区岩层间的受力平衡就会被打破,产生传动效应。还有一些建筑在某些地层之上的过于大型的人工设施,如超大型水坝。于是,一些原本不该发生地质灾难的地方却有了灾难,全球的灾难增多,致使所有大陆板块都像多米诺骨板一样难逃影响。南极大陆会有火山喷发,在历史上是极其罕见的。如果不是工业活动造成的影响,很可能冯氏寄生菌将永远长眠冻土之下。以至于这场全球范围内的灭顶之灾说到底,其实就是人类在自食其果啊。”
第47章 “帮我个忙”(1)
翌日清晨,卫丑丑起床冲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之后,找到公共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热咖啡,便捧着杯子漫无边际地在偌大的基地里面四处闲逛起来。
他们昨日从姜一衡口中得知,903研究所在建设之初,其中之一的目的就是在遭受核打击、生化攻击,以及大面积重大突发自然灾害之时,还能使国家职能机构保存有生的技术力量,为未来的对抗和防守提供支持。所以在设计中处处处处考虑到了特别时期水、电、通讯等的功能运转需求。整个基地的电力系统由一个小型装机容量的核反应堆提供,以驱动抽水机与净化装置提供地下水供给,还有照明、升降机、通讯及所有研究活动所需的电力能源,并且形成了一个各部门工序职能协调的能量利用圈。核电的余热被循环利用,比如基地里一年四季二十四小时全天都能洗到舒服的热水澡。
昨晚他们的会谈结束以后,姜一衡安排他们入住在现在空置的员工宿舍里。坚固的堡垒,罐头却美味且热乎乎的饱餐,好茶叶泡制的餐后饮料,甚至还有电脑游戏和音乐、视频播放器这样的娱乐设施。于是有些人便尽兴地玩到很晚,直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卫丑丑昨晚没有加入大伙的娱乐探索,经过上午的体能消耗和持续数小时的驾驶,他觉得累了,便直接洗了澡上床睡觉。此刻,依旧有些睡眼惺忪的他从宿舍区一路走到昨天进来的那个大洞里,从地上设置为弧线造型的电脑以及大型器材中走过看过,又登上二层开敞钢架上设置的环形指挥台,有些好奇地观察这些类似电影道具一样的高科技机械。国家顶尖机密技术的先进程度,是他以前从来想象不到的。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一定也有同样令人咋舌的地方。然而即使这样,有这许多看起来无比先进、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的设施,人类也依旧没能逃脱着灭顶的灾难。说到底,同大自然比较起来,人类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
到最后吸引住他目光的,还是昨天姜一衡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个实验室样的玻璃隔离间。
隔离间里面亮着灯光,就好像有人在里面工作似的。他走过去,把手和额头贴在玻璃上往里瞧。各种箱型、亮着各色指示灯的仪器,各种台面和闪亮的水槽,钢铁的支架上面摆满了玻璃试管、烧瓶、蒸馏器等生化器皿,酒精灯、电子显微镜、无影灯、架着移动型放大镜的操作台……在几张桌子之间和层层叠叠大小烧瓶的掩映下,他的确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正弯着腰,在地上拾取什么东西。
那人应该为姜一衡无疑。自从昨天认识这个人之后,他们七个漂泊者对未来莫测的不确定感仿佛终于能够随着问题的明晰而变得沉定许多。这个研究员也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知识讲解给他们听,给他们正确方向的指引。初见时对他的怀疑和畏惧已荡然无存,他们打心底里觉得他跟他们能够相互依存。卫丑丑也不例外,于是他心情愉悦地同他打招呼。
也许是传音器没有打开的缘故,或者姜一衡忙于自己的事没注意到玻璃外的胖子,他没有做出反应。
卫丑丑便沿着玻璃走了几步,然后在侧面发现了一扇可供进出的门。他没有多想,扭了一下门上的把手,发现是开着的。于是他拉开门,掀起垂下的厚塑料膜走了进去,直接同科学家说:“早上好。”
对方直到这时才猛然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封闭的隔离室已经被人擅入了。
整理好的文件图表重新从指缝里滑落,撒了一地。其中一本笔记簿滑倒在桌子上,撞翻了一个装满水的大烧瓶。水顺着桌子流到地上,打湿地上的那叠纸。现场一片狼藉。可目标人物姜一衡就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他呆愣当场,竟一动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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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研究员与同七个人面对面站着,他干脆不再戴着防尘帽,露出没有任何毛发的头颅,平静地凝视着刚被他以广播急速召来的客人们。
面对主人这毫无征兆的逐客令,慌乱的一行人全部愣在当场。
自从进到大厅开始,张城就明显地感觉到不对头。他们昨晚头一回见到姜一衡的时候,他从头到脚都包裹在防化服与防毒面具内,同他们交谈时躲在隔离室内,即使指引他们回卧室休息,也是通过基地内部无处不在的联络扩音器和摄像头——昨晚,姜一衡也正是利用装置在基地以外各处路口的监视探头才发现他们接近的踪迹。
可是现在的他,居然和他们以一臂之遥地站在玻璃隔间以外,第一回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了空气里。在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下,只见研究员肤色苍白,不仅没有头发、眉毛、眼睫毛,甚至伸出的手臂上也不见汗毛。这个人分明已经病入膏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张城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对不起——”他微微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思忖着措辞,全心全意地希望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还能有回环的余地,“如果我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甚至冒犯到你,请千万明白,我们不是故意的……”
“随阳核电站爆炸了?”脸色苍白的病人忽然打断他,眼里并没有显出丝毫不悦。
“诶?”
“你告诉我说随阳核电站爆炸的时候没有发生核泄漏?”
“是这样。”
“那真的很好。在你们到这里的半月之前,强台风席卷了大连港,那里的防波堤被摧毁殆尽,它引起的海浪漫到了离堤不远的工业仓储园区,卷倒了成百上千个大型化工储罐,造成有毒物质泄漏,同时污染了陆地与海洋。”
情况显而易见地糟糕。众人都听懂了这一点,但显然没能明白他此时为什么要跟他们说一些不相干的话。于是他们望着他的眼中充满了不解的目光。
“但这仅是自去年十月以来发生在地球上稀松平常的一件事。你们知道类似的事件还有多少起吗?”
第47章 “帮我个忙”(2)
看到听众们脸上表情了然的微变,他点了点头继续下去:“随阳核电站没有发生核泄漏,是因为启动了自毁程序,可是,像这样拥有自毁系统的危险物品工厂有多少?又有多少地方能在人类停止维护以后安然尚存?不,它们永远不会安全!泄漏、爆炸、起火……有毒物质会渗入地下水系,会挥发到空气中,会毒死动植物,会使人毙命!露天堆积的大量尸体会引发瘟疫横行,还有城市中的建筑物,雨水和植物会使它们朽坏解体,没有人类经营的城市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更不用说那些会存活很久的、遍布于大街小巷的寄生体。你们也许可以平安一时,但运气不会一直眷顾,到时候将有你们想象不到的惨重后果。”
“那我们该怎么办?”袁茵的声音有些颤抖。
“到西部去。”
“原来你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意思……”
“对。”研究员的眼睛里放出坚决的光芒,“远离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距离那些人工污染物越远越安全。所以你们必须到罕有重污染工业的我国西部地区去,新疆、西藏、青海……那里人烟稀少,你们面对来自寄生体的威胁便会极大降低。并且,那里丰富的自然物资也能为你们提供生活的必需保障。”
“太……远了吧……”
尽管已经从研究员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没顶而至的灾难气息,但对于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来说,他们半辈子都是在大城市的便利生活中度过的。即使灾后的这一段艰难岁月里,他们或躲藏或流浪时的食品和燃料供给,也都来源于之前城市生活的遗留。现在忽然被要求抛弃这一切远走异乡,比起对末日的恐惧,对未知地带的焦虑感同样让他们介怀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