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了,姐姐知道你今日回来,便早早的在宫里备下了你爱吃的干果点心。可谁知道,等了好半天也不 见你到姐姐的宫里来,让奴才们一去打听才知道你到禧嫔妹妹这儿来串门子了。没办法,姐姐正好也有些日 子没到禧嫔妹妹这儿来坐坐了,所以也顺道儿来寻你这只贪玩的小馋猫呀!”恩贵嫔宠溺地捏下了敏惠公主 的脸颊柔声说。
宝娟与翠岚忙向恩贵嫔福了福身,恩贵嫔也示意了她们起身。
一向手脚麻俐的翠岚忙为恩贵嫔添了副碗筷,又重新为敏惠公主搬了个圆凳。坐下后,敏惠公主这才不好意 思的向恩贵嫔赔礼说:“都是宓儿贪玩,才会让玉琦姐姐白等了那么久。奕宓先在这儿给姐姐陪不是了,还 望姐姐不要见怪罪妹妹才是。”
“恩姐姐、公主,咱们边吃边聊吧!”沐婉芙从旁插了句,又吩咐了宝娟与翠岚分别为敏惠公主、恩贵嫔布 菜。三人有说有笑的由宫人们服侍着用膳,其间敏惠公主更是给沐婉芙与恩贵嫔讲了许多宫外的稀奇事,三 人有说有笑的吃了将近一个时辰。
用完膳,友福带人撤了膳桌,宝娟带着翠岚呈了些应时的水果与花茶给敏惠公主与沐婉芙,又特地命膳房为 恩贵嫔备了碗牛乳茶。
相处了一会儿,敏惠公主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生分地唤着沐婉芙的封号,改口唤沐婉芙为禧姐姐。沐婉芙也 因敏惠公主与沐婉菁的年岁相仿,也很乐意多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也欣然的接受了。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恩贵嫔才说身子乏了。敏惠公主不放心恩贵嫔独自回宫,便自告奋勇地抢着要送恩贵嫔回宫。恩贵嫔左不 过她,也只好答应了。因恩贵嫔有孕在身,沐婉芙也不便多做挽留,于是亲自送了她们二人到宫外,看着她 们乘肩舆走远后才安心地回了殿内。
送走了敏惠公主与恩贵嫔,沐婉芙也觉着乏得紧。让翠岚带人收拾了桌上的杂物,才由宝娟伺候着进了暖阁 内歇息。
延福宫
敏惠公主与恩贵嫔回了延福宫后,恩贵嫔一时间也不觉着身子那么累了。与其说是她身子乏,倒不如说是想 回宫听敏惠公主唠叨才是。
粗使宫女捧了茶盏进来,恩贵嫔便遣走了宫里的其余宫女,独留了让巧儿在殿里伺候着。待巧儿奉上了龙井 ,敏惠公主端起茶盏后才淡淡开口说:“玉琦姐姐,从我见着禧姐姐的第一眼起,就觉着她像极了一个人。 不论是她说话的语气,还是眉目间依稀的笑容与神态,那样的神似。我差一点就以为,是玉珑姐姐回来了。 ”
恩贵嫔倒是一反常态的不作声,静静地听着敏惠公主自认为是新鲜的奇闻。敏惠公主口中的玉珑正是她已经 过世亲姐姐,除了太后,恐怕没人知道这个姐姐的存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敏惠公主见她听后不作任何表态,便不解地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这则消息在宫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各宫都心知肚明,不过是面上装作不知道而已。 ”恩贵嫔啜了口龙井,不紧不慢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敏惠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那个时侯,皇额娘会对我使了个眼色。原来皇额娘也知道这件事儿。 合着宫中上下全知道,唯独瞒着我一个人。”敏惠公主不满地嘟哝着嘴。
“好妹妹,咱们现在不是知道了嘛!不过是早晚罢了,更何况知道后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扰;依姐姐看,知 道与不知道没什么区别。”恩贵嫔拉了敏惠公主坐到自己的身侧,感慨地说着。
敏惠公主微微点了点头,又在延福宫坐了会儿,才带着自己的侍女辞了恩贵嫔回了自己的宫里。
恩贵嫔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也不再留她。命巧儿亲自送了敏惠公主出宫,才午歇了一会儿。
第十七章:入局
森严的紫禁城内因敏惠公主的回宫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敏惠公主一直是宫中的开心果。有敏惠公主陪在太 后的身边,前往慈宁宫省安的妃嫔们倒也不必像平日里那么的拘谨,众人也都乐意听敏惠公主从宫外听见、 看见的新鲜事儿,就连被太后免去晨昏定省的恩贵嫔也破例前往慈宁宫凑了好几回热闹。
这一日,众人给太后请安后。由灏雪宫的良嫔做东,邀了祺嫔、祥嫔、丽小仪、福贵人与瑾贵人一同前往自 己的宫里品茶。原本也邀了沐婉芙一同前往,因夜间受了些风寒的缘故,沐婉芙便委婉地谢绝了良嫔的好意 ,于是带着宝娟早早地回宫歇着了。
一行人到了良嫔的灏雪宫内,良嫔便客气地招呼了众人坐下,又命宫女们奉上了几样糕点、干果,与新沏的 毛尖招待众人吃茶用点心。
一向眼尖嘴刁的福贵人刚坐下,便看见佟香雪腕上戴着得一对儿水头极好的翠镯子,于是对众人道:“我说 怎么内务府最近没什么水头好的翠玉,原来都让咱们的丽妹妹给得了去。哎呀,瞧瞧这镯子通透的,远远儿 地望着像一潭湖水似的。”因福贵人与佟香雪离的最近,便顺势将佟香雪的袖口挽起,以证明自己的话不假 。
“蕊儿妹妹的眼力劲儿就是好,什么好东西都躲不过妹妹的法眼。怕是这宫里除了淳妃娘娘以外,再没有谁 能赶上咱们的蕊儿妹妹了吧!”祺嫔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宫里只要有福贵人的地方,准少不了她的份儿。太 后曾戏称,这祺嫔与福贵人就像是隐形的姐俩儿,若是哪一日真的少了她们其中的一个,那才真是怪事了。 私下里,祺嫔与福贵人的交情倒也一直不错,阴冷莫测的宫中能有个人与自己说说体己的话,倒也不是什么 坏事。
佟香雪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委婉地回话说:“两位姐姐真会说笑,妹妹这寻常的物件儿怎敢与各位姐姐宫里 的宝物相提并论,让福姐姐见笑了。”因福贵人比自己早两年入宫,佟香雪也客气地唤她作姐姐。
瑾贵人端起了茶盏,啜了口茶才缓缓放下茶盏,悠闲地看向其余几人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就前两日,永 寿宫好事儿的那位从府里带进宫的丫头,不知怎么的,让咱们的淳妃娘娘给抓花了脸。”瑾贵人捻了粒儿腰 果,又问:“你们猜猜,永寿宫那位当时是个什么模样儿?”
祺嫔、祥嫔、福贵人与东道主良嫔正听得起劲儿,只听福贵人催促瑾贵人道:“瑞芬妹妹,你就别再卖关子 了,快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形倒底怎样?”
“那还用说!咱们的淳妃娘娘是何等厉害的角儿,永寿宫的那位当时就差没吓得尿裤子咯,还险些闪着她那 金贵的肚子!”瑾贵人解恨地说着,好像她自己亲生经历了一般。又顺手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悠闲地啜了口 不急不缓地接着说:“听说那倒霉的丫头,当时那脸上就血流如柱、疼得呀直在地上打滚,粉嫩的肉皮儿硬 生生地给抓下了一块,别提有多吓人呢。”
佟香雪是亲身经历过的,想起当时惨烈的一幕仍心有余悸地一哆嗦,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啜了口压惊,而后 才勉强地继续听。
“这也难为了她。”久未开口的良嫔淡淡地开了腔,而后顾自拢了拢袖口,“她一向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惯了,不想却两次都栽在咱们淳妃娘娘的手里,倒也不足为奇。只怕这些都是命里注定的事儿,她想躲,恐 怕也难啦!”良嫔感慨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叹了叹气。
福贵人却不同意良嫔的说法,补充着:“谁让她上回儿半夜将皇上从淳妃娘娘的床上硬是给抢了过去,依着 淳妃娘娘的脾气怎会轻易饶过了她。没让她肚子里的那块儿肉与肚子分家已是万分的恩典了,她就烧高香吧 !”逞一时口快的福贵人越说越不靠谱了,祥嫔与良嫔听后也都未再往下接茬儿。
“蕊儿妹妹,你失言了!”一向与福贵人交好的祺嫔急急地提醒了一句,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
“咱们还是说些开心的事儿吧,别让这些恼人的事儿搅了咱们姐妹的兴致不是,快尝尝姐姐这宫中的毛尖怎 么样,合不合你们的口味?”良嫔见状忙出来打着圆场,又招呼了她们用茶点。
曾经与瑛婕妤同住的祥嫔,也破例开了口:“良姐姐这宫里的茶倒是不错,不过蕊儿妹妹的话倒也是那么个 理儿。咱们姐妹私下的说说便是,不要叫外人听去了便是。”很显然,祥嫔口中所指的外人就是永寿宫的瑛 婕妤。
福贵人听后倒也消停了,于是几人又捡了些开心的事闲话了起来。坐着坐着,也临近了午膳的时辰。便由祺 嫔领头辞了良嫔,几人便乘着各自的肩舆往自己的宫里去了。
沐婉回宫后,头一直昏昏沉沉地痛着,宝娟一趟又一趟地更换着沐婉芙额上的湿巾,可沐婉芙还嚷嚷着头疼 得厉害。翠岚瞧着不放心,便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到宫里看诊。太医搭了会儿脉,便开了些祛寒的方子交代了 翠岚熬制的方法,又仔细叮嘱了服用的剂量。翠岚客气地谢过了太医,又取了些银两塞给太医以表谢意。
午膳时,沐婉芙觉得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些粥点。在膳房熬好了药的翠岚捧着药碗走进了暖阁内,她知晓自 己小姐最怕吃药,所以还备了些蜜饯一并端了来。
远远的便闻见一阵刺鼻的药味儿,沐婉芙不禁皱了下眉头,问:“太医院倒底给开的什么药呀,老远便闻见 这股子冲鼻的味道?”
“回小姐,这是太医院的魏太医给您开得祛风寒的药。昨个儿夜里,小姐您老人家踢了好几回的被子,后来 奴婢给您盖了几回、您就踢了几回,如果这样都不会染上风寒,那才真是怪事呢。”翠岚知道每次自己小姐 一碰上吃药的事儿,总是找很多的借口先数落开药的大夫一番。于是便像个上了年岁的婆婆,絮絮叨叨地说 了一大堆。最后将药碗端到沐婉芙的跟前儿,拉长了语气说:“小姐,请…服…药!”
沐婉芙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吃药,“翠岚,我可不可以不吃啊?”沐婉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给翠岚投了个 很无辜的眼神,希望自己能侥幸躲过这一劫。
翠岚很笃定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绝她:“不行!魏太医交待了,让奴婢一定要亲自服侍了您吃了这药 ,不然小姐体内的寒气也排不出来呀。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你还是快点喝了它吧!”翠岚半推半 就地磨着沐婉芙服下了汤药,才又呈了蜜饯给她过嘴。
“这太医院的药就是一个字儿:苦!!”沐婉芙用帕子拭了拭嘴角,忙催促着翠岚将药碗撤了下去。
翠岚见自己小姐如此的惧怕吃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奴婢也知道药难吃,可谁让小姐您就寝时总喜欢踢 被子不是;若是小姐您乖乖的盖好被子,这太医院能平白无故地给您熬药嘛!”
沐婉芙做了个要敲翠岚头的动作,翠岚也知道自己又多了嘴,便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沐婉芙想了想也觉着 她的话很在理儿,见翠岚还站在殿内,又坏笑地看向她道:“你这坏丫头,还不将这恼人的药碗端出去,想 熏死你家小姐是不是?”
“是,奴婢这就下去。”翠岚见她服了药,便也乖乖地端了药碗退出了暖阁。服了药后,沐婉芙便昏昏沉沉 的继续睡下了。
晌午还晴好的日头到了转眼的功夫便被乌云给遮挡住了,到了午时便已下起了滂沱大雨,轰隆的雷声伴着闪 电,与漫天的雨帘交织着倾泻而下。冬日里的雨水并不像春雨那般缠缠绵绵,而是夹带了呼啸的狂风,席卷 着紫禁城内的每个角落。只有这个时候,紫禁城内才显得格外静谧,静谧间又透着一股阴深恐怖的气息
紫禁城西六宫的最南边,景阳宫内,正拉开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序幕。
又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将熟睡的佟香雪给惊醒了,惊天的闪电与焦雷席卷着大地。偌大的景阳宫内空无一人, 雨水夹着狂风刮进空荡的殿内。窗子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阴雨天殿内要比平时昏暗许多,漆黑的殿内透着 一股诡秘地气息。佟香雪从小就怕黑,只穿着单薄的氅衣便走出了暖阁,急急地唤道:“双红…双红…”
空荡的殿内只有回音回应她,不过是下了雨,怎会连个回话的奴才都不在身边。一想到这儿,佟香雪心底不 禁又泛起了些怒意,缓缓拉开了朱漆殿门,冒雨往外走去。
走出自己住的东偏殿,佟香雪沿着长廊往后院去了。景阳宫外也空荡
荡的,就连平日里粗使的宫女与门口通传的内监都一并不见了踪迹。
双红不见了倒也说得过去,许是去办事了也说不定;怎会连自己从府
里带来的鹊儿也不在跟前儿伺候呢?
越想越觉着奇怪,佟香雪便一步一步的往后院走去。却不知自己正一
步步地向别人给她设计好的圈套逼近。
又一个焦雷照亮了前方的一切,佟香雪忽然看见离自己不远的井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那衣饰应该是鹊 儿没错。宫外本就风大雨大的,鹊儿怎会好好的一个人站在井边,“鹊儿,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在殿 内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