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萧点头说道:“慢,木某提醒阁下,以后易容要留意耳朵,阁下的耳环痕很明显呢。”
兰公子愣愣半晌,脸慢慢变红,拱手说道:“受教!兰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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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安城万安客栈。
夜色笼罩,明嘉诩隐伏在天字号上房房顶,叔叔明月此刻正站在桌边,神态严肃,桌上摊着一幅羊皮地图,明月周围几个黑衣人肃然站立,应是等待明月下令。
明月指着地图的一处说道:“此处为枫岭深处,燕重垚不会回北燕国,不会回南凤国,西秦国如今也不能再呆下去,唯一可行的就是东齐国,而入东齐国最隐秘的最快的路径就是翻越枫岭,所以此处应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你等就在此处设伏,务必杜绝他们进入东齐国的可能,有一点千万记着:不可伤他们性命!”
明嘉诩周身血液都凉了,当时他正是觉得叔叔急急招自己回明家有古怪,他才临时起意,决定跟来,看来跟对了,原来如此。
不行,决不能让叔叔做对不起荣华公主一家的事,还有师妹!师妹若落入南凤国人手里,还会有命在吗?不,不行!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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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燕洛雪被困在紫霄阁,一宿无眠。秦慕萧匆匆走进,对她冷冷发令:“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爹娘。”
燕洛雪站起身,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还是受了寒,感冒了。她如木偶般,晕乎乎跟在秦慕萧身后,出紫霄阁,过木桥,向南行,这府邸真是大,秦慕萧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住这么豪华府邸?一路雕栏玉砌,绿柳平湖。美不胜收。
燕洛雪却无心思也无力气赏玩,双颊潮热,身体绵软,摇摇欲坠,只凭着一股倔强支撑着,不肯示弱。秦慕萧突然停下,回身看她,向她伸手,她已几近昏迷,但还是一惊,手臂一挥,说道:“仇人,骗子,要干什么?”
秦慕萧皱了皱眉,说道:“你再磨蹭,真会误事!”将她胳膊抓住一扯,燕洛雪就倒在他怀里,他将她打横抱起,跑了起来。
燕洛雪胡乱叫到:“你这个讨厌鬼!又想耍什么诡计?”
迷迷糊糊之中,燕洛雪觉察秦慕萧抱着她登上一辆车,喂了她一些水,可能还有药,她便睡着了。
醒来时,烧已退,脑子清明不少,但是全身却仍软着,使不上力,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口不能言,并不是嗓子发炎,而是……
她轻蔑看向始作俑者,秦慕萧悠闲倚靠在座位上,一双晶亮黑瞳,也正看着她,也不言语。半晌,燕洛雪败下阵来,“多漂亮的眼睛,暗沉如夜,深沉如海,可惜!竟长在一个冷血动物脸上。真扫兴!”她闭上眼睛。
“我们在顺安城街里,一会儿一定会遇到你爹娘,还可能有南凤国奸细,所以你还是保持安静些好,反正你此时正应静养,也不宜多说话。”秦慕萧说起话来真是“有理有据”,燕洛雪撇嘴略作回应,心里却在敲鼓,她爹娘真会出现吗?
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外说道:“庄主,快到城门口了,已经见到了,他们就在城门口。”
秦慕萧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颇精致,上面雕有一只鸟头蛇身,似龙非龙的怪物。秦慕萧将玉佩递了出去,说道:“将这个让守城将领看,记住,一定要大声些!”
那人携了玉佩,去了一会儿,便回返复命,将玉佩还回。秦慕萧说道:“走吧。”
秦慕萧坐到燕洛雪身边,将她扶起,让她倚靠着他,说道:“你向车窗外看!”说着,手一伸,揭开车帘。
说揭开,是指对燕洛雪,燕洛雪能看见车外,而车外的人并不能看见车内,因为还有一层特殊的丝幕。
“你,是南凤国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妖孽,你爹娘保护不了你,你也保护不了你爹娘,长痛不如短痛,如今,我替你做个决断,这个情你要连本带利还我。”秦慕萧在燕洛雪耳畔幽幽说道,“我,就做降妖人,降伏你这个小妖精好了。”
燕洛雪心中惊涛骇浪,此刻也不可能回应,她的眼里都是她爹娘的身影,都是他们期盼焦急的神情,他们在看着这辆车,可只是看,却并不上前,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为什么?他们看见了那个玉佩,看见了书信,相信了秦慕萧的花言巧语吗?娘啊,爹啊,他不值得信任,他骗了我!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不想再像在现代一样做个孤女,身边没有亲人,我不想,不想呆在这个喜怒难测的变态身边!
车就在她爹娘身边经过,如慢镜头,揉人心,却势不可挡,决绝而又决然。
再见,我的爹娘!我会……燕洛雪想说她会坚强,她会勇敢,可是,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
燕洛雪默默流泪,秦慕萧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客一般,车出城,立刻就将原来的帘子拉上。
车子开始狂奔,燕洛雪听见车外有古怪声音,却又不知是何事,干着急,她看向秦慕萧,目光头一次露出祈求。
“放心!”他伸手拂去燕洛雪的眼泪,轻声说道,“故布疑阵,耍耍南凤国人罢了。”
车外传来打斗之声,马嘶之声,碰撞之声,还有人的惨叫之声,燕洛雪所坐的车子转向,飞奔,简直如飘起来。秦慕萧始终神色如常,手臂如铁箍抱着燕洛雪。打斗之声渐远,车内逐渐昏暗,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秦慕萧掀开帘子,燕洛雪看向车窗外,车在山间密林处,车前跪着数位身穿青衫,身背弓箭的高壮武士,他们齐声喊道:“属下恭迎庄主回山。”
第八章 扑朔迷离辨身份
喊声声震山间,山风推波助澜,秦慕萧得意地扬起下颌,说道:“诸位兄弟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谢庄主!”武士们起身,一个个面含喜色,眼睛不断偷偷瞄向车里,然后对视嬉笑,又说:“恭喜庄主!”
燕洛雪突然如坐针毡,这情景怎么让人觉得莫名熟悉,新媳妇上门好像有这种轰动效应。不会是她神经过敏吧?还是这些武士觉得“她”是他们庄主抢回的“压寨夫人”?
“好了,赶路要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庄。”秦慕萧俊目在那几位武士脸上扫过,沉着说道,边说边将那特制的丝幕拉上。
“穿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东齐地界,听说过阳帝山吗?我的山庄就在那里。”秦慕萧说道,“希望你能习惯那里。”
他拿出解药,喂燕洛雪吃下,片刻,燕洛雪感到力量逐渐恢复。她闭上眼,不说话,开始思索逃跑的可能性。
“这山地处温热潮湿之处,终年瘴气缭绕,若无特制解药,绝不会平安出山,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即便你逃,也不会成功,不过是多玩儿几次猫捉老鼠的戏码罢了。”秦慕萧伸手抚摸着燕洛雪的乌黑秀发,低声警告。
燕洛雪摇头避开秦慕萧的手,坐直了身子,坐得离秦慕萧远远地,可又能远到哪里?她望向车外,见一武士站在山前十米左右,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箭搭弦上,张弓如满月,“嗖”箭矢如飞,射向大山,箭身深入山体,只余箭尾。
他这是炫耀?
武士走到山边,一伸手,抓住箭尾,向外一带,一根铁杵竟被拽出,向右旋转铁杵,山发出低沉的轰鸣,巨石转动,一个宽五六米,高四五米的巨大隧道出现了。马车随即进入,隧道入口自动关闭。八名武士在车旁手举火把照明。
隧道内地面铺着青砖石,两旁石壁上绘着各色图案,燕洛雪眼睛都直了,心“砰砰“直跳,“这真的是古代?”那壁画的颜色艳丽,那壁画的技艺超凡,那壁画的气度雍容,她在现代也没见过,是什么人,花了多少时间,用什么工具建了这条隧道?又是什么人绘画了这些令人赞叹的图画?
“傻了吗?”秦慕萧揶揄问道。
“这是何人所建?”燕洛雪问道,她确实好奇,在古代没有先进的工具,真能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建筑?暂时忘记秦慕萧的讨厌好了。
“这是西秦国前朝太子秦徵秘密命万名工匠三年昼夜赶工所建,七十名画师又花了半年时间手绘彩图。我每走一次这条路,就有一次不同的感受,你猜猜,那万名工匠和那七十名画师如今可安在?”秦慕萧神色突然变得神秘,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邪佞异常。
燕洛雪心中一寒,顷刻间明白秦慕萧为何脸色变了,统治者,永远是视生命如草芥!她为古人的雀跃立刻转变为对权贵的憎厌,她抬眸,沉静地说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史书上太多这样的例子,为君王呕心沥血的将士谋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几个工匠和画师。”
“确实如此,真是一针见血,倒有些见地,不知这话是谁说的,真是振聋发聩。”秦慕萧嘴角含笑赞道。
“嗯,”燕洛雪微愣,忘记这里并无史记,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司马迁太史公。
燕洛雪别过头,干脆来个不理不睬。
“你有了斗气的兴致,我就放心了,这样你会好过些。“秦慕萧闲适地向后一靠,说道。
“我怎会让自己难过,我一向都很阿Q。”爹娘不在身边,她似乎少了很多顾虑,说话随便起来。
果然,秦慕萧皱起了浓眉,又把身子靠近来,问道:“阿Q?”
“你不是聪明吗?就猜啊!”燕洛雪挑衅。
秦慕萧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说道:“不就是很想得开吗?很好,我更放心。”
居然猜中了!
“你多大?”话一出口,燕洛雪就后悔了,又犯老毛病,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当年若不是好奇,怎会稀里糊涂来到这异世。
秦慕萧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嘴角扬起,说道:“理当告诉你,我,年长你三岁,今年一十八岁,尚未婚配,可满意?”
“什么话?怎么又换成这种调调!”燕洛雪两眼望天,忍!
“你确定你不是三十八?”燕洛雪突然也换成了嬉笑模样,那自然是皮笑肉不笑,“你天天这样殚精竭虑,忙于算计他人,就不担心华发早生?不过,早死早超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个不劳费心,你这妖孽都活得有滋有味,我这降妖之人怎会先死?”秦慕萧的唇破天荒有了明显弯度,眼神有了温度。
燕洛雪沉默了,“妖孽”二字又将她拖回到现实,这秦慕萧到底是何用意?
燕洛雪的忧虑目光和秦慕萧沉稳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各自移开,一时间,车中沉寂下来。
马蹄踏着青砖,声音有些刺耳,燕洛雪皱眉敛目,缩了缩身子,秦慕萧挪动一下身子,在旁边包裹内拿出一件披风,递给燕洛雪,燕洛雪不理,秦慕萧靠了过来,将披风披在燕洛雪身上,邪邪说道:“你无须发愁,这镇魂珠镇着你的妖孽灵魂,让你不再做噩梦;而我,会帮你杀了那些追杀你的人,那时,即便你没有镇魂珠,还有谁还敢说你是妖孽。
“镇魂珠,杀人?”燕洛雪重复,追杀她的人可是南凤国皇帝!这秦慕萧是什么人?难道?秦,他姓秦!难道他是……
“你是西秦国皇族吗?你是西秦国皇太子?”燕洛雪磕磕巴巴。
“你没听说西秦国武帝秦柯没有儿子吗?”秦慕萧一下子冷了脸,比翻书还快,但燕洛雪却还是注意到他眼神黯淡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力量和一个国家对抗?只凭是一个江湖的什么庄主?”燕洛雪有意贬低他,探他身份。
“还以为你颇有见识,难道你不知道你南凤国先祖凤长天原来就是江湖上一介武夫?”秦慕萧一脸讥诮。
“妄议先人已是不该,还敢口出狂言,须知人应心存敬畏,才不会妄自尊大。”燕洛雪自然捍卫先祖,出言讥讽。
“不识好歹,我可是在帮你,南凤国人要杀你,我为你除掉它,你应该感激我,不是吗?”秦慕萧凑近脸,逼视着燕洛雪。
“那可真要多谢,可是我不愿被人利用。再说岂能为我一己之私让别人做炮灰。”燕洛雪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可怕念头。
“为你?你倒看得起自己,炮灰?用词倒有些古怪,你以为我不动,天下就会太平吗?你可知,现在顺安城正经历着什么?小小的顺安城,此刻西秦国和南凤国正在角逐,如果不出意外,两国君王都会见面了。”秦慕萧伸手托起燕洛雪的下巴,阴沉说道。
“那你呢?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我爹娘呢?”燕洛雪拍开他的手,本已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只负责你,如果你爹娘按我说的去做,自然也可保平安,但是我却知他们绝不会按我说的去做,因为他们放心不下你,定会想办法跟踪我,那样他们就会遇到南凤国人,不过那也没什么,自然还会有人出现帮忙。”秦慕萧只说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