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荣华公主蹙眉,“还不是你爹,说要考考那混小子,四天前你爹就知道你们到了,但就是死要面子,无论我怎样劝,他就是不准让人去传信。”
“这么说,他还没进来?可他属下说他昨日进入谷中了,怎还没有到?”燕洛雪问道,“会不会是爹的机关太厉害,把他困住了?”
“不会!”燕重垚说道,“机关一直都有人看守,只要他碰了机关,谷中一定会知道,他没有入谷。”
燕洛雪脸色有些苍白,难道又是晓宁楼?这晓宁楼可是针对秦慕萧啊。燕洛雪把燕重垚拉过一边,将这晓宁楼细细解释,并细细描述那神秘女子,只省去临淄王与晓宁楼抓她一事,燕重垚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当她听到神秘女子对秦慕萧的话语时,眼神变得凌厉,说道:“这女人是谁?如此居心不良?打的什么算盘?”
燕重垚虽有些着恼,但并不是很着急,他一面派人去谷中各个隐秘之地查看,一面询问惠昌公主是怎么回事?燕洛雪苦笑,问道:“师兄是怎么和你说的?”
燕重垚搂住她,说道:“乖女儿,放心,爹会为你做主,你尽管说,若那小子负你,爹杀了那小子;若那女子欺你,爹杀了她,爹只管爹的宝贝女儿。”
燕洛雪笑了,笑出了眼泪,她说道:“爹对雪儿最好了,可这回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他们只是胡闹,你千万别插手。另外也别听凤夜澜胡说八道。”
“那小子也不简单,你不要被他表面给骗了,别忘了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能在回宫几年内赢得多方称赞,可见绝非单纯小子,可究竟他打什么注意,他老子有打什么注意,那就只有再等等,所以,我放他入谷,就是要探探他们的底,看看他们是不是穿一条裤子。”燕重垚一番话散去了燕洛雪满腹疑问,但同时更为忘忧谷的命运担忧。
还有,秦慕萧,你究竟在哪里?
秦慕萧此时在一条黑暗潮湿的隧道里。
秦慕萧习武之人,应变极快,他从石床上下落,他早有准备,他在黑暗中稳住了身形;他内功深厚,视力极好,在黑暗中视物也毫无困难。他见这洞底宽阔平坦,知道并无危险,便任自己落在地面。他举目观瞧,见一侧洞壁上嵌着一盏灯台,很是突兀,他腾身跃起,触动灯台,结果洞顶处出现一机关,横在了洞顶,这样外面之人就不能进来了,秦慕萧不由得佩服起燕重垚心细如发,这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他正愁如何甩掉晓宁楼的杀手。
这洞穴似乎是一个隧道中心,周围八个方向,八条隧道,隧道通向何处,洞中如何知晓。可他现在究竟该走哪一条隧道呢?唉!赌一把好了!不是说有缘自会相见吗。秦慕萧抬头,挺胸,吸气,走向一条狭长隧道。
这条隧道幽暗,似乎无边无际,怎么也走不到头,秦慕萧心中不断祈祷,千万不要出错!可似乎总是这样: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一堵山墙无情地嘲笑着他,告诉他,路已尽,却无出口。秦慕萧有些气馁,坐在墙对面,闭上眼睛。他在这黑暗之中,百味莫辨,不知是打道回府还是重头再来,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往回走。他站起来回身走了几步,站下,他似乎在和自己较劲,他似乎在和燕重垚较劲,他似乎在和老天较劲,他猛地回身出掌,集中了全身所有力气,只听轰的一声,山墙崩塌,现出了一个大洞。点点星光照进隧道,秦慕萧似喜非喜,望着洞外,洞外古树参天,鸟叫虫鸣,只是不知是哪里。
秦慕萧偎在洞口,直到黎明晨曦来临。他来到洞外,不知该向那个方向,这时一只鸟鸣叫着飞向远处,秦慕萧一抿嘴,抬腿就跟着鸟飞去的方向行去,心中空落无依,觉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知走了多久,饥肠辘辘,日光又逐渐变得微红,太阳就要落山。秦慕萧在这山中转来转去,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倒见到了不少松鼠,野兔,山鸡。这时秦慕萧隐隐听到水声,想到人总要喝水,于是循声而来,找到一片野花遍地的草坪,找到流过草地的清澈溪水,他喝了些水,洗了把脸,倒在草地上。
夕阳西下,映照得山见如梦似幻,云雾沾染艳色,草木披了红衣。秦慕萧望着天幕,见一彩鸟在云霞间翩翩飞翔,盘桓不去。这时一声轻呼:“嘉兰你看!多漂亮的鸟啊!”
秦慕萧欣喜若狂,跳了起来,他出现幻觉了吗?怎么好似听见了燕洛雪的声音。他喊道:“雪儿,雪儿。”声音嘶哑难听。
燕洛雪正和明嘉兰出来散步,她隐约听见有人呼唤,她将信将疑,四下张望,这时彩鸟一声长鸣,叫声却异常凄厉,吓了她一跳,嘟囔了一句:“叫声怎么这么难听,跟这漂亮外衣真是不配!”
“那是五色鸟。”临淄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声音也让向这边奔过来的秦慕萧止住了脚步,藏在一棵树后。
“五色鸟?”燕洛雪重复。
“五色鸟?”明嘉兰惊呼,“五色鸟出山,预示天下大乱,象征着国家将亡!这传说会是真的吗?”
临淄王冷笑:“一只鸟就预示着国家将亡,那人都是干什么的?自古以来,国家灭亡都是人祸,五色鸟不过是担了虚名,是那些昏了头的君王为自己的无能找理由罢了。”
燕洛雪明媚一笑:“娟儿姑娘这番话倒是深得我心。”
“说道你心坎儿里了吗?那不如你跟我回家,我兄长可是对洛姑娘念念不忘?”临淄王柔媚眼神瞟向秦慕萧隐身的大树后。
秦慕萧心中漾怒,但转念即知他被发现了,于是他坦然从树后走了出来,冷笑数声:“看来上次你没受到教训,还没学乖,竟跑到这里来撒野了吗?”
燕洛雪愣愣望着,见身上有些狼狈,却仍目光湛然的秦慕萧站在树下,冷冷盯着一身女装的临淄王。
燕洛雪醒悟过来,决不能让明嘉兰知道临淄王的身份,不然不光明嘉兰的清誉有损,明嘉兰一定会责怪她,凤夜澜还会怀疑她勾结东齐国,传到南凤灵帝耳中就更加棘手了。她冲了上去,抱住秦慕萧,撒娇说道:“夫君,你看你惹的桃花,如今她开到我娘家来了,你可要给我爹娘一个说法。”
燕洛雪主动**尚属首次,秦慕萧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这特殊之待遇,而且燕洛雪的甜腻话语也让他混乱,惠昌公主怎么是他的桃花?
燕洛雪悄声说:“明嘉兰不认得他。”
秦慕萧立时明了,搂住了燕洛雪,心中却另有一番思考:“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拥抱她,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碰触她。她怎么会是我妹妹?我不愿她是我妹妹。”
他心底柔软,说话放松了语气:“夫人放心,他开得再艳,为夫也是不喜桃花,为夫只喜 欢'炫。书。网'月下杏花,裁剪冰绡,夫人忘了吗?”
面对二人如此浓情蜜意,临淄王冷哼一声:“木公子,别来无恙啊,与君一别,娟儿甚是想念,为此茶饭不思,木公子可要给娟儿一个交代!”
秦慕萧不怒反笑:“我何须交代,你也不想让木某有所交代,你跟进谷中不过是想会一会木某罢了,你想向我宣战,好,我接下了,你可以随时出招。”
临淄王也笑了:“快人快语,聪明!不过,很想知道……”临淄王突然欺近秦慕萧,在秦慕萧耳边说道:“你的夫人的身子我看了,你能把我怎样?”
秦慕萧出手扼住临淄王的咽喉,临淄王眼中满是得意,明嘉兰莫名其妙看着突然变脸儿的秦慕萧,喊道:“木公子,她是我家家主贵客,你切不可伤了她。”
燕洛雪自然听见临淄王的话,见秦慕萧发怒,心里不觉有些泛酸,秦慕萧如此在意吗?她当时可是放下帘子呢。
秦慕萧看见燕洛雪眼圈发红,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心想:“她若是我妹妹,这小子说不定是她的良配,我又何必置他于死地。”
长叹一声,秦慕萧松了手,说道:“小人得意,我又何必与你一般见识。雪儿,还不带我去见你爹娘。”
燕洛雪焉不从命,迅速打发了临淄王和明嘉兰,就赶忙带着秦慕萧来到自己的院子,让他在此稍待,自己跑去叫她爹娘。
秦慕萧站在燕洛雪院中,远远就看见了燕洛雪,也看见了随燕洛雪匆匆而来的风华绝代的美人,那美人云鬓斜堕,悠悠行来,虽着常服,仍难掩其袅袅身姿,那正是燕洛雪的亲娘荣华公主。秦慕萧心中叹道:“这样一个柔弱女子,怎么会抛弃亲子?怎么会狠心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绝不可能!”他心中有了希望,脸上露出欣喜,正欲迎上前去,却突然停住。越过燕洛雪肩头,他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飘飘如仙的燕重垚。燕重垚面若寒霜,目光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危险,凛凛地望着秦慕萧。
有些不妙!但事已至此,畏 惧“炫”“书”“网”何用,秦慕萧心一横,上前抱拳行礼,朗声说道:“晚辈秦慕萧冒昧来访,请燕伯父,燕伯母见谅!”
燕重垚微微冷笑,高深莫测望着秦慕萧,燕洛雪和荣华公主惊讶回眸,夜色中的燕重垚显出一丝邪魅,发缕随风浮动,神色更加令人难以捉摸。荣华公主正欲上前解劝,燕重垚突然释出笑意,也抱拳回礼:“好说,好说,知贤侄要来,我一直在谷中静候,不想贤侄竟没走寻常路,径直找上了雪儿,真是佩服!”这句话讥讽秦慕萧没能破解谷中机关,还是雪儿引进来见他,是无能之辈。
秦慕萧神情坦荡,说道:“燕伯父机关巧妙,大开大合,晚辈佩服。”
荣华公主不断打量着秦慕萧,只见他身材颀长,相貌堂堂,面容宛若当年秦柯,却没有秦柯的阴沉,沉稳中流露出坚毅,忧郁间又现洒脱,想到他所行一路艰辛,想到他所行一路煎熬,荣华公主亲切开口说道:“孩子,你一路辛苦,不如……”
“不如我们到正厅去谈,我正要好好了解了解贤侄”燕重垚打断荣华。
秦慕萧又一抱拳,说:“有劳燕伯父带路。”
两人彬彬有礼,又都不提双方关系,秦慕萧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一路沉默无语,来到正厅。秦慕萧环顾正厅,见其布局简洁,陈设简单,果然隐隐显出隐居避世的意境,心中生出几分欣赏。。
几人落座,燕重垚也不客气,开口就问:“贤侄姓秦,长相又酷似秦柯,请问与西秦国皇帝武帝秦柯是何关系?”
第五十二章 旧事前情乱纷纷
什么?秦慕萧长得酷似秦柯?燕洛雪闻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秦慕萧嘴角挑起,想要对燕洛雪笑,但无论如何也笑不出。燕洛雪眼中满是质疑,秦慕萧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但他已无力否认。
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答案,但他如何说出口?他扬起头,冷静说道:“若我说,我不知道,燕伯父是否愿意相信?”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你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你们父子耍得团团转吗?”燕重垚出言讥讽。
“他从未承认我是他的儿子!”秦慕萧简短说道,晦涩目光避开燕洛雪的错愕。
“从未承认?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自己不知在何处惹下情债,却莫名其妙算在荣华头上,以为你是荣华所生,所以将你放在顺安城,以为能引出我们,他想得美!他以为我燕重垚是个懦夫吗?我单单就不动声色,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逍遥自在,如今他一计不成生二计,竟让你替他打头阵,找上门来试探,强取豪夺我女儿还不够,还要侮辱荣华吗?”
秦慕萧听他所言,字字讥讽秦柯,也字字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可这些在他耳中却成了无比悦人的仙乐。他露出微笑,扯动嘴角,终于绽出灿烂笑容。
燕重垚见他笑了,不觉更加恼怒,他起身,站在荣华公主身后,伸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秦慕萧,郑重说道:“荣华是我燕重垚的妻子,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你回去告诉他,叫他不要痴心妄想。他心中一切都是他妄想所得,他误会太深,他或许与人有过旧情,但那人绝非荣华!荣华是与他情谊深厚,但她只是他的义妹。你回去叫他不要再耍花招,污蔑荣华。”
“夫君,”荣华公主叫道,生怕他说什么伤人之语,“夫君,他是个孩子,你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燕重垚肩一垮,脸上现出滑稽表情,想恼不能恼,想赔不是又说不出口。
秦慕萧却欣然说道:“燕伯父的话侄儿一定带到。”
燕洛雪看着听着,终于明白了秦慕萧为什么最近如此反常,原来竟以为他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想到那张休书,想到他又连夜来追,想到这些日他夜夜难眠,想到他孤寂又依恋的眼神,真是又可气又可笑,情不自禁瞪了秦慕萧好几眼。
秦慕萧心头巨石落下,只觉身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