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现在的不想再见他。
今生无望,可否期待来生?七百年的回归,都没有盼到携手一世,来生又怎期待?不,这期待的苦涩他已经尝尽,他不能指望来生,若今生不能携手,他就期盼没有来生。
齐隽将药碗放下,伸手为燕洛雪抹去眼角泪水,说道:“你为什么哭?是在思念,还是在埋怨呢?是在思念爹娘,还是思念他?是埋怨上苍,还是埋怨我呢?”
回答他的仍是鸣蝉的冷哼,齐隽自嘲一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也是个魔鬼?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魔鬼,无情无义,随心所欲,心狠手辣,无所顾忌,那样你早就会是我的了,我就是太依着你,太优柔寡断,才会这样,这回,一切都要做个了断,他会来救你,而我决不会放你走,那么,不是他死,就是我死,这非你所愿,但却是我最乐见其成的结果,我死了,天下是他的,你也是他的,而我就化作离山的微风,陪着曾化作水的你,守候在幽冥谷好了。”
齐隽起身,正欲离去,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桌案上秦慕萧开的药方上面,他脸色变了,将药方拿了过来,反反复复仔细看,看得鸣蝉心惊肉跳,齐隽瞪了瞪眼,道:“这方子是何人所写?”
鸣蝉正欲说话,稳婆答道:“这是御医所书,是产后的补药,这位娘娘身子虚弱,必须好好调理,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滚出去。”齐隽喝道。
稳婆呆愣了一下,随后连滚带爬地出去了,齐隽看着鸣蝉,问道:“这是何人所书?”
鸣蝉惊恐的眼神变得镇定,说道:“襄王陛下既然已经猜到,又何必追问?对,诚如你所料,刚才的御医正是我家太子殿下,你千防万防,也防不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痴心。”
齐隽愤怒,下意识就要将药方撕碎,可是盛怒之下,他却看到燕洛雪的手臂动了一下,燕洛雪似乎要苏醒了,他强行压下了怒火,将药方放回到了桌上,回到了床边,看着燕洛雪,心里面起起伏伏,却理不出该以何种态度对待燕洛雪,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一般。
燕洛雪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模糊身影终于清晰,燕洛雪又将眼睛闭上了,齐隽叫道:“不许闭上眼睛,看着我”
或许是齐隽释放的寒气太大,两个婴儿同时哭闹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嘈杂难听,燕洛雪惊慌失措张开眼,而鸣蝉上前将手脚不知往哪里放的齐隽推开,说道:“襄王陛下请回避吧,有什么事等娘娘养养身子再说。”将齐隽一步步推出了内室。
齐隽站在外室,听着燕洛雪轻声暖语哄着孩子,鸣蝉告诉燕洛雪秦慕萧为孩子起的名字,心渐渐疼痛起来,疼得他呻吟出声,不能再忍受,他走出了房门,见周善文面对着房门,警惕地看着他,他苦笑一声:“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朕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小丑,对不对?你去转告你主子,若他有种,就让他独自一人到慈恩镇的翠竹林见我,不要做个藏头露尾的乌龟王八蛋。”
周善文没有回答,齐隽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是我与他的事,你只需传话就好,还有,不要告诉她,听清楚了没有?”齐隽指着房间。
周善文仍未回答,齐隽阴狠一笑,回身闯入房中,在燕洛雪的尖叫声中,将秦花舞抓了过去,说道:“这个小不点是女孩儿,对吗?我这就给逍遥带回去了,逍遥一定会很高兴的,你放心,我会给她请好几个奶娘,保管她健健康康,你们这样对我,我怎么的也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你,现在有了孩子,做什么可要三思,不然,你的一双儿女,就会成了孤儿啊。”
说完,齐隽大笑着走出,燕洛雪哭叫着:“不要,不要,你还我女儿。”鸣蝉在一旁连声劝慰,但燕洛雪还是没了声音。稳婆喊道:“掐人中,掐人中”
齐隽驻足,终于听到燕洛雪悠悠醒转的呻吟声,他低眸看怀里不哭不闹的小婴儿,轻声道:“秦花舞,是吗?踏花之舞,是吗?你就为逍遥跳一辈子踏花之舞吧。”
周善文手持佩剑,拦阻在那里,齐隽说道:“这是你主子以前答应过的,你别多管闲事,若胡来,伤了你主子的宝贝女儿,看他饶不饶你?别忘了,将这件事也告诉你主子,对了,时间定在明日午后。”
齐隽走后,御医不一会儿又来了,而这个御医,自然是真正的御医,齐隽虽然心里愤怒,却依然惦记着燕洛雪不能再受刺激这件事,让御医在旁边守着,以防万一。
秦慕萧就在明华园附近,眼看着齐隽抱着自己的一个孩子坐上了皇辇,率领随从们离开,他心里充满愤怒,若不是知道齐隽这么做的目的多半是激他露面,他真想不顾一切夺回孩子。好在还有豆娘,豆娘一定会暗中照顾他的孩子。可是,雪儿呢?雪儿现在定是心如刀割,齐隽啊齐隽,算你狠
﹌﹌﹌﹌﹌﹌﹌﹌﹌﹌﹌﹌﹌﹌﹌﹌﹌﹌﹌﹌
燕洛雪已经欲哭无泪。她怀里紧紧抱着儿子秦弦歌,好似怕这个孩子也被抢走,她赶走了御医、稳婆,只留下了鸣蝉,说道:“告诉太子殿下不要蛮干,齐隽要疯了,让他找机会将弦歌接走吧,不要再和齐隽斗下去。”
“好,你放心吧,娘娘,太子殿下不会那么傻,太子殿下的智谋您没见过吗?那个襄王陛下赢不了他。”鸣蝉说道。
“你不明白,不是输赢了,而是生死,我不要我的孩子变成孤儿,你懂不懂?他会杀了他的,他这次真的会,他被惹毛了,他……”燕洛雪眼前突然浮现齐隽扮女妆在离山忘忧湖边杀完人时脸上那享受般的诡异笑容,她的心难以抑制的狂跳。
“好好好,”鸣蝉说道,“可不管怎么样,你得先好好休息,这样才有力气恢复,才能有奶喂小世子,不是吗?您不能因为惦记太子殿下,而忽视了小世子啊,别忘了,他们可是早出生了很久啊。”
小弦歌的小嘴儿在一努一努的,似乎在吸吮,鸣蝉说道:“您喂一喂他吧,刚才他还没来得及吃呢。”
燕洛雪撩开衣襟,将弦歌横放着贴近胸口,弦歌的脸反射似的寻找着奶香,燕洛雪见状,眼泪又下来了,哭道:“我的花舞。”
稳婆端着药碗进来,说道:“娘娘,这碗药是照着那张方子熬的药,你趁热喝了吧,既补身子,又下奶。”
“好,有劳了,鸣蝉,还没打赏嬷嬷与御医吧,将那日襄王陛下送来的东西都送给这位嬷嬷。”燕洛雪说道。
“这如何使得,”稳婆跪下了,“这老奴如何敢要,陛下的赏赐,娘娘怎能随意送人?”
燕洛雪说道:“嬷嬷放心,襄王陛下不会怪罪于你,他说过了,东西送本宫,就随本宫处置。”
鸣蝉立刻取来,将上好的丝绸和一盒精美的首饰分成了两份,送给了稳婆和御医,那两人看着首饰,眼都直了,他们何曾拥有过这么精美的饰品啊。
“收了东西,就去吧,明华园不再留客了,本宫要休息了。”燕洛雪立刻下了逐客令,她要静静舔伤口。
小弦歌吃饱就睡,燕洛雪将那药喝个底朝天,她丝毫不觉得苦,这药的苦味与她心里的苦相比,算什么呢?
第二百零一章 峰回路转喜相逢
齐隽要和秦慕萧来个了断,要和秦慕萧在翠竹林斗个你死我活,以为她没听见吗?燕洛雪搂着弦歌,静静地听着他浅浅的呼吸,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婴儿特有的香味,抚摸着他滑腻的小脸儿,轻声道:“若娘将你和爹爹抛弃,你会不会恨娘?你是不是不会认我做你的娘?可是,你告诉娘,娘该如何做,才能不让你爹死?”
弦歌的回应就是小嘴儿追逐着她的纤指,秀气而疏淡的眉毛皱起,依稀是秦慕萧冷冷的样子。燕洛雪感觉自己是疯了,弦歌从来都没正经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她竟然就急于在他稚嫩的拳头大小的脸上寻找秦慕萧的影子,不知周善文会不会通知秦慕萧,虽然她已经告诉了鸣蝉让她告诉周善文绝对不可以让秦慕萧去翠竹林,可是,周善文和鸣蝉那么信任秦慕萧,认为秦慕萧无所不能,未必就会服气齐隽啊。
但是,齐隽却实在是不可低估他毕竟是东齐的王,毕竟是身有法力的巫族之王,他的行事和以前大不相同,多了几分霸气,想必是有了与秦慕萧一较高低的心思,与秦慕萧决斗,不一定只是为了她,也许还有这无限江山。
她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然后想出办法,来阻止这场决斗,这场决斗永远都不可以进行,因为,即使秦慕萧赢了,他们也不会幸福,对齐隽的愧疚,明嘉兰对他们的仇恨会如影随形,折磨他们一生,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阻止他们。
燕洛雪就这样想着心事,迷迷糊糊的入睡,一个身影推开她内室的窗子,跃了进来,声音极轻,但燕洛雪一下子醒了,她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微凉的手指摸上了她的脸,那人轻声叫道:“雪儿。”
天啊,燕洛雪一骨碌爬起,抱住了那人,叫道:“爹”
“别哭”燕重垚将声音压到最低,“爹来接你离开这里。”
“我娘呢?”燕洛雪抹掉泪水,问道。
“在等我们,快抱着孩子快走。”燕重垚说道。
“爹,我怕……”燕洛雪有些犹豫,她这样走了,等于失信于齐隽,齐隽会不会迁怒于秦慕萧,她的女儿秦花舞还在齐隽手中呢
“爹,女儿不能走。”燕洛雪说道,“我女儿还在齐隽手里,爹只将这个孩子交给秦慕萧就行了,爹是不是跟着秦慕萧来的?”
燕洛雪猜对了,燕重垚与荣华公主在离山虽没有和秦慕萧直接碰面,但却一直暗中跟随,最初是想在城破之日伺机救出南凤灵帝和明瑜还有他们的孩子,至少也要让他们保住性命,可是,后来,西秦武帝秦柯赶到了那里,他们不想与之碰面,躲了起来,结果见到秦慕萧借回西秦国名义,取道顺安城,去了东齐,刚开始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两国邦节结盟,谁知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燕重垚暗中打探,得知燕洛雪竟是被齐隽强行带到东齐,气得大骂秦慕萧,就要直接找秦慕萧算账,让荣华公主强行劝住,这几日看秦慕萧为了见燕洛雪一面劳碌奔波,殚精竭虑,火气慢慢消了,突然又听说燕洛雪生产,终于是再也按耐不住思女之情,迷晕了附近的守卫,找上门来,谁知女儿竟不肯随他走。
燕重垚手指一点,直接点了燕洛雪的穴道,燕洛雪发不出声,动不了身子,燕重垚将秦弦歌抱起,用丝带系在胸前,这情形似曾相识,她刚出生不就是被爹爹这样带着吗?燕洛雪心中安定下来,爹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女儿的。
燕重垚将燕洛雪背在肩上,仍从窗子出去,旁若无人般走着,那些暗卫都没了动静,就这样一直走出了明华园,过了两道街,一辆车子静静侯在那里,燕重垚掀了车帘,燕洛雪一见,激动地似不能呼吸,那是她的娘啊。
荣华公主一把抱住她,哭道:“雪儿,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遭这样的苦。”
燕洛雪直掉泪,却说不出话,荣华公主见状,拍开了她的穴道,这时燕重垚将秦弦歌递了进来,说道:“娘子你先带我们女儿和外孙回去,我再等一会儿,看看动向。”
燕重垚一拍拉车的马背,马车动了起来,但并无太大声息,应是被裹了脚,就在她下车之际,她听见了悠扬的琴声,这琴声内含功力,却不伤人,内含警告,却如劝诫,这,应该是她爹在向齐隽示威,向秦慕萧报信吧。
﹌﹌﹌﹌﹌﹌﹌﹌﹌﹌﹌﹌﹌﹌
确实,秦慕萧一听这琴声,蹭地从座位上站起,出了房门,站在院内,静静分辨琴声的方向,他一跃而起,循着琴声飞奔而去,待他赶到之时,这好看见燕重垚将琴背好,正欲离去,秦慕萧喊道:“岳父留步。”
燕重垚站在房顶,回头冷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姑爷。”
他转身就走,秦慕萧随后就追,燕重垚反手一连串暗器飞出,秦慕萧急忙闪避,看看躲过,在寻找燕重垚,哪里还有他的踪迹,他垂头丧气走在街上,却见一人怀抱婴儿,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一处。
秦慕萧仔细一看,竟然是齐隽。齐隽孤身一人出宫,还抱着自己的女儿,看来他是狠了心,不放燕洛雪了。他喝道:“齐隽,你这卑鄙小人,我们的事干嘛牵扯到孩子,将我女儿还我”
齐隽不答,只看着上面,这时秦慕萧也注意到身背瑶琴的燕重垚似踏月而来,恰似谪仙。燕重垚落在了他们面前,也不说话,直接攻向齐隽,齐隽急忙闪躲,还护着手里的孩子,燕重垚攻了几招,收手,说道:“你这个故人之子怎如此蛮缠,抢别人的妻不说,还抢人家的孩子,怎么的,别人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