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回去。”燕洛雪说道,“若不回,东齐就会落到齐远手中,齐远会立刻要挟太子殿下,那样,婆婆就没有活路了。”
听燕洛雪这么说,周善文知道燕洛雪主意已定,便率先领着燕洛雪他们跟在那些人的后面,果然那些人向锦和宫方向奔去,哐当踹开了锦和宫的大门,明嘉兰护着齐逍遥,与那些人厮打,眼看就有性命之虞。周善文和鸣蝉轻啸一声,加入了战局,豆娘悄悄过去,将齐逍遥抱了过来,明嘉兰对燕洛雪投去恳求感激目光。
双方激战正酣,大批兵马闯入,齐远见状不好,喊道“撤”
那几人杀开一条血路,护着齐远向外逃去,明嘉兰扑过来,抱着齐逍遥大哭,周善文对着旁边的燕洛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士兵都来了,齐隽定在不远处,燕洛雪急忙向锦和宫外跑去,却见齐隽脸色阴沉,站在宫门口,手持宝剑,剑尖带血,直指着她,问道:“你穿成这样子,还抱着竹生,到这里,来干什么?现在要去哪里?”
燕洛雪语塞,她怎么敢直接说她要逃出宫,她干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还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没能剿杀齐远残部,留下了后患?你该当何罪?”齐隽的剑挑起了她的下颌,威胁问道。
燕洛雪见他眼神嗜血,很是骇人,不觉委屈,说道:“本宫不是东齐人,趁乱出逃合情合理,被堵在这里也没什么可说的,可是陛下没能及时救皇后和皇长子是事实吧?本宫救了你的皇后和长子也是事实,陛下要恩将仇报吗?”
齐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眼神却更加愤怒,似乎想要将燕洛雪连肉带骨吃下肚的样子,明嘉兰抱着齐逍遥跪下,求情道:“确实是他们及时赶了回来,救了我们娘俩,皇上就饶过了他们吧。”
齐隽恨恨将长剑一丢,将明嘉兰扶了起来,板着脸,齐逍遥怯生生叫了声:“父皇”
齐隽抬起眼眸,望着小逍遥,眼神慈爱而复杂,他抱过了他,亲了亲他的脸,燕洛雪回身,想要离齐隽远些,哪知齐隽大喝了一声:“站住,你不许走”
燕洛雪站在那里,她现在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了,身子越来越重,刚才这一阵折腾,腿在暗卫宽大的袍子遮盖下,抖个不停,她脸色苍白,眼神越来越暗淡,齐隽终于说道:“留下竹生,你先回锦香宫,待朕稳定了金鹰城,就送你回西秦国。”
燕洛雪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齐隽却转了身,“还不走,等朕改主意吗?朕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哦,那不行,皇上圣明啊。”燕洛雪紧走了几步,将竹生交给了明嘉兰,夸张叫道:“快点,我们快回锦香宫。”
燕洛雪回到锦香宫后,才知道齐隽已经先到了锦香宫,怪不得他他那么愤怒,也许认为她被齐远抓了,没想到他不顾自己妻儿,先来救她,她却趁乱出逃,他心里,一定是非 常(炫…书…网)矛盾吧?叹他多情,叹她无情,叹世事无常
不一会儿,齐隽的御医又到了,为燕洛雪又细细诊治了一番,燕洛雪真有些受之有愧的意味,不过,齐隽刚才可是金口玉言,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多半不能反悔了。
齐隽为什么会决定放她走?是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但燕洛雪不想了,只要能回到秦慕萧身边,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二日,齐隽带着明嘉兰、齐逍遥、齐竹生前来看望燕洛雪,非 常(炫…书…网)郑重对她道谢,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杀气,但却带了罕见的疏离,言语之间更是客气,不知是不是因为明嘉兰在面前的缘故。
燕洛雪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不习惯齐隽如此巨大的改变,但这种待遇她自然求之不得,也不好再问为什么。
几人随意聊了一会儿话,齐隽说道:“今夜,朕在锦和宫设宴为你践行,明日,你就可以离开了,但是你要单独赴宴,不可带着他们,你可做得到?”
燕洛雪有些愕然,没料到齐隽竟当着明嘉兰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看了看明嘉兰,明嘉兰笑着,似没听见一般。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烛呼卢宵不寐
第一百九十六章 红烛呼卢宵不寐
燕洛雪不会相信齐隽是真地想要为她设宴送行,但当着明嘉兰的面,燕洛雪若直截了当拒绝,倒好像她与齐隽之间当真有可能发生什么似地,再说,齐隽能允许她拒绝吗?她拒绝了,不是给了齐隽改口的机会?燕洛雪笑了笑,说道:“好,多谢陛下盛情。”
齐隽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微微一笑:“别耍花样,你知道我不会再容忍你的欺骗。”
燕洛雪双手一摊:“陛下,你我之间从来就不存在欺骗,不是吗?洛雪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什么,您也一样,那我们之间可说是势均力敌,我们不妨再做个赌约,我知道你一定会耍心机阻止我顺利离开东齐国,而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千方百计要离开,若你这次成功,我死,若你败了,你我永不再见,如何?”
齐隽垂了眼眸,哼笑了一声:“你当真有恃无恐,你以为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死,所以才敢随意下这样的赌约,这,不公平,赌,可以,但赌注要相当,我也不要你的身子,也不要你的心,我赢了,择日送你回离山幽冥谷,永不再见秦慕萧,你赢了,我便依你再不见你的面。”
“不行,太子妃娘娘,您不能答应。”豆娘、鸣蝉异口同声,“娘娘,您根本不必和襄王陛下赌,襄王陛下反复无常,他的话根本就不能相信”
“放肆”燕洛雪假意呵斥,实在是齐隽诡计多端,让豆娘和鸣蝉心有余悸,但她没有其他选择,若这是最迅捷的方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她败了,去幽冥谷,幽冥谷秦慕萧也知道啊,她不可以见秦慕萧,秦慕萧难道不会自己到幽冥谷吗?
不过这番计较可不能让齐隽知道,她说道:“襄王陛下的胸怀可是越来越宽广了,既然你这样想,就依你,到时,你不能再反悔。”
齐隽一指明嘉兰,“朕的皇后可以为证,你的手下可以为证,朕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那就一言为定。”燕洛雪说道。
“一言为定。”齐隽漫不经心点头,“那朕就先告辞了,今夜,锦和宫见。”齐隽说完,带着明嘉兰他们走了。
临出宫时,明嘉兰回首望着燕洛雪,说道:“洛雪妹子,你这次实在是惹恼了他,你可不要以为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会输的很惨。”
齐隽脚步顿了一下,身子僵硬,但没有说什么,燕洛雪对明嘉兰施了一礼,道:“多谢嘉兰姐姐提醒,雪儿祝嘉兰姐姐幸福。”
“幸福?多么飘渺的一个词?你呢?你为了秦慕萧吃这么多苦,幸福何在呢?”明嘉兰哂笑道,然后,转身走了,“何不顺从了他?那么他也不会如此疯狂了。”
疯狂?齐隽看起来是有些平静得过分了,这是疯狂的前兆?燕洛雪看着远去的齐隽的背影,默默想着齐隽可能采取的招数,她应该采取的应对方法,可是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会有事,齐隽说的对,她是认为无论如何齐隽都不会让她死,就像她不想要齐隽死一样,只不过,她也知道,有时死不是最可怕的。
秋月无华,云来袭扰,周善文、鸣蝉、豆娘陪着燕洛雪来到了锦和宫外,锦和宫的两名宫女将燕洛雪带了进去,而周善文三人只能呆在宫外等候。
燕洛雪进入大殿,大殿燃着烛火,昨日的打斗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殿内台阶之上摆了一个方形桌案,左右两侧对摆着坐垫,案中间放着镶金龙的墨玉酒壶,壶两边各一盏琥珀杯,在烛火映照下发出晕染般紫红色的幽光,碧色竹筷,碧色镶金边饭碗,高贵优雅干净,正如齐隽给人的感觉。
可是,齐隽并不在大殿之中,殿中除了燕洛雪之外,更无一人,连那两名宫女都不见了,宫门被悄无声息的合上了。
燕洛雪的手抚上了小腹,碎碎念道:“宝贝,不要怕,娘会保护你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平安见到你爹的。”
“怕了,就直接认输,我断不会嘲笑你。”齐隽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血魂珠,他一扬手,血魂珠落在了殿柱镶嵌的花枝烛台的一个花心里,发着绚丽红光,如一朵艳丽的红花。
“为什么非要用法力对付我这个凡人?这也不公平。”燕洛雪强控制住牙关颤抖,微笑着说道。
齐隽站在桌案后,看着台阶下的她,叹了一口气:“现在,你怕我,我很生气;你不怕我,我也很生气;你相信我,我生气;你不相信我,我也很生气,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燕洛雪仰着头,看着一身白色锦衣的齐隽,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求全吧?你心里希望我能懂你,爱你,敬你,而我却无法做到所有,所以你很烦躁。”
“懂我?爱我?敬我?”齐隽眼神充满嘲笑,“是这样吗?我却不这样想,我是希望你知道我懂你,爱你,敬你。”
“知道是一回事儿,而回应又是一回事儿,而你的要求不仅仅是要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了。”燕洛雪目光看向了血魂珠,“希望陛下手下留情,不要伤了我的孩子。”
“现在求情不觉得有些晚了吗?”齐隽冷冷一瞥,“过来坐吧,今夜,你休想逃避。”
燕洛雪望着眼前的台阶,没有几级,却似千里,但却非走不可,她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洛雪从命就是。”
她来到桌案旁,与齐隽对坐,齐隽拿起了酒壶,在琥珀杯中点了一杯酒,酒香飘散开来,有着一种奢靡气息,勾引着人的心神,忍不住沉醉下去。
也是在这锦和宫,她中了东齐幽王下的毒,现在齐隽又在此设宴,是想勾起她的恐怖回忆吗?还是提醒她在她与他父皇之间,他选择了她,抛弃了父皇,间接导致了父皇的死亡?
她欠他的情,是吗?那她就不能拒绝他的酒,果然,齐隽举杯,说道:“这是穿肠毒药,你喝不喝?”
燕洛雪摇了摇头,说道:“琥珀杯中物,琼枝席上人,陛下岂会备下毒酒,即便是毒酒,亦是美丽不可方物,饮下何妨?”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豪爽诉说着她的孤注一掷。
齐隽冷笑:“我越来越不欣赏你,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失去?若我在酒中下毒,沾污了你,你有何面目见他,那你现在所做又有何意义?”
“但求无愧于心,陛下难道不知世界上有忠贞二字?我当然想要回到他身边,但若失了身心,岂不是让他更伤心?”燕洛雪说道,“说来说去,还是求全二字,因为亲密,因为亲近,所以要求便更高,他专一对我,我专一对他,就是如此简单,并非你不够好,并非你对我不好,而是我要一心一意对他。”
“你认为他配?”齐隽自斟自饮了一杯,“你可知那日齐远为何会进入宫中?”
“为什么?”燕洛雪问道。
“这都是你拜那位夫君所赐。”齐隽说道,“你且看着,我说的是真是假。”
齐隽的手伸向了桌案上碧色竹筷,竹筷飞出,打在一处,帘幕向两边拉开,燕洛雪扭头望去,只见一人披头散发,坐在凳上,浑身血迹。
燕洛雪的心怦怦直跳,这人是谁?齐隽看着她,清晰说道:“此人名叫万道真,当日,正是由他接应,齐远才得以顺利入宫,而这万道真已经招供,正是你夫君制定了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来用我的妻儿交换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是你,亲自破坏了他的计划。”
燕洛雪想起秦慕萧曾说过更愿意齐远主政东齐,因为那样他就会更加放手一搏,现在齐隽强行带走了她,秦慕萧暗中与齐远联合也不是绝无可能,但齐远可是劫走了水茵儿,不,秦慕萧不会和齐远合作,是齐隽小人之心了。
“不,他不会这么做,万道真可能是他的人,但他绝不会让他与齐远合作。”燕洛雪淡淡说道。
“事实俱在眼前,你还不承认”齐隽低哼了一声,“要不要亲自问问。”
“问不问都是一样,你将他折磨成这样泄愤,或者屈打成招,或者中了你的迷魂术,能分什么真假?”燕洛雪言语讥讽。
“你就这么相信他?”齐隽问道,眼中有了波动,闪烁着不甘心。
“对,我在这里,他就不会蛮干,就不会轻易激怒你。”燕洛雪说道,“就像我身在东齐,却不想让他蒙羞一样。”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越是如此契合,我越想从中破坏?”齐隽又喝了一杯,“你说对了,他的确是自作主张,不过,李秀的投降确实是他造成,李秀是父皇心腹,是萧家门生,放他回东齐,就等于给我树敌。”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