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可以藏开心扉,可以为他的每一次到来雀跃,可以为他每一次的赞美喜动颜色,但是,都没有,她依然是那个只跟在燕重垚身后笑的柳儿,她对他的心意泰然受之却毫不感动。
为帮她报仇,他助她破晓宁楼,实以为那是帮乌合之众,那日的恐怖屠杀之后,柳儿站在尸体堆中的一瞬间的冷酷表情让他的满腔热情急速降温,他突然间领悟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柳儿。
国师离开南凤国之时,曾提及那本巫族古卷,也曾对他提及柳儿,那时他才知柳儿实则姓殷,与国师同属巫族,而他身上也有巫族血液。国师丧命西秦国顺安城,他极为悲伤,他带着柳儿偷偷前去祭奠,却发现实际上柳儿对国师的死感到如释重负。
后来,柳儿自动请缨,到西秦国探访燕洛雪,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因为他觉得柳儿似乎像蛰伏的猛兽终于忍不住要出击了,他急于想要知道她想要攻击的对象是谁。却不料,她的对象却是守护南凤国十多年的皇姐荣华公主。
柳儿她已是蛇蝎美人,她骗了他,借用他的力量悄悄掌握了晓宁楼,并将晓宁楼的势力发展到西秦国,她以为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掉荣华公主,却无意中搅乱了他诛杀燕洛雪的计划。那时,他对她笑得有多可亲,对她的恨就有多深。但柳儿实在是个机灵人,她用了一个所有蛇蝎美人都可能会用也最有用的计策——美人计,将自己的身体给了他。
那一瞬间,他迷惑于这样的不受他诱惑也不惧怕他的女人,愈发起了征服之心。他留下了柳儿。但也就在那时节,传出了他嫉妒燕重垚的谣言,谣言指向明家,细回想,这时间实在巧合得让人生疑。
他为防明家,北燕之行带走了明瑜及太子凤夜澜,公主凤夜花。但中途却收到派去监视明月的人传来的密信,说,明月通敌,对方是北燕将领陈景。他一面传书给凤夜歌,让他与许烈稳住明月,一面暗自戒备,传令柳儿带晓宁楼杀手前来以防不测。柳儿的狠心,大胆在对付北燕和西秦的作战中令他刮目相看,她略施巧计使得他获得了北燕大将陈景和陈寒阳,和他们麾下的近四万将士。
他欣喜于她的忠心,却忽略了她的目的。他利令智昏率兵奔袭西秦国,命柳儿押送北燕皇族,司机诛杀燕洛雪,但这却是他最致命的失误,柳儿矫命杀了北燕皇后陆思雨及燕重烨和裘许穆的儿子,斩断了他与燕重垚和荣华公主谈判的可能,逼得他过早的与西秦国对立。
消息传到他耳中的那一刻,他震怒了,但震怒之余却想知道柳儿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派出了凤夜澜,假借护送明嘉兰的名义,要他观察柳儿。凤夜澜的报告让他心动成冰,他悔恨,恨自己对明瑜的爱不够深,恨自己昏了头,以为能控制野兽。那时,他希望柳儿永远不要回来,最好死在西秦国。
那时候,他极力向明家示好,但还是没能阻止明月,若他再深想一想,若他再冷静些,若他再仁慈些,结果会不会不同,他抓住了明嘉诩,用明嘉诩威胁明月,明月不为所动,明嘉诩传书给燕洛雪,让他以为能够利用柳儿胁迫明嘉兰,将燕洛雪带回南凤国,那么,与西秦国的战事的主动权就会重新属于他。
但柳儿失败了,自己回来了,虽狼狈,但依然笑颜明媚,她说,她本是西秦国前太子秦徵的外孙女,本来想协助西秦国的平南王秦昭夺取西秦国的王位,为她外祖父报仇,谁知却失败了,不过,也算不得失败,至少西秦国失去了两员能征善战的大将秦昭和孟巧生。
然后,柳儿当着群臣的面,说以后她的势力就全部献给她,然后跪下请罪。他能杀她吗?晓宁楼不在他掌握之中,巫族不在他掌握之中,还有朝中的程家和新投降的陈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知不觉间,柳儿的毒蝎子的尖刺儿已经在南凤国扎下了根。
柳儿看似倚靠着他,实际上是他在被柳儿牵着走,走进了一个漩涡中,这漩涡不停转动,裹挟着他,使得他与她贴的更近,更紧,直至密不可分,他被柳儿裹挟着过早的上了战车,他原以为他会是车的主人,哪知道他只是个车夫。就像现在。他不杀柳儿,西秦国会南进,因为燕重恩;他杀了柳儿,西秦国依然会南进,因为明嘉诩。他这个车夫,只能驾着战车,冲向敌阵,而享受成果的是坐在车上的柳儿。
真正能帮忙制止战争的只有燕重垚、荣华公主,但他们的女儿已经嫁给了秦慕萧,是西秦国未来的国母。东齐国的齐远倒是个结盟对象,但对方正忙着与临淄王较个高下,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得罪西秦国,而明嘉兰嫁给了临淄王,成了临淄王的侧妃,而临淄王的正妃确实西秦国吉祥公主秦慕霜,临淄王已经先行与西秦国结成了同盟。
此时他真正能依靠的是谁呢?只有柳儿。柳儿不但裹挟了他,也裹挟了整个南凤国,她利用了他的野心。他醉卧在她编织的布满毒液的巨网里,脱不了身。是啊,脱不了身,他的重利,他的理想,他的身份让他脱不了身,他是堂堂南凤国皇帝,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直接向西秦国认输?认输,即意味着对西秦国的俯首称臣。
他悔悟到人若让利益盖过了一切,就会没有了理智,没有了退路。
“那就这样吧,皇姐既然只能选择女儿,朕就只能选择将错就错了。”南凤灵帝接过柳儿递过来的美酒,仰起头,将酒灌下,然后楼住了柳儿,将柳儿压在了身下。
“柳儿,你真是一笑倾国,天下女人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你这酒让人沉醉,醒不了,怎么办呢?”南凤灵帝将口中的酒喂进柳儿口中,“但不知这酒,你尝着,是苦,还是甜?”
柳儿眯着笑眼,将酒咽下,“饮者自知,皇上何必问臣妾呢?”
﹌﹌﹌﹌﹌﹌﹌﹌﹌﹌﹌﹌﹌﹌﹌﹌﹌﹌﹌
西秦国和南凤国界山符禹山外,西秦国军大营,帅帐。
明嘉诩一身盔甲未卸,站在书案边,虎目生辉,盯着案上他刚刚绘制好的行军图,很是兴奋。日前,他接获探报,驻扎在符禹山中的南凤国驻军有了异动,似乎忍受不了西秦国多日的按兵不动,默然对峙,要主动出击了。
秦慕萧曾交代,符禹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孟巧生就是占得了先机,抢先埋伏在山中,诱敌深入,才水淹了南凤国大军,如今,却是南凤国先行入山,此战若想获胜,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后发制人,以求一击成功。
明嘉诩深以为然,但南凤国军队统帅乃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大将军许烈,从叔父明月对许烈的简单介绍中,明嘉诩知道许烈为人虽然卑鄙,但善谋略,懂兵法,不可小觑。
现在许烈有了动静,他怎么能没有反应?明嘉诩随即派出了小股人马,扮作猎户,入山侦查,结果,卫士汇报没见到南凤国军对。明嘉诩随即派出另一股人马,只说入山寻找亲人,这支人马汇报说曾见到了几个采药之人。。
傍晚,明嘉诩悄悄传令,开锅造饭,饭后要出其不意,趁夜过山。饭后,兵士集合,明嘉诩训话,让兵士们绕过寻常隘口,向西行,行至一条僻静扬长小路,然后从这里登山。他要避开许烈率领的南凤国军队,直插南凤国腹地。
进得山林,行至不远,他突命众人停止行军,军队分成三队,各相隔数百米,慢慢无声前行,,中间一路,仍走那条小径,由他亲自率领。就在他领军行至半山腰时,山坡上,火光突现,并滚下了滚木礌石,明嘉诩大喝一声:“明嘉诩在此,南凤军通通受死”南凤军向猛兽一样冲下山来,想要生擒明嘉诩。
明嘉诩微微冷笑,将手中长剑挥舞,避开南凤国兵士的围攻,然手将长弓擎在手上,发出尖厉响箭。西秦国卫士突然出现,从两边高处杀下来,将南凤国卫士围在中心,一时间,林中血雨腥风,仿若人间地狱。
许烈见大事不妙,向山中逃去,明嘉诩率队紧跟,直追得许烈逃出符禹山,狼狈逃进了南凤国的重镇仪凤镇。
明嘉诩在仪凤镇外驻扎下西秦国十万大军。西秦国与南凤国的战事正式打响。
许烈的残兵败将进入仪凤镇时,正值黎明时分,镇上的居民还在酣睡中,凌乱的马蹄声,受伤士兵的惨嚎声惊醒了这个小镇,居民们来不及穿好衣,打开了门窗,就听见嘶喊声“关城门,关城门,西秦国人打进南凤国来了。”
这声音,也让昨晚来到此地的燕重垚和荣华公主相对苦笑,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明嘉诩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个战场。
但,即便他们见到了明嘉诩,又能改变什么呢?他们不能不让他报仇,他们更不能阻止秦慕萧既定的脚步,因为,这也许是他们的女儿燕洛雪的宿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殷切切令人生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殷切切令人生疑
燕洛雪是从齐远那里得到西秦国与南凤国开战的消息的,齐远亲自前来宣读东齐幽王的旨意:临淄王、吉祥公主大婚礼成,本应送太子妃返还西秦,奈何惊闻西秦国、南凤国符禹山二度开战,恐长途跋涉之苦,又受战事波及,难以护卫太子妃安全,故盛意挽留太子妃暂居东齐国,待媾和,定遣人护送。
这是临淄王与秦柯定下的约定,燕洛雪不能拒绝,她笑着,谢东齐国的周到。
齐远宣读完圣旨,并没有立刻离开明华园的意思,燕洛雪客气地将他让到明华园的正厅。宾主落座,齐远说道:“太子妃如此信得过东齐国,真是让齐远大出意外, 据本宫所知,太子妃的祖父的驾崩多少由于东齐国,怎么……?”
燕洛雪避开齐远的紧迫盯人,淡淡说道:“自古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难道,太子您希望西秦国会为北燕国向东齐国寻仇吗?洛雪既然选择了西秦国,自然心里念着的是西秦国,北燕国已经不存在了,皇祖父仙去,洛雪自是万分难过,但却不敢将这难过强加于东齐国和西秦国的百姓头上。”
齐远听了,连连称赞:“太子妃娘娘年纪轻轻,见识如此不凡,令本宫汗颜,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不知太子妃需要东齐国做些什么?比如,与西秦国联络,知道战事之类,若太子妃开口,本宫定会为您办到。”
燕洛雪起身,施了一礼:“太子殿下真是体谅,如此就有劳殿下了,若有什么消息,就烦劳太子转达本宫,本宫不胜感激。”
与西秦国的联络方法怎么能轻易让齐远知道呢,燕洛雪也知道这是齐远在试探,但拒绝不可能,完全接受,也显出生硬,模模糊糊正正好。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本宫这就告辞,回去向父皇复命去了。”齐远站起身,走出正堂。
林彩幻正从正堂侧面跑过来,燕洛雪见了,叫道:“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没见着太子殿下在此吗?”
林彩幻敷衍地对齐远福了福身,说道:“这门外汉就是难调理,我要的是麦门冬的种子,不是天门冬,娘娘,我要出去一趟。”说着也不等燕洛雪发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齐远开口叫道。
林彩幻止住了脚步,不情愿转身,脸色有些无奈。齐远笑着问道:“姑娘也懂医术?”
林彩幻点头:“医术是我的最擅长的,怎么,太子殿下不舒服吗?”
林彩幻作势去拉齐远的胳膊,想要为齐远号脉,齐远退了一步,避开了林彩幻,说道:“不是本宫,本宫有位故人,长期卧床,找了很多郎中,用了很多药,都不见效。”
“哦,御医也没看好?”林彩幻来了精神,“你想请我去看吗?”
齐远对林彩幻做了一个揖,道:“若太子妃娘娘同意的话,就请姑娘到东宫一趟。”
燕洛雪说道:“彩幻她只是研习医术,若有差错,却是不好,太子,东齐国中,又怎么会没有名医,依洛雪之见,还是……”
“我最擅长疑难杂症了。”林彩幻却打断了燕洛雪的话,她过去拉着燕洛雪的胳膊摇晃着,哀求道:“娘娘,你考虑得真多,我只是去看看,若不行,我也不敢随意开方子,就放心吧。”
齐远殷切望着燕洛雪,燕洛雪说道:“既然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彩幻,那就让彩幻走一趟吧,只是彩幻为人很是粗心,无人陪伴,说不定会闹笑话,丢了本宫的脸面,不如让周副使陪同前往,也好有个约束。”
“行,让我去看就行。”林彩幻爽快说道。
齐远自然不能拒绝燕洛雪的提议,燕洛雪叫来周善文,让周善文陪林彩幻到东宫为齐远的故人诊病。
东宫中的病人会是谁呢?会是水茵儿吗?齐远为什么让林彩幻去问诊?就不怕泄露这个天大的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