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霸道了吧!”
一个刑部的提刑站出来道:“便是大内侍卫处在的时候,也没这般的霸道!各衙门各司其职,难道以后城里只有你们骁骑校做事?!”
“不”
廖生冷笑着摇了摇头:“未来城里的衙门肯定会各司其职,但不是现在。现在你们就只需记住一样……国公爷许给我骁骑校的权利,大到你们想都想不到。再说一遍,大家都是熬鹰的就不要玩那些放兔子的手段,明儿开始长安城里黑道上的泼皮无赖我看到一个杀一个,戳疼了谁……也只能给我忍着!在国公爷才进城的这段日子里,你们都必须听一个衙门的,这个衙门叫骁骑校!”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取天下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取天下
很多很多年前,建立了大郑国的那个人带着几十万大军围攻长安城足足两个月,才攻进这里,损失的兵力超过四成。要知道那个时候的长安城规模比起现在来,尚且不及现在的八分之一。
很多年前,建立了大隋国的那个人带着几十万大军围攻长安城足足一个月,损失的兵力超过三成。那个时候长安城的规模,不及现在的五分之一。
现在,方解带着黑旗军来了。他所带兵马的数量,不及大郑皇帝的三分之一,不及大隋皇帝的三分之一。
也许这就是眷顾吧。
也许这就是机缘吧。
方解进长安城,士兵们是昂首阔步走进来的。没有厮杀,没有血流成河。方解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攻进长安城的,如果是靠血肉之躯堆积的力量来撞开那城门,或许那种损失就算是黑旗军也无法承受。
其实人就是这样奇怪。
高开泰攻城的时候,城中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人都在想的是不能让他进来。战争持续了几年,态度就是没有改变。黑旗军来了,长安城的城门居然自然而然的开了,然后百姓们成群结队的站在路边欢呼。
这是为什么?
如果高开泰没死的话,他也一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就连方解在走进城门之前,都不确定自己可以这样轻易简单的进来。然后那些长安城的百姓就好像欢呼凯旋而回的英雄一样,激动的手舞足蹈的欢迎他归来。
也许这只是因为他曾经是长安城里的小方大人,而高开泰就是一个外人。
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总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黑旗军的士兵们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昂首挺胸的走进了长安城里。今天看起来这样的平常也这样的理所当然,就好像事情本该如此发生。但是在史书上对这一天的记载绝对不会平静,会留下最浓重的一笔。
方解骑着白狮子缓缓走进长安城。
他看到了欢呼的人群,看到了长安城的热情。
今年前他进长安城的时候,百里长安对于他来说显得那么庞大那么深邃那么遥不可及,是的,哪怕他走进了这座巨大的城池中也觉得自己和它遥不可及。那个时候长安城的百姓谁知道方解方觉晓?
现在的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方觉晓?
……
……
当看到方解骑着白狮子走进长安城的那一刻,百姓们沸腾了。人山人海的欢呼,仿似能震破苍穹。
“我问主公进城的准备做好了没有,会有很多人来迎接你。”
吴一道骑着战马跟在方解身后微笑着说道:“主公说不会有多少人,看来错了……我这几年来也没有见到主公预计错了什么事的时候,这次似乎有些出乎预料吧。长安城里的百姓在欢迎你,就好像欢迎一个回家的英雄。”
方解却依然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感情。”
他很平淡的说了一句。
吴一道微微怔了一下,品味这方解这句话后面的意思。或许方解真的是对的,长安城的百姓们不是在欢迎一个英雄归来,而是在发泄着这几年来积郁在自己心中的那口气。就如同一个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求牢里的人,忽然发现窗子被人打开了,阳光从外面扑面而来,那么刺眼,刺到流泪,却如此欢喜。
也许对这种感情,木三和易冲更了解。
方解在城门口从白狮子的后背上下来,看到了聚集在面前的那一群身穿锦衣满脸堆笑的人。这些人脸上的笑和百姓们脸上的笑绝对不是一个意思,他们看方解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一个归来的英雄,而是一头闯进来的凶兽。
“忽然间不想和这些人说话。”
方解道。
“那属下来吧,主公你先进城休息。”
吴一道压低声音说道。
方解点了点头,朝那些激动的很假的人摆了摆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重新跃上浑沌的后背,指了指一个方向,白狮子随即向前疾冲了出去。那些等待着和方解寒暄的大人物们都愣住,一个个的如同雕像,笑容都在脸上石化了。
吴一道缓缓舒了一口气,大步过去。
方解骑着白狮子一口气冲到了东二十三条大街,在自己的铺子门口停下来。这个地方其实带给他的回忆不多,却是长安城里能给他温暖的地方。在以前逃亡的时候,他最想做的就是一个富家翁,不会被赚取财富霸占了所有时间的那种富家翁。每天都在自己的产业中转一转,然后回家拨动算盘看看又赚了多少银子。
可惜,到了长安城之后方解发现,长安城里绝不会有这样的富家翁。那些地位不高的商人,被长安城里的官员压迫着,连气都喘不顺畅。想在太平盛世做一个富家翁,需要学会弯下脊梁。
然后他又想做一个小吏,每日里在公门中做自己的本分事,回家后和沐小腰斗斗嘴喝喝酒,和大犬勾肩搭背的出去看大街上的美人儿。
然后
这些念头都失败了。
从铺子门口下来,方解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街。那些早就知道了方解今天要进城的百姓们,天还没亮就淤积在承德门进来的那条大街两侧,堵的水泄不通。他们都还在那里翘首以待,谁知道方解已经孤身一人到了这。
推开铺子的门,看着地上的灰尘。
方解有一种自己又回到了樊固城的感觉。
……
……
三省六部的大人们都在太极殿里等着,今儿能站在这大殿里的人一个个心情都很忐忑。那个叫木三的小太监在方解进城之前砍了一些人头,分量足够重。以至于现在站着的朝臣们队列里好多空位,其中不乏站在前列之人。
他们不时往大殿外面看一眼,等待着那个曾经他们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一下的年轻人走进来。这种感觉和杨坚重新走进太极殿的时候带给朝臣们的感觉不同,那个时候杨坚是突兀的走进来,然后强势的宣布接管朝权。没有等待的过程,所以少了些煎熬。
说起来现在站在大殿里的官员,没一个和方解是熟识的。他们对方解了解不少,可就是那么陌生。
谁也不知道,这次进来主掌朝权的人会做出怎样的一个姿态。小皇帝杨承乾登基之后用怀柔之策,安抚朝臣之心。结果朝臣们还没来得及给小皇帝一些支持,杨坚就把小皇帝架空丢在一边。
杨坚用的策略是镇压,谁不听话就是死。
就算连年征战,整个中原加起来死的大人物,也绝对不如长安城里死的多。
他们都很紧张,但等来的却不是方解。
而是大隋长公主杨沁颜。
方解根本就没有出现!
然后所有人心里都在问,那个现在真真正正名满天下的小方大人去哪儿了?
方解在演武院。
他坐在院长屋子外面的那棵垂柳下,和已经满头白发的周半川在下棋。方解的学习能力有多强有目共睹,但是唯独在这对弈上方解一直没什么长进。在这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上用了近一辈子功的周半川,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把方解杀的丢盔弃甲。
“不来了不来了”
方解笑着摇了摇头,弃子认输。
周半川却不笑,似乎一点也不得意。
“院子赢了不笑,难道觉得这样下棋有意思?”
方解问。
“正因为赢了才没意思。”
周半川很仔细的把棋子都收起来:“有多少英雄豪杰在棋盘上布江山大局,这三局我用了三种不同的开局,有一些很浅显的陷阱你一个都没避开,尽数跳了进去。你这样的人就算棋艺不精也会看出来那些陷阱吧,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按照这棋局来推测,你早已经失败过无数次了,每一次都是死。”
他看着方解:“为什么你会成功?”
方解摇头:“不知”
周半川叹息:“演武院里教导出来不少将才,就算是在西北那个被你处死的李孝宗,论性格论行事论手段,也都要比你阴狠。你若是没有现在的成就这样与人下棋,我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演武院的弟子。”
方解哈哈大笑。
“会重建?”
“会”
方解点头。
周半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现在,这三局棋才赢的爽了些。”
“我能不能给你一个建议?”
周半川说。
“好”
方解再次点头。
“西北蒙元人的事,是重中之重,但把蒙元人拦在沂水西边就够了。至于东疆,你派出十万大军在我看来真是一个败笔。洋人再强,想打进中原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暂且将东疆的事放下,将长安城稳住,京畿道和江北道则稳,然后分兵稳中原东部,顺承道等几道安稳,则整个北方安稳。”
“然后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把江南稳下来,积蓄实力。你在西南杀人太多,这样不好。可那些世家大户的人毕竟还是要用,该舍弃出去的东西还是要舍弃。朝廷里该用他们还要用。你进城之前设计让韦木杀了不少人,这一招很好。但是进城之后,还当以怀柔为主。”
“江山太大,暂时不能全拿下也没什么,被蒙元人占去一些地方,被洋人占去一些地方,都没什么。稳固下来,然后再抢回来就是了。”
周半川认真的说道。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
周半川问。
“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他说。
“因为……我真的不是演武院出来的那种有着很标准想法的人。”
方解指了指那棋盘:“就好像棋局,我赢不了你,甚至比起李孝宗也不如。可是这江山,一寸我都不会让,尤其是让给外敌。院长的策略无疑是最好的,是一条大路。可我一直都走小路过来的,就按照我自己的意志走下去吧。”
方解负手而立,看着天空。
“院长”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且看……我取天下。”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黑手段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黑手段
方解进长安城的第一天,在太极殿里那些战战兢兢候着的朝臣们并没有看到方解的影子。这些穿戴整齐的大员们在城门口没接着方解,以为这位不知道能统治长安城多久的新主子迫不及待的进宫了,等到他们上了马车赶到太极宫里,发现方解也不在。等到最后,只等来了大隋长公主杨沁颜。
方解这个态度,让朝臣们全都迷茫了。
镇国公是个什么意思?
按照道理,入主长安城的第一天,方解作为黑旗军真正的主人肯定要和朝臣们见面,然后说一些暖人心窝子的话,回忆一下过去在长安城的岁月和朝臣们拉近些距离,再展望一下未来给朝臣们希望。
这才是正确的程序不是吗。
可朝臣们发现,这位长安城的新主人和以前的主人都不一样。所以朝臣难免在私底下议论,有人说他张狂放肆,有人说他故弄玄虚。当然,也有人说他清心寡欲,说这话的人被其他人的吐沫星子喷了一脸。
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会带着一支百战雄师入京?
朝臣们纷纷猜测方解去了哪儿,方解却在演武院里和已经白发苍苍的老院长下了三局臭棋,引的周院长一阵摇头叹息。周院长就算不是演武院真真正正背后做主的那个,可这么多年来亲手培养出来的将才之多足以令人尊敬。但他还是看不懂方解,因为方解完全没有按照周院长以为的正确道路行走,可方解偏偏还成功了。
这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普天之下也不知道有多人显贵私底下都在感叹唏嘘,怎么就被方解占尽了优势?
方解走的和之前入主长安城的那几位完全不一样,那几位皆是世家出身,争天下靠的是背后一部分世家联盟的支持,出钱出力出物资。等到明面上的这位登基称帝,他们这些背后的人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但方解背后除了一个货通天下行之外,还能找出谁的支持?
让那些世家豪门郁闷气愤的正在于此,按照道理不管是谁最终走到这一步,他们都能从中得利。因为世家中的资源很深厚,他们从不会将赌注押在一个人身上。可这次,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么香喷喷的一盆肉羹已经熟了,他们围了一圈准备分享,却发现长安城的新主人根本没有给他们预备饭碗。
这确实令人憋屈啊。
大人物们有大人物的憋闷,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憋闷。大人物在费尽心思的揣摩方解的心思,小人物们则担忧自己的仕途前程是否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尤其是前两天那个叫廖生的骁骑校千户将大理寺,刑部,长安府的人召集起来说的那番话,让这些平日里控制着长安城底层的差役们全都没了方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