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嘭嘭!
随着第一门火炮吐出火焰,安置在船舷侧面的火炮全都开了火,吞吐着火蛇。随着发射出炮弹,巨大的后坐力让船往一侧倾斜,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平衡。这是水师早就已经试验过多次的,所以已经没有人担心。
对岸苏北军弓箭手的阵营里立刻就炸开了花,苏北军的士兵眼睁睁的看着一条一条燃烧着的轨迹从大船那边抛过来,还没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炮弹已经在人群里炸响。这些炮弹是根据方解在云南道缴获奥普鲁帝国的火炮炮弹改装过的,炸开之后杀伤范围极大。
第一颗炮弹落在弓箭手人群里,散开的碎片立刻就扫倒了一片人!
……
……
三艘配备了火炮的大船一轮轰炸之后,对岸上已经彻底乱了。苏北军不知道那是什么,竟然威力如此逆天。他们手里的兵器在那炸开的炮弹面前显得那么渺小,而坚固的盾牌也挡不住那样恐怖的威力。
虽然落在人群里的只有十几发炮弹,但其威慑作用已经足够了。苏北军的士兵们开始哀嚎着后撤,阵型立刻就散乱起来。
就在这一刻,杜定北所在的蜈蚣快船第一个靠近了岸边。因为岸边浅水的地方被苏北军砸了木桩,即便是蜈蚣快船也无法靠岸,所以黑旗军的士兵们离着岸边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停船,然后纷纷跳进河水里。
杜定北的武艺虽然稀松平常,但在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在后面指挥,他很清楚如何在士兵们心目中竖立威信,没有什么比和士兵并肩作战更好的办法了。所以,虽然他很害怕,但依然没有退缩。
“上岸!稳住阵型,为后面的人打开一片空地!”
杜定北将上身的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将横刀叼在嘴里跳下河。船上的黑旗军士兵见这个少年郎如此悍勇,也纷纷把上衣脱了,跃入河水里往岸边游。
“放箭!”
“快放箭!”
西山先生眼看着黑旗军的士兵已经要登岸,再也坐不住了。他大声的呼喊着,然后回头吩咐督战队在后面杀人稳住阵型。火炮震慑住了一大批苏北军士兵,那突然炸开的东西让他们充满了恐惧。
督战队听到命令之后在阵列后面站成一排,毫无怜惜之意的扣动了手里连弩的机括。一开始往后跑的苏北军士兵立刻倒下去一层,有的人开始哭着求饶,可督战队的职责所在,就算他们也不想对同袍动手,奈何军令如山?
苏北军的士兵们被逼着回到岸边,此时黑旗军已经有几百人在岸边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个看起来还很单薄的圆阵。防御的最基本阵型是方阵,但这个地形圆阵的效果更好一些。这是几百个光着膀子的黑旗军汉子组成的阵型,用手里的刀子和伤口里的血为后续的队伍拼出来一块地方。
杜定北的身上见了血,毕竟他不是以武艺见长,这个第一次领兵的少年郎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这已经殊为不易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从没有见过战阵厮杀,在尸山血海里没有尿裤子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更何况他还能冷静的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听从护卫劝告,杜定北站在圆阵中央指挥着:“如果敌人有重甲步兵,马上就会冲过来,一会儿看到重甲步兵过来不要慌,也不要退,如果咱们退,后面的弟兄们就会死伤惨重!既然咱们是第一波冲过来的,我已经做好了和你们一起战死的准备,你们准备好了吗!”
“为黑旗军死!”
士兵们吼了一声,这群光着膀子的汉子们一脸的无畏!
杜定北的话音才落,河堤高坡上数百个苏北军的重甲步兵成方阵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在慌乱的苏北军阵营中,这些训练有素的重甲步兵显得格外的惹眼。杜定北看到那群重甲朝着这边过来,咬了咬嘴唇:“准备好!寸步不退!”
“寸步不退!”
一群汉子吼着,阳光洒在他们满是血的古铜色肌肤上,反射出一股只有血性男儿才会有的神采!
那一条隆起的肌肉,那一道道伤疤。
只有在战场上,男人的雄性风采才会展现无遗!
……
……
眼看着苏北军的重甲步兵就要冲过来的时候,几个骑兵从苏北军后面冲了过来,为首的骑兵脸色急迫,远远的看到帅旗所在就喊了几声:“亚宁城被黑旗军攻破!城已经破了!大将军!咱们的城被一支突然出现的黑旗军攻破了!”
本就已经惊慌失措的孙英典听到这喊声吓得脸色猛的一白,身子摇晃了几下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废物!白痴!”
西山先生听到喊声之后恨恨的骂了两句,眼神里已经有绝望之色。他直到今天这一仗已经彻彻底底的败了,到了现在他才恍然大悟方解为什么要宣扬一个十六七从没有领兵经验的少年郎。
他就是用这样的噱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他自己。方解故意弄出来的气氛,连他都为之愤怒。他在苏北道成名已久,贼寇闻之胆寒,正因为如此,方解才故意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少年来指挥,激起自己的怒意。
而方解,则趁着所有的注意力在这边的时候,派队伍绕到了后面攻破了亚宁城。如今根基之地已失,这一仗再打还有什么意义?
西山先生仰天一声长叹,软软的坐了下来。
听到后面骑兵的喊声,本来就已经失去了一大半斗志的苏北军士兵顿时乱了,本来还往前挤压的重甲步兵们全都愣住,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往前冲。他们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他们这会冲上去的话,肯定能把那几百黑旗军士兵挤下去,但用不了多久,攻破了亚宁城的黑旗军士兵就会从后面兜过来,他们身穿这样一身沉重的甲胄,到时候卷进战阵里,想跑都跑不了!
当的一声
最前面的一个苏北军士兵忽然丢掉手里的横刀,抱着头蹲了下来:“我降了!”
第一个投降的人出现,后面立刻就跟上一大片人,这种绝望就好像瘟疫一样在苏北军队伍里蔓延出来,岸边围着杜定北的那一群士兵率先丢下了兵器。杜定北本来已经报订了必死之心,他知道成功和危机永远都会连在一起,自己既然选择了接受方解的命令指挥这场战争,那么就已经做好了两种准备。
迎接即将到来的名誉,或者迎接死亡。
听到苏北军里喊出亚宁城已破的声音,杜定北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向前!咱们的援兵一到,就在敌人身后!”
“向前!”
几百个黑旗军士兵率先冲了出去,腾出来空地,后续的黑旗军士兵开始大批的登岸。没有了抵抗,黑旗军占领岸边的速度极快。
人群中
孙英典绝望的哀嚎了一声,瘫软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第八百九十二章还没走出去呢
第八百九十二章还没走出去呢
孙英典本以为有西山先生在,这一战最起码能让黑旗军吃一些苦头。在军务上孙英典确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将军,但是在其他方面他绝对不是一个白痴。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凭他的实力绝对挡不住方解侵入苏北道。
他之所以要打这一仗,而且要狠狠的打这一仗,是因为他深知一个道理……如果他不战而降,那么他绝对不会被方解重视。相反,如果这一战让黑旗军感觉到了疼,那么再投降的话方解一定会重视他。
西山先生就是他手里的牌,这一战,孙英典寄予厚望。
可惜,方解从一开始就没把主要战场放在这里。
黑旗军陆续登岸的时候,消息也接二连三的传来。
进攻亚宁城的黑旗军在攻破亚宁之后分兵两路,一路往流岚渡这边包抄过来,另一路换上了在亚宁城缴获的苏北军的号衣,骗开了刘家镇守的大野城,六家手里那些人马连兵器都没来得及亮出来就被人缴了械。
而守鱼骨岭的赵家,听闻亚宁城被攻破之后干脆带着人马跑了。
到了这会,孙英典还能做什么?
他站在一侧,眼看着那个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人缓步过来,心里那股子憋屈和愤闷难以言表。这个时候他真的有些愤怒,愤怒于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明明他出身要比方解高贵的多,可现在,方解贵为国公更是一方诸侯,而他呢,现在是败军之将,明天或许是阶下之囚。
方解一边走一边询问伤亡,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但伤亡并不是很大。
杜定北跟在方解身后,亦步亦趋。
方解回头对他笑了笑:“打的不错。”
杜定北脸一红:“若不是主公提前安排好,属下说不得已经战死在岸边了。”
方解笑道:“我是三军之帅,容不得自己人在不必死的时候死。你把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这只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战役,以后机会还有的是。这一战能给你留下什么,以至于以后会做的更好才是重要的。”
杜定北点了点头:“属下还差的远呢。”
方解道:“差的远可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一种态度。在岸边的时候看起来你激励士气做的不错,最初上岸那几百人以你为主死战,这很好。但你有些保守,当时敌军士气已经消散,阵型已经溃乱,并没有多少人马围攻你。这个时候如果你再积极些,直接带兵杀进溃兵之中,何须死守那块地方?”
“而且,一旦和敌军溃兵混在一起后,敌军的重甲步兵也不好下手。”
杜定北刚才听方解夸赞自己,难免有些许得意,此时听了方解的话才恍然明白自己差的有多少,他面带羞愧,不知道该说什么。
“战场上的事,循规蹈矩的从来都不占主动。眼睛往前看一些,不要只看到自己。我说你做到了所有能做的,指的是在你视野之内能做的。要想不败,把自己的一切看清楚看仔细。要想取胜,把敌人的一切看仔细看清楚。”
方解拍了拍他的肩膀:“路还长,慢慢走。今儿这一战你杜定北的名头已经响了,就当我送你一场富贵。”
“谢主公提拔之恩!”
杜定北站住,深深的施了一礼。
方解没有阻拦,安然接受:“去吧,你虽然这一战没有让我失望,但毕竟军功有限,我不能给你太多。回去和之前与你并肩作战的士兵们聚聚,你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最初上岸的那几百人就归你了,先领个五品别将吧,以后战场上再领军功!”
杜定北俯身再次一拜,方解笑了笑转身前行。
吴一道跟在方解身后,忍不住有些感慨道:“主公似乎对这个少年郎颇为重视。”
方解声音极低的喃喃了一句:“定南定北定东西……”
吴一道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方解却没有再说,笑了笑,缓步前行。
……
……
如果说初败的时候孙英典是不甘是愤怒是恨意交杂,那么现在就是忐忑不安。方解到了东岸之后就进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他被方解麾下骁骑校的人带过来一直在帐篷外面候着,已经快两个时辰过去,从早晨到现在没吃饭的他有些扛不住,小腿酸疼酸疼的,肚子里还在咕咕的叫。
可他发现,方解到现在居然也还没有吃饭。
这让他有些不明白,一个人追求位高权重的地位不就是为了活的更自在更好吗?方解现在这个地位,何苦还要这样辛苦连饭都顾不得吃?
黑旗军的将来一批一批的进去,一批一批的离开,在外面孙英典听到里面方解说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那些黑旗军将领脸上都带着敬意。
西山先生站在他身边,身子依然拔的笔直。他听到孙英典的肚子在叫,随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
孙英典听到这声冷哼显然意外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股怒火从心里烧起来:“李西山,若不是今日你指挥的一塌糊涂,我也不是现在这下场!我予你荣华富贵,你现在既然敢讥讽我!”
西山先生摇了摇头:“你我现在地位相当,同是阶下囚,你还有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孙英典,你说是你予我一切这不假,我也没有反驳过。但同时你莫要忘了,你能是苏北道说一不二的人,靠的是我。若没有我借着平贼乱帮你拉起来队伍,刘家赵家的人会对你礼敬有加?”
西山先生冷哼道:“当初苏北道闹贼乱,你不敢派兵,赵家不敢刘家也不敢。是我劝你,让你出兵平乱。第一,可以帮你拉拢民心,第二可以扩充兵源,第三把乱匪抢来的东西归自己所有补充实力。没有我苦劝,没有我带兵出征,就没有你后来的地位。”
孙英典张了张嘴,觉得嗓子里苦的难以忍受,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指着孙英典连着张了几次嘴,竟是一口气憋住,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西山先生忍不住笑了笑:“我听闻黑旗军镇国公最是爱惜人才,你自己想,你算得人才吗?虽说你孙家在苏北道有些地位,可镇国公从来都不把地方世家看在眼里,从进黄阳道到灭南燕,世家名门被镇国公屠了多少?”
看着已经白了脸的孙英典,西山先生可怜的摇了摇头:“我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你却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孙英典伸手要去掐西山先生的脖子,西山先生闪开一边,又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酒色已经掏空了你的身子,你现在连个孩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