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站在我身后手一直握着刀柄,心里杀我的**会有多强?”
“葬了吧”
方解吩咐了一声,转身往队伍那边走。
骆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远处,各道的郡兵在黑旗军的督促下已经开始杀人。哀嚎声响彻天际,连云朵都被震碎。那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千人两千人,而是超过十万战俘。这些人手拉着手能从雍州到雍北道,尸体倒下去能铺满雍州城内所有的街道不止一层!
那些并没有什么杀人经验的郡兵们,手颤抖着一刀一刀剁下去。因为害怕,他们手上的力度不够,有些纥人没有被一下子砍死,倒在地上嚎叫的声音震的人心都跟着发颤。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这个场面的话,无法形容有多么血腥。
方解却没有多去看,就好像一个过客一样从地狱门口经过。
“觉晓……毕竟徐庆之是四品将军……”
骆秋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发现自己的话不但声音小,而且苍白无力。说句实话,他在面对罗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失态过。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罗耀不会杀了自己,哪怕罗耀有反心。
可方解不一样,他不认方解杀他比杀徐庆之难下手多少。
“所以还要烦请大人回去,在召集官员议事的时候说一声,徐庆之为了保护雍州亲自领兵与纥人交战,身先士卒,力战而死,当为军人之楷模。”
“我……会的……”
骆秋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嗓子里火辣辣的疼。但方解的话让他又有些安心,因为这句话不只是表面上听起来的意思,还有一个意思是我不杀你。知道自己不会和徐庆之一个下场,骆秋总算能踏实些。
“对了”
方解一边走一边问道:“我记得大人说过,若是我愿意带兵来雍州的话,您会打开行宫,将行宫中的兵器甲械送给我?这话还算数吗?”
“算……算数!”
骆秋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初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承诺,可他却没有想过真的将这批东西交出去过。他最初的计划是把方解找来跟纥人和南燕人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再除掉方解。行宫里的那批东西他不敢擅动,因为那些物资从罗耀镇守西南开始就不是皇家的了,而是罗耀的。
罗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动行宫里的储备,骆秋猜测着罗耀的意思是为了留后路。这批兵器甲械可以装备十几万人马,如果万一遇到什么挫折,靠着这些东西罗耀还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一支军队。
“回城之后,我就让人开行宫。”
骆秋跟在方解后面说道:“觉晓你放心,既然是我许下的诺自然不会反悔。就算因为私开行宫仓库的事朝廷知道了,也是我来担责。”
方解懒得理会这样毫无水平的话,骆秋显然已经被吓得乱了分寸,连这样没水平的话都能说出来,这个人的心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
骆秋问。
“回城,睡觉。”
方解淡淡的回答。
是啊,是该回去睡觉了。
他带着轻骑兵这十几日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舒服觉,不断在敌后来回奔袭,跟着他出城的那一万轻骑更是辛苦疲乏,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即便是铁人也会有精力耗尽的时候,方解可不想一次就把士兵们的锐意都耗尽。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这一场厮杀之后,黑旗军骑兵的性子里将会多一样东西,方解要的就是自己麾下的兵马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霸气。
方解不知道的是,这一战之后他有多少个版本流传了出去。可不管是那个版本,他都会化身为一个屠夫。
雍州城外黑衣少年眉清目秀负手行。
横刀所指黑骑所向谁敢三十万人屠?
……
……
也许用不了多久,方解在雍州城外杀纥人数十万这件事就会传遍天下。但毫无疑问的是,只片刻之间这件事就传遍了雍州城的大街小巷。
整个雍州城都为之沸腾。
难民们也好,原来的雍州百姓们也好,全都走上了街头欢呼,他们互相拥抱着,也不在乎和自己相拥的人是谁认不认识。这一刻他们就想笑就想跳就想呐喊,谁还在意那个叫徐庆之的四品郎将?
城外还在杀人,城内锣鼓喧天。
方解进城的时候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欢迎人群,百姓们用一种无法再强烈的举动来欢迎凯旋的英雄。自从纥人开始入侵以来,平商道的汉人们遭受到的是毁灭性的打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不知道有多少良田化作焦土。边军无能为力,雍州兵不敢出击,整个平商道几乎就剩下雍州这座一座孤城。
而方解,仅仅来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百万强敌打的灰飞烟灭。
“快看快看!”
一个少女使劲的踮着脚往前看:“那个就是方将军,天啊!上次他进城的时候我还懒得来瞧,一直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人了,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么英俊!”
她的同伴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却就是不肯放弃,好不
容易从从缝隙里看到那个黑袍大将军的时候心立刻就狂跳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大英雄就应该这样的人物!”
她激动的喊着,就好像她以前见过方解似的。方解来的时候人们虽然欣喜,可谁想到短短的不到一个月这仗就打赢了?前阵子还听说这个叫方解的来了之后就整日跑去城北垂钓,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骂他是绣花枕头。
“哼!”
之前的少女哼了一声道:“我看这次还有谁敢说方将军是绣花枕头,整个雍州几十万百姓都是人家救的,雍州兵连城门都不敢出,黑旗军的骑兵出去一战就把百万纥人杀了干干净净,这才是英雄!”
人群虽然沸腾,可却没有人往前拥堵。他们都自觉的留出来路,让得胜的大军通过。在他们眼里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骑兵,此时那么的高大威武。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埋怨着黑旗军吃着他们的粮食却没有作为。谁想到没几天过去,人家竟是这样出其不意的打了一个大胜仗!
“他可真年轻!”
一家青楼二楼的窗口拥挤着六七个姑娘,她们直勾勾的看着方解舍不得挪开视线。
“早就听说名闻天下的方将军非但文武全才,还是个一等一的漂亮公子,今儿一见才知道他竟是这般的俊美,你看看那张脸挑不出一丁点的瑕疵,看看他那身躯就知道有多健壮……真想捧着他好好亲热……”
“呸呸呸!”
旁边的姑娘笑骂道:“你想亲热就亲热,这般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英雄会瞧得上咱们这残花败柳?这样的英雄,我们这样的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以后运气好的话夜里会梦到他吧?”
“一个个发了春!”
另一个姑娘笑道:“他若是肯来咱们楼子里,姐妹们不收钱也愿意使劲浑身解数伺候他!”
当她们看到方解转头看向这边的时候,所有人却都同时闭了嘴,一个个脸红的好像才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哪里有一点风尘模样?
“陈定南”
方解一边对大街两边的百姓微笑示意,一边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先不要回营休息,带着你的人马现在就去雍州兵大营,告诉徐庆之手下那些兵将,谁也不许走出大营的门,不然格杀勿论。”
“喏”
陈定南应了一声,转身带着自己的人马分了出去。
“夏侯,刘旭日”
方解继续吩咐道:“把士兵们分作三批轮流休息,至少要有五千人不卸甲随时可以提刀上马,告诉弟兄们再坚持下,纥人败了南燕人败了,但仗还没打完。咱们突然做了这么一件大事,这城里有的是人瞧着不顺眼!”
“属下遵命!”
夏侯百川和刘旭日抱拳答应。
“把图浑多别和慕容永铎看管好,我一会儿要亲自问问。雍州这一战之后还要向南进兵,这两个人都还有用!”
“是”
“还有”
方解吩咐道:“让骁骑校在城中各世家门口安排人,谁去了谁家,几个人,什么时辰进去什么时辰出来,都要记清楚。总督府衙门里的护卫和衙役全都下了兵器关进大牢,骁骑校接管总督府。”
“喏!”
陈孝儒答应了一声。
“一会儿肯定有人要摆酒接风,让张洗应付着,就说我要回大营里稍事休息,洗洗澡换一身衣服就去见他们。”
“大将军,您不回大营?”
陈孝儒问。
“我要去一趟罗耀家里,你们不用跟着了。”
……
……
雍州城外
一片树林子里,草丛中,有个浑身是血的人探出头往外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送了口气。他身上有好几处伤,血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若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养成了警惕的习惯,今天也会死在乱军之中。
他忍着疼从身上撕下来衣服准备包扎伤口,忽然脸色一变看向一侧。
“哥哥?”
当他看清楚从林子外面进来的人是谁之后脸色变了变,然后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进来人的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蹲下来,从包裹里拿出纱布和伤药为他包扎:“我劝过你不要陷进去太深,你偏偏不听。”
“是我大意了!”
受伤的男人坐在地上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个方解还真是个人物,连我都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突然的杀出来。可惜,我手下人几乎都死了,还要再找帮手……好不容易才和纥王谈好,等拿下了雍州之后他就派兵帮我吞掉慕容永铎的兵马,然后长驱直入攻打大理城杀了慕容耻那个王八蛋!”
“弟弟!”
后来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劝道:“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现在已经不是大商的天下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搭上性命!”
“哥!”
收拾的男人甩了一下胳膊:“你还是不是大商的皇族!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哦……我倒是忘了,你现在叫大犬,已经习惯了给别人做狗!早就已经忘了自己身体里流的是大商皇族高贵的血!”
啪!
他的脸上被打了一个耳光。
“怎么?”
他捂着脸冷笑:“被我戳到痛处了?你不配做父皇的儿子,我也不用你来救我!你回去做你的狗,你也不配是我的哥哥!”
第六百五十章 这是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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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这是一个笑话
大犬抬起来的手僵硬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一些生机。他摇头苦笑,再次过去为追商包扎伤口。
“你比我小十三岁……”
大犬用酒为追商清洗了伤口,然后洒上伤药,疼痛让追商的眉头皱的很紧,他却固执的不去看大犬那种满是沧桑的脸。
“其实是我错了;如果我将那些事说的残酷些,或许你就没有那么向往而是抗拒。”
大犬缓慢但仔细的将纱布缠好:“大商国灭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孩子,我本以为你不会如我这样心里充满了仇恨,因为那个时候的你还能特别单纯的笑起来。在咱们逃亡那段日子,哪怕是我找到了一块红薯充饥你也会吃的很香甜很满足,那个时候我就想,仇恨应该在我身上背着,你应该快乐的活下去,活一辈子……”
追上的脸色变了变,却倔强的没有说话。
“你对父皇的记忆也是那么模糊,小时候没少缠着我让我给你将关于父皇还是母后的事,我尽量捡一些幸福的快乐的回忆来告诉你,你总是傻乎乎的笑着说很好很好。我那个时候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来照顾你长大,等你成年了为你娶一个漂亮温柔的妻子,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村生活,生很多很多孩子。”
“我走进家门的时候,你的孩子会围上来大伯大伯的叫着,我为他们分发糖果,他们会高兴的手舞足蹈。”
大犬笑了笑,有些苦涩:“我以为你会按照我的想法活着,简单到有些无聊,可却不会遭受什么危险什么痛苦。我从来不敢给你描绘雍州皇宫里的壮阔巍峨,不敢跟你叙述大商曾经的富庶强大,也不敢对你提起城破时候有多少人哭泣多少人殉难。我想将这一切都禁锢在我自己的脑子里,一点儿都不让你知道。”
追商终于忍不住:“那不可能!”
他看着大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就算你不说,难道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你把我当个孩子,可是从逃离雍州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复仇者!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赴险,你把我关在你编制的美好幻想中以为我就能忘记一切。可是……你在骗我,我何尝不是在骗你?”
“那个时候你从来不会跟我说起大商国破时候的惨烈,我知道你是怕我伤心,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配合你傻呵呵的笑,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心里与你一样甚至比你还要强烈的仇恨!”
大犬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疼。
他怕弟弟痛苦,可弟弟也在怕他痛苦。他编了许多美好的谎话骗追商,而追商则骗了他让他以为追商很快乐。
追商接过大犬递给他的水囊灌了一大口:“哥,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我记得小时候逃亡的日子里,有多少个夜晚你站在外面抬头看着月亮。我问你在看什么,你说在看月亮上住的一对神仙眷侣。可我知道,你是在想父皇和母后,对吗?”
大犬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