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话,婉娘勿恼啊。”邢文燋终于试探出了婉娘的口风。
婉娘是不打算放惜文的。
现在惜文有名气,婉娘是打算把她的名气做得更大;等将来惜文过时了,可以培养她经营青|楼,不准备让惜文跟谁。
婉娘自己是跟过男人的,最后被那男人的大妇和儿子们赶出来,重拾旧业。男人新鲜劲了,不会为了一个伎人,跟家里的大妇过不去。
此行出身的女人,只能做妾。
妾的卖身契,都在大妇手里拿着。等男人新鲜劲过去了,大妇想把她卖给谁,她连挣扎都不能,完全受制于人,太辛苦。
在婉娘心里,既然入了此行,嫁人是下下策。
她不忍心惜文走她曾经走过的弯路。
现在惜文可能会怪她,将来就知道婉娘的苦心了。婉娘也不怕惜文埋怨她。
婉娘在市井混得很深,认识不少江湖游侠,也认识很多权贵。邢文燋不太敢多惹这个女人。
既然婉娘不同意,邢文燋心想那就算了,让陈璟自己和惜文厮混去吧。
菜摆了满桌,也斟满了酒。
天气渐晚。晚霞旖旎,绚丽霞光从轩窗透进来,帘幕摇曳。酒色也潋滟。
邢文燋很高兴,饮酒不停歇。
伙计抬了琴进来。
惜文起身,弹琴助兴。
陈璟明日还要坐船远行,一杯也不喝,全部推诿道:“着实不擅长饮酒。我将来要做大夫,手要稳。若是喝酒,将来手发颤。。。。。。”
他这话一说。邢文燋立马道:“那还是别喝了。”他最看好陈璟的医术,生怕他的医术有个闪失。
婉娘也道:“是极,别饮为妥善。只是咱们饮酒。那央及孤寂。。。。。。”
“惜文姑娘不是弹琴吗?”陈璟笑道,“我听琴吧。”
他一直吃菜、听琴。
后来琴声歇了,惜文去了隔壁雅间整顿妆容。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陈璟头疼。他借口出恭。从雅间里出来,站在走廊尽头吹风。
雅间在三楼。
站在尽头,可远眺整个望县县城。
夜市已起,城里灯火点点,夜幕下的望县热闹繁华。初九的琼华并不浓,似轻霜淡拢着整个城市。
远处虫吟阵阵,近处酒香袅袅。
陈璟听到了脚步声,和环佩摇曳的叮当声。
他回头。看到了惜文。
惜文冲他笑:“难不成吃醉了,跑到这里躲懒?吃了多少酒?”然后往他脸上凑。使劲吸了吸鼻子,闻他身上的酒气浓不浓。
陈璟轻轻推开了她的肩膀,道:“别闹啊。”
“谁要闹?”惜文笑道,“你身上,半点酒气也没有。真的没喝?”
“不喝酒的。”陈璟道。
惜文蹙了蹙鼻子,往陈璟身后的栏杆上一伏,腰往后弯,快要跌下去的样子,轻笑道:“男人哪怕不会喝酒,也要装模作样。你倒是痛快承认,还滴酒不沾,厚脸皮!”
“是装模作样好,还是厚脸皮好?”陈璟问。
“。。。。。。厚脸皮好。”惜文歪头,认真想了想。她的上半身,已经快要弯下去。月色从屋檐下照进来,落在她的金钗上,那支金钗越发熠熠。
然后她又加了句,“是你好。”
“嗯,我的目标就做个好人。”陈璟道。
惜文咯咯笑起来。
她的笑声很轻,软糯娇媚,很好听。
“走了,一会儿菜被他们吃完了。”陈璟转身,要回去。
惜文却赖着不肯走。
她倒也没有拉陈璟。
陈璟走了两步,见她没动,转身看了眼她,问:“不走啊?”
“想在这里。”惜文终于站直了身子,她螓首微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道,“酒气难闻死了。”
她也不喜欢喝酒。
“。。。。。。也快喝完了。”陈璟道,“走吧,回头派人出来寻找咱们,就不好了。”
惜文顿了顿,最终点点头。
他们回了雅间。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亥时。
邢文燋喝得酩酊大醉,还不忘对陈璟道:“明日呢,我就派人把玄女舞像送到你家里。”
“多谢了!”陈璟道。
“客气什么,那是咱们赢回来的!”邢文燋哈哈笑。
婉娘也喝得微醺。
黄兰卿等人,皆喝多了。
惜文陪着婉娘,乘坐马车先走了。
陈璟也回了七弯巷。
家里人都没有睡。
侄女陈文蓉在灯下,教清筠写字;清筠别别扭扭得写着,很吃力的样子,秀眉蹙在一起;侄儿陈文恭则在抄书,明日需要上交夫子;李氏则做针线,陪着他们。
李八郎在耳房念书。
“。。。。。。喝酒了?”陈璟身上都是酒气,李氏就问他。
“没有,他们喝了很多,我没喝。”陈璟道。他想到上次喝酒之后,使劲瞅清筠的胸|部,自己笑了下。
“明早就要赶路,还是别喝的好。”李氏道。
“知道了。”陈璟答应,又道,“今天和邢家二爷去打球,赢了樽石像。。。。。。”
他把那石像的药用价值,跟李氏说了一遍,然后道,“。。。。。。他明日叫人送来,您雇人送到铺子里去,家里放不下去的。先放在铺子里,等我回来再慢慢敲碎了炮制。”
李氏不知道那石像现在价值五十万两。
听说陈璟也敲碎了炮制药材,李氏也没说什么,笑道:“放心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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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望诊看病(第三更求月票)
九月初十的上午,薄阳东悬天际,天青云远,百草萧疏。
从河面吹过来的风,潮湿寒凉。晚秋的河岸,萧瑟寂寥。
陈璟的船已经停在码头,船家夫妻俩带个十岁的儿子,已经准备妥当;掌柜朱鹤、伙计阿吉、阿祥、阿来也早已等候多时。
七弯巷的众人都来给陈璟和清筠辞行。
清筠身着男装,可是难掩胸前的隆起,她下意识的缩肩。
“路上多留份心。”李氏反复叮嘱陈璟,“到了清江先给我们寄信,报个平安。不要行夜船,慢慢赶路。”
陈璟一一应下。
李氏又叮嘱清筠:“照拂好二爷,且不可偷懒。”
“太太放心。”清筠保证。
李八郎对陈璟道:“朱叔虽然没有做过药铺的掌柜,却是老江湖,多听他的话。”
“嗯。”陈璟答应。
“早点回来啊。”李八郎又道。
“知道了。”陈璟笑,拍了下他的肩膀,“记得提水锻炼身体,别念成书呆子。也别让扫亭帮你提水。”
李八郎笑,道:“真啰嗦。”
和陈璟契阔一番,李八郎又去找了朱掌柜,叮嘱他路上照料陈璟。
交代一番,陈璟带着清筠,上了船。
李氏站在岸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落泪了。
清筠看到她哭,也跟着哭了。
陈璟站在船舷,给李八郎和李氏挥手。
清筠泪眼婆娑。
“。。。。。。央及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远行。”李氏抽泣,对李八郎道,“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的。”
李八郎知道李氏把陈央及当儿子养大的,站在一旁,没说什么。
船从码头开动,往远方而去,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再也瞧不见,李氏才和李八郎回了七弯巷。
他们在巷子口。遇到了姜重檐和姜妩。
这对兄妹俩刚刚从外头用过早膳回来。
他们似乎从来不再家里开伙,连个厨娘也不请,一日两顿在外头吃。
“这么早。太太和李兄逛早市去了吗?”姜重檐笑容倜傥,问李八郎和李氏。
李八郎没好气,扭过头不答话。
邻里邻居的,李氏不太好意思给人冷脸。笑道:“不是逛早市。央及要去清江药市。方才走过他。”
姜重檐跟陈璟说过,他是清江人,想和陈璟结伴去清江,处理点剩下的小生意。
但是陈璟走之前,根本没有知会他。
姜重檐也没有在李氏跟前提及这话,只是笑道:“央及兄弟出远门了啊?”然后又对李氏道,“家里若有什么需要帮忙,只管开口。”
他很热情。
姜妩穿着鹤氅。带着观音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把观音兜的外檐压了压。想要快点回家。
“应该没有需要帮忙的。。。。。。”李氏客气拒绝了。
李八郎也不耐烦。
姜重檐和李氏就不再多言,彼此行礼告辞。
“。。。。。。还像个孩子,给人冷脸。”走了几步,李氏低声说李八郎。
李八郎没有反驳。
姜重檐看着他们姐弟俩的背影,淡淡笑了笑,心想这样真的挺好,过得无忧无虑的。
倏然,巷尾有两个人走出来,在陈璟家门口看了几眼,然后脚步轻便从姜家门口路过。
姜重檐和姜妩打量了他们一眼。
“什么人啊?”姜重檐嘀咕。
姜妩也无法判断,故而沉默。
“是不是到陈家寻事的?”姜重檐又道,“看这模样,是来探视情况的。应该不是高手,而是当地的小地|痞。”
姜妩顿了顿。
“要是陈家出事,官府会传四邻问话,咱们也不得安生。”姜妩低声道,“这几天你别出门,多留意。”
“是了。”姜重檐道,“放心吧,再厉害的高手我也打得过,何况几个小地|痞?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陈家怎么得罪了他们。。。。。。”
“等他们真的找过来,你留几个活口,问问就知道了。”姜妩静静说了这句,转身里走。
姜重檐笑笑,跟着进了院子。
接下来几天,姜重檐果然哪里都不去,在家里守株待兔,维持七弯巷的平静。
——*——*——
大船南行,顺风顺水,走得很快。
早上有点冷,到了正中午,天气温暖,骄阳照得水波粼粼,水浆破开水面,涟漪阵阵荡开,很有趣。
清筠跑到了船尾,看了半晌,越发觉得好玩,离家的愁绪也一扫而空,心情颇为雀跃。
这船有一只大舱,两只小舱。
陈璟他们男人,都睡大舱;清筠和船家的女人睡只小舱,船家和他儿子睡另一只小舱。
“让你们买的药材,都买到了吗?”陈璟问朱鹤掌柜。
他让朱鹤把每种药材都买些,路上可一一教他们认。
“买了,买了。”朱鹤忙把药材都那出来。
陈璟先解开两包,教他们认药。
黄连、黄芪、朴厚、芦根、竹茹。。。。。。。
朱鹤有了点年纪,记性不如小伙计;而小伙计中,阿来的记性最好。
一上午过去,阿来已经能熟练认出十几种药材了。
“孺子可教。”陈璟满意,对阿来道,然后又对阿吉和阿祥道,“你们也要用心点。虽说到时候药铺的柜子上会篆刻药材名字,但是每次补药,不能我一个人做。。。。。。”
“是,是!”阿吉和阿祥连忙应下,有点忐忑。
船家的儿子才十岁。叫魏上幸,听说是找个读书先生取的名字,他长得很结实。黑乎乎的,看着非常憨厚,一点也不顽皮。
陈璟教伙计们认药,魏上幸也在一旁听,一上午一句话没说,也不知道他记住没记住。
过了午时,船家的女人准备起灶做饭。
中午吃鲜鱼汤。
吃了午膳。大家小憩一会儿,下午继续认药材。
这次,清筠和魏上幸也来了。
他们俩。沉默听着,都不说话。
转眼到了黄昏时分。
没有任何城镇,两岸都是巍巍青山,船家把船往旁边停了停。抛下锚。对陈璟道:“东家,今日就歇在这里。”
“不妨事的。”陈璟也从船舱里出来,站起来伸伸腿脚。
红日西下,渐渐坠入青山里头。
远处,有水浆声。
一艘比陈璟的船大两倍的船,缓缓驶来。
路过的船只很多,这艘船很大,船上隐约有旗子。写着什么字,太远了看不清。待走进些。陈璟尚未看清旗子,却看到了秦临。
秦临立在船头看风景,颇有诗性的样子。
然后就看到了陈璟,诗性全无,脸色微沉。
秦临家的管事苏泰已经安排人,后天夜里去把陈璟家院子砸了。想到这里,秦临倒也不再晦气,挑衅冲陈璟一笑。
陈璟也笑笑。
他们的船快要走远时,秦临突然大声对船夫道:“别走了,天都快要黑了,咱们今晚也宿在这里。”
这艘船很大,有八名船夫划船。
船夫去通知一声,大船就慢慢停下,停在陈璟他们前方的不远处。
“是什么人?”陈璟的朱掌柜很紧张,“是不是剪径的水匪?”
陈璟失笑:“您看看这船,做工精致,用料昂贵,水匪能有这船,就不干打劫的活了!是宗德堂秦家的船。。。。。。”
想了想,然后道,“他们只怕也是去清江,可能会同路。”
正和朱掌柜说着,大船已经停靠妥当。
他们大船上,放下一只小艇。
两个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