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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是漫长,两侧茂密的林地上方不时有惊鸟飞起,那必是两队锦衣卫亲卫在山林之中摸索前进造成的结果,宋楠可以想象在这些密林中跋涉的艰难,到处是荆棘灌木,上不见光下不见土,方向也难以辨别,行动迟缓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宋楠却不能不着急,后方的缇骑连番来报,追兵已经逼近至三十里外,再耽搁一个时辰不能解决这里的难题,追兵便要将自己堵在这条死路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缇骑禀报追兵已经在十里之外,看着后方山道上空的扬尘遮天蔽日,可知道追兵数量不少,且正全力追赶。宋楠急的跺脚搓手,猛听得前方山崖上发出一声熟悉的宋夫人火铳的轰鸣声。说熟悉那是因为宋夫人火铳是两连发,一旦听到连续的‘轰轰’之声,基本上可以断定是自己人动了手。
两声轰鸣声过后,山崖上顿时打成一团,全双火铳配备的锦衣卫亲卫的火力明显比山崖上埋伏的匪兵强上不知多少倍,加之王勇知道时间紧急,更是不顾一切的下令猛攻,在付出二十余名亲卫阵亡的情形下,花了顿饭时间便将山崖上的三百多三匪制服。
接到王勇命人发出的可以通过的信号之后,宋楠大喜过望,后方的追兵已经到了不远处,耳朵里都似乎能听到马蹄的轰鸣声了,宋楠立刻下令亲卫们移开山崖下的檑木和巨石,清理出一条通道,三百亲卫刚刚陆续通过崖地的混乱之地,后方大批追兵便从尘土中现出了身形。
宋楠催促众人加速前进,百忙之中还回头看了看追兵的装扮,那是大明地方卫所兵马,盔甲都有定制,一望而知;这也说明,朱宸濠已经可以调动江西部分卫所的兵马为他卖命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是反叛的开始。
率兵追击的是紧邻赣州府的建昌府永宁卫的兵马,带队追击是永宁卫指挥使马瑞,他早已是宁王的阶下之犬,当接到宁王朱宸濠下达的命令要他集结两千骑兵堵住一只要从建昌府北上的队伍,将所有人尽数格杀之时,马瑞迅速的集结了这只兵马。他也不是傻子,在派出探马探明三伯山剿匪的是锦衣卫的兵马时,马瑞心里如明镜一般,定是这帮锦衣卫来江西探明了什么信息,所以王爷要自己将他们尽数格杀灭口。马瑞有过片刻的犹豫,但他很快便意识到现在考虑这些已经不合时宜了,宁王的事便是自己的事,他要不折不扣的完成这件事才能化险为夷。
当听说宋楠舍弃建昌府北上的道路转而往东借道福建时,马瑞立刻带着兵马追了上来,他知道,梁野山的一帮土匪们也是王爷的人,虽然自己根本不屑和他们打交道,但这一次恐怕要他们帮忙堵截拖延锦衣卫兵马的时间了。不用他开口,便有人告诉他,只管追击,梁野山便是那队人马的葬身之地,他明白消息已经传递到了梁野山,于是日夜兼程的追了下来。
此刻,已经能看到锦衣卫们狂奔而去的背影了,前方山崖下的乱石和檑木以及大量的马尸人尸表明,正是在这里锦衣卫们遭受了梁野山匪众的阻击,看来伤亡不小,他甚至没有注意看那些尸体的装束都是清一色的匪徒打扮,从山崖上摔下来之后支离破碎的身体以及遍地的血泊掩盖了他们身上巨大的火器创伤,否则他一定会有所怀疑。
“给我追。这回看他们还往哪儿跑。”马瑞冷笑叫道。
骑兵们如一道洪流涌向山崖下方,刚刚清理出来的通道只能并行十余骑,但这已经足够了,然而当大批的官兵涌在山崖之下时,上方磨盘大的石头,巨大的檑木如雨点般的落了下来,顿时此地成了人间地狱,一大群一大群的士兵连人带马被砸在坚硬的山道上,骨头碎裂脑浆迸流,惨叫呻吟惊呼声响成一片。
“他娘的,自己人,搞什么名堂。”马瑞仰头朝山崖上怒吼,他的视野里,十几名穿着普通盔甲的匪徒正卖力的往下扔东西。
一名匪徒举着石头僵硬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话,但瞬间便头朝下如一只大鸟飞了下来,马瑞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名盔甲鲜亮的锦衣卫校尉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下了山崖。
“不好,山崖上有伏兵。”马瑞大声下令:“撤后,撤后,有埋伏。”
第八零八章 误入泉州
山崖上的一百多投降的匪徒是搬运檑木石块往下砸的主力,锦衣卫亲卫们用火铳逼着他们卖力的干活,但有迟疑偷懒便一脚踹在屁股上摔下十几丈高的山崖成了肉泥。
正所谓强压之下有勇夫,虽然这些大石头大原木极为沉重,但面临被踹下山崖的压力,匪徒们还是一个个咬紧牙关身手麻利的将这些堆积的物事投下山谷。下边的官兵也算是倒了血霉,天降的不是大任而是乱石檑木,苦的不是心志而是血肉,丢的是性命。
近三百追兵稀里糊涂的被砸在山崖之下,乱石乱木的空隙中伸出还在颤抖的手脚,石头缝中缓缓渗出黑红的血浆,在泥沙石砾中蔓延流淌。
王勇叉腰站在崖上,看着下边乱成一团后撤的官兵哈哈大笑,见所有的滚木礌石都已经被投下山谷,整个山道都已经被堵塞住了,知道短时间内,官兵是别想通过这里了。
“王大人,追兵似乎也要从两侧绕上来攻击呢。”一名亲卫百户指着乱纷纷一团的官兵人马叫道。
王勇道:“那是自然,我们只要守在这里,他们必无法通过,必须要先解决了我们才成。”
“那我们怎么办?撤离么?”
王勇摆手道:“慌什么,咱们一走他们岂不是白捡了便宜,等他们绕后的兵马进了山林半个时辰,咱们在走不迟,最少也拖延个半个时辰。加上他们搬运这些土木清理道路的时间,起码一个时辰耽搁过去。咱们便是给宋大人争取了近两个时辰的撤离时间。眼看天就要黑了,天一黑,他们便更是难追上宋大人他们了。”
那百户恍然,转身欲走,忽又回头道:“还有一事,待会咱们走的时候,这些俘获的土匪怎么办?带着走还是怎么着?”
王勇瞪眼道:“带着走?咱们可没多余的干粮和清水伺候他们。”
“那……就地释放?”
“呸,这些都是和宁王勾结的土匪,放了他们让他们跟着宁王造反杀人去?真是蠢材。”
“这个……大人明示,该如何处理?”百户挠头道。
“这还用我说么?统统推下山崖摔死,这些都是该死之人,死有余辜。”王勇恶狠狠的道。
众人洗了口冷气,一下子将这一百多降匪尽数杀了,这可有些不太下得去手,毕竟这些土匪也是人,且又投降了,这么做很是不妥。
“王大人,这要是传出去恐要遭言语的,这些人可不能这么就杀了。”有人低声劝解道。
王勇想了想道:“别人言语我倒是不在乎,我只怕坏了宋大人的名誉,惹的宋大人不高兴,这么着吧,饶了他们性命,但为防止他们以后作恶,你们去挑了他们手脚的经脉,让他们今后无法做强人,这总可以了吧。”
众亲卫纷纷点头道:“这办法好,挑了手脚经脉,将来即便痊愈也无法用力道,更别提舞刀弄棒当强盗了,这么做既体现我锦衣卫衙门的仁慈,又加以惩戒,甚好甚好。”
王勇瞪眼道:“还不快去办?”
一种亲卫立刻动手,顿时两侧山崖上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声,一百一十九名降匪的手脚经脉尽数被挑断,一个个瘫在石头荒草中大哭大叫,身子连动都动不了。
王勇估摸着时间快到了,看两侧的山林间似乎已经有了动静,于是挥手下令,率众亲卫没入山林之中藏匿,但并不走远,伺机发动阻挠攻击。
……
宋楠带领三百亲卫快马飞奔,听着身后战斗的很激烈,虽担心王勇等人安危,但此刻更要利用的是这宝贵的时间脱险。一个时辰后,亲卫们终于走出了狭窄昏暗的山谷,来到梁野山之北;虽然山势余脉犹在蔓延往北,但已经不再是遮天蔽日的林间山谷的情形了。眼望西方,一轮落日已挂在西首的小山顶端,万道金光洒在众人身上,让人的心情豁然开朗。
宋楠明白,虽然此处地处南方,气候温暖,但毕竟是正月里,白天时间其实很短,太阳落山也很快;后放缇骑哨探虽禀报追兵未至的消息让人可以舒一口气,但在这里多盘桓一时便多一分变数,宋楠绝不愿意看到另一只兵马杀到。
稍作休息之后,简单的吃了干粮清水,喂了马儿一些豆饼清水之后,夜幕已经降临。宋楠下令上马赶路,三百人摸黑在官道上奔行,不时有马儿踏空摔倒,将马上亲卫摔得鼻青脸肿;所有人都知道,越是离开是非之地越远便越是安全,所以倒也没什么抱怨;马儿腿摔断了便两人共骑一匹马儿,人摔伤了也强忍伤痛,这一夜行到天亮时分,走了七个多时辰,硬生生走出数百里地去。
天明时,面色苍白的锦衣卫亲卫营的几百人抵达了一处陌生的城池,李大鹏上前询问路边的住家百姓,答曰:这里是泉州府境内。
宋楠头大如斗,本来是要往正北的延平府去寻求当地锦衣卫的帮助,现在可好,夜里不辨东西,沿着官道可劲的跑,竟然擦着延平府的南边来到了泉州府境内,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众人大眼瞪小眼人人发呆,也不知去埋怨谁去,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怪不得别人。宋楠摆手道:“不管了,泉州便泉州,泉州锦衣卫千户所衙门咱们也有,那千户好像姓钱,叫……叫……”
赵大鹏道:“叫钱康,卑职认识他,他来京办事想见大人一面,曾托人找到我求引见,当时我们正准备去西北打仗,我便婉拒了他。”
宋楠笑道:“这回不用他求着见我了,我亲自来见他了,兄弟们,抖擞精神,咱们进泉州城的时候可不能这幅德行,没得丢了咱们锦衣卫的脸。”
众人精神一震,寻了路边水塘清洗头脸上的灰尘污垢,清凉的水让众人都清醒了不少,于是再上马往前行,半个时辰后到达了泉州古城的西门外。赵大鹏早已提前派人去进城通知,宋楠等人来到城门外时着实吓了一跳,不仅事锦衣卫衙门来迎接,得到消息的泉州知府衙门,泉州总兵衙门的大小官员在半个时辰之内尽数赶到。众官面带笑容站在路边拱手迎候,城门口还铺上了红地毯。
泉州锦衣卫千户钱康带着数十名锦衣卫衙门中的百户和旗官在宋楠马头前跪迎。
“卑职钱康,不知大人驾临未能远迎接应,还望大人恕罪。”
宋楠微笑摆手道:“何罪之有,我这是突然造访,该是不速之客才是。”
泉州知府吴天德和泉州总兵海祥拱手上前施礼,钱康起身给宋楠做引见介绍,双方少不得一番久仰,之后迎进城内。
泉州甚是繁荣,这里虽然号称八山一水一分田,但需知此地近海,从宋元时便是世界第一大港口,各国贸易往来必经之地,必靠之港,其繁华开放程度可见一斑。虽然大明朝实行海禁,但宋楠在街道上还是看到了不少异域的面孔。
见宋楠等一行人形容疲惫,泉州知府和总兵在将宋楠送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便见机的告退,只请求午间设宴款待宋楠等人,宋楠欣然应允。
进了衙门里,先安排亲卫兵马休息,宋楠自己也骨头生疼,好在钱康命人烧了热水让大人沐浴解乏,宋楠泡在热水中不久后便昏昏睡去,直到被赵大鹏唤醒来,才擦干身子穿了钱康准备的干净棉袍到安排好的卧房一觉南柯不知东西南北。
醒来后,房中阳光刺眼,见窗棱中的太阳光从西边斜斜射了进来,宋楠一个激灵跃起身来,暗叫一声糟糕,自己竟然睡到了下午,这可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这里是泉州,虽然已经不在宁王的控制范围内,但焉能在此久待?
宋楠匆忙起身穿戴整齐,跨出门开,门口两名亲卫见了宋楠忙道:“大人,泉州一干官员在衙门大堂等候多时了。”
宋楠道:“他们等我作甚?”
亲卫道:“大人不是答应了赴宴的么?他们见大人熟睡便一直等到现在呢。”
宋楠哈哈笑道:“这都快未时末了,他们还在等?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亲卫笑道:“可不是么,不过他们等也是应该的,需知您可是大明国公也,能赏脸陪他们吃饭便是他们的造化。”
宋楠呵呵一乐,快步往前边大堂行去。
第八零九章 谣言
宋楠当然不会告诉泉州官员们自己突然来到此地的原因,此刻的情形用草木皆兵来形容也不为过,谁知道泉州有没有宁王朱宸濠的耳目?虽然此地离江西已经有数百里远,但宋楠还是不敢掉以轻心。3◆
宋楠给出的理由是锦衣卫内部年初巡视之行,虽然这理由颇为牵强,京城到泉州怎也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路,算算日子,镇国公该是大年初二初三便出了,尚在年假期间,这么做显然有些不同寻常。但泉州众官员哪里会来打探宋楠的真正目的,镇国公来此地虽然可以拉一拉关系,但如此突兀的到来,也可能带来麻烦事。当官的大多数的想法是多一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