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塔逃离镇东县城后,所率五百余乌合之众,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蒙汉两族人民的鲜血染红了镇东大地。
与此同时,东北军区司令员姚雨平已经命令黑龙江省军队进驻景星、龙江。警戒嫩江沿岸一线,并进击镇国公府;吉林卫戍司令曹琨派兵开赴新城(扶余)、农安、长岭、大贲一线,阻截沙俄派兵支援叛军。此外,还从新民屯驻军派出炮兵营和骑兵营,警戒辽河地区,并向郑家屯前进待命。
沙俄偷偷从富拉尔基出动一千多人。进入战区待命,在中东路和北满支线铁路也集结兵力,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洮南县长孙葆晋眼见当面的叛军越来越多,且与洮南只有一水之隔,一旦叛军开始攻城,西洋镜便要被拆穿,到那时想逃都来不及了。而且吴俊升的援军迟迟不到,遂决定率部带着官员们弃城向郑家屯方向撤退。
就在这危急关头,吴俊升亲率三个骑兵营离开大队。日夜兼程,从另一条路赶到了洮南县,先于叛军入城。城内的士农工商见政府军来到,且精备精良,人心大定,秩序稳定下来。
吴俊升的身矮体胖,为人粗鲁。年幼时嘴受过冻伤,以致说话吐字不清。常是磕磕巴巴,唔唔、晤唔。被人戏称“吴大舌头”。他外表看起来憨庸,给人的印象是傻里傻气,但心实狡黠。
吴俊升生长在一个贫苦农家,七八岁就开始执鞭给当地王大店家牧放牛马,一年挣得白银一二两,以补贴家用。每天晨曦微明他就要驱赶畜群在草原上放牧。迨夜幕降临时,才能收拢畜群回到主人家。
这个穷“马倌”衣衫褴褛,鼻涕“过河”,开饭时伙计们都不愿与他同桌共餐。但吴俊升很会殷勤服侍主人,故得其厚爱。并收为义子。由于他长期牧放而熟知马性,练就了一身过硬的马上工夫,使他后来贩马和当骑兵做得比别人更加得心应手。
长大之后,为谋出路,浪迹于贩马市场,习相马业,充当马贩子、经纪人。吴俊升“驰马试剑,臂力绝伦。是时曾为商家炮手,盗贼遁迹,举邑安之。既而志在从戎,欲置身军旅”,便投效辽源捕盗营为率伍,时年仅十七岁。
当时民间有句俗话叫:“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视当兵为无能之辈或宵小无赖所为。吴俊升为摆脱贫困,也只好到为人厌恶的军营中混事,先在捕盗营当伙夫。因为吴俊升既习马性又善骑射,所以,不久又当了马夫,管理军马。二十岁那年,吴俊升凭借义父王大店资助的一副残缺不全的鞍具,借钱买了一匹独眼马,又自己动手凿了一只木蹬,配齐了鞍具,这才当上了一名正式骑兵。
当上骑兵后的吴俊升,因“性耐劳,饶胆略”,作战奋勇当先,还是受到上司和伙伴的垂青与喜爱。在讨伐海龙、通化等地区的土匪,出征讨伐吉林的土匪,讨伐辽西土匪,讨伐峰密山土匪等战中,勇猛过人,冲锋“常为军先锋”,后退则经常殿后,因此受到盛京将军增祺、赵尔巽、徐世昌诸大员的器重,得以屡屡升迁,得任后路巡防营统领。
广州革命首义成功之后,全国震动。此时的吴俊升部正在外剿匪作战,得讯后,也想着尽忠于朝廷。但一来没得到命令,二来他的参谋长高喜是个聪明人,建议他在复杂的形势下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发展。
这种作法倒不稀奇,那就是看清楚再下注,省得折了多年积攒的老本。再说奉天城还有新军驻扎,新军与旧军的矛盾历来就有,急于表态,恐成众矢之的。
关内革命形势的发展出人意料,清王朝眼瞅着无可救药,锡良表明态度,革命军登陆辽东,控制东北局势。
吴俊升眼见张作霖先是兵败,然后被雷霆手段羁押,他也成了混成旅旅长,便改弦更张,表示支持民主共和。
草莽出身的吴俊升、张作霖等人,信奉的哲学就是依附强者的生存学,正如张作霖曾慷慨陈词:“都说我张作霖当过胡子,我他x妈x的拿过谁的一个笤帚疙瘩了?那时候我就是不服管。后来日俄打仗,洋鬼子打算利用我们。我们为了得武器,有时也被他们利用。那时我是得抢就抢,得骗就骗,都是为了武装自己,生存下去。后来感到不和官家合作。成不了大事,我跟从大清,是为了要他们作我的后盾。咋的?有啥不光彩。”
光复了,共和了,升官了,粮饷照拿。似乎也没影响到什么。但吴俊升心里却明白,复兴党执政,以前赏识他的老上司不在了,军队去旧增新,逐渐改变着一家私军的性质。在大势之下他势单力孤,反抗不得,机时想要继续向上爬,就要重新铺路,或者做出些成绩让人看看。
当然。象他这么想的也大有人在,冯德麟、张作相等人最近在剿匪中分外卖力,已经得到了军区的嘉奖。这让吴俊升想起张作霖刚投诚清朝时,也是这般奋勇当先,苦战一年,终取得重大胜利,并得到清廷嘉奖,从而与自己平起平坐的。
所以。眼见大队受阻,吴俊升便亲率骑兵营绕路而行。快马加鞭未下鞍,终于捷足先登,抢敌之前进入洮南县城。
锡勒图喇嘛等人得知吴俊升率兵赶到,既惊慌又懊悔。吴俊升多年征战在洮辽一带,颇有威名。现在又升为旅长,军队又经过扩充。且听说刚刚换过一批“五眼枪”,又带了几门“远程座力炮”。己方的“别列达”枪和几门小洋炮与人家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乌泰赶紧和锡勒图、诺庆额、硕代喇嘛召集众人商议对策。会上,有人主战,有人主撤。有人主和,众说纷纭,让乌泰拿不定主意。战怕失利,退怕被追剿,和则受制于人,再无东山再起的希望。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郡王,我有几句紧要话要说。”
乌泰眼睛一亮,暗道:怎么把高大当家给忘了呢?他与吴俊升交过战,或许能有些主意。
这位高大当家名叫高贵,前几年啸聚了一些流氓、无赖、恶棍之流,拉起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绺子,约有两百多人,盘踞在名叫王家围子的地方。开始时与捕盗营作战,倒也接连得胜。后来吴俊升奉命而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认为失利的原因多是轻敌冒进所致。于是,吴俊升甘冒风险,化装成走方的兽医,前往侦察,终于探清了虚实,一举击溃了高贵绺子,升为管带。
高贵被击败,只带了八个弟兄落荒而逃,一直跑到一个叫呼力兔的地方,才扎下窝子,重整旗鼓。这里人烟稀少,隔六、七十里才稀稀落落地有几户蒙汉杂居的牧民。高贵在方圆三百里的荒甸子上,又拉起个三十多人的绺子,才窜入科右后旗一带比较富庶的地区活动,逐渐扩充到了一百来人。由于其中有几十个蒙古牧民,老百姓都称他们是“混绺子“。
高贵为了拢住手下的蒙族土匪,立其中较有威信的顿巴鲁为二柜。顿巴鲁又通过种种关系,与拉喜敏尔珠拉上线,成为爵府的一股外围势力。
乌泰蓄谋叛乱,自然是四处拉人。得到拉喜敏尔珠推荐的百十个土匪,十分高兴,对高贵热情款待,并使其独成一军,称为驾前“先遣军“。由高贵任统领,顿巴鲁为参谋长。
高贵呢,他想借乌泰的势力与沙俄及外蒙的援助,扩充自己的武装,以雪当年王家围子之耻。倘若真能平了官军,说不定自己还可由此飞黄腾达呢!
乌泰见高贵站出来说话,急忙热情地迎上去,催促道:“高统领,有何计策,快快请讲。”
“我们没有料到汉军来得这样快,而且抢先入城,占据地利。这样,我们就有些被动了。但郡王所率人马都是天兵天将,又有活佛保佑——”高贵故意停下了话语,看着乌泰的反应。
“高统领的意思是进攻县城?”乌泰不太确定地问道。
“只是我昨晚见城中有一颗亮星直冲河汉,不知是何征兆?”高贵眨眨眼睛,说得有些玄乎起来。
“莫非是吴俊升,那,那可难办了。”乌尔塔犹豫着说道。
“只要打掉这颗亮星,我军取胜易如反掌。”硕代喇嘛似有所悟地说道。
“是呀,是呀!必须打掉这颗亮星,可是——”乌泰显得很为难,“谁有这个本事呢?”
“这当然是很难的事情,非真天神在世,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呢?”高贵附和着说道。
乌泰向四座扫视,想看出谁是真天神,并希望他自己勇敢地站出来。可是他的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垂头不语的人,连“活佛”们也尽量避开他的眼神儿,这不能不使他刚刚升起的希望化为灰烟。
高贵觉得是时候了,上前一拱手,说道:“郡王,高某不才,愿领此任。”
“啊?!”乌泰又惊又喜,说道:“高统领要去打头阵?”
“不,我要钻到汉军心脏里去!”高贵很坚定地说道。
“哦?!”乌泰被高贵的大胆想法惊呆了。
“我化装入城,找机会把吴俊升干掉!”高贵恶狠狠地说道。
乌泰喜不自胜,一脸的愁云立时不见。暗道:我也想派人打入汉军,击杀头领,趁汉军混乱之际,再一举攻城,定可胜利。只是手下没一个能胜任的,现在你自告奋勇,要入城行刺,正合我的意思。
乌泰拉住高贵的手,使劲摇了摇,大声对众人说道:“高统领真是天神下凡,让我们都来拜他。”
在座众人如获救星一般,忽地站起,双手合什,顶礼膜拜下去。
高贵双手扶住乌泰,谦恭地说道:“臣下有何德能,敢劳郡王与诸位大人相拜?事在燃眉,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臣下就此告别!”说罢一拱手,转身走出帐篷。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悄声对乌泰说道:“倘若刺杀不成,我便诈降,把部下带入城内,然后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汉军!”
乌泰连声说好,生怕高贵改了主意。心道:快去,快去,成功了自然是好,不成功,死几个汉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吴俊升率部进了洮南县城,没有急于交战,而是按照习惯,立刻派人探查叛匪情况。
现在已经查明叛匪虽然有两三千人,但除去几百死硬分子外,都是裹胁和煽动的牧民。不仅没有作战经验,连射击打靶都没搞过,大都刚刚学会放枪而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诈降?真降!
对付这样的乌合之众,吴俊升依然没有动作,他在等后续人马的到来。虽然三个骑兵营应该足以击败当面之敌,可击溃并不能让他十分满意。而要重创或全歼叛匪,这三个骑兵营又显得有些兵力不足。
如果大部队能在开战前赶到,便可全线展开攻势,获得大胜,并可直追到国境之外,甚至可能将其消灭在国境之内的八百里旱海之中。所以,基于这样的考虑,他除了加强城防外,又将最有战斗力的万福麟的白马营留在城中,做好了叛匪撤退,马上就尾随追击的准备。
吴俊升坐在屋中正在盘算着大军能在几天内赶到,副官进来报告:“师长,云小福营长带了个人前来求见。”
“呜呜……”吴俊升也没当回事,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他。”
等到云小福带着高贵走进来,吴俊升一眼便认了出来,站起身迎上去,笑道:“高大当家的,一向可好哇!”
高贵尴尬地笑了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
“人生何处不相逢,请坐,请坐!”吴俊升很是热情地让座上茶,接着说道:“自王家围子一别,倒是很想念哩,不知高大当家的在哪里发财呀?”
高贵化装入城后,倒也想了办法想靠近吴俊升的司令部,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偏巧,昔日的旧部云小福竟然认出了他,使他的行刺计划基本上落空了。于是,他只好走第二步棋,诈降。
“嗐,说来话长啊!”高贵倦为摇头叹气道:“自从被吴大人击败后。便带了几个弟兄逃到科右后旗,投在拉喜敏尔珠公府下,先是当个把都,后被提为侍官,这次乌泰起兵,被委任为先遣军统领……”
“呜呜。统领,官不小哩,哈哈!”吴俊升大笑起来。
“吴大人见笑了,我应名是个统领,其实只有百十多人。”高贵将实话说出来,这样更容易取得吴俊升的相信。
“高统领客气。”吴俊升揣摩着他的意图问道:“此番前来,是劝降么?”
“不敢,不敢!”高贵急忙起身说道:“高某实是意在投诚归顺,万望吴大人不弃当年相交之情。收留我弟兄才是。”
“呜呜,迷途知返就好。”吴俊升很高兴地拉住高贵的手,说道:“俗话说:水流千里归大海,人间正道是坦途嘛!”
“谢大人的宽宏之德。”高贵装出要下跪叩谢的样子。
“使不得,使不得。”吴俊升拉他坐下,笑着说道:“共和了,可不兴跪拜了。我再让你见几个兄弟,你定然高兴。来人哪!”他大声冲外面喊道。
副官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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