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莫非不怕重蹈昨晚的覆辙?孙恩必会结寨固守,明rì再攻!
依行程计算,向弥该于今夜前来,到时本将有一万五千军在手,足以把孙恩拖在余姚进退两难,再过上十天半个月,朝庭援军赶至,寻机两面夹击,当可大破孙恩!”
这么一说,众人均是连连点起了头,王道怜赫然道:“原来将军早有定计,倒是妾过于紧张了。”
“嘿嘿~~”卫风嘿嘿怪笑道:“你不但心理素质不行,书也读的太少,我写给你们的《战争论》、《李卫公兵法》、《纪效新书》与《练兵纪实》你还能记得多少?来,你简要说说《战争论》中第八篇第三章第二小节,关于战争目地的大小和使用力量的多少,只要能说个大概就算你合格,不要求一字不差!”
“这。。。。”王道怜顿觉脸颊滚烫火辣,后三本还好一点,虽然对军中的行止号令、战法行营等等诸多细节讲诉的无比复杂,但细细琢磨也能勉强理解,而《战争论》以义理为主,主讲战争的xìng质与朝政及人的关系,这简直就象天书一样!
其实也不能怪王道怜,《战争论》是西方资产阶级军事教材,以拿破仓战争为基础,最初作为十九世纪普鲁士王室的军事教科书使用,后被誉为西方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这与中国传统的封建xìng质战争是两种不同的战略战术指导思想,尽管已经被卫风删改了诸如火炮、炮步结合军阵等等过于超前的论述,但公元四零零年的晋人受见知所限,不能理解也属正常。
卫风教授《战争论》的目地仅为了开阔军中将官的视野,并不严令掌握个中内容,当然了,如果有人能悟出些道理来,这自然是个意外之喜。
虽然王道怜张口结舌,卫风也不过多责怪,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挥挥手道:“孙恩进,咱们退,全军退向余姚!”
将士们纷纷勒转马头,向着余姚方向缓缓行去,大地上,一大一小两座军阵相隔约两里的距离,以极慢的速度行进,卫风这里还好些,他是纯骑兵部队,来去如风,孙恩军却小心翼翼,时刻留意前方骑兵的动静,这没办法,军阵庞大固然威力也大,但同时也是臃肿的代名词,命令传达的效率将逐层递减,一旦有事发生,只要应对稍有失措,立刻就是全军崩溃的后果!
所幸卫风根本没有sāo扰他的意思,一路牵引着前行,终于在傍晚刚过抵达了余姚城下,卫风并不入城,而是勒马城外,孙恩军则在距城北五到六里间安营扎寨,双方互不侵扰,只是严密监视。
不知不觉中,时间走到了丑时(深夜一点),孙恩营寨从表面上看一片平静,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外松内紧,很可能木栅栏后,就有弓弩手埋伏着呢!
而余姚城头,余姚县令正胆战心惊的向西南方向张望,如今整座城池,民不过万,兵不过千,他的心里早已把卫风骂了个狗血淋头,会稽这么大,何处去不得?非得把孙恩引来余姚,这要是城池守不住,自已铁定是个死字,但他不敢多说,只能盼望援军快点入城,心里也能踏实点。
卫风却一不准备进城,二没打算劫营,劫营必须要趁其不备,他只是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向弥也该来了。
“答答答~~”西南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片刻之后,一骑绝尘而来,骑士翻身下马,施礼道:“禀将军,向将军已在三里之外!”
“好!”卫风猛叫一声好:“骑队向前,严防孙恩军趁火打劫,让向弥背城下寨!”
这话刚落,余姚县令已大声唤道:“卫将军,你为何不入城?城里空旷的很,足以容纳一万五千大军啊!”
声音中充满着焦急与期望,卫风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于是转身解释道:“入了城,将丧失骑兵机动灵活的优势,孙恩势必会将城池团团围困,而余姚城高两丈,周长十里,坚守极其困难,在城外下寨,本将有五千jīng骑在手,孙恩必然投鼠忌器,不敢挖沟壕围困,甚至也没法全力攻城,余姚当可安然无羡!”
余姚县令还不死心的劝道:“卫将军,余姚虽小,但有城壁,进了城总是踏实点啊,何况不是有朝庭援军吗?届时里应外合,一样能破去孙恩,又何必兵行险着呢?”
张宁顿时小声嘀咕道:“这老家伙怎的如此烦人?将军您如何拒敌怎轮到他来指手划脚?”
卫风摆了摆手:“面对孙恩八万大军生出惧意也是人之常情,余姚县令只是个文官,理当认为兵越多越安全,听着也就算了,不必苛责于他,外人瞧不起咱们行伍,地位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行为言语粗鲁,使人避而远之,以后这方面都要注意,能好言相劝尽量不要恶语相向,咱们要的是敬,而不是惧,明白吗?”
“哦,请将军放心,末将会留意的!”张宁拱了拱手。
卫风点了点头,又向城上唤道:“请转告城内父老,都请放心,本将自有妙法保得余姚不失,另请派人将城内可移动的投石机全部集中来此,一待向将军立好营寨,就送入营中莫要耽搁。”
余姚县令虽然即失望又慌张,但卫风的话语中透出了股不容悖逆的意味,只得勉强应道:“老夫这就去办,卫将军要小心啊!”说完,向着城下匆匆而去。
卫风也朝后一招手,骑兵很快列成一锥形阵,策马缓缓前行。
第一四一章 神器再现
约摸半刻不到,向弥领着一万步卒来到了北门外,还有数百名女子医护兵,女人轻装简行,但男人都推着独轮车,装载有营帐、粮草、兵甲等一应物事,由于黑夜看不清楚,又有骑兵守护,孙恩也不敢冒然进击,至下半夜,一座简易营寨已立在了余姚北城下方。
这座营寨的确简陋的很,按普遍立寨标准,寨墙应设里外两列,外高内低,两列之间架上木板,共有上下两层,上层可以做为掩体,下层可以存放兵器箭矢和用来休息,而且营帐要两两相对,营帐周围和营区之间要挖排水沟与厕所,有骑兵的还要建马厩,但卫风的营寨,就是一圈木栅栏围着一堆帐篷,没办法,时间太紧了。
好在这一夜平安无事,但清晨刚过,孙恩就领着卢循、徐道覆及几名亲军登上了箭楼眺望对面的城寨,城头上,兵仗稀疏,城头下方的营寨里则全无动静。
卢循却注意到个细节,不由问道:“那卫姓的确实是个将才,他不入城倒是明智之举,否则被我大军一围,包教他插翅难飞!但将军您请看,他把投石机摆放在寨墙后方,这是何意?难道是想凭着几块石头来阻挡我军进攻?”
“这。。。。”孙恩也觉得挺不理解的,整个寨墙后方,投石机只有百架不到,还分散排开,以那缓慢的shè速与令人抓狂的命中率,这才能杀伤多少人?更何况一架投石机需要数十人cāo作,近百架投石机,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他究竟要做什么?
在潜意识中,孙恩认为卫风不至于如此无聊,却揣摩不透背后的意图,于是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徐道覆,徐道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罢!”孙恩冷哼一声:“料他也玩不出花样,传令,按预定方案出击!”
“遵命!”亲军重重一拱手,连忙探头向下传达了命令。
“咚咚咚~~”牛皮大鼓重重檑响,随着沉闷的鼓声,营门缓缓向内开启,各营都有军士奔出列好队形,片刻之后,一队队军士车辆鱼贯而出。
最先开出的是被近万弓箭手及枪盾兵护持的数百架车载墙盾,这种盾高一丈,宽半丈,下部呈尖锥形,使用时插入泥土,后方以士卒或大车顶托,连在一起有如一堵墙,往往与三丈铁枪配合使用,专门防骑兵冲击。
之后则是普通长矛兵与弓箭手的混合编队,这是进攻主力,总人数约有四万左右,再往后还有一些飞梯军,他们只在营门附近集结,并未上前,看来是打算破了营寨再一鼓作气攻城,至于投石机与床弩,孙恩军中没有,去年攻打山yīn时已损失殆尽,在海岛上也造不出来,他的进攻思路依然是打人海战术。
鼓声隆隆,军阵稳步推进,车载大盾在两侧行驶,中间是步卒,而在卫风军中,除了骑兵,大部分人手都分布在投石机附近,寨中显得空空荡荡,这不仅止于孙恩不理解,余姚城上观战的一众人等也是额头直冒冷汗,他们虽然不通兵法,但清楚投石机对散兵的杀伤力着实有限的很。
他败了不打紧,有骑兵可以随时跑路,可咱们这满城老小得活活送死啊。
卫风根本无暇理会这些人的想法,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暗暗数着距离。
“杀!”还隔着一里左右,前方突然爆出一阵呐喊,约四万人一瞬间加快速度,声势的确非同小可,城头有的人都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卫风当即猛一挥手:“放!”
“绷绷绷~~”一根根拽住投石机梢杆的绳索被巨斧砍断,一蓬蓬布包被投shè向了半空中!
“他娘的,搞什么玩意儿?”城头的余姚县令,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这一刻,他悔恨交加,恨的是卫风拿作战当儿戏,悔的是昨天就该举家出逃啊!
孙恩、卢循、徐道覆也是目瞪口呆,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布包里究竟是什么,死人衣服、狗血驴蹄、或者是豆子?
“哈哈哈哈~~”卢循伸手一指,纵声狂笑道:“莫非那姓卫的受了王凝之盅惑,也来玩一手撒豆成兵?将军,末将猜测,他那布包里定然是黄豆!复堂,你猜是什么?”
徐道覆可不敢大意,自从去年攻打阳羡以来,自已这方在卫风手上就没讨得好处,他相信,去年就算没有北府军来援,很可能撑不住的还是孙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玩撒豆成兵?要知道,除了王凝之把道术当回事,即使孙恩身为天师道系师,也不相信神神鬼鬼的玩意儿,道术只是蒙骗百姓,谀媚权贵的一种手段!
徐道覆隐约有所感应,布包里的玩意儿定有奇用,可是究竟是什么呢?他觉得自已似乎明白了一二,但急切间,又总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徐道覆紧紧盯着半空中的布包,仅几息不到,布包已投掷到了最高处,紧接着,包裹的布块被高空中狂风吹拂的接二连三抖开,一团团鸡蛋大小的黑sè圆球如冰雹般向着下方的军阵撒落而去。
“这难道能把人砸死?”孙恩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徐道覆却是豁然开朗,一瞬间现出了惊骇yù绝之sè,急叫道:“将军,赶紧鸣金,不可耽搁!”
这玩意儿孙恩与卢循不认识,徐道覆可是印象深刻,在阳羡城下就是因猝不及防吃了它的大亏,它名叫铁蒺藜!
在汉朝时已经发展出了铸造寸许厚铁板的工艺,铁蒺藜对工艺的要求并不复杂,只须将铁水浇铸入土制模具即可成型,当初在阳羡,卫风花几个月的时间做了数千枚,而山yīn的规模远非阳羡可比,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已铸造出了铁蒺藜数万只!
投掷用的布包也是非常有讲究的,经军中反复试验,使用两层粗麻布包裹最为合适,每包约为百枚,其中布包的活扣最为折腾人,既不能过松,也不能过紧,必须要保证在半空中被狂风扯开,因此在布包的结上又系了枚铁蒺藜,以提供相应的拉扯力道,可纵是如此,也试验了数百次,才堪堪掌握到了平衡!
徐道覆的话音刚落,孙恩卢循的询问还未出口,阵中已是哎唷哎唷的呼痛声连片响起,由于孙恩军的主力都没甲披,有人给直接砸中了脑袋,运气好的头破血流,命不好的当场一命呜呼,要知道,铁蒺藜四面尖刺,被投石机抛shè到高空百来丈产生的力道又岂是从阳羡两丈城头泼洒所能相比?
而没被砸中的,稍不留神一脚踩上,当即痛的满地打滚,打滚过程中,又被身边的铁蒺藜扎中,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仅一轮投掷,原本还算得上整齐的队列已是趋于混乱,其实这一轮仅抛洒了万枚不到的铁蒺藜,并不能覆盖孙恩全军,可同伴的凄惨模样令人心胆俱丧,而前方营寨里一排弓箭手已张弓搭箭,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投石机附近的军士又开始拽拉起了梢杆,这预示着第二轮的发shè即将开始,谁也不愿被尖刺扎中失去行动力啊!
“好!”卫风猛叫一声好,大喝道:“骑兵冲击,少杀人,多抓些俘虏!”
“遵命!”将士们轰然应诺!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暴响,骑兵分为数支旋风般杀出营寨,步卒受铁蒺蒺克制,但骑兵不怕,马蹄都钉有铁掌,铁蒺藜的尖刺刺不穿,倾刻间,“跪地不杀!”的呼喝声响彻全场!
余姚城头的观众都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份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