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山西名胜汾阳杏花村。
一家名叫“凤临阁”的酒楼坐落在杏花村内外要道的大路边,三层的酒楼隐现于路边红翠相间的春意间,令无数往来寻诗游玩的骚人墨客心神向往,纷沓而至,尤其到了清明时节,得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之故,酒楼的生意更是兴隆无比。
名声响亮了,酒楼的掌柜也渐渐在当地小有名气,传说酒楼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朱名寿,十五年前举家落籍于杏花村,为人和蔼,乐善好施,整天堆着一脸和气生财的笑容,任谁指着鼻子大骂也不生气,不过后来有细心的人发现,自酒楼开张以来,指着鼻子骂掌柜的酒客出了酒楼后莫名其妙失踪了,过不了一两日,失踪之人的头颅竟高挂在当地官府的城楼上,谓之曰“朝廷通缉日久的强梁匪盗”,有苦主的家眷不服气擂鼓喊冤,谁知官府竟不知被谁人操控,问都不问便毫不留情将案子驳回,不予理会。
久而久之,来往的酒客们终于察觉这家凤临阁酒楼掌柜的厉害之处,可谓手眼通天之辈,于是渐渐的,来此喝酒的酒客也越来越规矩,对那位整天笑呵呵的朱掌柜更是充满了敬畏。不管什么人在酒楼里喝得多醉,也都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撒酒疯也好,骂人打架也好。终归必须出了酒楼大门再说。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一如凤临阁里那一坛坛独特而醉人心脾的杏花酒一般,一传便是许多年。再也没人触犯过,比大明律还坚挺。
然而,世人定下的规矩就是为了被人打破的。
每年的清明时节,总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家人丝毫不顾这条规矩,一进门便骂骂咧咧不休,一向和善的朱掌柜见了这人也顿时变了脸色,二人就站在门口互相指着鼻子骂开了,骂了许久后又哈哈大笑,互相拍着肩膀进了酒楼的雅间,喝得酩酊大醉。大哭大闹不休,足足醉了三日后,这家人再启程告辞,年年如此。从未失约。
今年离清明节还有两天,这家人又来了。
清晨时分,三辆蓝顶黑蓬马车从远处悠悠驶来,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停在凤临阁门口,随车两侧的两排侍卫在门口雁形散开,神情戒备地盯着来往出入酒楼的酒客们,吓得人们纷纷惊畏退避。
三辆马车上很快走出一男六女,男子中年相貌,白净黑须,俊朗的外表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六位女子虽是妇人打扮,却个个生得花容月貌,宛若刚出阁的少女一般年轻美丽,其中两位女子竟生得一模一样,显然是双生子。
男子下车后便大步跨进酒楼,仰头环视一圈后,大声叫嚷开来。
“有喘气儿的没?贵客临门,连个迎门的伙计都没有,掌柜你还想做生意么?信不信我叫人砸了你这破店!”
砸店是大事,有背景有后台的朱掌柜怎能不亲眼见证何方妖孽作死?于是很快从精致的山水屏风后闪出,这人四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灰色短衫,头戴灰色方头璞巾,颌下二寸长黑须迎风飘拂,看似一副仙风道骨的表象,两只眼珠却机灵劲儿十足的转溜,显见此人性情跳脱,极不老实。
待到朱掌柜认出来人,而且见过此人身后众多美貌女子后,顿时脸一板,气道:“又是你!又是你!每年大老远跑来蹭我的酒喝,来就来吧,还把这么多老婆也带来,你想活活吃穷我么?”
男子喃喃自语:“这么差的态度,竟每日宾客盈门座无虚席,杏花村的酒客莫非都是瞎子么?”
屏风后又闪出一道婀娜的身影,见到男子后呆了一下,接着盈盈一福,见自己的相公和他互相对视,彼此毫不示弱像两只斗鸡,女子抿唇轻笑不语。
朱掌柜却急忙高声道:“娘子快看,这个不专情娶了四个老婆外加两个丫鬟的衣冠禽兽又来了!”
女子却不理他,转过头看见六女,不由惊喜地上前牵住了她们的手,笑道:“姐姐,你们终于来了,等了你们好久呢。”
六女中为首的女子朝那二人撇了撇嘴,道:“又是这一出,每年都是这一出,也不腻得慌……”
“姐姐莫理他们,其实我家相公前日就开始让伙计们打扫厢房,还存下了十坛陈年好酒,就等王爷来喝呢……”
原来携家带口的来杏花村的男子正是辽阳郡王秦堪,而凤临阁酒楼的掌柜,自然便是失踪后又出现,最后又失踪,玩快闪玩得不亦乐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至于酒楼的老板娘是朱厚照最爱的女人刘良女,秦堪带来的六女自是杜嫣,唐子禾,金柳,塔娜和怜月怜星姐妹。
“数人名儿都要数老长一串,你大老远从京师把她们带到山西,不嫌累么?”已是一身平民打扮的朱厚照显然很喜欢自己目前的身份。
秦堪笑道:“我已是中年人了,人这辈子活到这个岁数,至少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朱厚照好奇地睁大了眼:“什么道理?”
秦堪苦笑道:“如果说娶一个老婆每天只听两百句唠叨的话,娶六个老婆每天就要听一千二百句唠叨,其中起码有一千句是在怀疑我外面是不是与别的狐狸精有染,若你想免掉这一千句唠叨的酷刑,只能把她们带在身边,让她们亲自赶走一切敢接近我方圆一丈之内的狐狸精……”
朱厚照惊愕地看着他:“有效吗?”
秦堪点头:“非常有效。”
“所以这一路上你终于换得耳根清静,你的夫人再也不唠叨狐狸精什么的?”
“对……”秦堪点头,随即无限萧瑟道:“不过虽然不唠叨狐狸精之类的话题了,但她们又开始唠叨为何一路上遇到的女人又丑又土又肥,每天大概唠叨两千句以上……”
朱厚照呆怔半晌,忽然仰天爆笑:“哇哈哈哈哈……”
秦堪揉了揉鼻子,喃喃叹道:“都已是孩子他爹了,为何他的笑点这么多年来还是没长进?”
朱厚照捧着肚子笑了半晌终于停下,表情渐渐正经道:“这一年京师如何?”
秦堪清楚他想问什么,笑道:“一切尚好,去年冬天内阁主动发起廷议,由原来的八位大学士增补到十人,平灭鞑靼之后,朝廷在鞑靼草原牧场筑城十座,与朵颜部属下的十座汉城相连,新设了五个都指挥使司,共计二十三个卫所进驻,大明北方之患完全平定,九大边镇开始裁撤北移至西伯利亚雪原。”
朱厚照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声,随即从屋子里抱出两小坛酒放在桌上,笑道:“开疆辟土之功,怎能没有美酒相贺?”
说着朱厚照端起酒坛,刚准备喝时,忽然顿住,盯着秦堪道:“去年喝酒,你第一坛酒敬你家第六个儿子出生,前年你敬第五个儿子刚学会走路便咬了看门的土狗一口,此乃家门不幸,将来必有一个混世魔王横空出世,今年你敬什么?”
秦堪端起酒坛,深深地看着朱厚照,忽然展颜一笑:“今年,咱们敬缘分吧。”
“缘分?”
“三十年前,一个穿着华贵赌品却烂得离谱的小子跟我赌了一下午的斗地主,输得急红了眼气得甩牌亮出身份勒令我不准再赢,赌品烂到如此地步的家伙,三十年后我竟还能跟他坐在一起喝酒,你说我厉不厉害?你说该不该敬一下这该死的缘分?”
朱厚照气得脸孔通红,瞪着秦堪半晌,接着大笑出声:“对,实在应该敬一下这该死的缘分,希望咱们的缘分没完没了,等到下一个三十年时,咱们再敬一次这该死的缘分。”
二人相视大笑,一齐饮了一口酒,秦堪放下酒坛神秘地道:“如果咱们能再活三十年,而且还能喝得了酒的话,我一定要拉着你做一件有生之年没做过的,疯狂且不让自己抱憾的事……”
朱厚照顿时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咱们一起逛窑子夜御十女,得花柳而死。”
“这个,恕我不愿奉陪,我只想跟你比试一下谁尿得比较远而已……”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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